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
结果、结果,秦大夫一看到他的‘病患’时,险些一口气憋在胸口,幸好他心理素质有够强悍,这才没有失态——靠,竟然是一只鹞子,让他堂堂京城最好的外科大夫来医治一只鹞子?!
更让他气闷的是,这只鹞子除了身上插着的两支羽箭,身上并无其它伤口,且那两支羽箭,呃,怎么说,秦大夫总感觉不像真的。
试问世间有哪只鹞子身中两箭还能蹦蹦跳跳的吃肉、一脸傲娇的鄙视他。
没错,就是鄙视。
当秦大夫小心翼翼的将两支箭拔下来后,准备敷上外伤药包扎的时候。那只鹞子居然露出极为人性化的表情——鄙夷。
秦大夫觉得自己的认知被彻底颠覆了,好吧,他早就听说过萧氏鹞坊鹞子的盛名,可他真是头一次被只鹞子鄙视,且还是一只被他救治的鹞子。
娘的,这畜生竟然忘恩负义?!
秦大夫给雪娘子上完药,袖子里塞着崔家人给得谢仪,满脑子胡思乱想的走出崔家。上了自家的马车。
直到行至朱雀大街,秦大夫才彻底回过神儿来,苦笑着揉了揉太阳穴,心道:这齐国夫人。还、还真是……
唉,算了,既是做大夫的,医人也是医,医鸟也是医,对吧?!
心里努力如此劝慰自己,秦大夫的脸色却始终不好看。
“咦?这不是秦大夫吗?你这是怎么了?脸色竟这般差?”
正愣神间,耳边忽传来有些熟悉的声音,秦大夫抬头。看到车窗外一位英挺男子骑着马,正满眼含笑的看着自己。
“呀,竟是柴驸马,某失礼了!”
秦大夫见是巴陵公主的驸马柴令武,慌忙下车行礼。前些年他曾给柴驸马看过病,和柴家也算相熟。
秦大夫曾听说前些日子平阳大长公主病危,柴氏兄弟都从西北赶了回来。今日一见,看来那传言不虚。
只是不知为何,秦大夫觉得柴驸马的脸色也不怎好,倒不是说他面有病色,而是眼中带着几分焦躁。
不信你看,此刻柴驸马虽然冲着他说笑,但那笑意并没有延伸至眼底。
秦大夫有些疑惑了,你丫的心情不好。为何还要跟咱说话?
就在他不解的当儿,柴令武又开口了,低声笑道:“秦大夫这是从哪儿来?脸色恁般差?”
秦大夫常年在达官显贵的圈子里混,口风急紧,从来不对外人泄露病患的私密。
虽然刚才在崔家受了点儿气,但人家并没有真的怠慢与他。给的红包颇有分量。且下人接送的时候也极恭敬,假若病患不是只鸟,他根本不会觉得气恼。
这会儿被人问及,他微微一笑,道:“没什么,刚刚出去问诊了,有些疲累,没瞧见驸马,失礼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冲着柴令武拱手致歉。
柴令武握着马鞭的手随意的摆了摆,“瞧你方才从亲仁坊出来,可是哪位贵人受了伤?呵呵,许是我相熟的人家,真若如此,我好亲去探望。”
秦大夫被逼问的没辙,只好含糊道:“是双相崔家!”
说到这里,他就不肯再说了,拱了拱手,直说自己的医馆还有事儿,便匆匆告辞了。
双相崔家?
柴令武望着秦大夫逃命一样爬上马车,一溜烟儿的跑远,双眉紧皱,愈加担心起来。虽然昨日贺鲁给他写信,说一切都顺利,可不知为何,他总有不祥的预感。
“去,派人去查查,双相崔家到底是谁受了伤?可是齐国夫人那边?”
柴令武叫来一个伶俐的小厮,低声吩咐了两句。
……
被人调查的萧南,此刻并不知道,她拿着崔幼伯的信,双手颤抖不已,心下更是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噩梦成真,贺鲁兵围湟水,崔幼伯与全城百姓危在旦夕。
怎么办,怎么办,她要怎么帮自己的男人?
此刻,萧南再次响起桃源来,唉,若是桃源还在,她完全可以借助坐标点,将仓库里的火器运到湟水城郊呀。
可现在,她该如何帮他!
就在此时,长生和灵犀叽叽喳喳的从外头走了进来,他们一人拿着一个纸糊的孔明灯,跑到萧南跟前显摆。
“阿娘,您看,这是我们亲手做的~~”
萧南定睛一看,哦,是孔明灯。
等等,孔明灯?孔明灯!
