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千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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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千宠爱-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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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宁靠在椅上听着听着,又觉唱声尖锐让她难受,她想忍着听完这一曲,可脑中疼痛愈发激烈,她猛地一扫身侧小几,为她准备的参茶顿时在地上碎成一片。

“娘娘?”屋内众人皆是一惊。

手臂隐隐作痛,沈宁比他们更加震惊害怕。她的教养、她的风度都哪里去了!她只觉羞愧不堪,腾地站起来道:“我有些不舒服,多给他们些赏赐,就说劳他们白跑一趟。”说罢便转身匆匆忙忙离去。

后头的人急忙跟了上去,潋艳不由压低了声音问张夫人,“夫人,娘娘这究竟是怎么了?”

“妾身也无从得知,怕是娘娘伤口疼痛,故而心中烦闷。”

潋艳眉头微蹙,这睿妃娘娘分明诈死逃走,如今又重新出新在圣上面前,本就可疑,怎地还好大脾气?

沈宁回到屋里,独自一人呆坐了许久,又突地让人请丰宝岚来。

潋艳且不论她与庄妃的兄长是如何认识,单就丰宝岚是外臣,她一个内妃怎能擅自召见?“娘娘,这于礼不合,还是等陛下回来……”

“叫你请就去请!”沈宁不耐地喝道。

潋艳被猛地一喝,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是乾坤宫的女官,是皇帝陛下的亲信婢女,后宫嫔妃中哪个不让她三分薄面?就连陛下也极少对她呼来喝去,这睿妃娘娘好大的架子!

张夫人连忙打圆场,“娘娘玉体要紧,妾身这就派人去请。”这些时日她可是日日惊奇皇帝对睿妃的纵容和包容,她可不愿得罪了她。即便于礼不合,陛下责怪下来,她也只推到睿妃身上去便是。

沈宁喊了之后便后悔了,她“啧”了一声,偏过头不再多说,她怕再多说几句,自己会变得更加讨人嫌。

丰宝岚并未跟东聿衡去军中,因此很快被人请到了沈宁院中。

“劳烦你们先退下,我有要事与丰公子相商。”

这回无人敢驳,众人躬身退下。

丰宝岚偶尔听说了沈宁现状,抬起头来亲眼见她已瘦成了皮包骨,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睿妃娘娘。”

“宝爷,请坐。”沈宁抬了抬手。

“臣不敢当。”丰宝岚谢坐。

等丰宝岚坐下,沈宁真心实意地道:“宝爷帮我众多,甚而救了我两次性命,我还不曾好好与宝爷道谢。”

“这是臣分内的事。”

“宝爷,你的恩情我铭记在心,倘若有朝一日真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我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娘娘严重了。”

二人不久之前还欢脱荒唐互相试探,如今正而八经反而都不太适应。沈宁清清嗓子,适巧丰宝岚也咳了一咳。

两人对视一笑。

“不瞒宝爷,我今日请你来,是有其他事情。”

“娘娘请讲。”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沈宁顿一顿,然后道,“那回因大皇子之事被打断,我还没来得及问,宝爷去我前夫的墓前做甚?”

“娘娘误会了,微臣去李家墓山并非他事,而是因陛下派人各地寻龙脉欲建皇陵,相师在长州探得一块风水宝地,却又算得李家墓山同一条运脉,因此臣便带人去查实一番。”

沈宁勾了勾唇,却是缓缓道:“杀鸡,焉用牛刀?”

“娘娘过誉,”丰宝岚轻咳一声,“臣也是顺道把事儿办了。”

沈宁沉默片刻,“我这些天脑子不好使,想多了就头疼,我也不知宝爷说得是真是假,只是有句话我先说了,”她一字一句地说道,“绝对不要找李子祺与李家的麻烦,否则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善罢甘休。”

丰宝岚头回将一妇人的威胁之辞放在心上,因为他知道她说得出做得到。忍住头皮发麻,他干笑两声,“娘娘何出此言,臣再不济,也不会找了一商人家寻事儿。”

沈宁点头笑了笑,“这便好了。”

丰宝岚依旧干笑,端起身边的茶杯喝了一口。

“话说回来,宝爷右胸上似有一颗红痣?”

丰宝岚顿时失仪地将茶水喷了出去。

这是哪门子的话说回来!

※※※

东聿衡在晚膳时分回了府衙,听得潋艳一五一十地禀明戏班发生之事,背着手沉沉叹了口气,片刻才道:“明日叫曲班子来唱两出小曲儿,或是弹筝或是拨琵琶,问娘娘有甚喜好。”

“是……”潋艳顿了顿,后又道,“陛下,娘娘今日还叫了丰公子到屋子来。”

“娘娘有什么事儿?”东聿衡的眉头顿时紧皱。

“这……奴婢不知,娘娘叫奴婢们都退了出来,只与丰公子二人在房中。”

思及二人独处一室的画面,皇帝极不愉悦,他迁怒道:“娘娘不拘小节,你也不知提醒娘娘于礼不合?”

