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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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婿-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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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玉沉默地起身,行礼告退。走到门口忍不住又回头,低声询问道:“二娘子没有什么事要交代婢子去做么?”

许樱哥娇俏一笑:“有,晚上你亲自下厨,做点好吃的来吃。一定要用心,用心做的饭菜和不用心的味道不一样的。”不过轻轻一句话,就把刚才那种沉重的气氛一扫而光。青玉爽朗地笑了起来,屈膝道:“是!”

第二日中午。许樱哥才睡着不一会儿,就听到有人在耳边轻声唤道:“二娘子,您醒醒。”

许樱哥睁眼,看到青玉垂手立在帐前,虽然竭力表现得平静。眼里却透着几分慌张。看来是有事发生了,许樱哥坐起,揉揉眉头,道:“什么事?”

青玉低声道:“五爷来了,夫人请您过去。”一边伺候许樱哥穿衣,一边低声道:“听说是净心庵出事了,那位章家娘子死了。”

许樱哥正在结裙带的手猛然抖了一下,不敢置信地抬眼看向青玉,哑着嗓子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青玉听见她的声音不好。晓得她误会了,忙解释道:“听说是前天夜里的事情。适才红玉姐姐过来传话时婢子打听得很清楚。”

前天夜里,那时候许扶还不曾到净心庵呢,这件事应当和他没有什么关系。许樱哥轻轻出了一口气,沉默地把裙带结好,由着青玉拿篦子替她抿了抿鬓发。接过紫霭递上的巾帕,胡乱擦了一下脸便快步朝着正院走去。

许扶优雅地品了一口茶,抬头看着姚氏笑道:“姨母这里的茶总是最好的。”便是经过多年风霜雨雪,他身上那种世家子弟,书香门第的从容优雅也不曾少了半点。姚氏赞叹着,亲执了茶壶给他斟茶,道:“我倒是想你经常过来喝茶,但也晓得不过是白日做梦罢了。稍后给你装些带回去,也让你父母亲尝尝。”

许扶恭敬地欠身接过茶,就见许樱哥快步走了进来,同二人见过礼后不及多言便先侧着头低声问许扶:“五哥,章家那事儿你没搅进去吧?”许扶总是表现得太过固执凶悍冷情了些,她最怕他又搅了进去,章淑可恶,应该受罚,却不该因此送命,许扶的手上也不该无休止地沾上这种血。

“没有。我没那么蠢。”许扶摇头,对许樱哥眼里另存着的那份情绪颇有些不赞同。在他眼里心里,章淑这样造谣生事,妄图毁了许樱哥名声的人乃是自作自受,死不足惜。他唯一可惜的是,没能赶在章淑死前问清楚她究竟是从何得知赵许两家议亲之事,又因何会对许樱哥发难,除了冯宝儿以外,究竟那太岁有没有掺和进去。

许扶是在傍晚时分赶到净心庵的,原本是借着替人带东西给章淑的名义,预备私下里见见章淑问上几句话。结果小厮腊月奉命收买了老尼姑说要见见章淑身边伺候的嬷嬷,在庵庙侧屋里等了半晌后却等出来个男管事。那男管事声色俱厉地追问腊月到底是谁家派来的,又是带什么东西。腊月见势头不妙,二话不说便捧出了提前准备好一包针线,随即寻了借口迅速走脱。过后一打听,才晓得章淑已经在昨天夜里上吊身亡。他便当机立断,迅速走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姚氏轻轻叹息一声,道:“好狠心的父母。”正当年华的少年女子之所以会选择走这条绝路,总归是因为走投无路,绝望到了极点。可仔细想来,因章淑的缘故,章家得罪了太多的人,章夫人也不是个谨慎聪慧的性子,当此情形下,休要说章家顶梁柱章士瑜的前程,便是章家其他儿女们的前程都即将毁尽,章淑似乎是只有一死才能平息某些人的怒火。

许扶冷酷地道:“给人做枪,最忌讳刺了对手又折回来刺主人,是她自己断了自己的退路。这人是蠢死的。”

听了这话,许樱哥不期然地想起许杏哥的那句话,既然给人做了枪,便要有随时折断的觉悟。章淑是枪,怎地她就成了靶子呢?这些年她虽说不上处处与人为善,但也真没刻意得罪过谁,怎地最近就总招小人?她有些烦躁地把茶杯里的茶水倒了些在青竹桌面上,伸出手指蘸着那茶水开始乱画。

“总是父母没尽到职责。”姚氏摇摇头,叹息着起身入内更衣。

许扶垂眸看着青竹桌面上那些杂乱无章的图案,轻声道:“和你无关。手不疼了么?”

