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没有让我知道这件事情,他知道我会担心他,为他抱不平,如果不是玉致无意中向我透露,我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
我看着他在我面前强颜欢笑,总是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但是我知道他委屈,在他日日夜夜没完没了的忙碌于政务后得到这样的评价。
内心的阴霾已经慢慢减散,我没有提起这件事情,不能辜负他对我一番心意,他是我的爱人,他是一国之君,我相信他能处理,我相信承接在历史上盛名的康熙大帝和乾隆大帝之间这个没有被世人传颂的雍正皇帝,是个好皇帝。
“主子,到时辰服药了。”玉致端着黑乎乎的汤药来带我面前。
“我不早好了?怎么还喝?”几天前太医已经宣布我没什么问题了,怎么还要灌这个?
“这是万岁爷吩咐准备的补药,太医说怕于主子服的药有所冲忌,所以停了好些日子了。如今既是好了,也该补补了。”
我靠近红彩龙纹碗嗅了嗅,虽然都是中药味,但是这补药我喝了几年,这个味道我大概死都不会忘记,忍不住皱起眉头,“不喝了,现在闻到这个味道我就想吐。”
“主子,良药苦口,主子这场大病,身子一定损伤不少,况且……况且这是万岁爷嘱咐奴婢一定要看着主子喝下得。”玉致苦口婆心的劝着。
我看也不看她一眼,接过药碗转身倒进屋中的花盆中,然后把碗塞给她,“喝完了。”
我的动作很快,等玉致反应过来,又不敢和我抢夺,只能眼睁睁看着补药都便宜那盆花。
“这……这……”玉致满脸难色,结结巴巴。
整理一下身上的衣服,冲她淡淡一笑:“玉致最好了,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谁喝了?”接着脸色一沉板着脸看着她,“但你要说出去,以后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被我一哄一吓,玉致半天说不出话来。
“别傻愣着,今天天气不错,咱们去延禧宫坐坐。”可怜的孩子无奈之下只能傻愣愣的跟着我走出养心殿。
什么补药,喝了这么久,也不见有什么起色,连我一直想要个孩子都不能。自从福惠去世后,我想要孩子的念头更加强烈,可是……什么时候才能如愿呢?
刚进延禧宫的大门,便看见一大帮奴才守在紧闭的大门外,我们已经是又容这里的常客,平时来都不需要通报,此刻看到这幅景致,玉致忍不住好奇得向又容身边一个比较熟的小太监问道:“小六子,你们杵在这里干嘛?”
大家听见声音转过身,看见是我,急忙无声的请安。这已经是宫里的惯例了,我是没有称谓的主子,呵呵。
我淡淡笑了笑,轻声问:“你们主子在屋里呢?”
“嗯……是。”一个一直跟在又容身边的宫女有些局促的小声说。
“是不是有客在?那我回头再来好了。”见她这模样,我只当有谁在这里,寻思着待会儿再过来。正准备转身走,大门吱嘎一声打开了,一个宫女款款走出来。
“姑姑请留步,主子知道姑姑来了,请姑姑进屋说话呢。”
这气氛实在有点古怪,听见叫我,顾不得细细琢磨回身走进屋。刚进屋,门再次被关上,我和玉致忍不住狐疑的对看一眼,什么事情整得这么神秘哦。
又容没有像往常那样坐在外厅,宫女引着我绕过屏风来后面的小屋中,一个宫女浑身哆嗦跪在地上,又容气乎乎的端坐在上面,屋里只有她们两个。
“姐姐。”见我到又容站了起来,脸色依旧不好看。
“这丫头怎么了?”我好奇地问道,又容得性子我知道,最是恬淡的一个人,我基本上就没见她责罚过下人,何况这个宫女平时见过好几次,很乖很灵巧的一个,今天做错了什么把又容气成这样呢?
