“母妃折煞儿臣了,儿臣也是托了您的福,出来透透气!”皇帝上前扶了太妃一侧,让沈宁扶了另一侧,三人缓缓朝前走去,“朕派人送来的赏花图,太妃可是喜欢?”
王太妃笑道:“看皇帝将哀家画得那般好,哀家都不知该怎么欢喜,是么,皇贵妃?”
“正是,臣妾都受宠若惊了。”沈宁柔声答道,眼波一转,正对上皇帝看过来的视线,她的唇角不由高高上扬。
“太妃喜欢便好,皇贵妃不过是沾了太妃的光入了画。”东聿衡收回视线,带些调侃地说。
沈宁轻轻噘了噘嘴,而后状似赌气似的道:“臣妾可是沾了太妃的光了。”
太妃与皇帝都哈哈笑了起来。
“趁这杏花未败,朕再陪太妃赏玩一次可好?”东聿衡笑道,“太妃莫要嫌累,只当是陪陪儿臣罢。”
“皇帝有这份雅兴,哀家岂有不奉陪之理?”王太妃颇为开怀,“哀家也希望皇帝能多多出来散散心,你成日忙于国事,哀家着实心疼得紧。”
“太妃说得是哩。”沈宁接话道。
东聿衡却听出些许言外之意,她赞同的是希望他多出来走走,还是她也心疼得紧?他再次越过王太妃偷瞄沈宁侧颜,眼中闪过笑意。
白日赏花自然与深夜大有不同,况且这回他们是正大光明地站在高处一览漫山遍野的杏花,又别有一番风味。
皇帝与太妃说笑一回,指着山中一处道:“朕觉着那一处的花开得最为光鲜。”
沈宁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先是看见一片宁静的湖泊,立刻明白那儿就是昨夜与他私会之处,脸上顿时染上桃晕。
王太妃还附和道:“嗯,正是。”
东聿衡勾着旁人看不出的邪笑,转向沈宁压低了一分声音,“爱妃,你觉得如何?”
……这坏人。简简单单一句让沈宁的脸上差点烧起来,她状似抚发地用手贴了贴发烫的脸颊,又不甘这么被他调戏,低头咬了咬唇,再看东聿衡时却是媚眼如丝,“臣妾觉着,那片湖也十分雅致,令人流连忘返。”那流连忘返四字,说得酥酥软软,韵味十足。
……这小妖精。皇帝恨不得这会就揉弄她,直直盯着她沉沉笑道:“爱妃言之有理。”
王太妃道:“你这也是答非所问,皇帝问你杏花,你怎地又说起湖来了?”
沈宁这才转回视线,再贴了贴脸,才笑道:“太妃说得是。”
待返程时,皇帝稍稍后退一步,勾了勾沈宁的小指儿。
沈宁好容易才忍住了唇角的甜笑。
万福眼尖看见了,他的额上三条黑线,自家主子怎地愈发似小娃儿了?
第111章4。20
这日皇帝并未接王太妃下山,体谅太妃游玩劳累,皇帝请太妃在山中再歇一宿,明日再接太妃回宫,自己则领着皇贵妃下了山,也并不宿在王家,而是由皇帝乳娘之子赵忠接驾。
待安顿下来已过了宵禁,沈宁由着赵府内眷陪着说了会话,忽地东聿衡就回了内院,让一干惶恐内眷速速退了下去,沈宁顿时想歪了,娇颜飘了红云,谁知皇帝又让人送进来一身平民衣裳,让她换上了与他出去。
沈宁清咳两声,又立刻开心起来,“去哪儿?”
“到了地儿你就知道了。”
今个儿的皇帝似乎心情极佳,居然还同意让她骑马,沈宁乐不可支,怕他反悔似的快快地上了马。只是东聿衡还非得她把面纱戴上,她拿他没法子,大半夜的还把面容遮住。
两人带着万福与四五个微服装束的黑甲军出了赵府,月光高照,虞州街道上空荡荡的安静无比,一路主道有衙役看守栅栏,早有侍卫打点前头,所到之处无不畅通无阻,众人举着火把跪地送行,凌乱的马蹄声响彻整座州城,沈宁也总算享受了特权阶级的待遇。
这种感觉,不得不说,十分爽快!
东聿衡领着她一路出了虞州城门,到了城外一座傍山而建的山庄大门前。沈宁畅快地停下座骑,微喘着气仰头看向正中门匾,却正是铁画银钩的御剑山庄四字!