“不疼了,我能照顾好自己。”许樱哥正色道:“只是我近来总有一种心神不宁的感觉,总觉得有什么大事会发生,或者已经发生了。前后综合起来,章淑这件事和冯家脱不掉干系是一定的,昨日我还听三婶娘说,冯家有意和康王府联姻,不知真假?”

要知道,冯宝儿作为宣侧妃的姨侄女大概没有资格成为康王府嫡子的正妻,但她作为右卫上将军冯彰的嫡长孙女,却是完全有资格做张仪正的正妻。如果能证明这个消息的可靠,许多疑问便可迎刃而解,更可以把很多事情的主动权把握到手里,再不用似目前这般被动挨打。

“我会去查。”许扶道:“你也不要想太多,无非就是赵家那门亲事不成了而已,有那种不懂事不记情的老太婆隔着,不成未必不是好事。”

许樱哥轻声道:“那怎么和他交代?”最过无情是许扶,最是念恩也是他。相处多年,许樱哥对他的性情也算是比较了解,早在昨日青玉把话传给她听时,她就已经猜到了许扶对于赵家这门亲事的态度已经发生了改变。

许扶傲然道:“不用交代。我给过他机会,是他自己不能把握住。他既没那个本事,又有什么资格娶你?我之所以愿意促成这桩亲事,是因为觉得你嫁入他家会过得不错,既然现在证明不能,反倒将你拖入泥潭之中,我又为何要帮着他把你往坑里推?”他压低了声音,道:“我答应过你的,只有那么一次,再不会有下次。”

许樱哥抿唇笑笑,追问道:“如果他还能证明自己有本事呢?五哥又给他留了多大的余地?”

许扶被她看穿,由不得的有些泄气:“说的是明年春天之前。一旦不成,谁也怪不得谁。他答应了。”说到这里,他有些欣慰:“不说赵家人如何,这点风度和见识赵璀还是有的。”

这样才正常。赵璀到底是出过大力的,不能想踹就踹了。但在当前的形势下,他真能赶在明年春天之前解决这两个棘手的问题么?许樱哥并不认为他能做到,可为了还未发生的事情和许扶争论实在有点可笑,她便不再提此事,和许扶说了一回和合楼生意的事情,问过他在刑部的差事可还顺利,最后再三叮嘱许扶:“冯家这边哥哥就不要随意动作了,冯家不比章家,树大根深,兵权在握,又得宠信,怕不小心牵扯出其他的事来。”

许扶不以为然:“我知道。”

许樱哥正色道:“我晓得哥哥总是护短,舍不得我吃亏,谁要碰我一下,你便想双倍还回去,非是这样你便不舒坦。但再厉害,能把手伸到王府里么?”

许扶的脸上浮起一层黯然之色,沉默好一歇才道:“那你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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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护菊行动仍在进行中,眼泪汪汪啊……

第71章云遮

许樱哥灿然一笑:“不怎么办。你们男人有男人的方法,我们女子也有我们女子的方式。这件事总的说来是我里子面子都赚足了,她偷鸡不成蚀把米,白白挨我那一下,还不能喊出来,我却可以尽情地喊疼赚尽了好处。只要姨父不倒,只要许家一直稳着,她就只能咬着牙暗自恨我而已,其他又能奈我其何?我要是心情好,还能拿她开开心,难道哥哥不信我?认为我就是个只会给人欺负的大草包?”

许扶听明白她的意思,不争一时之长短,重要的是不能为了这种小事情动摇了许府的根本。许衡是许府的顶梁柱,许府是他们兄妹遮蔽风雨的大树,许衡好,许府好,便一切都好。许扶沉重而认真地缓缓点头:“你放心,哥哥大你那么多岁,难道还不晓得这些厉害关系?”

许樱哥笑道:“我当然放心的。”她只是怕许扶一时冲动,她活了这么久,两世为人也有心浮气躁不能忍的时候,何况他呢?再隐忍,经历再复杂,到底也还是个热血青年,总会冲动,何况其人还有个偏执阴沉护短的性子。

许扶脸上有了笑意:“我就只管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不打草惊蛇。有话我会让双子传进来,你没事就让他多往外头跑跑。这小子不错,可信。”

始终不便久留,许樱哥要和许扶说的话也说得差不多了,等到姚氏一出来便告辞离去。

见她走远,许扶收了脸上的笑容。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道:“侄儿想来想去,她这亲事再耽搁不得了,赵家那边不能抱多大的指望,还要请姨母帮着看一看才是。”

姚氏眼睛一亮。颇有些不谋而合的喜悦,也压低了声音道:“那位肯善罢甘休么?”

