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托爷的福。”我打趣道。
他听见这话脸色一变:“对……。”
“别!”我急忙打断他后面的两个字,“我和你说笑的,这不关你的事,得失都是命罢了。”我浅浅一笑。
他沉默不语,有些愧疚的看着我。
“你这是在等我?”气氛有些不好,我忙岔开话题。
“回府么?”这句反问算是回答了。
“本打算多呆呆,宫里的娘娘都去了宁寿宫请安,我杵在哪儿不自在,还是回家舒服些。”我回道。
他想了想,问道:“去走走?”
“行。”反正回去也没事情,我痛快答应下来。
安定门外有一片很大的草场,我弃了暖轿骑上胤祯的大黑马,他拉过随行小厮的马匹,两人慢悠悠的晃上山坡。和木兰的草场相比,北京的更显严肃,凄凉。空气很干燥,嫩绿的草早已枯黄,萎靡的趴在地上,等待来年的新生,有种“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的哀伤。
“还是塞外的草原好,感觉更自由。”想到木兰那美景,我不由感慨地说。
“如今是冬季,待入春了这里的精致也不逊色。”他淡淡回。
“这里不自由。”我抬起手指了指远处的地平线,“看似一望无际,可任凭你如何驰骋,也跑不出身后这四方天地。”经历了废太子的波折,我感悟很多。
良久,他方开口轻声问:“不喜欢京城么?”
我没有回答,怔怔地望着远方:“你不喜欢自由么?没有想过离开紫禁城,离开这些人,这些事?不必计较利益的得失,没有没完没了的规矩,和自己的爱人寻一处与世无争的天地自由自在的生活。”说完,扭过头看着他,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喃喃倾诉自己身为皇子福晋永不可能实现的梦想。
他没有表情的看着我,突然翻身下马,径直向远处走去,我见如此,也急忙下了马跟上前去。
他不说话,只是默默地走着。
“怎么不说话?”半晌,我开口问。
“没什么。”他淡漠的答,口气有些不自然。
“我发现你的脾气和你四哥很像,阴晴不定。”我嘟囔着。
“我是我!他是他!”他对我的话反应很大,猛地提高声音喝道,转身走向马匹。
又来了,上次就被他莫名其妙的吼了一通,我发现自己真的不懂这个人,懵懵的钉在原地。
我还犹自发呆,他忽然又折了回来,停在我面前直直的盯着我,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似的:“你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我总是阴晴不定?”
我被他连续的左勾拳,右勾拳打得晕头转向,喏喏的说道:“那……你总是莫名其妙的就发脾气,我想知道原因也……也不算什么太过分的要求吧?”
他不语,只是看着我,我怔怔的和他对视着,那一向温润的双眸突然闪动起来,似乎在痛苦的挣扎,是在挣扎该不该对我说出那个原因?什么原因会让他对我这么难以启齿?
这么近距离的看,我才发现原来他有一对和胤禛一样深黑的眸子,那里面也有很多我看不懂的情绪,就好像我之前认识胤禛的时候……想到这里,我脑袋里面一阵轰鸣,他……。
我知道我脸上的表情从方才的迷惑变成了震惊,因为他也看出来了,眼中闪过一丝惶恐,突然抬手蒙住我的眼睛,“不要这样看着我。”他一向温和的声音变得很暗哑。
他的反应让我确定了自己的猜想没有错,我在他的手掌下闭上眼,一片漆黑,心里也是,“我……”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
他的手掌从我眼睛滑下,温暖的手指轻轻抚过我的唇,我睁开眼,他猛然收回手,转过身不看我,“回去吧。”他的声音恢复到如前的温和,说完抬脚离开。
我们依旧骑马悠悠晃回城,一路上两人没有再说话,太突然了,太尴尬了……。
有些失魂的回到府,胤禛已经回来了,坐在烟雨阁里看书,抬头看着我:“下朝的时候看见你的暖轿,以为你早回来了。”
我一怔,想到刚才的一幕:“哦,回来的路上逛了逛。”说着,急忙端起桌上的茶盏,假装喝茶掩盖自己脸上的不自然。
他合上书走到我身边,接过我手中的茶盏,“太医说了要忌冰冷。”
香穗急忙递给来一杯热乎乎的茶:“格格平日都记在心上,想必今日是渴坏了。”一边帮我解释道。
我什么都没有做过,可我还是说谎了,但我觉得这是个善意的谎言,有些事情不说比说了要好,不是么?胤祯他……,唉!都不知道这是唱的哪一出。
【第六十章】
也有人称皇家叫做天家,为什么是天呢?因为康熙老爷执掌的朝局好像天气一样,说变就变,在废黜太子七个月后,康熙老爷又作出一个令人乍舌的决定——复立太子。
对这个结果胤禛似乎早已有了准备,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你今天有什么开心的事儿呢?”今天下了朝胤禛早早的回来,兴致很高的铺开宣纸又图又画,还不时笑两声,难得见他这副模样我忍不住好奇问道。
胤禛看了看我,浅笑着坐了下来:“我曾向万岁举荐复立太子,万岁今日在朝上赞了我,见他高兴,我便请旨望能去掉早年记载称我‘喜怒不定’这四字,万岁准了。”
他越说越开心,我却听得迷迷糊糊,“皇上对你下的评语这也要记录的么?”
