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不是他……
怎么可能……不可能……我不可能弄错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今天要不是我在交大工作的同学通知我,我到现在还被你蒙在鼓里。我话就说到这里,到底要堂堂正正的活,还是一辈子受委屈的活,你自己决定。”
砰——
宋徽开门出来,敖钧之立刻挪了一步贴到墙角,好在宋徽正在气头上,什么都没注意到,径直走出了行政楼。
此刻,门内,门外,两个世界,两种心跳。
好一晌过去,门口传来脚步声,然后门被拉开,周庭让消瘦又薄弱的背影就这样出现在敖钧之的眼前,看得敖钧之莫名的,心好疼,好疼……
再也忍受不了心脏的绞痛,敖钧之三两步冲上去,猛地一下拉住了周庭让的手腕,拽着他面向自己。
不设防的抬起头,周庭让还来不及收拾自己的泪眼,就已被敖钧之全数看在眼里。
那双红红的眼睛,到底压抑了多少眼泪?那张苍白的嘴,到底憋住了多少真相?
敖钧之自己都不知道,此刻的自己,也早已泪湿眼眶。
“周庭让……”敖钧之颤抖的声线,和紧紧抓吅住周庭让不放的手,都是周庭让不曾感受过的,“当年那件事……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头一次,敖钧之看见了周庭让眼神的闪躲,说明自己真的猜中了。
不可抑制的发力,敖钧之更加狠狠的捏住了周庭让的手腕,仿佛一定要把事情的真相问个明白。
“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你放手。”
周庭让别过头挣了一下被敖钧之捏住的手腕,可没能挣脱得掉。
“我只要你一句话!到底是不是你!是!还是不是!”
“我说了你放手!!!”
周庭让彻底爆发,用最大的力量彻底甩开敖钧之的手,在眼泪掉下来前一秒转身跑开。
顿时,敖钧之全身的力量好似被抽空,颓然跌到地上,揪起刺痛的胸口,悔恨的眼泪,一直不停流。
待情绪渐缓,敖钧之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有重要的事要做,一定要赶在自己能挽回的时候尽力去挽回,否则只能带着后悔过一辈子。
A7栋,708号寝室门口。
“请问你找谁?”
“萧子洲在吗?”
“对不起,子洲他昨晚受了刺吅激暂时……”
“萧子洲!我是敖钧之!你给我出来!”
一听见是敖钧之来了,萧子洲也不再装了,赶紧从床上坐起来。
“咳咳,赵明,林涛,你们先出去一下,我跟他有事情要谈。”
“子洲你没事吧?”
赵明和林涛还在担心萧子洲会不会又想不开。
“放心,我没事,你们先出去吧。”
于是赵明和林涛出去把门关上了。
萧子洲立马从床上蹦下来,邀功似的对着敖钧之嬉皮笑脸的。
“怎么样?哥们儿这演技不错吧?”
砰——
敖钧之一拳把萧子洲揍翻在地。
“哎你怎么打人呐!”
敖钧之一把抓起萧子洲的衣领,凶狠的威胁道。
“我警告你,你现在就去跟校长说,昨晚是你故意陷害周庭让的,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你你你……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明明是你叫我这样做的……”
“我叫你这样做的?你有证据吗?”
“我……”
萧子洲吃瘪,意识到自己并不占理。
“但我有你的证据。”
“什么?!”
敖钧之举了举手机。
“那天,我们在咖啡厅的对话,我全都录下来了,如果你不按我说的做,我就把录音发到你们学校广播台,让你们学校的人都听听,你到底是怎么计划一步步陷害周庭让的!”
“你好狠!”
“小子,我比你多吃了十年的饭不是白吃的,跟我斗,你太嫩了。”
“我不懂!为什么你一开始那么想让他身败名裂,现在又要来帮他!”
萧子洲不甘心的质问。
“这就是人生。你不懂的还很多。”
敖钧之站起身,抖了抖领口,正准备要走,突然萧子洲在身后叫住敖钧之。
“喂,还有件事,我想你应该有兴趣知道。”
“什么?”