“这孩子太糊涂!”又容气恼的看了一眼地上的这丫头。
“主子,奴婢不过一时猪油蒙了心,下次断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了!求主子开恩,放过奴婢吧。姑姑……姑姑……”跪在地上的宫女哭得不成人形,跪行到我脚下不住的磕头,“请姑姑帮奴婢求求情,请主子放过奴婢的孩儿吧。”
我向来最怕这个,忍不住想扶她,可是毕竟是又容这边的事情一时有些为难,再加上这丫头的话听得一头雾水,宫女哪儿来得孩儿呢?疑惑的扭头看向又容。
“她私底下和宫中护军暗生情愫已经有违宫规,如今居然……居然在宫闱之内做出苟且之事,有了……有了孩子……”又容满面通红,仿佛要是有地洞她自己都要钻下去了。
“我这是为你好,如果你还想要留下你的命,这个孩子断不能留。”又容轻叹一声。
我知道女子一旦进了宫,就是皇帝的女人,不管什么身份。搞地下情都已经是犯了大错,更何况现在还被搞大了肚子。听又容的意思,她要打掉她的孩子么?
“你真的太糊涂了!”我也不禁为这个丫头感到痛心。
我的话大概让这个宫女唯一的希望破灭,她绝望的坐在地上。
“主子。”刚才领我们进门的宫女从外面走进来,手中的托盘上有一碗热腾腾的东西。
“喝了吧,这是紫禁城的规矩。”又容不忍得闭上眼睛。
正想说点什么,鼻腔突然飘进一股熟悉的味道,虽然更浓烈一些,但是那种特别的中药味我不会陌生,而这个味道的来源就是那碗热腾腾的东西。我整个身体仿佛被电击般,下意识转身看向玉致,玉致也同样一怔,这味道她也闻了好几年,怎么可能不熟悉?
“这是什么?!”我上前一步看着那碗东西。
“这是宫里的秘方,一剂能避免受孕,三剂便有滑胎之效。”又容答,“只有这个方法才能保住她的命……”
又容后面还说了什么,那个女子最后的命运是什么,我都统统不知道了,就是怎么离开延禧宫,怎么会到养心殿的我也不知道。
“玉致,你把早上我倒药的事情告诉皇上。”怔怔的看着窗外,平静地对玉致说。
“啊?”
“叫你去你就去。”我冷着脸看着玉致,我第一次这样说话,第一次。
心细的玉致不会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是。”
玉致出去了,于是,我开始等待,等待证明自己所想的是个误会,是个错误。
【第九十六章】
胤禛来得很快,没有和颜悦色,也没有勃然大怒,只是迈进屋后很严肃的瞪着我。
“怎么把药倒了?”
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像一个做错事情的小孩子,而不是心里好像十万只猫在抓扯得人,“我能不能不喝了?实在是喝太多,闻到就想吐了。”
胤禛的眼神从我脸上挪开,那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让我心里猛地一沉,好像越不愿意相信的东西越加清晰了。
良久,他转过身:“不行。”
我反常的没有坚持,在随后玉致表情很难看的把那碗黑乎乎的药再次端到我面前时,我想也没想一口气喝了干净。经历太多,我沉稳了,更重要的是,我内心对他的信任依旧坚定着我要把事情真相弄明白这个信念——胤禛不会这样做,一定不会!
在规整好自己的一番想法后,我趁胤禛在养心殿接见官员忙得不可开交之际,到又容宫中聊天,后以身体不适为由,急召来了太医院一直为我看诊的徐太医。我对又容说不想让胤禛担心,在徐太医进入延熹宫后便不允许别人再出去报信。
徐太医进到只有我和玉致的房间里,小心翼翼的为我把了把脉象。从他身为太医院院士有着精湛的医术来看,不难察觉我的身体十分健康,不像有什么眩晕之症。但不明所以下,只能婉转的说我也许是没有休息好,大概随便开了个无关痛痒的方子,准备起身告退。
“徐太医留步。”听到我轻声一句,老头儿急忙停了下来。
“是。”
“您太客气了,这里没有外人,您叫我的名字就行了。”
“下官不敢!”
“呵呵,我想请问徐太医,您在宫中也不少年了吧?”
“回主子话,三十余载。”
“皇上对您似乎很器重呢?”
“能为圣上分忧,乃下官的职责所在,下官不敢居功至伟。”
“那明日敢问徐太医一句,在您眼中皇上对我如何?”
