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
“你要觉得要紧,趁现在快滚!”
“不要紧。”东郭打断胡步贤的粗鲁,又问胡步贤,“外联部新来的那个女孩子,课间时找你,有要紧事么?”
“戴眼镜、梳俩小辫儿那个?”
听到描述,徐之元怎么都觉得这形象十分熟悉。他仔细回想一番,一时没能想起,后脖颈却莫名渗出一层冷汗。他听东郭继续说:
“是她。那孩子看人的眼神一直很奇怪,但愿别有什么事。”
“没什么,”胡步贤甩甩手,“就是非要借我一套盘,让我跟你一块儿看,说很值得学习。我抽空儿放家了,没看呢。好像是美剧,叫什么《同志亦凡人》?今儿下午正好看看,看有什么非学不可的。”
旁听的徐之元一下子懵了。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大二时,交往过的一个女生强迫他跟她一起看得那部令他到了一年多胃口的美国电视剧,正是《同志亦凡人》。他还记得剧里一金发少年和一个黑发中年——都是男人,酒醉后越轨、有了一腿的事……
这么说,那个戴眼镜、梳俩小辫儿的女生,不就是看奇怪漫画的那位吗?!徐之元总算想起来了:“那什么!”他觉得他必须赶在事情没闹大前,阻止两人看这套盘,“那女生推荐的片子烂透了!真要看,咱上电影院吧?看有什么新片儿没有!”
“你看过那片子?”胡步贤狐疑地停住了脚步。前面还有不到十步就到两梧堂了,徐之元庆幸他停了下来,赶紧点头:“看过!”忽然觉出这事儿决不能让人知道,又摇头,“没、没有!”
胡步贤的大眼睛眨了眨,以不信任且鄙夷的目光扫过徐之元,飞快地朝着两梧堂迈开大步,并且已经掏出家门钥匙:“啊,你这么一说,我反而好奇了。我一定要看!”
徐之元无助地望向东郭,对方只是朝他无奈地笑了一下。他知道没有指望,一个人向胡步贤追赶上去:“真、真的!千万别看!组长?组长!”
微风轻扫,一片梧桐叶飘落。
14
14、NO。3 序 。。。
S。W。档案Ι
《我眼中的神迹》
NO。3 序
灯火辉煌的大都市,不是被黑暗笼罩着,而是被一片柔美的淡紫色薄雾笼罩,弥散出梦魇似的光晕。
星星透过城市上空梦幻般的烟云,也同样闪烁出暗淡的、梦魇似的光。
从高处往下俯瞰,霓虹灯就像星星映在水面上的倒影。人、车,全成了一个个移动着的小黑点,比夜色还要深沉些。夜的声音、夜饱含着的声音,汇集成肉眼看不见的波,飞快地从耳边流过。
一个刀削脸、戴墨镜、穿皮衣的年轻人,站在站在一幢大厦的顶沿,眺望着城市中的一点,聆听夜、与之饱含着的一切声音,似乎要从这繁杂中辨认出什么。
大都市在他的脚下,谦恭地无限延展。
“目标锁定!”
他对广袤的夜空咕哝了一声。
夜空没有回答他。
他却像从夜空那里听到了某种声音,点了一下头,转身跳入夜色,踏着清冷冷的空气远去,慢慢融进穹宇的影子。
王府井北京饭店,一层牛排西餐厅里,灯火辉煌。
靠窗的一个座位上,一家三口享受着豪华而昂贵的晚餐。
对于窗外那些工薪阶层的路人偶尔投来的羡慕、嫉妒的眼光,三人早就习以为常。他们的眼里,只有彼此,根本不会在乎外人怎么看待他们,而他们——尤其是他们的孩子,恐怕永远不会想知道、不会知道,生活在社会最边缘的人,可能这辈子都没机会尝一尝牛肉汁的滋味。
时代的紧张,令一些不到二十五岁的男人早早谢了顶,但这男人没有。他快三十五岁了,瘦瘦的,一符自信满满的样子,短发浓密、清爽利落;他看着他老婆和女儿的神情,永远满怀着喜悦;他和她们说话时,唇角永远挂着笑意。无论家庭,还是事业,凡看过他一眼的人,马上就知道,他对二者很满足,而且相信他自己的这种满足状态会永久地持续下去,至少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会持续下去。
至于他老婆,留着沙宣广告中女模特那样的时尚短发,面妆浓艳。短短的红呢子大衣紧包着她纤瘦的腰身,如果不看到她领着女儿出门,不认识她的人肯定以为她还是单身。而事实上,她已经三十一岁。
她那双淡戴了强生美瞳的眸子,闪烁着同她丈夫一样欢快幸福的光芒。她知道她丈夫是一位有地位、有财富的法律人士,满足于他给她带来的一切:爱情、家庭、金钱、名誉。她不需要学历,不需要工作,只要跟他好好混日子,一些女人为之奋斗一生的东西,她在短短的几年里就会全部拥有。但她不知道,丈夫迟早有一天,会不声不响地离开她和女儿,因为她始终不知道,她的丈夫,是一名神迹。
此时此刻,她正帮她六岁的女儿把牛排切成整齐的一小块一小块,并且耐心地指导着女儿使用刀叉的技巧,还告诉孩子,这种先切后吃的方法,叫“美国式”。
“我去一下洗手间。”丈夫在她耳边小声说,然后匆匆吻了一下女儿的额头,推开椅子,向店内深处的洗手间快步走去。
这时候,一个身穿皮夹克、戴墨镜的刀削脸年轻人推开街面大门,气势汹汹地晃了进来。
“请问您有预定吗?”
