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忙着走。”大首长夫人抓住她的胳膊,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他差不多也快回来了。”
果然,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大首长夫人话刚说完,门就被人打开,一个头发半白,气质威严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一看到傅歆,他愣了愣,继而笑得有点不自然,“小傅,你来了啊。”
上午的见面,他已经知道了傅歆的名字。
傅歆笑着和他打招呼,“大首长好。”还俏皮的鞠了个躬。
江明阳身为武警特警的上将,也算是个见过无数大场面的人物,这样一个可以称的上人物的人,还是第一次被人称为“大首长”,而且这个人是他部队里的军嫂。
嘴角抽了抽,笑容有点僵硬,“小傅,你也好。”
他已经猜到傅歆在他家的原因,朝他的妻子扫去一个眼风,她却只是捂住嘴笑了笑,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江明阳叹了口气,他的妻子年轻时和傅歆其实很像,狡黠,率真。
和他猜的差不多,他才在沙发上坐下,傅歆就迫不及待的问他,“大首长,问到那个叫季传信的人了吗?”
江明阳端起茶杯喝了口,“那个”口气顿了顿,“还正在查。”
傅歆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大首长啊,虽说那个叫季传信的是你的下属,你也不应该这么包庇他吧?”
她又不是笨蛋,怎么会听不出江明阳口气里的插诨打科。
作为一个军人,还是特警,虽说已经转业了,怎么可以做出那么没有道德操守的事!
江明阳真是被傅歆的突然起身给吓到了,一口茶呛到气管了,猛烈的咳嗽,他的妻子从厨房里探出一个头,笑得前俯后仰,多久都没看到自己的丈夫有这样失态的一面了,她能不开心吗?
对傅歆的喜欢又多了一分。
以后军嫂的队伍,因为有了傅歆的加入,想必会很精彩,她都有点小小的期待了呢。
傅歆看他咳的厉害,眨了眨眼,还非常体贴的给他递上了张面纸,“大首长,你还好吧?”
江明阳止住咳,看着傅歆,心里非常非常的纠结,如果告诉傅歆,被她视为负心男的季传信根本不存在的话,那么张奇会不高兴;如果不告诉她吧,一看就知道傅歆是个不达目的势不罢休的主,接下来的日子他会被她反复的追问。
思来想去,想去思来,出于对部下的爱护,他决定还是由他入“地狱”。
他表情严肃的告诉傅歆,“小傅,你反应的关于季”
傅歆看他不朝下说了,还做出一副思考的表情,出声提醒道:“季传信。”
“对。”江明阳点头接下话,“季传信同志的事,我们非常重视,已经派人去查了,一旦核实,必将严惩。”
傅歆听着他的义正言辞,不觉拧了拧眉,对他第一次记不住张小花,这一次记不住季传信,这两个通俗易记的名字有点奇怪。
江明阳借着喝茶,藏起眼底的心虚,明明是两个莫须有的人名,他怎么可能会记得。
傅歆看他已经这样说了,再纠结下去,就是她不懂事了,一个上将肯和她说这么多的话,已经很不错了,非常知趣地起身告辞。
一直都在厨房忙碌的大首长夫人看她要离开,从厨房里走出来,拉着她的手,说:“我包了饺子,晚上过来吃晚饭。”
傅歆笑着婉言拒绝,耐不住大首长夫人的客气,最后只能点头。
傅歆出了大首长家后,没有直接回去,就在部队的家属区闲逛,部队的分级真比地方还要森严,级别不一样,住的地方也不一样。
她朝张小花告诉她营干楼走去,好巧,她刚走到营干楼附近,就看到从楼道里出来的张小花。
她喊她,“小花。”
张小花似乎没想到会有人叫她,左右看了看,看到是傅歆,眼神明显的很惊慌,她低头,大步朝前,很想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
傅歆有些纳闷,大步追上去,拍了下她的肩膀,“嗨,小花,是我啊。”对她露出个微笑。
张小花像是这个时候才看到傅歆,笑得有点勉强,“啊,嫂子,是你啊。”
傅歆只当没看到她的勉强,朝她出来的楼道看了看,“你家住在几楼啊?”
“三”张小花犹豫了一下,才低声说,“三楼。”
傅歆笑得有点夸张,朝三楼的方向看了一眼,“连自己家住在几楼还要想啊?”
