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皓只觉得立在窗前的粉衣女子,这一刹那间距离他非常的遥远。连皓心里稍稍紧缩起来,他这些日子努力涉足到江婉沐的生活里来。他每日早早来接三个孩子去自已的府上,陪着他们习字练功骑马。三个孩子对他渐渐的能够接受一些,尚明始已直接叫他为‘叔叔’,江飞扬兄妹两人不再时时称呼他为‘连将军’,而是面对他时,自动忽略叫那对他来说是戳心的称呼。
江婉沐的心思很快的从连皓身上移开去,她现在忙得近似要火烧眉毛,还真没有闲心去想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她有那个心思,还不如多陪三个孩子说一会话。江婉沐立在窗边,用心的去想些一些衣裳的花样。现在事情已经开头,她只能尽其所有的把事情做完美。江婉沐神色静默立在那里,连皓望着这样的她,眉间失意的神色浓郁起来。
江婉沐在脑子里面把事情过一遍后,心里有了主张,神色轻松了许多。近些日子,近年节又因京城流行吉兆衣裳,有间书肆的东家接了许多世家名门的单字活,当中有许多人,指名要江婉沐亲笔书写的字。江婉沐原本是每天早上去有间书肆写字,就当是顺带练习写字。而现在是从早到晚都不得不留在书肆楼上,写到近傍晚时才能回家。
江婉沐写得累到极点搁笔时,她瞧着身边几张桌子边站着的几个男子,大家都是一脸的苦笑。众人面面相觑后,互相反而心情好转起来。楼上的几人,都是跟着东家大叔好多年的人。这些年下来,大家还从来没有这么整齐的团聚过。他们这些人,一向随心行事,稍稍成名以后,一般都在家中写字,大约只有江婉沐呆在书肆楼上时间居多。
东家大叔从楼下上来,他的手里又拿着一叠字条上来。楼上的几人听到动静,望到他手里的那叠纸,几人的脸色同时阴郁下去。东家大叔瞧着楼上几人的神色,他沉默的把手里的纸条,分放在各人的桌面上。他把所有的纸条分放完后,他笑着对众人说:“大家用心些,各种要求都写在上面,眼下就是考验大家功力时。当然你们完成的好,后面还能得到赏银。”
江婉沐瞧着自已面前比别人多的纸张,那张脸绷得紧紧的,她眼神都带有委屈神色望着东家大叔,而东家大叔回她一个自作自受的眼神,她立时哑口无言起来。东家大叔笑逐颜开的下楼后,楼上五六人,都有些愣住的望着面前叠起来的纸条。他们瞧着低下头的江婉沐,那年纪大的穿着黑衣的男子,忍俊不禁轻笑起来说:“小懒,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你真正的有心上进过。你这难得的上进一次,便把大家都拖下水来。我这些年来,还是第一次被东家压着写这么长时间的字。”
那男子一笑起来,几个男子跟着笑起来,这一下子,没有人还有心思写下去,人人直接停下笔,走到偏房里闲坐下来。江婉沐原本已拿起笔要写字,听着他们的谈笑声音,也跟着过去神色闷闷的单坐在窗台边。围坐在桌边的几人,瞧着她的神色,互相示意好几下后,当一会后,当中穿着灰衣的年青男子,笑着说:“小懒,你的店铺里面,要不要男子字体的吉兆字样?”
江婉沐听得欢喜的回转头,她打量着这几个人后,她依旧神色闷闷不乐的摇头说:“要。男人的衣裳用男人的字体,能显示出男子的刚毅一面。”她没有开口说下去,眼前这几人写的字,在有间书肆里来说,都算是价位都是相当高的人,她的店铺里面用不起他们写的字。黑衣男子瞧着江婉沐的神色,他摇头说:“小懒,你这种性子一点都不讨人喜欢,你是我们瞧着长大的人,你就不能对我们稍稍低下头,再说些软和的话吗?”
