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庭让要搬进学校专门给脱产班成考生准备的宿舍,于是周世良大包小包的提着,陪周庭让一起去报到。
看着校园里四周林立的学院楼,还有校道上穿梭而过的年轻面孔,周世良不禁感慨起来。
“小让,看到你能在这样的学校里学习,爸就觉得,这些年的辛苦没白费!爸坚持让你学习,真的是对了!”
“爸,我答应你,这四年我一定好好学,等我毕业,找份好吅工吅作,赚大钱,让你踏踏实实的享福!”
“爸不要你赚大钱,爸只要你照顾好自己,开心,快乐,爸就知足了。”
到达宿舍区,周庭让先到登记处咨询自己的宿舍号。
“叫什么名字?”
“周庭让。”
“哪个学院的?”
“经管学院。”
“哦,你是成考脱产班的是吧?”
“对。”
“这儿有个情况,我先跟你说一说啊,呶,我背后这栋楼,原本是你们脱产班成考生的宿舍楼,因为是老楼了,这个寒假开始学校决定整修,还没弄好,可能还要半年才能竣工,再加上这一届成考生上脱产班的不多,所以学校决定,让你们几个成考生先住到普高生那栋楼去,呶,就那栋新楼,等这边宿舍修好了就让你们搬回来,给你们造成的不便,我代表学校表示抱歉哈。”
“没关系的老师,我住哪儿都行。”
“谢谢你的谅解哈。我帮你看看,你被分到哪个宿舍了……周庭让……啊,在这儿,A7栋708号。”
“A7栋在……”
“就那栋!我刚才指的那栋!”
“啊,好的,老师谢谢啊。”
“不客气,这是你们宿舍的钥匙,拿好哈。”
“哎,谢谢老师。”
问到了宿舍号,周庭让把自己手上的行李往肩上一扛,然后把周世良手上的大包小包夺过来单手拎着。
“爸,你最近老咳嗽,别拿这么多东西,都给我吧。我先上去,你慢慢上来,小心别闪着腰。”
周庭让驼着好多东西一步一步的爬到了七楼,嘴里碎碎念着宿舍的房间号。
“708……啊,这里。”
咚咚咚,周庭让敲了一下门,里面有人喊了声进,于是周庭让推门进去。
宿舍里另外三个人已经到了。一个在座位上打游戏,一个正在拖地,还有一个,正裹在被子里睡觉。
“你……好……”
第一次过住校生活,周庭让还不太适应,不好意思的给大家打了声招呼。
“ASA!我赢了!快给钱给钱!”
只见那个拖地的室友在看到周庭让的一瞬间高兴的蹦了起来,然后丢下拖把跑到打游戏的室友那里宣布自己赢了游戏,然后打游戏的室友一脸不爽的掏出了十块钱给他。
“你好,我是赵明!”
拖地的室友带着微笑友好的走过来,跟周庭让握了握手。
“我叫周庭让。”
“叫你庭让哥可以吗?”
“啊?”
“嗨,是这样的,我们仨都是大一的新生,今天来报到的时候听宿管阿姨说,我们寝室暂时会住进来一个二十八岁的成考生,所以我跟林涛,就这打游戏的哥们儿,”林涛顺势也走过来,跟周庭让握了握手,然后赵明继续说,“我就跟他打赌,他猜你是大叔型的,我猜你是正太型的,结果我赢了,嘿嘿。”
“正太是啥?”
周庭让一脸呆萌。
“呃,”赵明先是和林涛对视了一眼,然后两人噗嗤一声大笑出来,“啊,哥你太萌了!简直就是四次元啊!”
“四次元是啥?”
周庭让依旧不解。
“没事没事,等以后弟弟们慢慢给你解释。来,哥,你的床位是这个。要我们帮你吗?”
“啊不用不用,你们忙你们的,我自己来就好。”
说完周庭让开始麻溜儿收拾好了床铺,这时候周世良也到门口了。
“小让呐,都弄好了吗?”
“哥,这是你爸吗?叔叔好!”
赵明和林涛见周世良来了,赶紧站起来鞠躬问好。
“你们好你们好,我是庭让的爸爸,你们都是他的室友吧?”
“是的,叔叔,我叫赵明,他叫林涛。”
“哎呀,都是一表人才的小伙子啊,真不错,不错。”
“谢谢叔叔夸奖!”
