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破月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缓缓躺向软榻,如云秀发散落一片。
沈宁大清早起来,给李家老二请了安,换了身男装轻轻巧巧跑步去了镖局,见韩震背着手看镖师打拳,涎着笑跑过去,“韩震,教我轻功吧。”她非常好意思地每日一问。
“韩家内功传男不传女。”韩震也第一百零一次地拒绝。
“都说了别这么死板,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胡闹。”韩震皱眉。
沈宁挑了挑眉,这厮极会修身养性,今天看起来有些焦躁,原因当然只有一个,“大花又把你惹毛了?”
戳到痛处,韩震皱眉不语。
“你都追人家三年多人,还没把人拿下来,我怎么好意思认你当师父?”沈宁恨铁不成钢地道。
韩震斜她一眼,这二者有何关系?还有,他何时打算收她为徒了?
“那啥,不如这样。”她顿了顿,“你教我轻功,我帮你撮合成功。”她憋着这张王牌很久了,一来是想考验韩震诚意,二来觉着这两人的事还是两人解决比较好。谁知她看了两年,这韩震把妹方面就一木头,整天就知道“我娶你为妻”这一句,这么没情调谁能嫁?
韩震眉头皱得更深了。若说是这世上还有谁能让那固执之极的女人听上一两句话的,除了眼前这个叛经离道的李夫人没有别人。如今她主动开了这个口……他生平第一次犹豫,但眼见黄陵自内院而出,他顿时清明起来,“她嫁我为妻,便教你轻功。”
“你当上街买菜呢!大花什么脾气,这事得慢慢来,还得找准机会!”沈宁瞪未来师父一眼。
韩震眉头就没松开过,女人怎地这般麻烦。
“大花她,只是觉得现在配不上你,你别急。”见他这副模样,沈宁还是劝了一句。
“我不在意她为何在意!”韩震冷冷甩下一句,上前示意镖师收拳。
这意思有点意思……沈宁摸摸下巴。
此时黄陵走到跟前,这才看清方才与韩震说话的年轻男子竟是女扮男装的李夫人,眼中异光一闪。
“黄公子。”沈宁一点也不避讳地与他招呼——她压根就不知道要避讳神马。
“李夫人。”
“黄公子在此可习惯?”
“安好,多谢李夫人挂记。”
“黄公子太客气了,对了,三人不是说来寻人的么?昨日有无进展,需要我帮忙么?”沈宁热情地问。
“此人在下已有眉目,待琐事一了,在下便带了她们离去。”
嘿!还真是来找人的?“那人是谁?讲来或许认识。”沈宁眨着水汪汪的眼睛好奇地问道。
“这……请恕黄某不便。”
究竟有没有这个人?沈宁一时摸不透,他不像说谎,可寻的这个人这么难以启齿么?
虽是不解,沈宁也不便多问,辞了黄陵又与韩震软磨硬泡了一阵,才终于使得点头允诺明日授与轻功,她欢呼一声,疯疯癫癫地跳着出了镖局大门。
一干镖师早已适应这位夫人的怪异,遥望她依旧欢快的背影,摇头叹道:“愈发没有妇人样儿了。”
远去的沈宁哪里还听得见这些,咧着嘴一路直奔青楼绣房与好友分享消息,“大花,韩震终于同意教我轻功啦!”
花破月正在拨弄琴弦,见她大大咧咧地走进来,停了动作,抿嘴一笑,“恭喜。”
“呵呵,同喜同喜。”
“恭喜李夫人达偿所愿。”跟在花破月身后的丫头云儿笑嘻嘻地道。
“他不是说韩家内功传男不传女,你是怎么让他点头的?”他的固执就跟山一样,领教过的花破月颇为惊奇地问。
“啊?嘿嘿,嘿嘿。”总不能说是出卖了你吧?沈宁只能傻笑。
“别笑,快跟我说说。”难保她也能藉此让他不再纠缠。
一眼看出花破月所想,沈宁感觉额上的汗都变冷了,让她答应嫁他为妻的条件换取不再要求她与他成亲?尼玛难度太高了些。
“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这点子不适合你。”
花破月眼里闪过一丝复杂。
“那啥,我明日就去拜师去了,你去看热闹不?”首先得多多增加两人相处时间。
“宁宁。”花破月拉了她坐下,“你觉着……韩震好么?”
沈宁一听,立刻像打了鸡血一样,“好,好!长得又帅,武功又高,家世又厚,样样都好!”整一高富帅啊妹妹,过这村没这店啊!