江婉沐略有讶意的望着他,她的眼光扫过灰衣男子,她伸手指人后,开口说:“他只比我大几岁,可没有本事瞧着我长大。”灰衣男子笑瞅着她说:“我大你几岁,自然是我瞧着你长大的,你认了吧,一会我写些可以落在衣上的字体给你。”江婉沐听得欣喜起来,她想想不吃亏,便笑着点头说:“多谢大哥赏字给我。”别的几人瞧得她摇头说:“占了便宜才卖乖巧。这年纪大了些,总算没有到太笨的地步。
我们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们自已看着长大的人,也不能让她在别人那里落了下风,我们每人赏她一些字吧。”江婉沐听着眼前这几人,已经在商量着各自帮她写字的事情,她一脸感激的神色望着几人说:“多谢大哥们赏赐,我家店铺虽然开在南城,但店里面还是有些好的布料,大家赐予我字,我还大家每人一件吉兆衣裳。”
几个男子站起来往里面走去,黑衣男子对还坐在窗边的江婉沐说:“小懒,别坐下去了,快些过来动手写吧,一会东家可要上来拿字下去。”江婉沐走到桌子边,静下心来写字,她瞧着客人写着的布料色彩和要求,她对每一个字心里都有想法,落笔自然快速。她的桌面上很快散落一些写过字的纸张,东家大叔上来伸手帮她拿开一些去。
东家大叔瞧着静默写字的众人,又望一眼明显沉湎在字里面的江婉沐,他轻摇头悄无声息的下楼去。等到江婉沐把桌面上的纸字,写得只余下新放上的几张时,她长舒一口气搁下笔,望见众人围着观看她的字。黑衣男子手里拿着纸条,他惊叹的说:“小懒,你的想象力丰富,这般扭曲的字,你都想象得出来。对比这纸上的要求,还是要你这般写的字,才能配上那种布料。”
江婉沐笑着站起来,一张桌子一张桌子的走过去,慢慢的看着他们写下的字,她眼里同样有着震憾神色。她一向关注自已多过旁人,这些年听过他们几人的名声大振,只是没有机会再瞧他们写的字。东家大叔常常在她的面前夸赞眼前这几人,眼下大家聚在一块写字,她才有缘再次见到他们写的字。
第三百六十八章盛放(1)
江婉沐惊艳般的瞧着那些字,她的嘴里感叹般的说:“你们把字写得峻峭得立了起来,看着就有男儿独具一格的神韵。”那几人正低头瞧着江婉沐的字,听见她的话后,几人互相笑看一眼,那黑衣男子笑呵呵的瞧着她说:“小懒,这些年你写字的功力大增,为人处事也大有增进,瞧着你的字,总算能感觉到一些温暖人心的东西。”
那几人听着他的话,在一旁纷纷点头。灰衣男子抬头笑着说:“小懒,我们男人的字,自然要写出男子味道。我从前看过你写得字,差点把我冻伤过去。现在看你的字,少了那股骨子里透出来的清冷的味道,多了些俗世的味道。我喜欢你现在写的字,瞧着舒服顺眼。想来穿着这种字体衣裳的人,也能感觉到你的温暖心意。”
江婉沐的脸微微红起来,自从江飞扬和江懒懒两人会笑后,她觉得天空瞧着都明媚许多。她回到京城后,东家大叔瞧着她写的字,评价的话不多:“你已开始入世,我对你放心许多。”她眉眼低低略微羞赧的瞧着眼前这几人,换得他们的朗笑声音。东家大叔上楼来,瞧着几人的动静,开口说:“楼下都能听到你们几人的笑声,何事如此欢喜?”
黑衣男子笑瞧着东家大叔说:“东家,你现在对着小懒时,有没有‘吾家有女终长成’的感觉,我瞧她现在身边就差一个知心的良人。”东家大叔笑瞧一眼红脸的江婉沐,他轻轻摇头笑着说:“嗯,在我的眼里,她还没有长大,还是一个让人操心的人。你们几个人,有心就帮着她多瞧着一些,至于良人而言,都是相对而言。这个世间非常特别脱俗的人,我至今没有见过一个。有些事情,我早已学会不去強求。”
江婉沐眉眼动动后,又在东家大叔接下来打趣的话语声音中散去。她听着东家大叔对黑衣男子笑着说:“听说你家最近热闹,两台戏在家里上演?”黑衣男子脸听这话后,那神色是相当的无奈,他瞧着东家大叔说:“我家里的事情,传得这么开?”江婉沐一脸好奇的盯着黑衣男子,她也听人提过他家的人爱戏痴迷的事情。东家大叔忍着笑意点头说:“你家邻居来店里面购书时,对掌柜的发了一通的牢骚话。”
黑衣男子伸手蒙下脸后,他放下手对东家大叔说:“东家啊,这事是真真得冤枉啊,左右邻居在我家看戏时,全都开口赞扬我家里的人懂戏,请的两个戏班子演绎都非常的精湛,实在让人无法取舍,只能请两个戏班子分上下两班轮流演。我知你说的那人,他在我家从早守到晚,喝我家的好茶,吃了我家供应的点心,这背后还要非议我,这日子如何能痛快的过下去。”