有了,她有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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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1章愤怒
“这是你们亲手做?”
萧南按捺着心中狂喜,极力保持平静和两个儿女闲聊,“嗯,真不错,拿来给阿娘看看!”
灵犀和长生总觉得阿娘怪怪,可又说不出哪里怪。
自从萧南雷厉风行将内院整治了一番后,荣寿堂内外下人们再也无人敢嚼舌头,灵犀、长生他们便没了消息来源。除了萧南准许他们知道,其它消息,比如湟水情况,他们一无所知。
家里‘大事’他们插不上手,学院里又放了假,他们每日除了晨起读书、复习功课外,便经常凑一起逗弄弟妹们,或是想些奇点子。
手上孔明灯便是两人这两天杰作,他们听下头奴婢说,孔明灯上写下对亲人祝愿和祈祷,然后升上天空,老天爷便能收到。
两只小担心就是远西北父亲,母亲虽疼爱他们,但并不与他们说这些要务。
虽然他们有鹞子群,消息也算灵通,但也仅限于坊间流传一些真假掺半谣言,至于机密消息,他们是丁点儿都摸不到。
其实,他们也没想窥探国家机密,但好歹让他们知道父亲可还安好呀?!
偏,这点儿要求都无法满足,于是,心忧父亲两个孩子便开始寄希望于神佛。
两只并没有想到,自己这个祈福用具却启发了母亲,间接帮了身处湟水阿耶。
当然这是后话了,此刻。两只还沉浸对自己作品陶醉中,一听母亲要看。赶忙伸出小手,抢着要阿娘看自己。
萧南拿起长生。放手里仔细看了看,随口赞道:“嗯,不错,真不错,长生,这个借与阿娘瞧瞧,可好?”
长生很得意,一抬下巴,道:“阿娘若喜欢。只管拿去。倘还不够,儿、儿再去做!”
一边说着,长生一边拿白眼球去瞥灵犀,炫耀、嘚瑟之情不言而喻。
灵犀光洁贝齿轻咬下唇,投向母亲目光甚是哀怨。呜呜,明明她做比弟弟好,阿娘为何只肯拿弟弟、却不拿她?
两只小外人面前总是一副小大人模样,而自己亲娘跟前,便又恢复了孩童可爱、顽皮。
萧南一时没注意两个孩子表情。她细细翻看着孔明灯,感觉与她印象中‘东西’颇像。
她满意点点头,眼角余光不经意扫到灵犀撅着小嘴儿委屈样子,再瞥眼看看一脸得意长生。她稍加思索便明白了。
唉,再懂事他们也只是孩子呀!
萧南好笑摇摇头,心里却很高兴。因为她并不想看到两个孩子过于成熟样子。
还是那句话,穷人家孩子才会早当家。萧南看来,过早成熟或是超标准懂事都不是什么好事。她儿女。她希望能有个乐无忧童年。
伸手揉了揉灵犀小鬏鬏,萧南笑道:“灵犀做得也极好……阿娘近忙,顾不上家里,多亏有灵犀帮我照看弟妹,阿娘才能腾出手忙外头事儿……”
说着,见灵犀果然绽开笑脸,可长生却又撅起了小嘴儿,她又道:“长生也极懂事,帮阿娘接待了好几位贵客——”
崔幼伯不,长生是家里长男,所以,偶有男客前来拜会时候,他便会代替父亲出面待客。
这些事儿,长生做得有模有样,那些曾与长生闲聊过男客们,回去后都忍不住交口称赞,直说不愧是博陵崔氏子弟,一个小小七岁稚童,竟也这般进退有度、言谈不俗。
小家伙说话语气虽稚嫩了些,但行事谈吐已经颇有章法,身上隐约有老相公影子,
只看得众人暗暗称奇。
长生却不以为然,他本就是老相公启蒙并亲自教养,他足足老祖宗跟前呆了两年,就算学不到骨子里,好歹也能学点儿皮毛呀。
不过,这只是外人面前表现,自家阿娘面前,长生当然是‘原形毕露’,听了阿娘称赞,他那已经不怎么肥嘟嘟小脸上满是得意与开心。
萧南将孔明灯放一边,一手一个将两个孩子拥入怀中,一边用手轻轻抚摸着他们背脊,一边柔声道:“灵犀和长生都是好孩子,阿娘能有你们这样乖巧、懂事孩子,真很高兴!”
两只小纷纷靠母亲肩膀上,听了这话,齐齐点头,异口同声说:“阿娘放心,我们会加懂事!”
