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什么的全部撤回,把木槿从上房‘请’到了客房,一切吃食都按主宅交代的份例,超出的部分全部拿走。
一番折腾下来,木槿气得差点儿跟管事拼命。
随后,还是腹中翻身的胎儿提醒了她:没错,她现在是失势了,但她还有孩子,还有娘家,还有前途远大的大兄。
她必须保住孩子,熬过这段时间,待老夫人和大夫人的怒意消退了,她再想方设法回去就好,没必要跟这些死狗奴一般见识。
想通了这一点,木槿也安静下来,好好的养胎。
吃的不好,没关系,她有钱自己买;不能出去,也没关系,她有钱买通送饭的小丫头,让她给大兄送信;缺补药、无大夫问诊神马的,统统没有关系,她有娘家支援……
就这样,木槿在长寿坊的别业住了下来。
恶劣的环境,下人的慢待,这些木槿都可以忍受,但她唯一不能忍受的,则是郎君对她的遗忘。
她来到长寿坊足足四十四天了,但是郎君根本就没有问起过她,更不用说派人来接她。
郎君忘了她,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
这怎么可以?!
范德志是个好兄长,接到妹妹的求助信后,便发动范家在崔家的所有关系,时刻关注着崔家的大小事儿,定期把消息传过来。
就连萧南变了性子,天天给祠堂里的崔幼伯送吃送喝,夫妻两个关系正在复合的消息,木槿也在最短的时间内知道了。
听到这个消息,木槿第一个反应是不信,第二个反应便是心痛欲死。
但不得不说,木槿确实有够坚韧,经过几天的自我调节后,她很快就平复了心情,开始想办法挽回郎君的心。
“啪!”木槿拍掉小丫头伸过来的手,冷冷的说道:“老规矩,等你办完差事再来领赏。”
平日送封信,木槿都要大兄的回条,而这个木盒,是她努力了十多天的成果,更是挽回郎君的利器,她岂能大意?!
第054章妾(三)
崇仁坊萧家
长乐公主今天很高兴,因为她的宝贝女儿又派人给她送礼物来了。
“呵呵,这真是乔木做的?”榻前的凭几上放着一个红漆螺钿扁方匣子,匣子里是一件月白色的诃子裙,公主轻轻摸着衣领和袖口处的浅水蓝色的绣纹,浅笑着问道。
苏妈妈跪坐在一旁,连连点头,“确实是县主亲手做的,从选料子到裁衣,再到最后的绣花,全都是县主一个人做的呢。玉兰她们想帮忙,也都县主拒绝了。县主说——”
苏妈妈一边偷眼看着满脸笑容的公主,一边模仿着萧南的语气说道,“养儿方知父母恩,以前我不懂事,不知道阿娘的辛苦,自从我怀了小郎君,我才渐渐体会到阿娘生养我费了多少心血。不过是一件衣服,比起阿娘给我做的事,这点儿辛苦有算得了什么?”
果然,苏妈**话还没说完,长乐公主的一双美眸都笑弯了,嘴角更是高高上扬着,一看便是开心得不得了的样子,“她真是这么说?这孩子还真是长大了。”
说道后面,公主话语里多了几分感慨。
说起来,长乐公主绝对算得上天之骄女,身为圣人和皇后的嫡长女,一出生便被欣喜若狂的阿耶取名‘丽质’——天生丽质呀,单从名字上就能看出父母对她的宠爱。
长大后,皇后更是为她的婚事操碎了心,原本圣人还提议‘亲上加亲’,把长乐许配给国舅的长子,但被皇后婉拒了。只是皇后究竟对圣人说了什么,除了这夫妻两个,谁也不知道。
帝后几经商量后,最后决定把公主下嫁给兰陵萧氏的嫡长子萧镜。
当时公主出嫁的时候,皇后曾对她说过,“舅舅家虽好,但你与冲儿的关系太近,你的气疾遗传自阿娘,阿娘又跟你舅舅是嫡亲的姐弟——”
剩下的话,皇后没有再说,但长乐公主已经听懂了,阿娘这是担心舅舅家的表哥也有遗传的气疾,担心她嫁过去不幸福呀。
对于萧家,皇后则是这么说的:“兰陵萧氏,世族大家,自两晋时兴盛至今,除了他们家严谨的家训和礼仪规矩,萧家家主审时度势的处事态度,也是关键。你看看,北朝这么多士族,如今还能繁盛的又有几家?萧氏与南北朝皇族、前朝皇族皆有姻亲,身份也不算辱没了你……
萧家的家教甚严,你又是个闲雅知礼的好孩子,嫁到他们家,定能跟萧大郎君相处融洽……”
事实证明,皇后确实为公主选了个好夫君,萧镜不愧是兰陵萧氏的嫡子,行事稳妥、举止文雅,琴棋书画也样样精通,夫妻两个在一起,煎茶品画,对雪论诗,颇有几分琴瑟和鸣的味道。
