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魂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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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魂师-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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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我不懂。”
  无论他是跟周家是否有血缘关系,身世又是怎样,如今都已经大权在握,完全不必忌惮理会我这个毫无野心的家伙,除非他……
  周成远用眼色示意陈辰收起盒子,“好吧,既然你装糊涂,我也就不明说了。周暮生,你就不好奇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吗?”
  我心慢慢揪疼起来,声音带着些许颤音,“是什么?”
  “周敬山不久前还拿它要挟过你,这么快就忘记了?”周成远露出抹报复的微笑,“不过从你刚才拒绝我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有机会得到它了。”
  那是……父亲的骨灰。
  走了一个周敬山,又来一个周成远,这世界上究竟还有多少傲慢阴暗至此的人,可以面色不改的侮辱、消遣死者?
  周成远,远行无疾步,你当记住今天,咱们之间的这笔账,留着以后慢慢清算。
  饭桌上江海若担忧的看着我,“暮生,周成远凶残阴狠且诡计甚多,你此番得罪了他,恐怕以后不会好过。”
  “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碰上了再说。”
  江海若才要说些什么,却见善水停止了挟菜的动作,黑眼睛正直直望着门外。
  “不好意思,再次打扰了。”常梦渔背着大弓站在门口,“周暮生,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谈。”
  她还是那身古怪的打扮,围巾遮住大半张脸,这姓常的女孩子当真越挫越勇百折不挠。
  我纵使对她无奈,却不想跟个小女孩置气,便跟她走了出去。
  “找我什么事?”
  “你看。”
  她递给我一张纸,上面用工整的笔迹列着一个时间表,详细记载着哪天哪里有坟墓被盗,次数频繁和惨状让人触目惊心。
  她低声道:“但这个月仙渡就发生了十一件盗墓案,有古墓也有新坟。以前虽然也偶尔会有坟墓被盗的事情发生,但是作案者多为贪图陪葬品和古物,现在好像不一样了,完全找不以动机和规律可言,明明看起来是再普通不过的新手作案,可是等我闻讯赶过去时,却找不到任何追踪线索,连死者亡灵都无法召唤出来。我最近还有种可怕的预感,现在的一切都只是个开始,更让人震惊的还在后面……”
  我安静的将纸看完,“你告诉我这些事有什么用?还不如去求助警察。”
  “仙渡警力有限,认为死者没有必要再浪费资源,所以都不愿意受理这种案件。”
  “民不告官不纠,如果那些死者家属都乐意放弃替他们投诉的权利,那我们作为外人也更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不是吗?”
  “不是他们不告,而是他们无处去告!你知道吗,在去年之前,仙渡有很多警察,他们都对盗墓贼深恶痛绝,可是后来……所有办理过这种案子的警察都失踪了,无一幸免。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接这种案子,所以才导致盗墓越来越猖獗。”
  我握紧手指,最后又将揉皱的纸轻轻展平,“即便如此,这也不是你一个女孩子应该操心的事,不如回南方暂时安顿下来,说不定过几年,这里就会恢复正常。”
  “你不要小瞧我!”她声音突然转冷,从背后取出大弓,抬手便以闪电之势架到我的脖子上,“就算是在一千米外,我也能射中你的喉咙。”
  我震惊于她速度的同时,又有些无奈,“现在处处讲究法制,不再是以暴制暴的侠客时代,就算你身手厉害,碰到盗墓贼能瞬间将他杀死,可是你自己也是在犯罪,同样逃避不了法律制裁。”
  “我一直以为自己天真,却没想到你比我更甚,”她利索的收回大弓,头也不回的离开。
  两天后的夜晚,我从噩梦中突然惊醒,连衣服都来不及穿直奔母亲的坟墓。
  坟地里果然有一个人,是常梦渔,夜晚月光下她就像一个古老的幽灵,背着那把弓静静的看着我。
  我急喘着质问:“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她说:“两天前我在这里下了结界,可是刚才我发现它被人破除了。”
  我连呼吸都差点忘记,“什么意思?”
  常梦渔两手抱在胸前道:“有人想要破坏这块墓地,如果不是我及时赶过来,你恐怕要痛哭流涕。”
  听完他的话,我仿佛倾刻间如置冰山,胸口却激起无边无际的愤怒。
  “你有什么证据这么说?”
