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秦扬和秦淮的性格有些相似,也许秦仲齐养出来的儿子都是一个德行的,一个比一个倔强,一个比一个恶趣味,一个比一个霸道。如果能好好相处的话,或许会是很好的朋友,但是毕竟是这种关系。
当秦扬怒吼着说要找秦淮算账的时候,我拉住他,真的怕他做出什么出格过火的事情。
“他没对我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不要冲动,莫非你吃醋了?”
“是,我吃醋了。”意想不到的坦白:“我见不得有别的男人对你好,你只属于我一个人。”
我真受不了秦淮那种小儿科的折腾,一而再再而三的跟他说,可是他不停。那段时间,我觉得我被轰炸了,地海空全方位360°无死角超音速般的遭受了围攻,我坐在办公桌前苦恼的看着手机,难道我要换个手机号码?
然后屏幕再一次的亮起来,本以为是秦淮,结果确实秦扬。
“宪,香香,不见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今天接她放学,可是没见她出来,问了幼儿园,她们说香香下午被人接走了,说是去看她妈妈。”
“怎,怎么可能?”我的音调开始发抖,香香是我的命,如果她有什么事,我会疯,我会疯。
“宪,别着急。”秦扬在那边安慰我,“带走香香的应该是冲着我们来的,咱们回家见。”
我脑海中一片空白,是秦淮,这次做的也太过火了点,我打通了那个骚扰了我无数次的号码。
“哈喽美女,终于决定跟我去约会了吗?”
“混蛋,你有本事冲着我来,放了我女儿,拿一个孩子做要挟算什么本事,如果她掉了根头发,我会杀了你。”我的手几乎要把手机捏碎,如果他在我面前,我会掐死他。
“头发不头发的我不能保证。”
“秦淮,你他妈的就是个人渣。”
“因为我根本就没拿你女儿怎么样,你把女儿弄丢了却跑来怪我,周宪,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立场,你跟秦扬只顾着自己快活,女儿早晚得丢,干脆你也别去找了,这样两个人就能享受二人世界了。”
“滚。”我啪的一声把手机甩到一边。
不是秦淮那是谁,秦淮说的没错,我现在眼里除了秦扬还是秦扬,对香香的关系实在是越来越少,香香不再缠着我洗澡,讲故事哄睡觉,一切都由秦扬代劳了,甚至周末出去玩,又是因为工作忙也全部丢给了秦扬,想起上次在木马上香香抱着我问“会不会不要我”的问题,难道那么小的心灵也能感受到我的转变?我不是个称职的父亲,也不是个称职的恋人,我终于要失去她了,我的宝贝,香香。
湘湘,对不起,我把我们的女儿弄丢了,原谅我,原谅我。
等我驱车赶到家的时候,秦扬不在,客厅的桌子上放着一张纸条。
“我去了那个废厂房,不要来,也不要报警,等我回来。”
是岳遥那个贱人,每当我想起那个地方,背后都会冷汗直冒,有时候梦到之前的事情会惊吓着坐起来,身上感到隐约的痛,那是我的噩梦。当我开车去的路上,不停的发抖,我知道这不是小事,会受伤或许会死,在到达那里之前,我给齐斌打了个电话。
“如果我一个小时之内没能打你电话,请报警,来振华针织厂的废厂房。”
“什么,出什么事情了?”
我没说话,挂了电话,根本没有时间来得及解释。
当我冲进去的时候,场面惨烈的我不忍直视,香香被一个男人紧紧的抱在怀里,哭的小脸都有些发紫,已经完全无法发出声音。
秦扬倒在地上,血顺着嘴角流下。
有一个人拿着一根棍子朝着秦扬的腿狠狠的砸过去,我几乎能听见骨头断裂,肌肉撕碎的声音,当棍子第二次落下来的时候,我冲过去挡在秦扬前面,结结实实的被砸到背上,猛烈的撞击让我几欲倒地,我把秦扬死死的护在身下。
“傻瓜,咳咳”秦扬没说一句话血都簌簌的落下:“你干嘛要来?”
