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四年,周建军的容颜变得厉害,面对张柠,依旧寡言,或者说,不知该如何言。
张柠无法迈步往前走,周建军外貌上巨大的变化让他震惊的难以接受。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脑子里一直吵闹着盘问着,难受到心肝都要爆了。
沈和安再次握上他发凉的手,牵着进屋。
四合院不大,院子里有棵大槐树,青砖的地面上放着各种盆盆罐罐的花花草草。拾掇的非常干净,中年保姆迎出来,搀扶着周建军进屋,不忘回头招呼张柠和沈和安:“快进屋坐,饭菜早就准备好了,老爷子可盼好久了!”
沈和安牵着张柠进屋,保姆看到他军装肩上的两杠两星,向周建军惊叹道:“大哥啊,还是个中校呐!”
沈和安冲周建军和保姆笑笑,先喊:“爸。”
周建军还没坐到沙发上,浑身一颤。
张柠跟着介绍:“爸,这是我对象。”
周建军坐到沙发上,仔仔细细的盯着沈和安看,一身笔挺军装,五官正气,尤其一双眼,精神的像鹰一样。
就算心底还搅着疙瘩,但看到这样一个人物,周建军是无话可说的,只能叹着:“好,好,不错不错!”
沈和安还牵着王颢站着,周建军太紧张都忘了招呼他坐下,张柠也紧张的忘了所有礼数。保姆阿姨看到僵硬的几个人,赶紧招呼着:“都坐啊,东西放下,坐下来好好说!”
周建军这才跟着附和,招手喊沈和安:“坐,坐。”
张柠把东西放到一边,挨着沈和安坐下。
周建军看看张柠,又看看沈和安,再看看两人中间的王颢,三人坐一起,倒也挺协调的。
张柠正式介绍:“我对象,沈和安。我儿子,王颢。”说完教王颢:“喊爷爷。”
虽然来之前练习了很多次,王颢还是怯怯的半藏在张柠身后,小声的喊:“爷爷好。”
周建军连忙应着:“嗯,好,你也好。”应完喊来保姆,给王颢拿了盆水果。完了困惑的看着张柠和沈和安,特别小心的问着:“亲的?”眼神落在张柠身上,问的确实沈和安。
张柠简略的说了下王颢和沈和安的关系。
周建军听后沉默许久,再看王颢的目光就像亲爷爷看亲孙子似的。沈和安看到,偷偷捏了捏张柠。
张柠反手捏回他,周建军的善良,他一直都享受着呢。
“他喜欢画画,画的很好。”张柠没忘这个茬,把王颢的画本掏出来给周建军看。
周建军只翻了两页,就喊王颢:“来,过来,来爷爷这边。”他喜欢会画画的孩子,张柠得意的和沈和安相视一笑。
周晨在房间里收拾东西,他东西不多,笔记本电脑加几套衣物,还有一些印好的资料,收拾起来特别快。
在他收拾期间,谢晓宇抱着他的大书包坐在沙发上,歪着脑袋发呆,直直的盯着某一处的眼神好像得了痴呆症一样。
周晨拎着行李箱出来,戳他肩膀:“你东西都带了吗?“
谢晓宇“啊啊”的惊讶回头。
周晨趁机从他怀里夺走他一直抱着的包。
谢晓宇跳起来想要抢回包。
周晨一转身,拎着包走远,边走已经边拉开拉链了。
南普陀的素饼,鼓浪屿的肉脯,金门的牛肉干,龙岩的柿饼,东西不少。周晨看了眼,挑着嘴角把拉链拉上,把包放到行李箱旁边。
回头看谢晓宇,顶着大红脸躲在沙发背后,小心翼翼的看他。
周晨走回去,摸他的头。
谢晓宇仰起脸问他:“会不会太寒酸了?”
若放以前,周晨肯定想也不想就回:“是。”确实,那些东西他和周建军都看不上,网上淘宝就能买到的东西。可是他摇头:“不会,心意最重要。”
谢晓宇脸上放光,一双大眼黑黝黝的。
特别有诱惑力,谢晓宇本来就长的漂亮。周晨弯腰,自然的在他唇上蹭过。
谢晓宇呆住,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周晨起身,看到他脸上的惊讶,抬手摸过他的嘴角,再弯腰,重新印上。
谢晓宇闭着嘴,不知所措。
周晨捏着他下巴,不满的呢喃:“你不知道接吻要张嘴吗?”