沈宁先是惊喜地笑了一声,再看大门四周张贴喜字,红绸垂挂,更是兴奋地跳下马,高兴地连声调都变了,“难道是……”
东聿衡笑而不语。
应门的是一个小僮,他听说是前来贺喜的客人,立刻笑容相迎,“诸位远道而来辛苦辛苦,这会儿少主正被友人闹洞房,诸位过去正巧还可赶个热闹。”这小僮孩子心性未去,本也想去洞房外头看热闹,却被管家支着来守门,他正嘀咕着这会儿还有谁来,赶巧来了客人,他盘算着将人领过去,又可看会热闹了。
江湖中人本就没那么多规矩,人来人就来了,并且小僮底气足得很,今夜为贺少主大喜,来了许多武林豪杰,还有什么人敢这会儿闹事,岂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于是就是这般,东聿衡与沈宁轻易地跨进了山庄大门,沈宁环视四周喜气洋洋,嘴角一直高高上扬。
穿过回廊,便听得前头庭院一阵哄笑喧哗之声,全然没有妇人风范的沈宁立刻待不住了,拉了东聿衡就往前面跑去。
东聿衡一时不查,竟也失仪地被她拉跑。他好气又好笑,停下来用了几分力道将她稳住,“像什么样,能少了你这一会儿?”
沈宁噘了噘嘴,依旧与他牵手走进庭院,却见一群年龄相仿的少侠与女眷已笑容满面地出来了。沈宁不满地抱怨,“你瞧,这一会儿就没了吧?”
东聿衡被她堵住了,挑眼见那伙人帮新人关了门又悄悄地挪回去听房,“这不是还有?”
沈宁皱了皱鼻子,又马上喜笑颜开,与东聿衡一齐入乡随俗跑去听墙角。只是她听了半天,里头还没有声音,不由小小声地道:“怎么不说话?”
一同伙没发现沈宁是新来的,对她轻轻摆手,又指指里面。示意不能出声。
沈宁受教地点点头,又附耳仔细听着。东聿衡站在她身旁,看她这模样无奈又宠溺地摇了摇头。
片刻,里头终于传来轻轻的声音,是久违的花破月的声音,“他们都回去了么?”
沈宁咬着下唇笑了。
过了一会儿,花破月又道:“唉,为了以防万一,你往屋外头泼盆水罢。”
闻言听房的人笑闹起来,有人道:“韩家嫂子,你也太狠了!”
沈宁也跟着笑着起哄道:“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说罢她还笑着瞅了东聿衡一眼。
屋内安静一瞬,听房的都是些有武功底子的,听得步伐匆匆,以后新娘子真要往外头泼水了,哄笑着作鸟兽散。
惟有沈宁与东聿衡留了下来。
花破月穿着一袭大红喜服火一般似的猛地打开门,在看见蒙着面纱的沈宁的一刹那震惊得红唇都在轻颤。
“别来无恙呀,新娘子。”沈宁笑脸吟吟看着美丽的脸庞。
花破月再顾不得其它,红了眼眶将好友紧紧抱住。
沈宁那一直为她悬着的担心总算能在今日放下,她笑出声来,双臂环绕回抱住她。
韩震看清来人,向来冷情的脸上也出现些许惊愕之色,并且在看到沈宁身后的男人时更加震惊。
“破月。”他轻轻叫唤,拉回爱妻激动的情绪。
花破月这才稍稍与沈宁分开,同时也看见了与她一同前来的大景天子。
“圣上!”花破月再次惊讶无比,失声叫道。语罢自觉失态,忙与韩震下跪,沈宁快手快脚地将他们扶在半空,“微服私访,就不必拘礼了。”
两人只得抬起头,此时又有些担忧地互视一眼,而后不约而同地看了看沈宁。
沈宁轻笑一声,对东聿衡说道:“爷你看这新娘子像极了花将军府的小姐,保不齐她与花将军还有些渊源哩。”
皇帝勾了勾唇,意味莫名地看了新人一会,才缓缓道:“是有那么些像,只是天下之大,有人相似也不足为奇。”
二人皆心底一松,忙请二人入内,沈宁却转头道:“我跟新娘子想说两句体己话,男人家在总是不方便,不如让韩震招呼咱们爷去正厅坐坐?”
东聿衡睨她一眼,“爷便在这院里赏赏月,你也只与新娘子说几句便罢了。”
“知道了。”
韩震走出门来,沈宁与他对视一眼,笑得十分喜悦,“韩震,恭喜你当新郎倌了!”
