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父又笑了,提醒道,“听说你最近也在竞标城南的那块农田?”
“钟叔叔消息真是灵通。”乔凌耸肩,“我就凑个热闹,我本事可没你们大,吞不进去。”
“别妄自菲薄啊,拼拼还是行的。”
“不拼了。”乔凌促狭一笑,“竞标会那天正好我妈生日,她比那个农田重要。”
钟父慢慢喝茶,心中在冷笑。
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能比赚钱重要。哪怕将凤莺莺和权势相比较,他也是选择后者的。当然,能两者兼顾的话,那就完美了。
乔凌的这一趟,已经表明了立场。他是保钟定的。
钟父基本确认了,二月十四事件有钟定的份。
乔凌礼貌道别,然后出了茶馆。
他早知道,这事瞒不住的。可他不明白,钟定这么和自己父亲对着干,是为什么。
乔凌心里有个猜想,却迟迟不愿去相信。
他给钟定汇报了自己和钟父的见面。
钟定平平回答,“我知道了。”
他这厢挂了电话,就拉着许惠橙去了二楼的阳光房。
昨天晚上下起了绵绵细雨,持续到现在都不停。没有阳光的阳光房,四周的玻璃雾蒙蒙一片。
许惠橙不知道钟定来这里干嘛,就算想欣赏雨景,也不应该挑这么大雾的时候,什么都看不清楚。
钟定眺望着远方,那里灰灰白白,树影模模糊糊。“小茶花,你喜欢这房子吗?”
她点点头,“喜欢。”
他搓了搓她冰凉凉的手,暖着她,“那我过户给你。”
许惠橙震惊地看着他,“给我做什么?”这已经不是六百万的事。这套房子,布局视野都极好,又是依山而建,有着大自然的清新。她怀疑要好几千万。
“笨。”钟定弹了下她的额头。
她吓得都傻住了。
他笑着抱过她,“给你就拿着。”
“为什么”她何德何能。
“我高兴。”
许惠橙仰头看着他。
钟定的目光还望着不知名的远方,他的眼中有一种她读不懂的向往。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她只知道,他此刻心情真的很好。
如他所说的,他高兴。
其实她刚刚所说的“喜欢”,意思是这里有他。这种喜欢和房子的价值无关,只因他的存在。
许惠橙的心在他这里越陷越深,深到完全不能回头了。
她现在不去记挂他的婚事,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别的什么她都不介意。正如他对她那段过去的态度。
第二天上午,钟定接到了钟老太爷助理的电话,通知让他回去钟家。
钟定心中了然,却佯装问道,“爷爷说了什么事么?”
“少爷回来自然就知道了。”助理的口气倒是很恭敬。
“我现在过去。”
他出门时,笑得格外舒朗,搂着许惠橙亲了又亲,“等我回来。”
许惠橙感受到他心底的愉悦,跟着他笑,“等你。”
两个简单的字,让他的心装得满满的。
钟定走在钟家小径,他张望了四周。这个地方,他在回忆里找不到美好的回忆。
以前钟延就说,“没有父母是不爱自己孩子的。”
钟定在六岁时就不相信这句话了。
即使钟延在后来给了钟定很多兄弟之爱,可那弥补不了钟定从小到大都没享受过的父母之爱。
钟定的感情,始终缺失了一块。
而今,他已经将这一块彻底遗弃。
钟老太爷的大宅内,钟父和钟母都在场,甚至连没名没份的凤莺莺都来了。
钟定眼如新月,踏了进去。“爷爷好,父亲母亲好。”
凤莺莺见到钟定,显得非常激动。她捂住自己的胸口,眼眶又要落下泪来。
钟老太爷瞟过去一眼。
钟父立即轻轻拉了下她,示意她冷静。
“凤右的事。”钟老太爷说得缓慢,“希望你给个交代。”
“这么些天了,父亲还没查出么?”钟定眼尾上挑。
钟父面若冷冰。
他掌握的事情,就是凤右掳了钟定小情。妇,钟定一怒之下,硬闯凤宅。
但是钟定的势力是怎么形成的,那批跑来凤莺莺别墅口出狂言的黑衣男女,今在何处。钟父不得而知。
而越是查不到,就证明钟定越是藏得深。
关于这一点,钟父自尊有损。自己一直不看好的儿子,居然能端了凤右那边。后来钟父细细一想,这大概是因为他和凤右都轻敌了。毕竟凤右哪能料到钟定这么闲散,也能拥有自己的势力。
钟父坚信,如果钟定以前露出过一丝蛛丝马迹,凤右都不会落败的。
钟老太爷听出钟定语气中的讽刺,他咳了下,继续朝钟定说道,“我要让你自己讲清楚。”
“讲不清楚。”钟定闲闲走到旁边的沙发坐下。他一手搭上靠背,伸展的坐姿有一股说不出的潇洒。
钟母最是看不惯钟定这副懒散的模样。她撇下嘴,不打算帮腔。
“怎么讲不清楚!”凤莺莺终于发飙了,“你把我儿子藏到哪里去了?”