“当然。”他答。
“那……也会有我的记录么?”我忍不住问道。
“你嫁给我就是我爱新觉罗家的人,自然要载入玉牒了。”他大概觉得我的问题有点白。
有我的记录?那如果在现代也能查到我这个人喽?不知道乐乐她们今后如果接触到这段历史,会不会发现康熙皇帝的四儿子有位侧福晋和我很像呢,想着想着发起呆来。
“在想什么?”他问。
“没。”我急忙回过神,慢慢蹭到他身旁,“胤禛,你为什么要保太子?”关于这个问题我一直很好奇。
“嗯?”他似乎不太明白我为什么这么问。
“我是说,你没有想过自己做太子么?”我开门见山的问道。
他对我的话有些吃惊,眉头皱了起来,双眼瞪着我,“你倒真敢问。”
我知道这话要是在外面又要算大不敬了,可这两口子在自己家说说有什么敢不敢的呢,“你是我老公,我是关心你心里的想法,咱们在自己家里说说罢了,我又不是站在大街上嚷嚷。”我不服气的解释道。
“老公?”他被我的词汇吸引。
“这个词的意思,就是说你是我最最亲密的人,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一直到你变成老公公都不会分开。”我不负责任的乱编一通。
他轻轻一笑,“那你就是我老婆?”嗬!真是个聪明孩子,还知道举一反三。
“嘻嘻,再叫声。”我手肘撑在书桌上,双手托着脸有些花痴的看着他。
“叫什么?”他不解的问。
“叫我老婆。”我咧开嘴笑着。
“你希望自己老?”他十分不解风情的追问。
“嗯,能和你一起老去,牙掉光了也不要紧。”
他看着我,眸子流动着宠腻的笑意,轻唤一声:“老婆。”
听见这极富时代气息的称呼,让我倍感亲切,我感觉脸颊上的两块肉都要挤开花了,“老公。”我欢快的叫了声,跳到他腿上坐着,甜蜜得勾着他的脖子,能这样靠在他怀中实在是太幸福了。他轻轻笑了声,双手圈着我,下巴抵着我的头顶。
妈呀,心里甜毙了。什么太子,什么天下都摆一边去吧,我是小女子,我可不管那些,没听说过有情饮水饱么?嘿嘿。
“格格!格格!”这天下午我正和喜儿在屋里说着话,说去小厨房端银耳汤的香穗咋咋呼呼的跑进烟雨阁。
“你见鬼啦,外面那么大雨也不说撑把油伞。”喜儿嗔怒的看着她。
“咱们……咱们贝勒爷……晋了亲王啦!”香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开心的手舞足蹈,就跟是她自己升了官似得。
“真的?!”喜儿也蹭地跳了起来。
我冷不防被她吓了一跳,瞪大双眼扭头看着她。
“前儿高公公刚来报喜,今日万岁爷在朝上颁了旨,封了咱们贝勒爷为和硕雍亲王,爷今日要留在宫里用膳,高公公说让转告格格晚饭别等了。”香穗兴奋得报告着。
“阿弥陀佛,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儿啊!”喜儿一副老太太的模样,双手合十嘴里不住地念叨。
“又不是做了皇帝,瞧你俩都跟磕了药似得。”我脱了鞋歪在榻上,好笑的看着她俩的模样。
“你这人……”喜儿有些不理解的瞪着我,“自己做了格格一副无所谓,如今爷做了王爷你也无所谓,你倒说说在你眼里什么才是好事儿?”