江婉沐听黑衣男子这一番话后,也觉得那人实在厚脸皮。东家大叔却轻轻笑起来说:“你家的人,是好戏之人。可是你的左邻右舍,他们是一般的人,实在受不了你家的人,天天翻来覆去的看同一场戏,还能次次都赏出当中不同的精妙绝伦之处。”楼上的人全安静下来,大家盯着黑衣男子瞧,瞧得他脸红起来,甩手说:“这戏入了骨的滋味,你们这些人都不懂。”众人只有默不作声的份,他们无人有这般的好兴趣。
江婉沐很有兴趣听着这些的事情,她轻轻的扯开一张凳子坐下来,听着东家大叔与这几人拉扯些家常事情。等到中餐送上来时,江婉沐已经在一旁不知笑过多少回,两边的脸都笑得有些酸涩起来。她从来不知眼前这几人私下时是如此有趣之人,从前瞧着他们人人表现得都太过高深莫测,让人只有仰望的份。眼下方知他们也不过是普通的人,只是有一些方面还能保有自已的特色。
江婉沐笑得太过欢快,瞧得那几人眼红起来,纷纷向东家大叔打听起江婉沐的趣事,只听得东家大叔评点一句:“一个相当无趣的女子。”江婉沐怒目瞧着东家大叔,而那几个男子盯住她细瞧后,感叹的点头说:“东家评点的到位。”东家大叔瞧一眼江婉沐,接着感叹一句说:“她如果是一个有趣味的人,也无法存活到现在。现今,只希望有人能启发她的趣味性,不管那人是她的朋友还是敌人,都是值得感恩。”
男子们的眼光打量着江婉沐,而她神色依旧淡然自若。灰衣男子肯定的说:“小懒,你就是江家那个呆小姐,连将军的前嫡妻,你还为他生育一儿一女。眼下京城里除去东城和南城的热闹外,说得就是连将军一对儿女如何认祖归宗的大事。”江婉沐轻轻点头说:“是,我就是京城众口铄金中的江家呆小姐,是连将军三年为期的前嫡妻。
我的儿女无法否认他们的生身之父,至于他们说得认祖归宗的大事,有没有其实我并不在乎。我只是希望我的孩子们不要象我从前一样无血脉亲人,我很庆幸他们能够多一些的选择。人是无法选择自已的生父生母,作为女子,生恩养恩重如山,我便不能拒绝他们安排的嫁人要求。孩子的来到,是命中注定无法拒绝的惊喜。
走过的这一路,我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已的任何决定。或许我是一个相当无趣的人,可是我懂得孤芳自赏也是一种难得的趣味。”“好,说得太好。”“你能活下来,还能把日子过好,你会有否极泰来的日子。”江婉沐惊讶的听着他们几人的赞同声音,她抬眼望见东家大叔眼里的欣慰,她眼里有着浅浅的感动。
她从来没有向人解释过自已的想法,因为她觉得说了也是白说,一个‘孝’字重重的压在头顶,注定世人无法接受她的解释,她不如咬牙默默的往前走下去。瞬息间,她明白东家大叔的用意,他是要她自已把一些实情说出来。灰衣男子默然一会后,再次肯定的说:“江家在南城里突然置业,而且全开成布店,他们是准备好好的来教训你一回吧?因为两个孩子曝露了你,他们没有想过你么活得比他们想象中都要好。”
江婉沐缓缓点头,事实胜于雄辩。几个男子却大笑起来,拍手叫好说:“小懒,你太了不起了,以一人之力胜一家人。”江婉沐脸红的望着他们,东家大叔瞧着她的神色,他微微一笑问几人:“你们的字可写完了?”‘呜’几人同时轻叫起来,望着桌面上放好的饭菜,一个个奔过去端起碗,笑着说:“东家,我们吃饱饭,用心写字。可是东家你不能再接单过来,这样做下去,我们几人何时才能写到头?”
东家大叔笑着在一旁听着他们说话,他手往头上面指指,说:“最大的一单字,你们已经完成了一大半,只要你们用了心写好,不用别人返工回来,你们活就不重了。别的小单,你们再用两天时间赶完,年节时的对联字,就随你们的心意,愿意写就接下来。”江婉沐听到这时才醒悟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起来,她望着东家大叔打哑谜的神色,她伸手往头顶指指,有些迷惑不解的问:“东家大叔,难道那……也时兴起吉兆字的衣裳吗?”
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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