“昨晚我假装喝醉,周庭让对着我,叫了一个人的名字。”
“谁?!”
敖钧之猛的转过身,瞪大眼睛听着。
“他只叫了一个字,江。”
“江?”
“嗯。我猜,他这段时间对我任吅劳吅任吅怨,是因为他把我当成那个江了。”
“知道了。”
敖钧之带着不解,摔门离开了。
之后,萧子洲主动找到校长,交代了全部事实。
当晚,学校正式公示本次事件,称萧同学是由于个人心理原因采取的极端行为,已经向本人确认,此次事件跟成考生周同学没有关联,还希望同学们不要以讹传讹,此次事件就到此为止,处分,无。
18。
“哎,好的,我知道了,明天我就回去,后天准时上班。”
挂断N城分行人事部主管打来的电话,敖钧之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想着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调来S城才半年不到,按理说敖钧之不应该有所眷恋的,可如今周庭让那个事件一直在脑海里盘旋,敖钧之不甘心就这么离开,毕竟今天听到的消息,是那么的震撼,足以颠倒敖钧之用十三年的仇恨堆积起来的世界。
关于那件事的真相,还没有从周庭让那里得到答案。
尽管那个答案,已经隐隐浮出吅水面,但敖钧之还是渴望一个百分之百的肯定。
无奈这次的调任来得这么突然,逼得敖钧之不得不暂时停下追究的脚步。
“唉……”
深深叹了一口气,敖钧之打开电脑,买好了明天早上回N城的机票,然后简单收拾了一下本就不多的行李,装箱,打包,然后清空衣柜,和各个抽屉。
差不多弄好了之后,敖钧之走进洗手间,把脸埋在洗手台里,试图让自己在流动的水波里整理一下混乱的思绪。
可浸得越久,意识越冗杂,突然一个念头从脑子里冒出,强力的冲击了脑内的每一根神经,甚至刺吅激心脏猛地一抽,敖钧之倏地抬起头,张开嘴大口呼吸着,任凭水流从整张脸滑下去,打湿领口。
现在……
想去看看周庭让……
就是这个念头,吓得敖钧之自己都慌了神。
“为什么?”
敖钧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解的问出声。
“不知道……”
然后自问自答。
敖钧之有些犹豫。
此时此刻,心脏和大脑在发出截然不同的两种声音。
可敖钧之骨子里其实是个感性的人,一般情况下心脏不会发表意见,但一旦发表,就会连累大脑一起被左右。
所以现在,敖钧之已经坐在车里,发动引擎向S城交大直奔而去了。
昏暗的夜色里,敖钧之独自走在交大的校道上,现在已是晚上十一点,校园很寂静,只有几个晚自习刚刚结束的学生从身边匆匆走过。
到了周庭让宿舍楼下,敖钧之抬头望着708寝室的方向,心里五味杂陈。
那里面,现在一定充斥着压抑和阴暗的空气,而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是我导演了这出闹剧,现在我却在为此深深自责。
周庭让,我多么希望我并没有搞错,你就是那个杀千刀的王吅八蛋,那样我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报复你,折磨你,摧残你。因为即使是恨你,都比现在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强。
可是……
为什么那个人偏偏不是你……
我现在该怎么办……
我到底应该怎么面对你……
——哔。
宿舍大门的开关铃突然被摁响,敖钧之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站到树下的阴影里。
门被推开,周庭让的身影突然出现,只见他背上扛着大袋子,手肘上还挂着一个大塑料袋,另一只手拖着皮箱,吃力的往外面一步一步走出来。
这……什么情况?
周庭让这是要搬走吗?
学校不是公告不给处分了吗?那他为什么要搬走?即使要搬走,也不应该是他搬走啊?
天呐,周庭让该不会真像宋徽说的那样,宁愿成全别人也要委屈自己吧?
该死!
看周庭让这样儿,为什么我心里会这么难受!
敖钧之恨自己太容易心软,可面前的画面实在是憋不回去那颗恻隐之心,于是敖钧之一边用鄙视自己的心情摇着头,一边却不受控制的往周庭让那边走去。
没有别的想法,也不知道应该跟他说些什么,在这么短的几秒钟内,敖钧之的想法很单纯,就只是想去帮他拿拿行李,分担一下重量,仅此而已。
“——庭让哥!你等等我们!”