花破月笑得很飘渺,“那,你不要拜他为师。”
“为何?”沈宁渴了,自发倒了杯茶,连喝几口。
“你跟他成亲罢。”
极为淡定的一句话让沈宁极为不淡定地喷了,她甩下杯子,呛着声音道:“妹妹,咳咳,姐、姐,咳,哪里对不起你了!”结束语是一连串的咳嗽。
“夫人。”云儿慌忙抽出丝帕为她擦拭。
“说正经的闹腾什么?”花破月拍她一下。
正经的……沈宁抓了她的手,狼狈道:“花破月!你是不是不愿意我向韩震学轻功,嫉妒是吧,是嫉妒吧!”除了这个理由之外,韩震都会把她大卸八块的!
“谁嫉妒你!”花破月没好气地瞪她,“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啥?”让好友嫁自己的老公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姑娘……“云儿都看不地过眼了,“韩爷对您……”
花破月抬手打断她的话,直视沈宁道:“我与韩震绝无可能,然而他的确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你嫁了他,他定会对你好的。”
“这不是寒碜我么?谁不知道韩震非花破月不娶?”
花破月轻笑一声,站起来缓缓走到窗边,眺望远处的镖局校场,一字一句地坚决说道:“花破月,可以嫁任何人,惟独不是韩震!”
第六章
“笨死的花破月,傻死的花破月!”回到李府的沈宁终于可以发泄自己的愤慨,她嚷嚷着冲进主厅。
正在主厅的李老夫人见媳妇如此,忙上前关心地问:“宁儿,发生了什么事?怎地一脸怒气?”
没料到老夫人也在,沈宁立刻变了脸色,扯出一个笑,“娘,您拜佛回来啦?没有什么事,我只是嘴痒骂两句。”
“瞧你满头大汗,小花,快给夫人倒茶。”
沈宁的贴身丫环领命而出,略施胭脂竟是倾国倾城,她端了一杯花茶,小步走到沈宁面前,“夫人请用。”
“谢谢。”看到那张与花破月一模一样的脸蛋,沈宁又恨得牙痒痒,怎么同卵而出的双胞姊妹会差那么多,那个女王范的姐姐有这小鸟依人的妹妹一半柔顺就好了。
“你们先退下。”老夫人心里有事,和蔼地挥退身边侍婢。
“是,老夫人。”
待下人们离去,老夫人与沈宁坐下。说是老夫人,其实她也不过四十出头,本是风韵犹存,两鬓却因爱子的逝去添了白发。她温和地看着媳妇道:“宁儿,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吧?偏偏老爷和子轩出门在外,我现下也没那个精力处事,许多事是否扰到你了?”
“没有没有,哪里有什么事?事情全都是子轩在干。”沈宁笑嘻嘻地道。
“宁儿……”老夫人欲言又止。
“娘,有什么事?”
老夫人微蹙着眉头,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当年,是我们的自私害了你……只想着儿子,却让你这么好的姑娘白白……”
“娘你在说什么啊,那都是我自愿的,嫁给子祺我都高兴坏了。”沈宁打断她的话,害怕她又沉浸在过去的伤痛中。
老夫人看着她抚慰地笑了笑,柔柔地凝视她道:“我跟老爷商量过了,虽然有些不合规矩,但是……”
“什么?”商量什么?
“你……嫁给子轩可好?”
沈宁大惊失色,若是口中有水,她定然又喷出来了,“娘,您在说什么呢?”
“我知道,你跟子轩是叔嫂,按理不应弟娶兄嫂,但是,我们都知道你……何况这云州的乡亲都是明白的,他们定不会闲言碎语。”
“娘,我可是寡妇之身,不能再嫁的。”这、这是唱哪出?景朝向来禁止寡妇再嫁,认为寡妇再嫁,到了阴间,新夫要与原夫争夺其身,因此视为一大禁忌。所以不论那女子年纪多少,只要嫁作人妇,便必须从一而终。
“你这孩子,”李老夫人嗔了一声,“都是自家人,又有谁不知道?但娘不能一直耽误你啊。我想来想去,旁人或许会嫌弃你这身份,且你嫁了别人我也不放心,子轩虽然还不成器,但他的为人娘知道,你嫁了他,子祺定然也是愿意的。你们向来亲厚,想来结成夫妻也是好的。你放心,你嫁他定也是正妻之位,至于那小花,是他赎回来放到你屋里的,想来也是有些意思,就让她做了妾,你身边也有人照顾。这样好么?”