潋艳颇为委屈,“奴婢自是多了嘴,但娘娘顿时发怒斥责奴婢,奴婢再不敢多说。”

“她连你也骂了?”闻言眉头皱得更深,继而他叹了口气,无奈地道,“罢了,你忍着些,睿妃这些时日脾性不佳,你多加劝慰,事事顺着她,不可再令她郁结攻心。”

潋艳看着皇帝眼里有化不开的爱护与宠溺,一时五味陈杂。她深爱皇帝,却从未嫉妒过他的妃子。除了皇后,她是陪伴在皇帝身边最久的女人,但她自认便皇后娘娘,也不能如她这般与陛下日日朝夕相处。陛下为睿妃的死而伤神,她不觉难过,反而认为她的陛下是如此情深意重。然而他这句话却让她头回忌妒不已。她敏锐地感受到,陛下对于睿妃的亲切,与她和后宫妃子都是不同的。

可是在她看来无论是何缘故,睿妃一年前诈死逃离陛下。身边已是罪无可恕,况且听说这回她还被克蒙掳去,被人下了春。药险些失贞……即便没有失去贞节,怕是被蛮子玩弄是不争的事实。被救回来还带了一身的伤痕……这么一个不忠不义不洁的女子,怎能还陪伴陛下。身侧?

皇帝不知潋艳所想,交待道:“把丰宝岚叫来。”

不多时,丰宝岚在书房面圣,他自知此时皇帝叫他来所谓何事,自个儿机灵地一五一十地招了,“睿妃娘娘召见臣,一则答谢臣的援救之事,二则却是询问臣去李家墓山之事。”

“你做事还是毛毛躁躁。”皇帝不悦,这事儿也能被人发现。

“臣……知错了。”他也有些冤枉,真真是无巧不成书。丰宝岚无奈告罪,而后趁机问道,“陛下,既然娘娘安然无恙,是否……撂开了那事儿?”

原来丰宝岚到李家墓山,竟是奉了皇帝的旨意挖取李子祺的骨灰将其以法事镇魂。此法是为了不让睿妃与前夫二人阴间相聚,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儿皇帝也惟有交给身在民间的心腹。丰宝岚接了密旨极不情愿,本想着拖拖拉拉期盼皇帝改变主意,谁知皇帝却因他的拖延飞鸽传书将他骂了一通,他才匆匆赶到了长州。

“不必,按朕交待的做。”一提起李子祺,皇帝就想起沈宁那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脸色愈发阴沉。沈宁从未对他示爱,更别提现下对他恨之入骨。

“万一往后睿妃娘娘得知了真相……”

“她如何得知?”东聿衡皱眉反问,然而又道,“那末你是怎么对睿妃解释?”

丰宝岚将他的藉口说了,皇帝瞟他一眼,“睿妃信了?”

丰宝岚硬着头皮道:“娘娘应是信了罢。”

“哼,睿妃对你倒很是信任。”东聿衡似有不悦,“话说回来……”

丰宝岚一听几乎被唾沫呛住,怎地又是话说回来!他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睿妃当初是如何接近了你?”丰宝岚在峑州的所作所为东聿衡十分清楚,这么一个纨绔公子哥,沈宁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获得了他的注意?

果不其然!“这……”丰宝岚只觉今日大凶,帝妃二人合计了似地难为他。他怎地就摊上了这事儿?

丰家独子宝岚公子恨苍天让他这般命苦。

“给朕一五一十招来,不得隐瞒。”皇帝见状,粗声粗气地加了一句。

丰宝岚无奈,自知逃不过,只得自沈宁假扮书生说起,瞒去她上妓院一事,进赌场踢蹴鞠的事儿他都招了。

“睿妃投壶喝酒赌博蹴鞠?”东聿衡不可思议地重复一遍,见丰宝岚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他的脸顿时沉了下来,“哼,只差没进青楼了!”

丰宝岚有苦难言,皇帝表哥,您这乱七八糟的妃子不仅进了青楼,她还着实调戏了妓。女哇!

这胆大妄为的妇人!东聿衡摇头,好气又好笑。

丰宝岚见状,适时加了一句,“娘娘投壶十分了得,十投九中哩!”

“哦?”东聿衡剑眉高扬,“她倒是个会玩的。”轻笑两声,忽觉自己不该如此,他咳了一咳沉下了脸,“再怎么投得好,睿妃毕竟是个女子,你连这也看不出,委实愈发不长进了!”

