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一面拿出干净的汗巾铺在他的脸下面。
“这两碗面都是我的,才没你的份。真不知道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要带着你这种小孩出来玩。要是还我以前的脾气,早就把你拖回家打一顿,以后再也不让你出门!”
他有气无力的恐吓似乎对柳安居没有任何作用,转头一看,这家伙居然睡着了。这小家伙倒是会享受,本来他愤恨难平,想要用筷子把柳安居敲醒。可是还没碰到他的头,赵修就改变了主意。每天都被说个不停的柳安居烦得要死,能这么安静地吃碗面也不错。
不过面条顺的手艺真是不怎么样,不过他老婆做的小菜真是不错。赵修扫荡了两碗面和一碟小菜之后,终于心满意足。
到了子时,花灯会上已经没有几个人了。赵修抬头一看,天上没有一颗星星。
“看来今晚可能会下雨。”
赵修喃喃自语道。
他连忙背起睡得直流口水的柳安居,想要趁着下雨之前回到家中。走到街口时,他看到那个书生还站在原处,恐怕是没有等到想见的人。整条街上灯火通明,如同星桥火树,然而却衬得这位书生的身影更加寂寥。
眼前不由得又浮现出那个人的面容,心口泛起一阵疼痛。想要忘记一个人,何其容易,这种无望的思念不知要持续到何年何月。
回到家里,赵修把睡熟的柳安居放在东厢,自己也疲惫不堪,回房沾到枕头便睡着了。朦胧中听到外面雷声大作,心想果然如他所料下起了雨,他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觉。哪知却有一个软绵绵、热乎乎的物体爬到了自己身上。除了被雷声吓到不敢睡觉的某人之外,没有人会在这种时候爬上他的床了。
稍微掀开被角,那个人就一点都不客气地钻了进来。
“真是个胆小鬼。”
赵修咕哝了一句,再次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
☆、雨夜的灭门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之后,赵修的腰侧被人推了推。昨晚实在太累,赵修感觉好像刚刚躺下天就亮了。
“去开门!”
大摇大摆睡在他的床上的人,这次干脆用脚踢了他一下。
我睡不好都是因为谁啊?
赵修真想对着那个毫无自觉的人大吼一声,不过如果这么喊一声一定会完全清醒,再睡一会儿的愿望就会泡汤。
走出房门才发现来人所敲的不是前门而是后门,大概是周围的邻居有事。昨晚大雨以后,院中积了大大小小的水洼。一不小心踩到水洼之中,脏水溅到了他的小腿。他不高兴地咋了一下嘴,打开了后院的门。
“李三嫂,有事吗?”
赵修摩擦着自己的脸,想要借此清醒过来。他看到李三嫂面色沉重,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想要请他帮忙。睡个回笼觉的愿望看来不可能实现了。
“这个嘛,我想请你陪我去蒋家看一下。”
“蒋家?”
据赵修所知,李三嫂每天都会去蒋家送豆腐,应该非常熟悉。
“平常只要一敲门他家的家仆就会过来开门。可是我今天敲了很久,连应都没人应,而且——”李三嫂的脸色更加难看,“门槛上好像有红红的好像是血的东西。”
蒋家算是城中的大户,家仆管教严格,应该不会做出偷懒耍滑,敲这么久都没人应门才对。至于门槛上的东西,赵修恐怕要亲自查看一下了。他示意李三嫂在门口等候,自己回到房内穿好衣服。他看柳安居睡意正酣,就没有吵醒他,留了个字条就跟着李三嫂出了门。
现在尚未到卯时,街上还是冷冷清清,但是商贩们已经开始为一天的忙碌而做准备。李三嫂在这种时间就已经开始送货,最晚丑时已经起床。她几年如一日地这么辛勤工作,却毫无怨言,怪不得可以把小小的豆腐坊经营得这么好。像柳安居那样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方式工作,百草堂竟然没有倒闭,可见县城的人有多么照顾这个小屁孩。
“赵修,这么早就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其实也可能是我多心,昨天晚上有花灯会,大家玩得晚了今天起不来也是很正常的。只是他家静得连人气都没有了,我一个女人也实在不敢随随便便进去。”
李三嫂满脸歉意地解释。
“三嫂你就别见外了,我跟
小虎牙平时受你那么多照顾,现在帮一点小忙而已,算不上什么。”
赵修了解李三嫂并不是那种大惊小怪的无知妇人,若不是事有异常,她是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敲别人的家门的。而且走到李三嫂每天送货的蒋家后门,赵修俯□去仔细看了看,的确很像是血。
莫名地,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赵修重重地敲了几下,见无人应答,他又在门外叫了几声。连对街的何家家仆都出门来看了,可是蒋家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蒋家的后门意外地没有上锁,赵修轻轻一推便自己打开了。他和李三嫂走进蒋家,后院一个人都没有。
“那边,那边是家婢住的地方。”
李三嫂指着西边的一排小屋。他们走进其中一间,看到屋内的情形后,不由得屏住了呼吸——榻上女子的头部呈现出扭曲的角度仰面垂下,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嘴巴也大张着。赵修走过去将手指放在她的脖颈处,发现身体已经冰冷发硬,看来已经死去有一段时间了。他轻轻碰了一下,女子的头便随之晃动。
“怎么样?”
