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藤介野从来对他也算温柔,他是个很有野心的男人,相信自己可以征服一切。所以他并不在意自己心里对他的看法是怎样,他只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屈服于他的感情,从此对他死心塌地。他太过自信,所以愿意等,也认为自己等得起。而且他有很强的克制力,即便知道云初心里对他并没有太大关于情爱的感觉,他也从不在他面前表露任何情绪的波动。
像这种听着就让人感觉不对劲的语气,是东藤介野从未用过的。
见云初怔怔不答,东藤倒也不生气,只是伸手去解云初的衣扣,将他衬衣连外衫一同褪下一半,□出胸膛,便拿手掌在上头缓缓地抚弄。“宝贝,你不想我吗?我可想死你了。”
长年握枪的手掌心里有一层薄薄的茧,贴身擦过细致的皮肤,令云初浑身泛起莫名恶心的疹子。“到底是怎么了?你的样子,很奇怪。”
云初强迫自己冷静,东藤介野没理由突然这么反常。从让他过来的这种方式,到他眼下的语气动作,处处都不对劲。强作冷静地开口,试图从他的答复中获得些什么。
东藤介野却不回答,低下头顺着云初漂亮的脖子往下吻,又伸手去解他裤子。云初本能地侧转了身子,皱眉道,“放开我,你又想怎样?”
陆军中将忽然直起了身子,居高临下望着云初,居然笑了,“怎么了宝贝?不愿意给我吗?”抚在云初脖子里的手掌霍然收紧,东藤介野一脸轻笑未歇,手劲却是出奇的大。云初不防被他掐着一动也不能动,几乎活活将他掐死。直看到云初白皙的脸渐渐憋得红了,嘴唇都发紫了,东藤才蓦然松了手。
云初大口大口喘息着,连连咳嗽不止。一边咳着却听东藤介野又说,“你现在不肯给我也没什么,我带你去看样东西,看完了,你一会儿肯定会求我要你。”
☆、(五十七)
东藤介野轻笑说着,又帮云初把衣扣一颗一颗扣上,扯着他的手臂让他站了起来。被人偷袭过的后脑还在阵阵作痛,云初却无暇顾及。东藤介野没有放开他,就那样搂着他出了房门。
这里是东藤介野在军区内的行馆。他的时间很多都用在工作上,所以就在军区办公楼的后面休憩。办公楼那里云初去的地方也就那几个,还有很多地方,他还没去过。
东藤介野带他进的就是他从没进过的地方。在射击室右手拐弯有一条很深很暗的走廊,走廊一面是连着外围的墙体,另外一面有好几扇门,平日里都锁起来,并没有人进出。
走到走廊最深处的一扇门,已经有军卫迎了过来朝东藤介野鞠躬,东藤叫其中一人把门打开,便握着云初的肩膀带他走了进去。
走进去是一个很小的隔间,角落里放着两张椅子一个矮几,仅此而已。东藤介野一把推开隔间后面的门,拧着云初的手臂将他用力扯了进去。
屋子里很暗,除了四米多高的墙面上靠近横梁的地方开了个小窗子,没有任何可以透光的地方。墙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刑具。
云初恍然一怔,这样的屋子,是专门用来刑审的审讯室。外面那个隔间,就是供审讯者临时休憩和监听用的!
更让人心惊的是,靠墙的刑架上绑着一个人,穿着跟他一样的改良中山西服。那是圣约翰的校服,刑架上的人,竟是好多天都没见到的鹤行风!
东藤介野叫军卫都到门外守着,又走过来搂着云初,手臂上沉沉施了力度架着云初一步步往刑架那里走。他的声音还是轻笑的,“几天前,我们的军卫抓了一个‘误闯’我们北岸军区的人。他们叫我来看了看,我认出来这个人是你的同伴。我第一次在戏苑里遇见你的时候,你就是跟这个人在一起。后来我们楼上楼下一起听戏,你也是跟他在一起。所以我才特地叫人请你过来认一认,他是不是跟你一起的那一个?”
云初被他压着,慢慢靠近鹤行风。靠的近了,清晰地看到鹤行风的头颅无力垂下,身上的衣服划了好多口子,沾满了血。应该是受过刑的。云初脸上还镇定,心里头却是一阵阵紧得发疼。难怪东藤介野举动这么怪异,原来他是知道了自己靠近他是为了什么缘故了。
果然,东藤介野抱着他站在鹤行风面前,口气轻柔说道,“怎么样?我没认错吧?”