马上有服务生迎上招呼。
年轻人不说话,搡开服务生,竟自走进洗手间。不一会儿,他出来了,徜徉而去。就在他离去不到一分钟,男洗手间里传出一声嘶哑的惨叫。
店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几个男服务员率先冲进去,便跌跌撞撞地陆续退了出来:“快报警!报警!”有人大喊。还有人喊道:“打幺二零!”
“死人啦!”
在洗手间里惨叫的家伙,半提裤子,叫喊着闯出来,根本顾不上同伴召唤,惊慌失措地逃出了门店。
店里所有人,还有些从街上偶然看到这场混乱的人,全都拥到男洗手间门口,好奇地向里面张望。
没几分钟,120救护人员和一队警察同时赶到。他们驱散围观者,拥入洗手间。
不多时,救护人员用担架抬着一具男性尸体出来了。尸体胸口上没着一把小刀的刀柄,伤口血涌不止。
“沈飞!”一名警察拿着死者的证件,大声念出上面的名字。他向着被驱散了的围观者冷静地扫视了一眼,问:“这里有谁跟沈飞一块儿的?”
半分钟后,响起一个颤巍巍的女人的声音:“请、请问,他……他怎么了?”是那个穿红呢子短大衣的时髦女人。她怎么都不能想象,才面带笑容走进洗手间的丈夫,怎么就被人横着抬出来了。
“让人捅了两刀,请节哀吧。”警察很冷淡地说,“一会儿您跟我们上趟局里,协助一下调查。这孩子也一块儿的吧?一块儿去也行。”
女人愣住了,没有说话。
她旁边的群众反而被警察的冷漠态度激怒,叫喊起来:“你们丫的还有没有人性?人家死人了,你们不安抚安抚情绪,还让人家上局里呀?大人先甭说,你们丫的想没想过孩子怎么办?”
七岁的小女孩只是抬头看着妈妈,一脸困惑不解。她从投胎到妈妈肚子里那一刻,就生活在富裕和充满爱的环境里,对死亡、疾病、贫穷、不公正,一无所知,甚至从没有从父母嘴里听到过“下岗”、“停薪留职”、“廉租房”这类词语;但她知道什么是“大学私人赞助费”和“自费留学”。
警察不理会乱嚷的人群,向一名看到凶手的服务生询问情况。
店内吵闹到了极点,服务生只能大嗓门地嚷嚷:“当时,一个戴墨镜的男的,穿短皮夹克、黑皮裤,挺西皮,二十来岁,走进来——我还问他有没有预订,他没理我,进厕所了。我以为他只想借用一下厕所,也没理会,看着他走了。谁能想到他是杀人犯呀!”
女人已经清醒过来,放声大哭。她用的化妆品一定价格不菲,凭泪水肆意、鼻涕肆意,妆容一点不花。她拽着女儿,几步跨到警察旁边,叫嚣着:“我也看到了!我看到那个人了!可我不认识他!我相信我丈夫也不认识他!”