突然门内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喊,震得敖钧之勇气全无,刚迈开步子却不得不躲回阴影里。
“庭让哥,不是叫你等我们一起下来吗?你怎么一个人先走啦?”
原来是周庭让的室友赵明和林涛下来了。
“嗨,都这么晚了,你们明儿还有课呢,就别送我了,我自己一个人能回去。”
“你东西这么多,一个人怎么拿得动?还是我们一起帮你扛回家吧。”
“不用,真不用,我有小摩托呢,能弄回去,你们快上去吧,早点儿休息。”
“庭让哥……”
“行啦,不就是不住一起了么,又不是见不着了,咱天天校园里还能碰面呢。”
“可是……”赵明一脸愤愤不平,却又不敢随意发泄,怕惹周庭让伤心,所以只是咕哝了一句,“要走也不是你走啊……”
周庭让灵敏的耳朵捕捉到了赵明的抱怨,但也没往心里去,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子洲他不是本地人,不住宿舍就没地儿可去了,我这不S城还有家么,回家住就行了呗,就是每天跑跑学校,又不远,不碍事儿的。”
“庭让哥啊,”一向保持中立的林涛也终于看不下去了,“那小子都对你这样了你还替他考虑?你怎么就硬不起心肠来呢?”
“谁年轻的时候没犯过错,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人生负责,我也像他一样不懂事过,所以理解他是怎么想的。你们呢,就别担心我了,哥经历过的事儿多了,这都不算什么,倒是你们,回去以后也别把寝室气氛弄得太僵了,就顺其自然吧,以后慢慢长大了,这些事儿都会看开的。”
“哥你就是太善良了,才容易被人欺负!”
“那为了不受人欺负就要变得不善良吗?”
“呃……”
“我说过了,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人生负责,这么想,就不会计较那么多了。”
“哥你这境界,咱们还得修炼多少年才能达到啊……”
“行了,别贫了,快上去吧,我这就回去了,你,别看书看太晚,你,别玩游戏玩太晚,都早点睡,听到了吗?”
“嗯。那哥你回去小心一点啊,以后咱经常一起吃饭。”
“没问题。”
周庭让将两个包和箱子挨个栓到了摩托车的后座上固定好,然后向站在宿舍门口的赵明和林涛挥了挥手,戴上了安全盔。
“哎等等——”
赵明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一个箭步冲到周庭让旁边,示意他赶紧把头盔取下来。
“怎么啦?”
“庭让哥,有件事,我还是想告诉你,给你提个醒儿。”
“什么事?”
赵明环顾了下四周,确定没人靠近,便虚着嗓子悄悄在周庭让耳边说道。
“萧子洲故意陷害你那件事,跟另一个人有关。”
“啊?”
周庭让也开始感了些兴趣,毕竟这件事从头到尾怎么发生的周庭让至今还蒙在鼓里。
“今天下午,有个人来寝室找萧子洲,我们在门外偷听到,那件事,是那个人指使萧子洲做的。”
“谁?”
“那个人叫……敖钧之……你认识吗?”
周庭让突然瞳孔放大,手里的头盔差点没拿稳,就那样愣在那里没接话。
赵明看周庭让没表情,还以为他没想得起来,所以又继续补充了一些信息。
“今天萧子洲洗澡的时候,我在他桌上看到那个人给他的名片。那个叫敖钧之的,是Z银行的信吅贷风险总监,哥,你是不是以前得罪过他啊?我感觉那个人八成是报仇来了。”
Z银行……
原来敖钧之是Z银行的高层……
怪不得火锅店食物掺假的消息是从Z银行传出来的,怪不得那天去贷吅款就差最后一步了却没贷到,怪不得萧子洲会突然设计陷害……
原来这一切,都跟敖钧之有关。
想到这里,周庭让手心开始冒汗。
“庭让哥,你没事吧?”
“没事,我知道了,这件事我自己会处理,你们就别管了。”
“好……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