他一手指着鹤行风,另一手猛地扳过云初的脸,一边毫不留情狠狠啃吻着他的唇,断断续续说道,“我们很想知道他是属于哪个组织的,还有哪些人散落在我们的军队里,准备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刺探我们的军情。宝贝,我的这些疑问,你能帮我解答吗?”
云初的手指遽然握紧,他身子挣了一下,挣开了东藤介野的束缚。退后了两步转身面对东藤,云初尽量让自己的口气听起来平静,“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知道他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我们的学校是租界的教会学校,就算有学生犯了事,也应该交由学校和工部局去处理,你们无权拘禁他!”
中将挑了挑眉,唇边泛出轻微的笑意,眼睛里却是极冷的神芒,一瞬不瞬地盯着云初。他的脚尖缓缓一折,又朝云初逼了过来。“果然是擅长玩弄把戏的民族啊。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最高军事长官蒋中正先生,为什么要在上海把战争扩大,不正是因为上海有这么多租界,他想要利用租界来牵制我们吗?一旦我们跟租界的国家起了冲突,战争将不是我们两个国家的事情,会把其他国家的力量也凝集起来针对我们。是不是呢宝贝?可是你看看到目前为止,有哪个国家站出来了吗?他们说到底都是把中华的土地当做自我发展的跳板,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不会有人真正在意的!所以你不要用教会和租界来压我,这个人他触犯了我们的军条,教会和租界无法阻止我们的审判!而你,长得这么漂亮干净的你,这么像拓人的你,叫我这样着迷的你,你也跟所有的民国人一样!对我玩弄把戏!”
手劲极大的一巴掌狠狠落在云初脸上,打得他头往后一偏身子撞在了鹤行风身上。好不容易稳住没摔倒,东藤介野紧跟着一脚踹在他腹部,厚重的军靴踢得云初一口血喷出来,整个人往侧面趴倒在地上。
厚底高帮的军靴一步一步移到眼前,东藤介野蹲下来一只手捏住云初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来,面上还是那样温淡笑着,“我这才想到,原本那么厌恶我的你,怎么会突然在戏苑遇到一次,就答应跟我吃饭。怎么会连续跟我约会,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那个军火仓库,怎么会为了让景灏天脱离军火交易而答应跟我上床!”
手劲奇大的男人猛地直起身来,将云初从地上拖起用力撞向墙面,跟住对着他一顿猛踢。“你还不承认吗!要不是你通风报信,那个看起来轻易可取的军火仓库,怎么会突然设了埋伏,浪费了我三支分队!更可恶的是,那个景灏天竟然一把火烧光了军火,彻底绝了我的念头!笨蛋,到这里我都已经想通了,你还不承认吗!”
云初硬拼着受了他几脚,都踢在腹部软当里,原本就不怎么挺朗的身子一阵阵发寒,口角便源源地喷涌出血来。东藤介野收住了脚,冷眼看着云初痛苦地捧着腹部蜷缩起身子,撑着墙壁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清澈的眼望向东藤介野,云初手臂一折背脊靠在墙上,强压着喉咙里翻腾的血腥味冷冷嘶声道,“我说过,你跟我从来不可能会在一条路上。现在你们的军国正在用血腥和武力屠杀我的同胞血亲,你说我有什么理由,该与你一起?早知这样的结果,当初是你执意要接触我,那又怪得了谁?现在,我承认了,我接近你是要获得你的情报,你要杀了我吗?”
此时,刑架上的人慢慢动了一下,似乎是听见了熟悉的声音。鹤行风的脸抬了抬,眼睛却模糊看不清影像,只是试探性地轻轻叫了声,“云初?”
却不料这一声唤,让东藤介野原本的浅笑的脸蓦地冷了下来。
“咔嚓”一声轻响,东藤介野突然拔出佩枪狠狠一把推上了膛,举起来直直对准了鹤行风。他头颅拧过来看着云初,嘴角抽动了几下,却最终笑不出来,“杀了你,我怎么舍得?我也说过,我会用一种两全的方式让你跟我都活下去。你要信我才对。只要你告诉我你们还有哪些人,然后你就一直留在我身边,跟我一起在这个军区里面,我就可以永远和你在一起。你说呢,云初?我不会杀你,但是如果你不说,我就杀了他!”