“你儿子?”钟定勾起了笑,有阴气弥漫,“你儿子与我何干?”
“放肆。”钟父上前一步,护住凤莺莺,“那是你弟弟。”
钟定找出打火机,玩起了烟盒,“我弟弟只有一个,而他死了。”
钟母脸色微变。
钟老太爷眼睛眯了起来。这样的钟定,他觉得奇怪。平时他在父母面前,只是冷淡,却不会过多反驳。
“父亲。”钟父转向钟老太爷,“凤右认了祖,归了宗,他可是我们钟家的子孙。而且现在公司正在拓展,没了他不行。”
“嗯。”钟老太爷点头,他还是望着钟定,“闹也闹几天了,有什么气该消了。”
钟定抬眼,直直回视钟老太爷,“没气。”
“我个人嘛,不赞同为了女人这种事大动干戈。”钟老太爷说话间,他又扫了一眼凤莺莺。意思十分明显,他不待见凤莺莺。
钟父立即放开了凤莺莺的手。
凤莺莺有些受伤,凄楚看向钟父。
见到这一幕,钟母很不屑。
“我也不赞同。”钟定将手里的烟点燃,叼上去吸一口,“不过我更不赞同,以德报怨这四个字。爷爷,你觉得呢?”
钟老太爷沉默了。钟家一贯的宗旨,是睚眦必报。
“教训这种事,要是不挨个,他怎么会学得乖呢?”钟定眼里渐渐浮现浓重的戾气。
钟老太爷望着自己的孙子,觉得越来越陌生。眼前这个气势凌厉的男人,怎会是那个平庸的钟定。
“凤右”钟父刚出口两个字,就停住。他观察着钟老太爷的脸色后,继续道,“现在是公司的中流砥柱,一个大项目还要他点头。”
钟定讽刺道,“父亲正值当年,就已经没有决策的资格了么?”
钟父愠怒,“公司的事轮不到你插嘴。”
“还是父亲流连美人香,疏于正事。”钟定呼着烟,笑容越来越深,“爷爷,不如我帮你清理门户,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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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钟老太爷差点要应声说“好”。
还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说帮他清理门户。
这句话简直目空一切。
钟父年轻时候;倒是狠辣果决;颇有大将之风。和钟母结婚后,也是冷情冷意。就是凤莺莺出现后,钟父开始呈现出一种倒退的趋势。
因此,钟老太爷对凤莺莺颇有成见。
钟延去世后,凤右以一个势不可挡的姿态出现;可钟老太爷还是很冷漠地将凤莺莺和凤右区别对待。在钟老太爷眼里;那些红颜祸水都是绊脚石。
然而到了钟定这边;女人却成了导火索。
钟老太爷目光炯炯,盯着自己忽视多年的孙子;胸腔泛起了一股说不出的澎。湃。
钟延是个很有才能的人。在他的经营下,钟家的事业达到了空前的规模。可是钟延性格比较和善。
钟老太爷不禁设想,如果钟延当年有钟定此刻这样狂妄的气势,钟家也许能更上一层楼。
钟父因为钟定的话,彻底寒了脸。“放肆!”