谢晓宇一身:“啊!”
周晨的舌头钻进来,滑腻的舌头不像他的人那样,冰冷中带着霸道,温温热热的,并不是很擅长做这样的事,和他的舌头缠上时,带着小心的试探。
经验丰富的谢晓宇被吓得都不知如何是好了,“嗯嗯”的轻哼着。
周晨暂时放开他,绕到沙发上坐下,谢晓宇抿着吻的水红的嘴缩到一边,被周晨不费力的拉到怀里,继续那个吻。
周晨的手伸进T恤内,摸到敏感的腰侧时,谢晓宇声音抬高“嗯哈”叫了声。
本来一直呼吸平稳的周晨突然呼吸加重,捏着他的腰眼把他按到在沙发上,两人身体相叠,谢晓宇的大腿根顶着滚烫硕大的一团,他往后缩腿,蹭过那处,周晨轻呼:“别勾引我!”不过就是一句按耐不住的无意警告。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句话听到谢晓宇耳中,好像清醒剂一般。被情yu所困的绵软身体突然来了力气,谢晓宇手脚并用的推开身上的周晨。
周晨很茫然,单手撑在他身侧,盯着谢晓宇抗拒的脸问:“怎么了?”他的目光往下,看到谢晓宇下面凸出的一团,刚刚相碰时,和他的一样滚烫。
谢晓宇用手臂挡脸,不敢看上方周晨沾满yu望的眼。
对于xing事,周晨本就不是兴致高的人。好不容易有了想法,被谢晓宇这突然一拦,高耸的欲望很快缩回去,被荷尔蒙激素激发的兴奋神经很快也恢复平静。
如果没有酒精,周晨是绝对不会乱来的。他的人生,除了遭遇谢晓宇,意外很少。
“对不起。”谢晓宇闷着声音道歉。
周晨不发一言的帮他把撂到胸口的T恤拉下扯好,起身给朋友打电话,处理楼下的A7。
谢晓宇翻身趴在沙发上,脸埋进靠垫里,眼泪全都渗到靠垫里面去了。他这才发现,就算是周晨真的爱上他,他也可能不敢要他的爱。周晨可以不管他的过去,但是他自己却无法忘记。
果然姜成说的对:“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谢晓宇感到绝望。
桌上都是张柠爱吃的菜,清蒸鱼,红烧肉,菜的花样不多,从荤的到素,再到酱菜和汤,都是张柠打小吃到大的。
周建军是他爸,理所当然的记着。
吃饭时,周建军问沈和安:“你爱吃什么?”
看那样子,也像要把他的喜好也都记着。
保姆阿姨帮腔问着:“对啊,小沈你爱吃啥?明天我给你整点!”阿姨东北人,带着东北人独有的爽朗。
沈和安微笑着回:“张柠爱吃的我都爱吃!”
张柠眼刀扔过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
当着周建军的面秀恩爱,故意的。一次又一次,不知道想证明啥,想得到啥。
张柠说完,眼神就不着痕迹的落到周建军脸上。
也就是微愣,再无别的表示。沈和安的脚在桌底碰到他,往他脚边挤了挤,像是提醒他。
张柠收回脚,夹了块鱼肉,挑好刺放到周建军碗里:“爸,多吃点。”
周建军又是微愣,颤着手把鱼肉夹起吃掉。
张柠看他动嘴时嘴边的皱纹,想问:“你怎么老成了这样?你这些年过的好不好?”明知故问的东西更加让人难受。
他的心也是肉做的,一边试探着一边又心痛着,患得患失,明知道不可能完全接受,但偏偏希望出现阖家欢乐,一家亲的场景。看过那么多电影和书,早就清楚这是奢望。
周建军已经做的够好,张柠何尝不知道。但人啊,往往都是自私贪婪的,尤其对着父母。因为知道,不管你怎么闹,最后还是得喊一声“妈”和“爸”。没有血缘关系的羁绊,一起过了这么多年,也是一样的。
74不顺利的开始
吃过午饭;张柠带着沈和安参观他过去的房间;正儿八经的坐北朝南,下午阳光正好;静静的从窗口角度很小的射进来,在墙角拉成一道细线。
房间不小;书桌木床;东西很简单。里面两排大书架;上面堆满了书;从儿童童话到西方哲学,从几米插画到近代油画,乱七八糟的排列在一起,让人眼花缭乱。
王颢最直接,奔向角落里的一堆漫画书;拿了一本就停下来,靠在墙边翻阅。
张柠把箱子放下,打开箱子把换洗衣物挂好,把给周建军的礼物翻出来。
沈和安坐在书桌前,按亮台灯,从笔筒里抽出一支钢笔伏在桌面上,模仿当年张柠写画的姿势。
书桌前的墙上贴着各种画,一张叠着一张,最近的几张落款日期都是2006年3月11日,两张是钢笔速写画,一张画的是刚经过地坛看到的松柏,另一张是外面院子里的情况,落了层薄雪,周建军弓着背在扫雪,脖子上包着长围巾,还有一张是铅笔素描,画的是男人的侧脸,画的细致,能看出脸上无框眼镜的玻璃质感。
沈和安用笔点着已经变色的男人画问张柠:“这是谁?”