站在门口未曾上前的李三嫂紧张地问道。
赵修摇了摇头,说:“颈骨已经被完全扭断。”
李三嫂皱着眉头叹了口气,向赵修投去询问的目光。赵修硬着头皮又查看了几间下人房,结果都是相似的情况。主人家的房间他们不便查看,不过应该没有活口。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在去县衙的路上,李三嫂神情凝重地说,“早就知道那房子风水不好,可是真没想到会发生命案。”
“风水不好?”
虽然没有仔仔细细地看蒋府的风水,不过赵修也没发现什么不妥之处。
“是啊,你可能不知道,那栋大宅原来是城里孔家的。哎呦,那可是名门,我听说是什么孔夫子的后人。本来家里红红火火的,谁知道一年里老爷夫人和女儿都死了,外地做官的公子回来处理后事,路上遇到山贼被杀了。好端端一家就这么全没了。这不才把房子卖给蒋家的,现在又出了这种事。”
“也有可能是巧合吧?”
这一切都应该交给县衙来查,赵修心里暗暗想。
走进县衙见到县令大人,赵修知道自己昨晚的猜测没错。书生穿上官服,果然添了不少威严,不过脸
色看起来有点苍白。赵修和李三嫂向崔谦说明情况之后,又跟他一起回到蒋府。
蒋家一家九口全部被杀,无一幸免。就连三岁的孩童都未逃过此劫难。看着一具具盖着白布的尸体被抬出蒋家,赵修想起了一年前那场大火。熊熊的火焰仿佛都将天空染成了红色,浓浓的黑烟呛得他睁不开眼睛。想要冲进去救人,却被扑面而来的高温和不时燃落的房梁阻挡,只能在墙外听着里面的人凄厉地叫喊。
想起这些,赵修就痛苦地闭起了眼睛,用黑暗拒绝那再也不愿想起的事情。被人拽了拽衣袖,赵修才回到现实中来。原来是崔谦在询问他们昨晚的去处。
“我只是按照常理必须要询问一下,希望你们不要介怀。”
第一个发现凶案的人嫌疑最大,这种事赵修也有所耳闻。身为县令依然能够彬彬有礼地对待百姓,赵修对这个人很有好感。
“没关系。昨晚我跟百草堂的柳安居去了花灯会,子时左右回到家里休息,快到卯时的时候跟着李三嫂一起去了蒋家。因为怎么叫门都没有人应,我们一起从后门进去,结果看到下人房里住的人都死掉了,于是又一同前往县衙报案。”
“我昨晚也是去了镇上的花灯会。后来在面条顺的小摊上吃面的时候忽然下起了大雨,我因为没有带伞,就在那里避雨。差不多到了丑时,雨停了,我就回家开始做豆腐。一直忙到早上,把刚做好的豆腐送到醉香楼、悦来客栈还有万家、李家和蒋家。之后就像赵修所说的了。”
崔谦听后若有所思地微微颔首,问道:“是最后去蒋家的吗?”