在紫禁城混迹这么多年,这个老头儿对这样不知所以然的问题自然再清楚不过内有玄机,小心翼翼的躬身答:“万岁爷的心意,下官身为奴才怎能揣摩。”
“呵呵,不敢揣摩和没有揣摩还是两回事吧?我就当您心里是明白得。”为了让自己在接下来的剧情中更加有气势,我对他淡淡一笑,从怀中掏出事先预备好的空白瓷瓶放在桌上,“如果我告诉皇上您不知受何人指使,欲以此鸩毒加害于我,您说皇上是信您,还是信我?”一语出,老头儿抬起头膛目结舌得看着我,见我虽满面笑容,但似乎丝毫没有说笑的成分,再看看桌上的白瓷瓶,卟嗵一声跪倒在地。
“不知下官做错何事,还请主子示下。”
我变坏了,又或者在这里的生活让我变得更像这里的人了,我不是为了更好的生存,只是想在绝望中找到一丝曙光,尽可能的找到事情真相来证明我这生命中的全部并没有改变。
“瞧您。”从茫然中回过神,面上浮现浓浓笑意慢慢踱到他跟前把他搀扶起来,“明日不过有个小小的疑问解不开,就是我和您,谁对万岁爷更重要?”
“下官怎能和主子相比,万岁爷对主子一番心意纵是磐石也无法转移得。”徐太医果然不适应我这笑里藏刀的模样,有些慌不择言。
“既是这样,为何你要给我服用药物,让我无法生育?!”我沉下脸,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
刚站起的徐太医再次趴了下去,面色煞白,磕头如捣蒜。他不会不明白,生育皇嗣对于后宫的女人来说有多重要,这样一条罪名与他毒害我简直就不分高低了。
“下官不敢……下官……”他结巴着,说不出后面的话。越是这样我的心越发的疼,不是因为我终于解开了这些年无法生育的原因,而是这个秘密背后的主使人,的确是胤禛!这个确定让我有些控制不住颤抖的全身。
“主子……”玉致小声唤,我冲她淡淡一笑,扭转过身体背对着徐太医,用力的深呼吸,使劲克制内心有些瓦解的信念,“明日并非想为难您,不过此事对明日十分重要,如果不能知晓,明日生不如死。”关于之前说过的每一句,我都在心里盘算过无数次,唯独这一句发自内心,如果事实真的那么残忍,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呢?
“徐太医。”无力的在椅子上坐下,取过空空的白瓷瓶在手中转动着,“一个一心求死的人,他人的死活是与其无关的,你明白么?”说着把瓷瓶递给玉致,玉致小心翼翼接过,摆放在徐太医的跟前,“但如果有人帮了她一次,解了这解不开的结,她会感激一辈子。甚至可以当作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包括今日。”
他低头看着面前的瓶子,“主子,下官并非贪生怕死之人,只是下官家中上有高堂,下有妻儿,若是违了圣上只怕非下官一人所能担待的……”
“徐太医放心!”不等他说完他的顾虑,我急忙的打断他的话,“您认识我多年,应该了解我的为人。明日向您保证,这件事情除了今日在场的我们三人,不会再有第四个人知道,包括皇上。别说您的家人无碍,就是您也不会有任何闪失。我不过……只是想知道……真相。”
他沉默的跪着,似在犹豫,我不甘心放弃,这一刻是我最后的希望了。
“主子是否中过鸩毒?”半晌,他突然问出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让我懵懵不明所以。我知道自己中毒大概就是德妃当年赐的那杯,鸩毒?!
“我曾经中过毒,是什么毒就不知道了,就算是,不是已经解了?”
“主子身上的鸩毒是解了,但解药之中含有另外一味剧毒,此毒鲜少可见,源自一种白头蛇体内。鸩毒与白头蛇毒都属剧毒,中者少有生还者,是何人以此险招为主子解毒下官不得而知,但多年前下官已诊出主子身体中存有白头蛇毒。”
“所以我不能生育?!”徐太医这么一说,我就完全明了,解药是元觉配得,这种奇人用这种奇方一点也不意外。
“下官简单的解释一遍,白头蛇毒压制了原有的鸩毒,而主子身体里残留的白头蛇毒又一直被一味草药所压制,所以不单不会取人性命,甚至与无常人无异。但这味草药,下官生平从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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