许扶垂眸给姚氏倒了一杯茶,笃定地道:“现在也只是打听相看一下而已。又不做什么。明年春天,他若能让我刮目相看,自当遵循诺言。若是不能,他只能怪自己没出息。”他只是个小人物,不能手眼通天给许樱哥幸福安宁,却也会竭尽全力,替她扫清前面的障碍。

“你斟酌着办。总要让他心服口服才是,不然你们朋友一场,结成仇人可不好。”姚氏同样不看好赵璀。现在离明年不过半年,和康王府对上可和当初对付崔家父子不同,难度不知增加了多少。但许樱哥的亲事的确也让人头疼。谁能扛得住张仪正?

姚氏越想越觉得难,莫非还要再结一门权贵?再结权贵也不可怕,但若张仪正真的看上了许樱哥,以他的性情必是千方百计要弄到手的,能和康王府对抗的人,将来必是康王府的死仇,许府必将陷入危地。最完美的办法莫过于张仪正死……不知许扶可否想到这个了?姚氏抬眼看向许扶,却见许扶垂着眼,盯着茶盏。一动不动,本就瘦削的两颊因为表情冷硬而显得更瘦削了些,整个人像是一把才出鞘的匕首,又冷又利。

姚氏忍不住心头一颤,试探着轻声道:“济困,这件事你究竟是怎么看的?”

许扶恍似才从梦中惊醒过来。抬眼看着她微微一笑,轻快地道:“没什么,小侄适才仔细想过了,那人应该不是真的打樱哥的主意,兴许只是一时好奇。要知道,许家的女儿做得他的正妻,却不可能为妾,他若真有那个心思便不该如此。只要他不是真正想娶樱哥为正妻,樱哥提前订亲,不再出门应该能避开。康王府与将军府关系密切,非同一般,想来那两位也不会由着他乱来。”

姚氏看不透他的真实想法,只能顺着他的话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许扶看出她不安,微笑着给她斟了一杯茶,沉声道:“姨母,侄儿如今也是快要成家要奔前程的人了,再不会似当初的。若姨母、姨父不好,我们兄妹也不能好。”

姚氏安心下来,保证道:“我不会让樱哥受气的。”

许扶起身,郑重其事地理了衣帽,对她深深一拜。

过得两三日,章淑暴病身亡的消息才在上京传开来。却没有怎么关注这事儿。做错了事,拖累了家人,不去死还能怎么样?死了倒是解脱。很快,上京的贵女们便忘记了曾经有个女孩子叫章淑,也跟着忘记了章淑曾经造出的那些流言。

上京的夏天,照旧炎热繁华,傍晚时从各个王公贵人府邸间吹过的风里照旧充满了各色名贵的熏香味和热闹喜庆,或是悠扬的乐曲。要说最近上京城中最大的一件盛事,当属长乐公主的寿宴了。

公主好命,容貌肖似母亲,性情肖似父亲,平日里的聪慧孝敬能干都不必说,更不得了的是竟然敢在关键时刻领兵持剑砍向刺客。她没有皇位继承权,却是这个皇朝最受宠最得信任的皇女,她是唯一的嫡女,却不止是与一母同胞的康王相处得好,她的身影出没在彼此明争暗斗的各大公主府、亲王府间,被各位亲王、公主心甘情愿地奉为座上之宾。这样的公主,每年一度的生辰当然值得朝野上下的重视。

大华建朝十余年,每一年许家都不会少了长乐公主府的这份厚礼,姚氏更是会领着长媳亲自登门拜寿。今年也不例外,这寿礼早早就准备妥当,只等到时候便要送将出去。可是公主府今年送给许府女眷的请柬却与往年不太一样。那触之留香的紫色暗荷纹请柬一共有七张,不独是姚氏并长媳傅氏拥有,便是孙氏、梨哥、冒氏、樱哥、黄氏都各有一张。每个人的名字都被用漂亮的簪花小楷非常仔细地写在上面,充分显示出主人对这份邀请的重视与盛意。

公主府一次发了这么多请柬给学士府,几乎把府里的女眷一网扫尽,而且是人手一张。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姚氏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诡异。在当前的情况下,无论是她还是许樱哥、许扶,都认为许樱哥还是躲在家里的好。她便试探着开口:“这次殿下生辰。想必请的客人很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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