云初靠着墙尽量是气息平缓下来,手背慢慢抹去了嘴角的血,两眼望着东藤介野和他手里的那把枪,喘息无言。他静美如冰的唇微微一扬,竟是浅浅笑了一下。刚才东藤介野说什么来着?想不到他这样的男人也是有弱点的。东藤拓人就是他的弱点,而他执意认为自己身上有东藤拓人的影子,那么是不是表示,他还有机会,至少可以保鹤行风目前不死?
捂住腹部的手指紧紧攫起,他还可以赌一把。如果输了,不过是赔上自己一条命而已。
背脊无声地挺直,离开墙面,云初淡淡望着东藤介野,说:“你开枪吧。”
东藤介野恍然一愣,随即便被云初的态度激怒了。这个人,就是看着他对他有情,所以笃定他是个下不了手的懦弱胚子吗!“你以为我不敢吗!”
话音一落,手指用力扣下扳机!枪膛狠狠倒推,子弹呼啸而出。
就在他手指曲了一下的时候,云初修长的腿忽然飞起一个侧踢踢中了东藤的手腕。意料之外的突变令东藤一惊,却眼睁睁看着枪脱手而出。几乎同时云初脚尖一折,两个旋身挡到鹤行风身前,手臂一展稳稳接住了落下的枪支。
而刚才东藤脱手的那一颗子弹,却正正射在云初肩膀。近距离的穿透力让他身子微微晃了一下。
顾不上左肩撕裂的痛和奔涌的血,云初一枪顶到东藤介野的脑门,“放他走!”
东藤介野不防下情势倒转,身上肌肉不由绷紧了,咬着牙瞪着云初狠狠握住了拳。云初感觉到他暗中积攒的预备反击的力量,拼着全力用几乎完全麻痹的左手,伸过去东藤介野腰间拔出他的军刀,一脚踢在他后腰将他踢到墙上,反手就是一刀插进他右手手腕,整个钉在墙上。
这一动作,血流更甚。然而云初只是强忍了一下脑中的昏眩感,便又抽出刀来,扎透了东藤的左手手掌。枪用力顶了顶他的脑袋,冷冷道,“给他一辆车,让他走!”
东藤介野此时双目露出凶狠的光芒,如同猛兽一样盯着云初,却不说话,也没有动作。云初看着他冷冷一笑,突然冲着门外用日本话说了一串话,让东藤介野的眼危险地眯了起来。
门外的军卫听到动静,开门进来。云初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叫他们放下鹤行风,给他一辆车,让他走。军卫愣愣看着东藤,半晌,东藤挥了挥手,让他们照做。
直到鹤行风驾着林肯车离开日占区过了苏州河,进入国军的守备区,云初的枪顶在东藤介野脑门上微微晃了一下,膝盖一曲整个人往地上倒,“现在,你可以杀了我。”
东藤介野面无表情地伸手接住他,阴鸷的眼中蓦地烧出无尽怒火。
这个人,平日里软得就像一滩水,他却忘了,冻成了冰的水,比任何刀刃利刺都来得锐利!不仅可以伤人,更能用来杀人!就是拓人,也不曾这样狠地对他!他现在想死,没那么容易!
竟也顾不得手上的伤,猛地将云初扛在肩上,大步就朝行馆里走。
狠狠地把云初扔在床上,东藤介野抽开腰间皮带将自己衣服尽除,又伸手来扯云初的衣服。奈何手上被他伤到了筋骨,竟怎么也使不上力。然而东藤介野已然疯狂了,突然歇斯底里大喊了一声,拼得伤口撕裂了一次又一次,将云初剥了个精光赤条。
白皙的漂亮的左肩上赫然一个可怖的血窟窿,如同一张丑陋的嘴,兀自笑着他怎么可能得到他的心。那里汩汩地冒出血来,过多的失血使得云初几乎陷入昏迷,脸上层层冷汗沁出,顺着脸颊鬓发横流四溢。
他想死!他偏不让他死!
素来冷静自制的男人突然爆发出一阵尖锐的利啸,猛地扑上去疯狂地啃着云初的嘴唇和身子,颤抖不已的手猛地架高他的腿,便狠狠地冲入了他的身体。
被撕裂的身体只是本能地战栗了一下,云初仰望着天花板的眼神渐渐涣散,意识里最后一丝清醒的火光终于嘶地一声,熄灭了。唯有一个念头如水中的浮木晃晃悠悠,景灏天,还没回来啊——
屋里只剩下东藤介野疯狂失措的嘶喊声一阵一阵,奸****尸一样地折腾着那早已深度昏迷的人。
☆、(五十八)
“四儿,不用回公馆了,直接去圣约翰。”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