“好吧好吧,回局里再说。”这名警察见负责勘测现场的同事收了工,请目击者和受害人家属上了警车。
凶手躲在街对面车站牌子的后面,眼看着警察们匆匆来了又走。他乘上一辆104快车,坐到总站下车。
他在街上快步地行进,两手抄着兜,紧绷绷的皮衣皮裤让他看起来细瘦极了。
他赶上了前面一个只身行走、肩背公文包的男人,从背后一拍对方的肩。对方转过了脸来。
“你是刘大庆?”他问。
公文包男人警觉而惊讶地打量与他搭讪的墨镜年轻人,显然是不认识对方。还不等说什么,他忽然觉得下腹部一阵绞痛,接着,整个儿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方载去。跟他搭讪的年轻人马上用肩膀支住他,在他耳边轻声笑着说了声:“再见。”
他张大双眼,瞪着装扮古怪的年轻人,动了动唇,想对年轻人说什么,终于什么都没能出口。支住他的年轻只往后退去半步,他便倒在一片血泊中。
然后凶手看也不看他一眼,快速融进夜色,消失得无踪无影。
街上,传来一名路人的惨叫。
15
15、NO。3 01 。。。
S。W。档案Ι
《我眼中的神迹》
NO。3 01
明媚的阳光叫人心情舒畅,天气转暖总是件不错的事;再加上给女孩子追,应该更加心花怒放。不过,一直给个陌生的女孩子跟在后面,就不那么好玩儿了。
徐之元不知第几次地回头,朝那个不知从哪里跟上他的女孩望了一眼。这一回,她明知他发现了她,还是要故意装作打手机。
徐之元挤上人多的公共汽车。她快跑两步,也挤上来。
两人之间始终保持着微妙的距离,谁也没有道破谁的秘密。不久,徐之元下了车,她当然也跟下来。
徐之元走进写字楼、乘上电梯;她仍跟着。
他俩乘了同一部电梯,互相没有说话。即使她就在他旁边,肩膀挤着肩膀,他们也不会朝对方脸上瞟一眼。
一开始,电梯里人很多,到达某一层时,陆续空了。到了该转搭小电梯的那层,写字楼的电梯里只剩下那女孩和徐之元。两个人还是没说话。
徐之元走进神迹管理总署的大厅,同老鹰打了招呼。在接受对方例行扫描时,他对老鹰使了个眼色,耳语:“看见那女的吗?跟踪我来着。”
“帮你搞定!”老鹰笑着咕哝,然后跟徐之元握手,大声说了声“你早”。
老鹰果然把那女孩拦下了,微笑着问她需要办理什么业务。
她的眼睛盯在徐之元身上,眼看他头也不回地快步走进小电梯。她想追过去,但是根本摆脱不了老鹰的“友善服务”。
徐之元用余光瞥着她,猜她在老鹰面前编瞎话,一定耗损了不少脑细胞。他不想多虑,乘小电梯到达楼层。
“迟到了,爷们儿。”
看门大叔跟徐之元招呼。徐之元朝他点一下头,看看手表。七点过两分。
“没迟到啊?”他自言自语。
“迟到了。”
背后传来人事科兔阿姨——给徐之元登记的那位戴蝴蝶形眼镜的中年妇女;徐之元后来得知她姓兔,还产生过一种很不着调的想法:看来把萝卜给她,真给对了。
兔阿姨笑着递给年轻人一把折叠椅,自己又从旁边拎了一把:“别上教室去,都上大会议室开会了。上头临时做的决定,把所有人都薅来了,刚开始。”
徐之元和同样迟到了的兔阿姨溜进大会议室,找个靠边的座位坐下。
长圆形会议桌周围挤满了人,会议室的座位根本不够使,很多人都是从办公区自己搬的椅子。
会议室里安静极了,却因为“人满为患”显得躁动不安。
一个白脸矮胖子老头儿,站在会议桌最前面,呜呜哝哝地说着什么。没有麦克风,坐在门边的徐之元根本听不清楚。
“这老头儿谁?”他低声问旁边的兔阿姨。
“头儿呀?你没见过呢还?”兔阿姨以同样低微的声音回答,“这老家伙可是顶头儿上司,署老大!我说他名字你就知道了——王小明!”
名字的确听过无数次,至于人,徐之元还真是头一回见。
这老头儿虽然头发全白了,圆圆的脸上却一条皱纹也没有,油光满面、白里透粉;他的眼睛很小,几乎挤进眼眶的肥肉里,只见两点闪亮的黑点在闪动;他的鼻子扁塌,几乎没有鼻梁,跷起的一个小小的锥体便是鼻头;他的嘴很有特点,章鱼唇一样外翻,说话时,两片厚厚的粉红色肉团缓慢而有节奏地翕动。
“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