萧镜的性格也非常好,他虽带着萧家人惯有的傲气,但并不让人感到厌恶,反而觉得他通身贵气。在她这个公主面前,也是不卑不亢,进退有度。
尤其跟高阳的那个夫婿比起来,更是俊美如谪仙、潇洒似雅士高人。
而萧南的出世,使得长乐公主的幸福近乎圆满。
想当初皇后知道公主怀孕后,也是高兴异常,甚至在萧南刚出生的时候,头一次不顾朝廷的法规,破例封萧南为襄城县主,封邑五百户。
要知道,县主可是亲王之女才能封的,而且大多都是在新皇登基,恩泽众皇室勋贵的时候才会加封。
更有那不受宠的,直到小娘子及笄或者出嫁的时候,才会授封。
只可惜,公主生下萧南后,再也没有怀孕。
反倒是萧镜的几个姬妾生了三个儿子和两个庶女,唯有长子萧博被公主养在身边,权当打发时间了。
细细论起来,公主还是最心疼自己的乔木。
当然,乔木也是个可人疼的孩子,这不,刚刚学会了裁制衣服,就给她这个阿娘亲手做了一件。
论精细程度,萧南的菜鸟之作,肯定比不上专业绣娘,但公主在意的,是女儿的一片心意呀。
真是越看越高兴,不过公主并没有忘了询问女儿的近况,“对了,乔木最近怎么样?可曾有孕吐?崔家的人对她可还好?崔幼伯呢?还在祠堂里?”
苏妈妈正准备向公主汇报呢,听了她的问题,忙将萧南最近的情况说了一遍。
“哦?她还在跟着崔家老夫人学习园艺?”公主好看的细眉微微皱了皱,她可是非常宝贝她的女儿,从小到大,女儿别说用花锄种花草了,就是连重一点的书册都不会让她拿,如今女儿竟整天窝在暖房里当花匠?
苏妈妈是公主身边的老人,对公主最是了解,一听到她这个语气,便知道公主不高兴了,忙抬头解释道:“其实,依奴看,县主不过是找了个打发时间的消遣罢了。县主是您的女儿,她的性子您也知道,向来是个闲不住的人,偏她现在又不能骑马,也不能投壶蹴鞠打马球斗鸭子(多活泼的孩纸),正巧她又住在老夫人的院子里,看老夫人整理的花房好看,跟着学习一些也是很正常的事儿。”
公主眉心的纠结还是没有散去。
苏妈妈见状,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又从身侧捧上一个原木的方盒子,放在凭几上,打开,“这是县主特意让奴给您带来的,全都是县主亲手摘的,呵呵,让您尝个鲜儿。”
公主定睛一看,盒子里放着几个颜色鲜亮的紫茄,“这、这也是崔家暖房里种的?”
苏妈妈摇摇头,道:“是县主新建的暖房里种的,虽然只有两个来月,但因是从田庄直接移植过来的菜秧子,县主安排的婆子伺候得又精心,昨天就结了果。县主说您耐不得夏天,吃的也少,这紫茄可是养脾胃的好东西。便特意去暖房摘了几个,让您看在她一片孝心的份儿上,好歹吃一点儿。”
“扑哧”许是苏妈**最后一句话让公主想到了女儿嘟着嘴撒娇的模样,她终于撑不住,拿扇子掩着嘴笑了,刚才的不满也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罢了,只要乔木喜欢,她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反正有丫鬟婆子在,也累不着她。
苏妈妈暗自松了口气,随后又把崔幼伯的信拿了出来,公主一听是女婿给驸马的信,也就没有拆看,直接命人把信拿去了萧镜的书房。
最后,苏妈妈才说出了此行的重点,“……县主说,不管什么出身,只要相貌好、懂规矩、知道本分就好……县主还说,在这世上,她最信公主,您调教出来的人,定是极稳妥的……也不用太多,四个就足够了。”
中午,苏妈妈离开萧家的时候,她马车后面多了两辆牛车,第一辆车里是一堆堆的精细布匹、御赐鹿肉、熊脂,以及各种珍贵药材;二第二辆车里,则是四个年轻貌美的小娘子,个个既欣喜又忐忑,随着晃动的牛车,走向未知的新生活。
……
这一天是初五,清晨,报晓鼓响起,萧南准时起床,梳洗完毕后,带着一串丫鬟婆子步行前往正堂。
原本,按照大夫人的吩咐,萧南只需每各月初一十五去请安即可。
但萧南觉得,她来请安,一是为了洗白恶名,二是为了锻炼身体。尤其是后者,对目前的她最重要。