“不、不、不妥。”沈宁连连摆手,“我跟子轩只是亲人关系,又怎么能做夫妻?让小花做他的妻子还说得过去。”
“宁儿。”
“娘,您就别操心这些事了,我现在这样好的很,一点也不委屈。倒是别委屈了子轩,不然以后我死了之后遇到子祺,他肯定会怪我,把他宝贝弟弟折腾的。”沈宁嬉皮笑脸,“娘,我突然好想吃些银耳莲子汤,厨房里做了吗?”
“哎呀,今天出去忘了交待,我去看看。”
“好咧,娘,我先去房里换身衣服。”
“你这孩子……”明白她不愿多说,李老夫人无奈地摇摇头,笑了笑让她走了。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她思忖着等子轩回来跟他说一说,看他的意思是怎么样的。这么好的姑娘,不能被他们李家糟蹋了孤单一世啊。
沈宁回到房里,并不急着换下衣服,而是拉了正在绣花的花破月的双胞妹妹花弄影问道:“小花,我请你画的画,你画好了吗?”
花弄影放下手中针线,“我已描好了,夫人。”
“唉,说了多少次,不要叫夫人,直接叫我名字就成了。”
“尊卑有别,如今弄影只是待罪之身,哪里能直呼夫人名讳。”花弄影自满载画卷的花瓷瓶中抽出一幅未裱的画卷来,用了石镇在桌上铺开,“夫人请看。”
沈宁拿她的固执没办法,只得摇了摇头上前一步,注视她在雪白宣纸上勾勒的鸟头兽身像。
“这个鸟嘴还要向内卷一圈。”认真地看了许久,她皱着眉回忆片刻道。
“还要卷一圈?”花弄影站在她的身侧稍欠半步,“夫人,这究竟是哪个家族的氏腾?”
“氏腾?”沈宁看向她,模样儿比她更迷茫,“你意思是类似图腾的东西?”
“如此奇异的神兽不是家族氏腾是什么?”
家族氏腾!沈宁只觉自己的血液有些激荡,总算给她找到一点线索了!如果这个是图腾,那她只要找到那个家族,就一定能找到那块随便碰了一下就把她穿到这里来的图腾黑玉了!“这只贱鸟……”她指着画中神兽的手都有些颤抖,咬牙切齿地骂道。
“夫人,切莫如此,神兽具灵性,若不敬定会遭咒。”花弄影急急道。
“我没骂它就已经被诅咒了。”沈宁依旧有点愤愤,“等等,难道是现在骂了它所以它才报复我?”现在已经不是无神论有神论之争了,血淋淋的现实摆在眼前,如今的她只有一个想法,再骂它一次会不会就穿回去了?
被诅咒?花弄影紧张起来,看着眼前一脸愤懑的女子,“您是在在哪儿看到这氏腾?”供奉神兽作氏腾的向来都是侯门世家,未曾出过云州的夫人是在哪里见到它的?
“啊啊,梦里头,梦里头。”沈宁摆手敷衍两句。
下午,待李家老夫人午睡,沈宁又换了男装到了乱坟岗,远远近近的人影闪动。
“夫人,您来啦。”正在拉竹条的小猴跳下来,与她打招呼。然后层层叠叠地“夫人”响起在林子里。
沈宁一一应了,灵活地蹭上了树,郁闷地做陷阱。
“夫人,这种粗活我们来就成。”小猴仰着头在树下道。
“没关系,我有空。”
小猴知她脾性,也不再劝,嘿嘿一笑,自个儿拿了锄头在地下挖,突地想起什么,道:“对了,夫人,那个外乡黄爷昨日来了这儿,不过没有久呆,反而策马去了林子那头。”
林子的尽头相距五百里,就是克蒙族人居住的地方。
“哦?”沈宁挑了眉,是习惯使然还是有意为之?她抽出刀刮了刮树枝,脑子里不停思索着他的用意。
“你们让他看见了?”
“没,就留了几个说是开新坟的。”小猴答道。
“嗯,他要是再来就告诉我一声。”
“哎。”小猴应了一声,还想说什么,却听到树上放风的道,“夫人,那些外乡人又来了。”
“是谁?”
“是那个姓冷的公子,还有他的奴才。”
怎么还兴换着人来?沈宁好奇了,俐索地跳了下来将锋刀往短靴里一插,“你们暂且避一避,我去看看。”
一道悠长的鸟鸣响破云际,顿时呼应四起,树叶沙沙。
“笨鸟快给爷闭嘴!”冷立青,也就是当朝六王爷东旌辰手中玉扇一合,颇为不满地喝了一声。
“六爷,这儿阴气极重,咱还是回吧。”万福提了个小笼子跟在身后,那笼子用细藤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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