“我怎么可能不来?”我指着抱着香香的男人:“放开我女儿,有什么事情冲我来。”
“放开她。”从旁边的厢型车里下来一个女人,那是岳遥。很久不见,她变了很多,从头到脚性感而妖艳,我知道那妖艳是致命的。香香被人放下来,疯了一样朝我跑过来,我把香香搂在怀里,仔细检查着香香身上有没有伤痕,小手腕被掐出了一圈红通通的印子,我心疼死了,香香的眼泪跟开了闸的小水库一样,大朵大朵的往下掉。
“乖,香香不哭,我们回家。”我把香香放到地上,仔细检查者秦扬身上的伤,当我触碰到他胸前的时候,他痛得直皱眉头,估计是肋骨断了。
“哼,想回家,容易吗?”岳遥点了一根烟放在嘴里。
“你想干嘛?”
岳遥笑得肆无忌惮。
“我说过,我不会让你跟秦扬活着在一起。”
“那你让秦扬和我女儿走,你其实是恨我吧?要命的话就把我的拿走吧!”
不知道秦扬是什么时候站起来的,紧紧的咬着牙,我知道他的胸口和腿一定很痛,他踉跄了一下,我扶住他,他甩开我的手倚靠在我背后。
“宝贝,你就这么想死?与其死了,还不如活着在一起多好?”
“感情好的让人掉泪啊!”
“岳遥,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呢?变得如此的疯狂,心如蛇蝎。”秦扬背对着她。
“都是因为你,秦扬,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因为你不爱我。”
“你对我的不是爱,而是占有。如果你真的爱我,就不会跟我那些东西让我去堕落,不会拿周宪来威胁我,曾经那个还算是率直的岳遥去哪里了?”
是啊,眼前的岳遥跟曾经在舞台上弹琴唱歌的岳遥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秦扬,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你眼里从来没有过我,从来都不曾爱过我。”
岳遥撕破喉咙一样的大声叫喊着,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也许有心动过。”
“你说什么?”岳遥猛然间怔住,泪眼迷离的追问着。那时候,我的心里有些痛,他之前跟我说过他从来没有爱过岳遥,他只爱我。
“我们结婚之后,我以为我不会再跟周宪在一起的时候,你每天把家里打扫的很感激,每次把晚饭做好等我回家,虽然每次我回家都是酩酊大醉,但是你一点没有抱怨,我觉得这样生活下去也不错。”
秦扬,他爱过别人。他爱过那个伤害我的人,他说三年里他从来没有忘记过我,原来是骗人的。
“可是后来,你变了,你向我索求的越来越多,你连最后让你自己留在我心底的好荡然无存。”
“秦扬,我爱你这么多年,你睡了我没多久就把我一脚踢开,既然不能相守,既然不能担负起责任,为什么非要做那种事情?就是因为他!”岳遥指着我:“就因为这个人,是吗?”
“岳遥,我爱他。”
“哈哈,好一个爱他。”岳遥笑得像个疯子一样,那张妖艳的面具下到底藏着一颗怎么样的噩梦般的孤独的灵魂,“你们走吧!我累了,我也玩不起了。”岳遥背过身,扬起头。
我抱起香香,扶着秦扬向外走去,我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当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朝我们走来的时候,我回头,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在空中高高的举起,下一秒边停留在了秦扬的胸前。
岳遥失神的望着秦扬胸口上的匕首,不停的摇头。
“不是这样的,秦扬,对不起,我想杀的人是周宪,不是你,我没想到,我爱你啊!我爱你啊!对不起,对不起……”岳遥瘫倒在地上。
秦扬高大的身躯顷刻间便倒在我的怀里,我听见了匕首□血肉中的声音,是秦扬挡在我背后,本该那把刀该在我身上,本来受伤的应该是我,秦扬眼中的光彩渐渐散去,他嘴里的血不停的向往面涌,我手抖的一塌糊涂。