张柠正把他制服挂进衣柜,回头瞄了眼,回:“周晨。”
沈和安惊讶:“你跟他关系不是不好吗?”
张柠轻笑:“不是不好,是不知道怎么好。”他还记得那幅画,以及当时画他的缘由和心情。
2006的年的3月本来应该是早春时节,但天气一直反复,小雪不断,温度很低。他得了感冒,由于自己折腾,转成肺炎。周建军忙前忙后的照顾他,很劳心。
周晨看不过去,加上本来就看不惯他,常独自恨恨的诅咒他:“你最好病死!”
嘴里这么说,等他真的病的起不来了,而周建军工作忙无法尽心照顾他了,他还是默默的站出来,一边恶毒的骂他,一边给他熬药,背着他跑医院,每天晚上都要起来查看他好几次,深怕他被子掉了,盖的不够多。
等他好了,周晨还是那句话:“你怎么没病死!”被周建军听到,大骂一顿,差点揍人。
挨骂后的周晨独自坐在院子里,他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情,悄悄的隔着窗户画了他,贴在墙上,上面本来还帖着另一张画遮着的,那张画不知哪里去了。
沈和安感叹:“你们俩还真奇怪。”
张柠不置可否,他和周晨确实很奇怪。他烦周晨,周晨也烦他,但这种烦,又不是真烦。如果有人欺负周晨,他一定站出来帮忙。反过来,周晨对他也一样。刚搬到北京的时候,两人都常跟别人打架,总是一开始的独战,最后变成了他和周晨一起对付别人。
但是在外人面前,他们两个常打架,闹不和,并不像一般兄弟那样团结。
“不是亲的,奇怪也难免。”张柠最近才想开。
周建军从外面踩着阳光进来,站在门口边上,逆着光好像讨好般望着张柠说话:“你房间的东西都没动过,就给你收拾干净了。”说完他瞟了眼书桌前的沈和安,顿了下才犹豫着道:“如果你们睡觉床不够大的话,你哥屋里还有一张弹簧床,搬过来就能睡了。”
沈和安起身:“我们知道了。”说完拉着周建军坐下,刚好坐在窗口的位置,照进来的一到光线洒在他头顶,银丝晃眼。
张柠把衣服都挂好,零碎的东西收到一边,才拿着四盒保健品递给周建军:“爸,给你买的,听说对心脏好。”
周建军接过盒子,借着光,歪着脖子看盒子上字,还没看到嘴里就哼哼的叹着:“这个好,这个不错。”心底的欢喜毫不掩饰。
张柠看着他激动的样子,眼一热,别过脸,背着窗,内疚自责的恨不得拿头撞墙。
“这个真的很不错,隔壁张家老头他女儿就常给他买这个,他吃了说很好。”周建军因为激动,停不下来的絮絮叨叨。
张柠再次开口,声音已经哽咽:“对不起,爸,对不起。”
斩断关系的四年,错过了多少,只有见到了周建军,张柠才深刻体会到,很多人都在说的,子欲养而亲不待,除了内疚和自责,还有后怕。
周建军从来没怪过他,听到他的道歉,反过来安慰他:“孩子,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是我当年把话说的太绝,对你期望太高,逼你太狠了。”
张柠垂目:“还不是为了我好。”
总要走了弯路,吃了亏吃了苦,才理解当年周建军的种种计划和安排。
“出国的事情是我想的不周到。”周建军仍旧后悔当年不考虑张柠想法,独断专行的决定。他当时觉得,只有把张柠送出国深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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