  “我没有证据,因为他们只无意中打破了结界,并没有直接对坟墓下手,你可以选择不相信,但是我劝你最好从现在起寸步不离的呆在这里。不过就算这样,我也不能保证坟地会完好无损,因为作案的根本不是人类,或者说不全是人类。”
  “不全是人类……那还有什么?”
  “精怪、鬼、幽灵或者其它都有可能。”
  “有没有什么防范措施和手段?”
  “周暮生,一起做安魂师吧!你有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奇特力量,如果能设法唤醒它,肯定可以帮助很多人还有你自己。”
  沉默很久后,我缓缓道:“但是我什么都不会,你确定自己眼光不错?。”
  风陡然大了起来,呼的一声从远方吹过来,空气里充满了清冷的芳草香,她的声音被切割得断断续续,身后长发飞舞形成一双巨大的黑色翅膀,“我看上的人,错不了。你不知道,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听说过你的名字……”
  我答应了常梦渔的要求,如果事实真如她所说,部分凶手不属于人类,那么至少也要让它们得到应有的惩罚。
  我自认不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但是母亲是最后的堡垒和尺度,我绝不允许任何人哪怕有丝毫念头想要再对她不利。
  已经无法陪着她安享晚年,如果再不能守护好她的灵魂,我将永远生活在地狱里。
  常梦渔问:“怕不怕自己会走你父亲当年的路?”
  我如实回答,“不知道。”
  她将冰冷的手指搭在我额头上,“周暮生,我最后问你一次,请你认真考虑后回答我,如果入了行,就再也无法去做一个正常人,你当真确定要做安魂师吗?”
  我眼前突然掠过父亲凄凉悲惨的死状,周玉含羞冲我说‘你是个好人’的模样,一脸骄傲得意的祖父,母亲和蔼微笑的样子,还有周成远嘲讽的嘴角……
  周成远曾经说过我,你这个人永远都活在框框里,束手束脚,规规矩矩反应平淡。
  这么多年,我也一直戴着面具,试图掩去所有棱角和缺点,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完美好人,长成父亲所希望的那样,谦谦如玉、彬彬有礼,却有那么些人和事,反反复复来逼过来迫着我将面具揭掉。
  如今连最后那个能束缚着我的人也走了,我想自己再也没有了装下去的必要。
  五岁时父亲教我下棋,指着棋子对我说,人生如棋局,每个人都有黑白两面,厮杀过后,存活最多的那色棋子就决定了你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我当时就问他,如果两边所剩棋子一样多,和局那会怎样?                    
作者有话要说:  

  ☆、所谓朋友

  天气逐渐热了起来,四处都是野草蓬勃的碧绿境象,蜜蜂和蝴蝶开始不知疲惫的四处留恋在花丛中。
  每次走出房间,我都觉得自己好像重新活了一回。
  这两个月,大部分我都跟常梦渔呆在一间房里,墙壁上挂了乌黑压抑的厚帆布,中间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
  桌椅都被清理了出去,只留地上一张草席,常梦渔坐在地上,依旧横背着她那张大弓。
  “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吗?”
  “是指那种所谓灵魂的东西吗?是的话我倒是经常见到。”
  常梦渔摇头,“不,灵魂和鬼并不是一种东西。”
  “不是一种东西?那区别在哪里?”
  常梦渔将手罩在灯上,火苗立刻熄灭,房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现在房间里,就有无数灵魂,他们虽然有着固定的形态,却无法永远保留独立的思维能力。”她将两根手指按在我的眉间,“你现在闭上眼睛,幻想出一个小鬼来,他有着钢刺儿一样的倔强短发,乌黑发亮的大眼睛……穿着短裤和背心,手里面拎着把小匕首。”
  我努力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常梦渔有些无力,“你能不能将自己的身份抛到一边?幻想一个全新的自己。不然你这样,根本没法看到客人的心魔。”
  我问:“譬如?”
  她用很低的声间冷冷描述道:“你现在是个杀人犯,曾经杀死过一个孩子,现在后悔了,整日胆战心惊害怕它会前来前仇。记住,你现在已经不叫周暮生,而是一个沾满鲜血的杀人犯。那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你悄悄溜进一户农院,在偷了很多财物后准备逃走,却在院子时被一个孩子出来小便时发现……然后你未作任何犹豫就冲了过去,捂住他的嘴巴,用刀割破他的喉咙!”