“以后,就拜托你们帮我好好监督庭让啦。”
“哪里的话,应该是庭让哥监督我们才是。”
“好了,爸,我收拾得差不多了,”周庭让从床上爬下来,“咱去吃饭吧,吃完我送你回家。”
把周世良送回店里,周庭让又骑着摩托车回到学校,刚打开寝室门就差点和里面的人撞上。
原来是之前一直在昏睡的室友醒了,端着盆子正要去这层楼的公共吅浴吅室洗澡,头发乱糟糟的,又耷吅拉着个头,周庭让一时还分辨不出他清晰的五官。
错了个身,周庭让让他先过,然后自己刚要进门就听见那个人冷冷的说了句。
“都二十八了还要爹送,也不嫌丢人。”
只见那个人嘴角一撇,然后把毛巾往肩上一搭,就疲着痞着往走廊的尽头走去了。
说实话听见他这么嘲讽自己,周庭让心里挺受伤的。
不是自己这么大了还要爸送,只不过是父子都对神圣的大学太向往罢了。
那个年纪轻轻的小屁孩懂什么。
叹了口气,周庭让摇摇头,决定不跟他计较。
17。
将书桌擦干净,然后把书籍资料一本一本的摆到书架上,周庭让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即使寝室里有个不礼貌的小孩,但好在还是有两个明事理的小伙子,只要自己行吅事低调一点,不去惹事,大学四年应该很快就能过去了。
“喂,萧子洲,你的臭袜子能不乱扔么。”
寝室的门被打开,赵明冲着从门口走进来的那个人喊。
周庭让闻声不经意的看过去,却瞬间凝固住了呼吸。
洗完澡的萧子洲,头发被撩到了后面,露出了一张干干净净的脸。
而那张脸,像极了十八岁的陈柏江,周庭让记忆里的陈柏江。
啪,周庭让手里拿着的书掉到桌上,吸引了另外三个人的目光。
“哥你咋了?”
“没、没事。”
周庭让慌张的收回眼神,转过身装作继续整理书柜,而胸腔里那刻心脏,却久违的猛烈跳动,猛烈到整个耳廓都是自己心跳的声音。
“唉,你说咱们寝室怎么那么倒霉啊,好好的非给咱插一个成考生进来,这不是成心膈应我们么。”
萧子洲边擦着头发边故意大声挑拨道,目的就是为了让周庭让听到。
“萧子洲你晚饭吃多了吧你,少说两句会死啊。”
赵明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虽然自己对成考生也有偏见,但见到周庭让的第一眼就觉得他很善良,很纯净,跟印象中的成考生不太一样,让人很想亲近,所以在听见萧子洲故意调侃的时候忍不住站出来为周庭让说话。
“行了行了,明天就开学上课了,都别逼吅逼了,该干嘛干嘛吧。”
而林涛则是一副谁的边都不站,只想维持寝室和谐的态度。
周庭让一直没作回应,因为脑海里刚才那一瞬间的冲击还未消散。
端着盆子去公共吅浴吅室冲了个凉水澡,周庭让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这个萧子洲,毒舌,没礼貌,不讲卫生,跟当年儒雅,温暖,阳光的陈柏江根本就没得比,可那张脸,为什么还是会让自己陷入混乱里面?周庭让搞不懂自己,只能用手捂住胸口,寄希望于借外力降低心跳的频率。
尽管谁都知道那并不可能。
开学快要三个月,周庭让的校园生活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课程安排的不是很紧,所以周庭让晚上都会出去打工,每天凌晨以后才回宿舍。
有好几次,经过萧子洲的床前,看见他安静的睡颜,周庭让都忍不住驻足,蹲下来静静的看着他,一看就是好久好久,仿佛此刻陈柏江就在自己面前,跟自己念同一所大学,住同一个房间。
要知道,这曾经就是周庭让的梦。
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而这三个月期间,虽说赵明和林涛都是大大咧咧的直男,但还是捕捉到了寝室里一些微妙的改变。
比如,萧子洲虽然依旧不改他的幼稚和毒舌,时不时就把周庭让的成考经历拿出来调侃,还旁敲侧击的打听周庭让不愿被提起的过去,但周庭让始终没有发过火,反而每次都用一种包容的眼神看着萧子洲,仿佛他在说什么周庭让都不在意,只要看着他的脸就好。