“穿好吃饱就是好事儿,睡觉也是。”听见胤禛不回来吃晚饭,我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我先睡会儿,他不回来我什么时候饿了什么时候再吃。”她俩见我没什么兴致,躲在外面去继续兴奋。
不管贝勒还是王爷,我不懂那些,自然也分不太清能有多大区别,反正他又不是太子。雍亲王?这封号还挺耳熟,想着想着便进入了睡眠。
“明日,走快点儿,前面有个旅行团,咱们也跟上去蹭他们的导游解说。”乐乐一边说一边拽着我往前走。
“你有出息没有?不就是一庙嘛,哪儿那么足兴致,还要蹭解说。”我不耐烦地说着。
“你整天窝在家下副本,人都呆了,出来走走不挺好的。”乐乐说着白了我一眼。
我揉了揉还没睡醒的眼睛,“哪儿不好去偏往这庙里来,我最怕闻这些香烛得味道,还是阿呆明智,应该抵死不从。”两人说着已经来到一座红漆大门口。
一个漂亮小姑娘拿着喇叭准备讲解,我们凑了上去。
“让我先为各位简述一下雍和宫历史的变迁。早年的雍和宫并不是宗教场所,它原本是清朝入关后第三代帝王雍正,即胤禛继位前居住的府邸。因为胤禛本人在1709年被加封为和硕雍亲王,所以老北京人都叫它雍亲王府。1722年康熙皇帝去世后,雍王继位并入住紫禁城,他于1725年把昔日的亲王府升阁为行宫,并赐名‘雍和宫’,作为闲暇时偶尔小住或娱乐散心的一处场所。雍正在位的时间不长,只有13年,1735年因暴病在圆明园去世,乾隆即弘历继位。乾隆皇帝在与当时内蒙古地区的最高活佛三世章嘉若必多吉探讨后,于1744年把这里改为喇嘛庙……”
一声雷鸣把我从梦中惊醒,我好像灵魂出窍搬怔怔的坐在榻上,外面的雨大得好像老天用盆在泼,密密麻麻的雨点,一如我密密麻麻的思绪——胤禛!雍亲王!雍正皇帝!
这个梦仿佛一把利刃,用力斩断了禁闭我这段记忆的牢门,我脑袋里面瞬间涌进大量的片段与画面,有惊、有喜、有悲、有愤,塞得满满得,如果我的大脑是一个服务器,在这样的局面下一定挂掉。
也不知道这样呆坐了多久,天已经越来越黑了,我渐渐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开始一条条的整理思维,当我想到他将来是不是皇帝我都无所谓的时候,有一个最残酷的现实摆在我的面前——没有只有一个爱人的皇帝!我相信他爱我,不会因为自己将来做了皇帝便抛弃我,我和他在一起一切都不是问题,唯独我们的承诺——“只有我”的承诺。
我不记得雍正皇帝有多少个孩子,但我知道一定不只两个,我不记得他有多少妃嫔,但我确定一定不可能是现在的五个。
以前我不知道他是皇帝,我以安佳比雅的身份嫁给了他,一切都没有改变,我也没有消失,这就说明我没有影响历史。但是我已经知道这段历史,并不是我今天看到的这样,所以注定的命运还是会发生。如果我试图改变会怎样?我会消失?胤禛做不了皇帝?胤禛将来是皇帝!我是这个时代唯一能确定的人,如果一切没有改变,他就是皇帝,雍正皇帝!
这是要我选择么?就像那种俗烂的小说,是要选择爱情,还是选择爱人的大业。老天爷!我……我只是一个小女人而已啊!为什么塞给我这样的人生?!
“香穗!香穗!”我大叫起来。
“怎么了格格?!”香穗听见急忙推门进来。
“爷还没回来么?”
“回来了,见你睡着上书房去了。”
我掀开被子跳下软榻,顾不上穿鞋冲了出去。
“格格!你去哪儿?雨大啊……”香穗在我身后叫着。
大雨滂沱的从我头顶浇下,心里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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