  “常梦渔……”
  “杀了他!不然你就会被发现!到时不止是钱,你所有的生活希望都没有了,你的老婆,孩子还指望着你用这些钱养家糊口……杀了他!”她的声音极具蛊惑和煽动力,恍惚之中,我仿佛真的化身为杀人犯来到了那个院落,并且在惊惧不安中看到了一双吓傻的大眼睛。
  只犹豫了下,我就冲上去捂住了他的嘴巴,随即将随身携带的匕首划了过去。
  噗!温热的血液登时喷了出来,粘稠的腥甜的飞溅握住匕首的手指上。
  他开始愤力挣扎,可完全不是成年人的对手,最后双手和头终于无力的垂了下去。
  我心扑通扑通的跳,几乎要撑破胸膛直接跃出来,在松开那具小小的尸体后,狼狈不堪的逃跑。
  那个梦魇似的声音还在继续,“回想起来了吧?那个被你杀死的孩子,现就在你面前,眼也不眨的盯着你。他想要复仇,并且要用同样的方式杀死你!”
  我看到了,那个孩子正准备举起匕首,想要跳起来割断我的咽喉,可是我……完全动不了,无法闪躲。
  明晃晃的刀子划破空气,带着尖税的杀气飞快来到咽喉处,狠狠挥下!
  我闷哼一声,下意识捂住了脖子,然后周围突然亮了,常梦渔担忧的望着我,“周暮生,你没事吧?”
  我只感觉脖颈间隐隐作痛,指尖一片粘乎乎的,送到灯光下看了下,果然是刺眼的红色。
  没有想象中的血流成河,但是凭空冒出来一条浅细的伤口却足以让我为此震惊。
  常梦渔递给我一条创可贴,“这就是鬼。”
  我按着伤口依旧不解,“你的意思是说灵魂无法伤人,而鬼可以做到吗?”
  常梦渔道:“灵魂一直依附人类肉体而存在,但是鬼则是人类自己幻想出来的。你之前屡次不成功,是因为你未进入角色,问心无愧。而当你开始相信自己的身份和邪恶,它便慢慢成形了。你内心越恐惧,害怕,它就愈发强大。你幻想他要复仇,他便有了主动进攻的动力。你所有的想法和意念都是支撑它存在的支撑。刚才你只是作为一个虚拟的身份入梦,如果那个身份的主人真的存在,恐怕已经死了。你要习惯面对这种状况,并且要学会迅速切换角色,否则在遇到一些客人棘手的心魔时,将很难安全脱身。”
  “如果在梦中杀死它呢?”
  “存在即合理,除非客人特别声明要求,否则我们不会对它们动手。常家和周家虽然同为安魂师,能力和分工却都大不相同。我们常家灵力较强,通常负责诱导亡灵和清扫工作。你们周家则是负责制偶和操偶,玩偶对安魂师来说就相当于左膀右臂,有些追踪工作和危险时刻,它们的存在尤显重要。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母亲才是安魂师的真正后人,但是她天资平庸,你父亲倒是制偶的好手,却可惜错生在了周家。”
  我静默了会儿,说:“如果你拉我来是想制作玩偶的话,恐怕要失望了。”
  她反问:“为什么要失望?你有那本《玩偶手记》,什么样的守墓偶制不出来?”
  “我看过那本手记,只是介绍了各种布偶的做法,但是只是没有灵魂的布偶而已。”
  “你说那个啊!”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灵魂不像鬼可以随意制造,它们每个都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一个单纯的麻布玩偶,它怎么可能会无故拥有灵魂?”
  我心蓦然下沉,“你的意思是说那些玩偶……”
  常梦渔道:“都是被囚禁的灵魂,封印了它们原来的记忆,将其强行塞进玩偶里,重新赐予它们圣洁的草木躯体,为人类所驱使。”
  每个大人的真相都是血淋淋的,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曾经拥有的那些个朋友,竟然是这么被打造出来的。
  常梦渔道:“不要觉得残忍,那些灵魂都是剥夺自罪大恶极的肉体,做着一些看似无偿的事,不过是在为它们的过去赔罪罢了。”
  “没有例外吗?”
  “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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