比如,萧子洲后来更变本加厉,知道自己无论做的有多过分周庭让都不会生气,因此故意支使周庭让做这做那,什么半夜打工回来要给他带热饺子啊,什么臭衣服臭袜子全让周庭让帮忙洗啊,什么每天的早饭都要周庭让变着法儿的带啊,而周庭让一次都没有拒绝过,次次都照做。
又比如,萧子洲加入了辩论社,每次一有比赛的时候就会穿上白衬衫,而每当萧子洲换上白衬衫,周庭让就会魔性的一直盯着他看。
赵明和林涛不知道的是,目前为止周庭让人生中最悸动,最热烈,最令人回味的那一天,就是近距离闻到陈柏江白衬衫上淡淡体吅香的那一天。
因此,穿上白衬衫的萧子洲,对周庭让来说就像是一种□□,杀人于无形之中。
赵明和林涛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却默契的不提起,不讨论。
赵明感觉得到,比自己大十岁的周庭让,此刻跟自己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他一定有过一个与众不同的人生,所以不打扰。而林涛是压根儿就对别人的八卦不敢兴趣,所以不过问。
就这样,日子平静的流淌着,直到敖钧之出现在校园里。
三个月过去,这一季度的测评就要结束,这也意味着,敖钧之要离开S城了。所以敖钧之一直在伺机准备,等候一个最合适的机会,将周庭让一举致命。
火锅店倒了,周庭让的半边天也塌了。学校,则成了他唯一的依靠。因此敖钧之将这最后的总攻势,瞄准了周庭让的大学。
把车停到S城交通大学停车场,敖钧之慢慢踱步在校园里,按照地标,走到了经管学院楼下。
原本敖钧之只是来了解了解情况的,没想到竟遇上个关键人物,无意中给了自己一条捷径。
“哎同学你好,”敖钧之拦住刚从楼里出来的一个学生,“我想问一下,物流管理专业是在这里上课吗?”
“是啊。”
“那要是通过成人高考进来的呢?也在这里上课吗?”
“成考不是,成考在专门的成考教育楼上课。”
“那同学你认识……”敖钧之转念一想,大学这么大,普高生应该没有跟成考生接触的机会,所以打住了,“啊没事,我知道了,谢谢你啊同学。”
“不客气。”
敖钧之正准备去找找看成人教育楼在哪儿,突然刚刚那个学生又折回来敲了敲敖钧之的肩膀。
“请问你是来找周庭让的么?”
敖钧之顿时瞪大眼睛,这种几率也能让自己撞上,这也太巧了吧!
“你、你怎么知道?”
“他是我室友。”
听到这里,敖钧之隐隐感觉,线索来了。
“同学,你有时间吗,可以跟我聊聊吗?”
“你是?”
看得出来他有些戒备,于是敖钧之掏出自己的名片递给他。
“我跟周庭让有些私交,想跟你聊聊他。”
看敖钧之的来头不小,而且萧子洲一直很好奇周庭让的过去,于是欣然答应。
两人去了学校后门的一家咖啡厅,挑了个隐蔽的座位。
敖钧之出于不确定那个人所说的话是否具有真实性,所以留了个心眼,偷偷在桌下用手机开了录音功能。
“你刚刚说,你是他室友?你不是普高生吗?”
“我们学校成考生那栋宿舍在整修,成考生暂时被安排和我们一起住。”
“噢?跟他一起住,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么。”
“特别,太他吅妈特别了。”
从面前这个人嫌恶的表情看出了他对周庭让的态度,敖钧之满意的笑了笑。
“说来听听。”
“我觉得他好变吅态。”
说到重点了,敖钧之在心里暗自想。
“他怎么个变吅态法。”
“我感觉,他是gаy。”
嗯?
敖钧之腾的一声坐起来,心里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第一次考虑周庭让的性取向问题,敖钧之觉得空前的混乱,这和以前自己对周庭让的认知相差十万八千里,不知道为什么面前这个人会突兀的提出这个命题。
“这话怎么说?”
“我跟你说啊,第一天报到,我洗完澡回宿舍,发现他居然一直盯着我看,那个眼神……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我就感觉他看我的眼神真的很特别。为了验证我的想法,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