萧南跟两个孩子亲热了一会儿,又交代他们好好看顾四胞胎,亲眼看着六个孩子玩闹成一片,这才放心拿着孔明灯往学院赶去。
按理说,学院早已放了假,师生们都该回家过年。
但周猛不同,他是个纯技术宅,他意识里就没有‘过年’这一说。
至于回家什么,就不曾想过,因为他离开周家祖宅已经四五十年,真要算起来,邙山别业才是他呆时间久地方,应该算是他家。
如今,别业里东西全都搬到了学院里客舍,周猛‘家’也就跟着搬了来。
而且别看学院里放了假,但客舍奴婢们却还,确保这里日常生活照常运转。
周猛几个助教也都是技术宅,他们见这里有吃有喝有充足实验材料和夫子,他们也都没有回家,跟着夫子一起宅实验室里,没日没夜做着各种实验。
近一项实验,是为了满足萧南需求,改进木马流车。
周猛这么配合萧南,不是因为萧南是校长,或是什么齐国夫人。而是她经常他面前说一些奇想法,她看似不经意一句话。往往能让周猛有种茅塞顿开感觉。
不知为什么,周猛和萧南相处时候。总有种错觉,他仿佛又回到了四十多年前与崔阿姐一起做研究日子。
而那些日子是周猛记忆中美好一节,所以,对于勾起这段记忆萧南,周猛无比配合。
当然,萧南不是一味要求人家帮她干这干那,她也会适时说些奇点子,有时能帮助周猛解决目前瓶颈,有时则能启发他有好、发明。
这也算是一种双赢吧。
周猛学院越待越开心。周家数次派人来请他回家,他都不理不睬。
经过几天反复实验,周猛和助手们终于完成了对木马流车改良工作。
“呼~~总算弄完了,希望不会耽误夫人大事。”
周猛接过学生递过来温热湿帕子,随便擦了擦脸和手上木屑,便站一旁细细欣赏着自己作品。
他话音方落,门口便有人通传:“夫子,萧夫人来了!”
……
就萧南忙得脚不沾地时候,崔幼伯却异常清闲。
这日。他又站到了城门楼垛口前,手扶冰凉青石上,默默看着不远处敌营。
“今天是被困二十日了,也不知道赵六寻到援兵没有?雪娘子那儿可还顺利?”
崔幼伯宦海沉浮近十年。多年历练和身边亲人指点,让他行事越来越缜密。现他每走一步棋,都会进行周密计划。且奉行一个原则,决不把关键事情押一个人身上。
半个月前他用火药竹筒对敌时候。趁着敌人惊慌乱了分寸,命赵六等几个身材矮小人混出了城。与此同时,他又让雪娘子进行后一次突围。
贺鲁兵马被那震天价响巨雷声吓了一跳,守兵出现了短暂怔愣。
崔幼伯两方人马便借着这个空隙钻了出去。
但饶是如此,雪娘子还是受了伤,崔幼伯通过千里眼看得清楚,有数百支箭射向它,它小身子空中跌落了好几下,险些从半空中摔落地面。
崔幼伯咬着牙、攥着拳头默默看着,有好几次,他都想唤回雪娘子。
但一想到满城百姓,他还是硬着心肠闭上了眼睛,任凭雪娘子箭雨中四处躲避。
后,就崔幼伯几乎要放弃时候,雪娘子终于突围成功,雪白身上绽开朵朵红梅,艰难抖动翅膀冲入云霄。
“可、可它受了那么重伤,能坚持到京城吗?”
自雪娘子离开后,崔幼伯每天都要如此念叨一番。
“肃纯,就知道你这里!”
崔明伯大步流星上了城门楼,径直朝崔幼伯走来。
崔幼伯没有回头,淡淡问道:“阿兄,城里出了什么事儿?”
崔明伯站他身边,听了这话,沉默了下,旋即道:“城内粮草不多了。”
被困一个月了,城内一两万百姓再加上上千府兵,人吃马喂,粮草存量呈直线下降。
若不是崔幼伯提前做了准备,此刻城内可能都要断粮了。
崔幼伯眉头微皱,放垛口青石上手背上青筋突起,他沉声问道:“还能支撑几天?”
崔明伯帮着料理了三个多月庶务,对这些情况熟悉,毫不犹豫回道:“多再支撑一个月。”
一个月后,就算援兵到了,城内百姓估计也都饿死了。
一个月,一个月,崔幼伯默默地心底重复着,忽然,他眼睛瞪得溜圆,身子往外探了探,拼命看着城下动静。
当他看清城下场景时,他额上青筋暴起,怒吼道:“无耻!”
ps:一。谢谢千打美人脸、女娲传人亲打赏,谢谢晓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