听出她话里的调侃,张小花脸色都变了,她抬起眼睛看了傅歆一眼,就不敢看第二眼,“嫂子,我”
“说吧,是不是张奇让你骗我的?”傅歆抽回手,云淡风轻地看着她。
张小花咬住下唇,表情很纠结,“嫂子,我”
“好,你可以不说。”傅歆伸出手去拉她,“我可以带你去江将军家,让你当面指证一下季传信对你的所作所为。”
“别,嫂子,别,江将军那么忙,还是不要因为这点小事去打扰他。”看傅歆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张小花用力想把手臂从傅歆手里抽出来。
“他的部下干出那样背信弃义的事,怎么还能说是小事呢。”傅歆又去拉她,口气肯定,“不要怕,我陪你一起去。”
话说着,傅歆还真拉着她的手朝江明阳家的方向走去。
张小花吓的面如土色,“嫂子,你不要带我去江将军哪里,我把什么事都告诉你。”
虽说部队的家属区和营区隔着一段距离,还是有很多军人和军人家属在走来走去,两个拉拉扯扯的女人很容易吸引人的注意,傅歆松开手,“你跟我来。”
傅歆把她带到了家里,这栋独立的二层小楼,就她和张奇现在在法律上的关系来看,名副其实就是她的家。
和上午来的那次不一样,这一次张小花非常的紧张,捏着自己的衣角,不断的错捏着,怯怯懦懦的喊傅歆,“嫂子。”
尽管傅歆已经让她坐下,她还是站在原地。
傅歆是真的不想吓她,口气比起刚才又舒缓了很多,“有什么事先坐下来再说。”
她又不是部队里的人,根本不存在上下级那种观念。
张小花犹豫了一下,才慢慢坐下,人即便是坐下来,依然很拘谨,就屁股沾了点沙发的边,后背挺得笔直,似乎是做好了随时起身的准备。
傅歆看着她,有点苦笑不得,“我不是老虎,不吃人的。”
“嫂子。”张小花苦着张脸,“事情是这样的”
不需要傅歆开口,她已经一五一十的把是张奇安排她出现的事,告诉了傅歆。
傅歆听得磨牙,“你的意思是就连你那个悲戚的故事也是他帮你编的?”
张小花不好意思的点头,“是的,我也问过张将,为什么要编这样一个故事,张将说”掀起眼帘看了傅歆一眼,她吞吞吐吐说不下去了。
傅歆深深吸了口气,才压下心头怒火,“他说什么?”
“他说这是你上次看到一半的小说,那个写小说的人还没写完,怕他不在这段时间,你会寂寞,让你按照自己的心愿把坑填了。”张小花一口气说完,就低着头不敢看傅歆。
傅歆愣了愣,很奇怪的,刚才心头燃起的熊熊大火,忽然间就熄灭了,难怪她觉得张小花的故事听了非常熟悉,也格外的义愤填膺,原来是她耿耿于怀没有结局的小说。
张小花很久都没听到傅歆的声音,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看她脸色平静,像是不生气了,这才小声开口,“夫人,张将真的很在意你,我帮他打扫卫生也有两年了,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花那么多的心思。”
随着身份被揭穿,张小花把对傅歆的称呼也改了。
“夫人”傅歆在嘴里无声的把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是什么样的女人才能配上“夫人”两个字,她还真不知道,至少非常清楚一点,她是配不上那声给人感觉雍容华贵,娴淑典静的“夫人”。
“嗯,我知道了。”傅歆揉了揉眉心,只觉得自己的行为落在江明阳夫妇眼中,指不定是多么幼稚呢,他们是不是在背后偷偷的笑她,“你回去吧。”
张小花偷偷松了口气,从沙发上站起来,“那夫人,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打扫卫生。”
傅歆下意识地“嗯”了声,忽然想到了什么,喊住已经快走到门口的张小花,“你刚才说明天来打扫卫生?”
她没听错吧?以张奇这级别,早就备有勤务兵了,怎么还要用外面的人来打扫卫生?