丰宝岚苦了脸,“陛下教训得是。”

“你自个儿小心些,别真个糊涂遭了罪,否则朕拿什么赔舅舅他的心肝肝肉团团。”

听得东聿衡又拿他的名字笑话,丰宝岚更是拧成了苦瓜脸。

皇帝勾了勾唇,“你也得早些诞下男嗣稳了舅舅的心,你可知他今年就已呈了三道奏折让朕管教于你。”

这像是他那为孙子发狂的爹爹做出来的事儿。丰宝岚的厚脸皮也有些尴尬了,“欸,陛下您也不是不知丰家……嘿嘿……”

“朕看也不尽然,舅舅奏折里说,你虽有一妻五妾,却成日流连青楼,难得进自家后院的门。”

丰宝岚傻笑。

东聿衡却别有深意看向他,“清岚,你……是无意,还是故意?”

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丰宝岚的脸色沉寂了下来。

极少有人知晓往事。在他年少之时,曾与大他两岁的贴身婢女私定终生,他为她许下了一生一世白头不离的山盟海誓,甚至无知地告诉母亲,他要娶她做惟一的妻子,可当他兴高采烈地自长阳回到峑州,她却已被母亲乱棍打死。与她交好的侍女哭着对他说,她死得很凄惨,临死还唤着他。

他愤怒癫狂,最终心伤成荒芜。

“事隔多年,你还没忘了那女子?”

丰宝岚勉强笑了笑,“臣连她长什么样儿都忘了……”声音慢慢地低沉下去。

东聿衡盯着他沉默片刻,“……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况且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应衡量衡量。”

“微臣明白了。”

翌日晌午,沈宁听潋艳说又有曲班过来为她消遣,她皱眉摇了摇头,不愿再去。

潋艳为难地出去了一会,隔了片刻又回来了,极力说曲班里头有个吹箫的吹得十分好,请她无论如何也听上一听,并且说只让那戏子在屋子里隔屏奏曲,她若不喜欢只把那人赶出去便是。

沈宁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同意了。

潋艳立即让人移了一张隔屏过来,沈宁只坐在榻上倚在窗外看着外头风景,眼中无波无澜。

不多时潋艳说那人来了坐在外边,沈宁淡淡应了一声,潋艳便轻轻领着奴婢退下去了。

那吹箫的不知里头是何人物,也不说话,只试了试箫声,便徐徐吹奏起来。

他吹的是悠扬的碧涧流泉曲,箫声轻柔婉转,悠悠清静,让人如置田园山涧,仿佛林间有小鸟轻鸣,微风轻抚。

沈宁听着听着,难得地感到一丝平静。

一曲即罢,屏障外头没有出声,沈宁轻缓的声音带了点沙哑,“你的箫声很温柔,”好似知道她的心病在极力抚慰她一般,“我很喜欢,谢谢。”

外头没有声音,好似只有淡淡一声轻呼。

不久那人又吹奏了一曲忆春朝。沈宁静静地听着,缓缓陷入了睡眠。

自那以后,每日晌午那吹箫的就会到她的屋里来吹奏两曲。沈宁倒也并不拒绝,反而每回是安静地听着。只有一日她觉箫声敷衍,顿时怒火冲了上来,厉声让那人离开。

吹箫者沉默了片刻,才低哑地道:“请夫人息怒。”

沈宁又冷静过来,羞愧地道:“是我对不住。”

“不,是在下的错,方才是在下走了神,还请夫人莫要怪罪。”与轻柔箫声不同,这男子的声间粗哑得如同吞了炭般。

沈宁沮丧道:“你走罢。”

隔了一会才隐隐听到一声轻叹,外头窸窸窣窣地离去。

只是翌日那人又来了,依旧为沈宁吹箫,沈宁也没多说什么。

隔几日,皇帝调集的西路军如期而至。大军在边境会师,皇弟慎亲王与诚亲王、诸内大臣、中路西路各将领随军从征,东聿衡与各参与军务者再三商议,决定突袭克蒙要塞鲁怙,事成兵分两路,一路往西截堵那加援军,一路往东与黄陵大军成包围之势围剿努儿瓴。

大军意欲明日一早出征,东聿衡在大帐中休憩片刻,却在犹豫是否将沈宁带在身边。她大病未愈,郁症未除,怕是受不了行军途中颠簸艰苦,但思及她又将不在身边,心头总是不安。

身为一国之君,他自幼见惯奇珍异宝,向来不觉御宝阁里件件价值。连。城的宝物有何珍贵,不过手中玩物罢了。然而他失而复得这妇人,每日却惶惶不安,想把她锁在深宅大院等他归来却怕她闷着;想把她带在身边寸步不离又怕她累着,她每日胖了瘦了喜了怒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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