“不是,我第一个就去了蒋家,因为他家跟其他几个地方不在同一方向上,我害怕把豆腐撞坏,每次都先去他家。可是今天我去了之后没有人应,我以为是昨天花灯会玩累了,起得晚,所以就先去别的地方送货。送完那几家之后,又回到蒋家,还是没有一点声音。那个时候我看到他家后门的门槛有红色的东西,好像是血,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但是又不敢一个人进去,所以找了赵修陪我。”
李三嫂在发生这么大的事后,不慌不乱,还能把事情说得这么清楚,赵修都不由得佩服起来。一个衙役走过来在崔谦耳边说了些什么,他听后点点头,转向赵修他们,说:“今天暂且如此吧,你们可以回去了。以后想起什么一定要尽数告知本官。本官有什么疑问的时候,也可能叫你们前来县衙,到时候希望你们可以多多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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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民自当竭力协助大人办案。”
赵修向崔谦行礼以后,与李三嫂一起走出了蒋家大门。门外不知何时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一见他们出来就围了上去。
“听说蒋家人都死了,是不是真的啊?”
“你都看见什么啦?”
“蒋家人怎么死的啊?”
“是不是冤魂索命?”
“……”
一群好事者七嘴八舌地问个不停,赵修的脑子都要炸了。挤出七大姑八大姨的包围之后,他出了一身臭汗。灰头土脸地回到百草堂,柳安居已经做好了饭在等他。
无缘无故忙了一早上,赵修已经饿得肚子咕咕直叫,没有比热乎乎香喷喷的早饭更好的东西了。他立刻坐到桌子旁边,端起面前的粥倒进嘴里。
“出什么事了?”
早上他就只留下个“有事出门”的字条在屋里,因为那时也没预料到蒋家会出这么大的事。
“@#¥¥%……”
赵修嘴里满满都是热粥,一开口就不小心流出来了。他飞快地吃完碗里的粥,又扫光了盘中的咸竹笋,才把事情跟柳安居原原本本地说清楚。
“全死了?”
柳安居端着自己的碗,完全忘了自己在吃饭。
“嗯。”
赵修敷衍了一句之后,仰着头打了个嗝。吃饱喝足以后倦意再次袭来,他扔下一句“我再睡会儿”就准备回西厢。柳安居这时才发现一向钟爱的咸竹笋已经被吃光了。
“臭道士,居然一块都不给我留!”
柳安居在他身后大声骂道。他听了加快了脚上的动作,跑回西厢脱掉衣服钻进还没凉透的被窝里。
很快他就意识朦胧起来,可是在马上就要睡着的关键时刻,却被人用力摇醒。不快地睁开眼睛,出现了柳安居异常严肃的脸。
“我想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县令的到来
“你?”
若是别人说出这句话,赵修可能会为之一振,认真倾听。可是这话从柳安居嘴里说出来,怎么都不靠谱。他才不相信一个十六岁还在以拿着木棍戳东西为乐的人能够仅凭着那么一点连“线索”都称不上的信息知道凶手是谁。
“怎么,不要小看我啊!”
看到赵修的脸上写满轻蔑,柳安居的眉头几乎拧成了麻绳。赵修不想把他气哭了自找麻烦,于是坐起身来,抱住双臂。
“那你就说说谁是凶手。”
“我告诉你吧,凶手肯定是契丹人。我听说啊,那些契丹人,长着狼牙,身长十尺,壮如黑熊,只用一只手就能把人的头捏碎。你刚才不是说凶手把蒋家的人脖子扭断了吗,除了那些契丹人,没人有这个能力了吧?”
“……”
看着柳安居得意洋洋地说出这么愚蠢的话,赵修一时语塞,但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如果要找凶手的话,就让县里的人张开嘴,看看谁嘴里长着狼牙,谁就是凶手。”
把赵修的无言以对当做鼓励的柳安居,滔滔不绝地说出了更加无稽的话。
我牺牲睡眠就是为了听这些吗?赵修越想越焦躁,“闭嘴”二字脱口而出。
“谁告诉你契丹人长着狼牙、身长十尺、壮如黑熊的?这还是人吗?再说你的脑袋又不是鸡蛋,哪能被人一下子就捏碎了?让县里的人张开嘴看看谁嘴里长着狼牙?我亏你想得出来!”
“你无凭无据凭什么这么说?”
柳安居瞪着眼睛叉着腰,气势汹汹地说。所谓得寸进尺,估计就是说他这种人。
“无凭无据的是你吧?”
“你见过契丹人吗?”
“见过,不只是契丹人,我还见过波斯人、突厥人、吐蕃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