“不要睡,秦扬,不要睡。”我呼唤着他的名字,但是他逐渐失去了知觉,我握着他的手越来越冰凉,我的泪哗啦哗啦的落下,落入秦扬的发梢,落在秦扬的脸颊,那渐渐失去血色的脸颊像匕首刺痛了我的心。
外面的警笛响起,警察带走了失魂落魄的岳遥,她手上戴着那冰冷的手铐,我想到了很多,唯独没有想到这个结局。
☆、尾声·活着并不比死了幸福
在这个万物乃发生的季节,我却失去了秦扬,春天带着死神的脚步姗姗来迟。
已经是五月份了,气温还是那样的低,我躺在床上,虚弱的已经不能动了,我想我可能会这样死去吧!已经将近一周的时间滴水未尽了,用这种方式来摧残自己的生命力是痛苦的,我枕着秦扬枕过的枕头,睡在我跟秦扬睡过的床上,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我们说过要死的话一起死。可是现在我看不到你,也触碰不到你,你还好吗?失去你,我已经失去了生命,我是个行将就木的让你,死亡对我来说变得那样的从容和平静。
想着爱我的人,爸爸妈妈还有我的宝贝香香,我已经不值得你们爱了,香香跟着爷爷奶奶一定要乖啊,不管爸爸去往哪里,都会永远保护你的。
意识变得很模糊,连翻身的力气也没有。
秦扬,我现在是那样的爱你。
带着对你的爱,我会幸福的死去。
我记起来秦扬翻译的一首诗,优美而悲凉。
黄昏在降临
多尘而哀愁
水在吟唱
它的民谣——
用慢慢旋转的水轮
和一个个戽斗
骡子在做梦
这疲弱的牲口
伴着水声
阴沉的节奏
黄昏已降临
多尘而哀愁
我不知哪个诗人
曾把轻柔的水声
与如梦的水流
连接永恒的
转轮之苦
和蒙住的双眼的
疲弱的老牲口
但我知道,一个
崇高的诗人
一颗心,在暗影
和知识中成熟
我与秦扬的命运之轮交缠在一起,走向黄昏,像是生命的轮回,我希望下个轮回,你依然吟唱着爱在香樟树下等我,不见不散。
天与地都是无尽的白色。
白色的顶,白色的墙,白色的衣衫。我是否已经成了天使,不,或许是在地狱,主不允许我们自轻自贱自己的生命,以自杀的形式走向生命的终结的人是不配进入天堂,而是要去往地狱忍受那无穷尽的痛苦。
可是,我不怕,因为我有秦扬。
人影在我的眼前晃动,光线刺得我眼皮不停的抖动。
“醒了。”
这也许是冥王的声音。
我该向他如何报到?如何汇报我是如何死亡的,绝食,一个很壮烈的字眼。
光线变暗,我睁开眼睛,一张脸在我眼前放大,吊瓶里的水像是计时沙漏一样缓缓流过那根透明纤细的导管注入我的身体。
“周宪,大家都担心死你了。”秦斌一拳捣在我的胸口,我知道我停在这个世界的时间又增长了,我转过头默不作声。
“我哥这两周开始绝食,你们两个跟商量好一样,想死也不用选择这种死法吧?”
秦扬,秦扬他没事,我挣扎着要起来,却被秦淮一把按了下去。
“秦扬昏迷了很多天,醒来见不到你之后就一直这样,要不是靠输营养液维持着,他估计早就翘辫子了,当时我爸爸那样对你我向你道歉,不过,现在秦扬最需要的人是你。等你养好身体再去看他吧!”我抑制不住冲动,挣扎着下床,我要见他,我要见他,我要看看他的样子,想听他说话。
可是两只脚完全的不听使唤,摔倒在地上,手上的枕头被我扯掉,细小的孔洞里渗出血珠,就算是爬也要爬去,我两只手用力扒住地面,努力的向前挪动着身体,完全没有力气,两条手臂在宽大的袖口里打颤。
齐斌把我从地上拖起来,把我放到一个轮椅上。
“周宪,你能不能别这样,让人看着怪心疼的。”
秦淮接过轮椅,“我哥在哪里你都不知道,乱跑什么啊?”
他推着我走过甬道,一步一步,接近秦扬。
他受伤那天,我陪着他坐上救护车冲进医院,齐斌带走了香香,我想这次也许会给香香带来阴影,我看着秦扬被医护人员抬上担架,被急匆匆的推往手术室,我跪在地上拉住医生的白色大衣,求他们一定要救活他,我一直跪在那里,捂住自己的胸口,我不要秦扬出事,直到他父亲秦仲齐和秦淮赶到医院。
“是我害了秦扬,秦扬是为了我而伤的。”我哭得泣不成声。
秦仲齐一掌打在我的脸上,火辣辣的疼,可是我不怕,我宁愿他狠狠的打我,用世间最恶毒的词语来骂我,我多希望他能拿一把刀杀了我,身上的伤痛永远都不及心口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