张小花很认真的点头,“是啊,这两年来,张将这里的卫生都是我打扫的。”
傅歆也从沙发上起身,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他不在这段时间,你暂时不要来了。”
张小花愣了两秒,忽然一个转身,大步走到傅歆身边。
话还没说,泪已先流,“夫人,求求你不要解雇我啊。”
“你误会了,我不是要解雇你。”傅歆摸了摸额头,表情非常的无奈,“只是张奇不在这里,没什么好打扫的,你暂时不用来。”
“夫人,你说真的?”张小花破涕而笑。
傅歆点头,“真的。”
得到傅歆的肯定,张小花一个激动,话又多了起来,把自己怎么会到张奇这里来做钟点工的事倒豆子似的又全部倒了出来。
傅歆本来不想听,看张小花很激动,又是和张奇有关,就静静的听完了。
也许是医者父母心,张小花的丈夫是张奇在两年前,到地方上义诊时的病人,得知他们的家庭条件非常差,就说他那里缺少个打扫卫生的钟点工,时间不长,每天两个小时,他开出的工资却被一般人打六个小时工的工资都多。
这样的美差,张小花当时就连声应下了,等真正做起了张奇的钟点工,她才知道,他是有勤务兵帮着打扫的,根本用不到另外请人,感动之余,真的包揽起了所有的活。
目送张小花走后,傅歆就站在院子里,张小花对张奇这个家真的很用心,就连每一株花草都非常用心。
张建国的葬礼非常隆重,很多平时根本看不到的高官都去吊丧了,傅歆是从电视上看到这则新闻的。
今天不管是什么报纸,都以张建国的去世做了头条。
这是个为新中国做出过伟大贡献的革命老将军,代表着那个全国上下,万众一心的红色年代,他就此去世,惋惜的同时,也不免让人唏嘘人生的短暂。
富贵也好,贫穷也罢,最后的归宿却都是一样的。
傅歆在新闻里看到了张奇的身影,作为张家表面上唯一的孙子,作为军中最年轻的少将,他想不引起人的关注也难。
傅歆拿起遥控,飞快按下暂停键,屏幕定格在他出现那个镜头上,似乎嫌坐在沙发上看的不是很清楚,她起身走到电视机面前。
凑到屏幕前,她伸出手,慢慢的抚摸着他的脸庞,发生了那么多的事,俊逸的脸庞也憔悴了很多。
院子里忽然传来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傅歆走出一看,原来是一只她叫不上是什么品种的鸟。
那只鸟一点都不怕生,看到她从屋子里走出来,还歪着它的鸟头打量着傅歆,绿豆那么大的小眼睛,一只都在看着傅歆。
一只鸟做出打量人的眼神,傅歆觉得很好笑,扑哧一声笑出了声,也不管那只鸟听不听得懂她说话,笑道:“你这小东西,难道认识我吗?”
那只鸟换了个歪头的姿势,又盯着傅歆看了很久,前前后后打量了很长时间,它像是肯定了一件事,展开翅膀朝傅歆飞去。
傅歆看它朝自己飞来,虽然有些奇怪,还是伸出手接它。
还真是只成了精的鸟,居然不怕她,翅膀一收,很不客气的停到她手上。
傅歆伸出食指,也不客气的指指它的小脑袋,“你这小东西,胆子还真是大,我告诉你啊,在很多人眼里,你就是不可多得的野味,以后不能随随便便就停到别人的手上,听到了没有。”
像是真听懂傅歆的话了,那只鸟在听完傅歆的教导后,展开翅膀,飞到半空。
傅歆感觉手心有什么东西,低头一看,那只不是什么稀奇品种的鸟,居然在她掌心留个了纸条。
她蹙了蹙眉,打开一看,上面有一行字,“傅歆,我在部队对面的咖啡馆等你,我这里有很多你想知道的事。”
纸条虽然落款,多次的打交道,让傅歆根据笔迹还是认出写这纸条的人是谁。
把纸条撕碎了扔进垃圾桶里,傅歆就朝院子外走去,她知道莫池瀚肯定不简单,却有点弄不清他到这里来找自己的目的。
傅歆走出部队,左右看了看,还真看到在马路的斜对面有一家咖啡馆。
傅歆刚走进去,就有服务员迎上前,问了她是不是姓傅后,直接把她带到最里面的包厢。
还真是个有钱能使鬼推磨的年代,傅歆无意看到隔壁的包厢是空的,随口一问,居然是被莫池瀚一并包了下来。
把傅歆领到包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