只是一个月只锻炼两天,貌似有点儿少。咳咳,不对,应该是一个月只给婆婆请两天的安,貌似有点儿不恭敬。
于公于私萧南都觉得该决定添加些请安的日子。
想了又想,算了又算,萧南最后终于拍板,每个月给婆婆晨昏定省(也就是上班啦)的时间,从初一十五增加到逢一逢五。
今儿是初五,正是她打卡上班的日子。
一路上,萧南又成功的惊到了早起打扫卫生的崔家下人,以及正堂的所有丫鬟婆子。
在近乎诡异的热切目光中,萧南笑容未变,淡然的走了进去。
比起那些不知道掩饰的下人,大夫人郑氏和大少夫人王氏的功力就高多了,见到不该在此刻出现的萧南,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王氏甚至还热情的跟萧南打招呼,“弟妹快来坐,刚还和阿娘说起过节的安排,不知你有什么建议?”
过节?萧南微微一愣,大脑迅速的运转起来,今天是七月初五,七月,等等,难道是七夕?
想到这里,萧南笑着走过来,道:“我哪有什么建议呀,呵呵,还是阿娘和大嫂经历的事儿多,这方面的经验也多,有您两位在,咱们家的七夕乞巧节定能安排的妥妥帖帖。”
这样的节日,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都有旧例,按照惯例做就好。
萧南总不能提议,七夕可是情人节呀,不如咱们来个单身派对?
嘁,就算大唐民风再开放,她这话一出,也会把面前这两位主母吓个够呛。
不过,等等,七夕?唔,这倒是个机会。
萧南一边想着,一边跪坐在大夫人身边,欲言又止的说道:“阿娘,我有件事想求您。”
“嗯?什么事?”难道又出什么事儿了?大夫人现在真是有些怕了,唯恐萧南再出什么岔子,半个月前,为了个牛乳,她差点儿将崔家上上下下清理了一个遍,下人们人心浮动,直到现在还没有彻底安稳下来呢。
“郎君,八郎君已经在祠堂呆了两个月了,眼瞅着又要过节,您看是不是请他出来——”
第055章回归
最宠爱的小儿子被关进祠堂,且一关就是两个月,吃不好、休息不好,大夫人哪有不担心的道理?
只是,这次的事情太大,竟惊动了早就不问家事的老相公(即崔守仁),还累得阿郎(即崔泽)被训斥,大夫人更是得了个慈母多败儿的评语。
饶是她再心疼儿子,再想早日让他脱离苦海,她也不敢在这个时候主动提出。
如今听到萧南的话,大夫人眼前一亮,对呀,自己刚被阿郎训斥了,不好为儿子求情,但萧南可以呀。毕竟这件事,究根结底还是因为萧南。如果正主儿都不在意了,主动要求‘释放’八郎,就是老相公那里,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萧南见大夫人的脸上闪过一抹欣喜,紧接着,那抹欣喜又变成了犹豫,最后直接变成了沉默。
萧南知道,大夫人心动了,但她又不想表露出自己的心思,故意做出了一个为难的模样,引萧南主动请缨。
萧南心里明白,面儿上也没有显露,而是故意有些急切的说道:“阿娘,可是有什么不妥?如果阿翁不准的话,乔木愿意去向阿翁求情。”
大夫人听了这话,很是满意,但她既然要做戏,肯定要把戏做足了,只见她双眉微蹙,道:“乔木,我知道你跟八郎夫妻情深,心疼他。但老相公也是为了八郎的课业,这才命他在祠堂好生学习,这是大事,不可——”
萧南心里只觉得好笑,暗道,大夫人明明比谁都想让儿子出来,如今好容易有个站出来愿意当急先锋的人,她又为了所谓的‘严母’名声,故意摆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在儿媳面前,还这般,难道她就不累吗?
不过,暗自吐完槽,该做出的姿态,萧南还必须做出来。
她浅浅一笑,道:“阿娘说的是,确实是乔木年轻不懂事,竟险些误了郎君的大事。”
果然,此话一出,大夫人的脸顿时阴沉下来。
萧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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