钟定笑着对上钟老太爷打量的目光,“我想在这个家里,弑。父弑。兄应该不算稀奇事。”
“如果还是在你这样的年纪,我非常赞同你的话。”钟老太爷收起过度泄露的情绪,淡淡道,“可是我老了,还是要留个后代给我送送终。”
“爷爷这么说,那就是不同意我的提议了。”钟定一哂,轻轻呼出一串的烟雾,“毕竟,我可没打算给你送终啊。”
换言之,钟老太爷要想享受所谓的送终,只能选择钟父那边。
钟老太爷闭上眼。他细细一想,其实凤右也不一定会给他尽孝。因为家族的耳濡目染之下,亲情在自私自利面前,是微不足道的。
钟定的话在蔑视钟老太爷的权威,可是钟老太爷却越来越兴。奋,血液都在加速运行。他迫不及待想撕开钟定的面具,深窥里面还隐藏着怎样的嗜。血残忍。他期待这只多年的病猫,亮出其凶狠锐利的爪子。
相较于钟老太爷非常态的激动,钟父的反应就比较符合自然规律。
钟父冷笑,“恐怕你自己活不到那时候吧。”
钟母在这一刻终于开了口,“现在是什么事?活不到啊、终啊,这种不吉利的话,当着爷爷的面,你俩倒说得顺溜。”
钟老太爷突然哈哈大笑,洪亮的声音显示出他还很硬朗,“钟定,你有什么资本和你父亲斗?你真以为阿延那些股份你能霸占一辈子?”
钟定靠在沙发上,悠哉地叼着烟,姿态很闲适,“当年我没有阿延股份的时候,和父亲交过手。”
钟父沉下脸,在脑海中搜索和钟定交手的过往,却找不到。因为在他的印象中,钟定根本没有出现过。
钟定垂眼吸烟。
钟母重新审视自己的儿子。
钟定吸了两口烟,抬起头来,反问道,“你们以为阿延为什么能走得这么远?”
钟父和钟母的脸色都有变。
钟定笑了。
那笑容看似和煦,实则隐藏了无尽的落寞。
当年钟延顾着以德服人,完全不走邪门歪道。饶是他再聪明,暗箭也难防。如若不是有一个哥哥,钟延早在尔虞我诈之中退挫了。
钟定就是那个把所有光明都给了弟弟,而独留自己在黑暗中的猎者。
他的弟弟,是所有人眼中的第一。而他则被衬托得碌碌无为。
在钟延还在世的时候,钟父就想扶凤右起来了,可是一直遭到阻扰。钟父还以为是钟母的施压。
后来钟延去世了,凤右的前景豁然开朗。因为那股势力完全消失了。
钟父咬牙,“居然是你”他曾经把一半的财产悄悄转移给凤莺莺,谁料凤莺莺被骗,钟父可谓是损失惨重。
钟母心中大骇。她一直以为是钟氏上下贪图钟延的才华,没有对他下毒手。她万万没料到,是另一个儿子为钟延铺出一条见不得光的畅途。
她这些年,到底错过了怎样的钟定。
钟老太爷琢磨过来钟定的话中含义,他的目光如刀,“为什么?”钟定为什么甘愿?
“因为他是我弟弟。”钟定解释得很平淡。
钟老太爷开始急了,“你弟弟早就死了!如果你早把这些说出来,家族的产业不都是你的?”
钟定不屑,“我不稀罕。”
什么产业、公司,那是钟延的梦想。
在钟延死亡的那一刻起,钟定就彻底退出了家族的内斗。他只要保住钟延留下的遗产就行。
吃喝玩乐、游山玩水,自由自在。多好。
他家的傻花儿,见过的天地就那么点大。他想就这么陪着她随便走走看看。
“你!”钟老太爷越想越不甘,“你好好的进去公司,如果你证明了你真正的实力,凤右那边我来平衡。”
“别太把自己当回事。”钟定拧断手里的半截烟,弯着的眼眸,和曾经的钟延一模一样。“爷爷,你在我这里,算不了老几。”
钟老太爷吹胡子了。
“如果凤右不把主意打到我女人身上,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钟定从沙发上站起来,不再收敛自己的睥睨气势,“现在么,难了。”
钟父深呼吸,按耐住脾气,“你到底把凤右藏哪儿去了?”
钟定忽略这个问题,继续说,“还有你,父亲。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
钟父险些咒骂这个不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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