“多谢娘娘。”韩震露出难得笑容。
进了屋子,沈宁与花破月紧握着双手,竟然开心地蹦达了两下,“月儿,你终于还是畅开了心扉,我真高兴。”当初是她请游知渊转达了一封密信给让韩震寻找的叶典,请求他将花破月自闺阁中“偷”出,同时让他将一封信与花破月同时交给了韩震。她也曾忐忑不安,不知自己的多管闲事是否正确,可是她反复沉思,认为虽然这条路不一定让这两人走到一起,可如果不作为却一定是他们终身的遗憾。与其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再次错过,还不如再为他们争取最后一次机会,幸好她没有做错……沈宁不知有多高兴这两人终于成了眷侣,“快跟我说说,你们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花破月的笑容一直止不住,她用力点了点头,拉了沈宁在桌前坐下,颇有些语无伦次地将实情道来。
原来性格古怪的神医无尘见韩震为女子肝肠寸断,竟自作主张在他酒里下了药,令他忘记了花破月。韩震心头空寂,却又不知因何而起。直到沈宁委托游知渊夫妇找到叶典,直到叶典带着沈宁的信件与花破月交给了韩震,韩震才不得已担起保护她的责任。他本欲将花破月送至未州老宅由她自己过活,谁知一路发生许多故事。花破月忍着痛苦不想破坏韩震的平静,却不料失去记忆的韩震再次爱上她,并且为了救她甘愿牺牲性命……他额上新添的伤疤便是那回狰狞的记忆。她再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感情,在他伤好后将自己送给了他。之后,韩震慢慢恢复了属于花破月的记忆。二人冲破心结终成眷属。只是花破月虽愿意献身于他,却犹有心结,直至今年开春,韩震才终于金石为开抱得美人归。
花破月说完,终于自兴奋与激动中稍稍平静下来,
“宁宁,我一直想再见你一面,亲口对你说谢谢,却真没料到你为了我们出了宫来,真要多谢游夫人将喜笺转送到了你的手中,我还以为你看不到的……”花破月走到她面前,感激地直视她,“如果不是你,我跟阿震这一生都要在遗憾中度过,你的恩情,我们永远也不会忘记。”
沈宁甩甩手臂,“做什么说这些肉麻的,害得我起鸡皮疙瘩。”
花破月见挚友始终未变,不由莞尔一笑。如今她这样的荣宠一身,她还能与她笑闹一场,真是太好了。
沈宁与她相视一笑,却还有一件挂心的事。她转了转手中茶杯,偏头轻轻缓缓地问道:“你们……送帖子去了李家么?”
花破月一听,也正色道:“自是派人去了,只是……阿震说,已许久没有李二公子的音讯了。”
沈宁眼中闪过担忧,她前段日子自游夫人那儿得到了也是这消息,不想连韩震也不知道子轩去向。“韩震可是问过二老?”
“阿震年前专程去了中州一趟,他看望了李府二老,也询问了二公子下落,二老看似知道二公子去向,却避口不谈。”
沈宁拧了秀眉,长叹一声。
花破月劝慰道:“你别担心,待婚事一过,我们就再去中州一趟,替你看望二老,也将此事仔细打探清楚。”
沈宁感激地看她一眼,点了点头,“我愧对李家,如今在皇宫也不能有所作为。爹娘还有子轩,你与韩震能替我好好关照他们,我就感激不尽了!”她与李家的关系特殊,她怕自己任何的有心帮忙到头来都成了李家的鸠毒,并且在东聿衡面前,她就完全提不得李子祺和李家,就是随口一提他的脸色就立马变了。
“我们心里都明白,你放心。”花破月郑重地点点头。,“我们本就当算去时将二老认作干爹干娘替你尽孝的。”
沈宁轻叹一声,“嗯,那便去罢,帮我这个忙。”
真正的朋友就是这样,你不说她也会做,你也不需虚伪客套。
花破月再次点头,继而问道:“你在宫中还好么?”
沈宁轻轻一笑,“我挺好的。”
“天家待你好么?”
“他……”思及那人,沈宁唇角溢出一丝温柔,“真的很好。”
花破月凝视着她,由衷地道:“那便太好了。”
这厢皇帝坐在石椅上赏月,韩震则站在一旁伴驾,两个大老爷们自然不像里头那俩妇人似的有说不完的话,二人沉默了许久,皇帝赐了坐,微笑着开了金口,“韩卿,恭喜你抱得美人归。”
韩震冷硬的脸上也浮出微笑之色,“多谢陛下。”
说罢二人又沉默一会,东聿衡再次开口,“……朕一直有一件事,想再问问你。”
韩震垂眸,猜出了一点端倪。
“两年前你进长阳受赏,朕也问过你,但那时你好似记忆模糊,或许拿不得准。朕今个儿再问你一遍,”东聿衡顿了顿,直直看着他,“当初你在云州,可知皇贵妃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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