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的依旧是秦然,一见小白,先就给了一个微笑,小白觉得这人其实挺好的,对自己就不说了,对他家老大可真是忠顺忠义忠孝,齐活了!
“秦然哥好!”小白点头笑,后脑却被尚远拍了一下,“赶紧上车,站路边卖笑,谁给钱啊?”
“好。”小白乖乖上车,坐得规规矩矩,车子发动时,听见一楼那家的大嗓门女人开始喊她儿子吃饭,小白笑了,想起跟妈妈一起拾荒的那些年……再也回不去了,但是,很快会再在一起。
“傻笑什么?”尚远把坐得直挺挺的小白扯进怀里,宠物似的摩了摩,放开来,强迫似的带着小白往后一靠,便不再有举动。
小白见他闭着眼,眼眶下有微微的黑影,还是那么英毅帅气的脸却隐着不可舒解的累,几乎是下意识地,小白伸手抚上去,替尚远做起了头部按摩。
尚远微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小白见他舒服便不敢停手,差不多半个钟头后,小白听他发出微微的鼾声,这才慢慢试探着放了手。
车子往城郊方向开着,小白猜测他们要把自己抛尸荒野,于是把身子探朝前排,放低了声音问秦然,“我可不可以给玖哥打个电话?您放心,我不说别的,您可以听着,我要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您可以直接下手,行不?”
秦然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小白一眼,然后沉默片刻,随即给了小白一个微笑,低声说:“你是误会什么了吧?但是大哥都没跟你说,我就不方便跟你多讲,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们这是要去温泉山庄,你也不用跟阿玖打招呼,那边的工作不是早就给你停了吗?所以你不用有顾虑。”
“哦……”小白低头想了想,然后又乖乖地坐了回去。
到达温泉山庄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不过山庄的灯光很多很亮,一路进去都有路灯照着,小白跟着尚远进了一幢两层小楼,有人正往一楼的饭厅上菜,尚远到二楼换衣服去了,秦然也跟了去,小白一个人在客厅坐着,正等得饥肠辘辘,一个女人突然进来冲他吼。
“你是哪一门的人?远远哥呢?”
小白摇头,这是回答女人的第一个问题,然后才往楼上看了一眼,“尚先生在换衣服。”
“那我等着。”女人在对面沙发上坐了下来。
小白嗯了一声,继续眼观鼻鼻观心,感觉女人的视线一直在他身上巡回,于是抬头瞧了一眼,也才发现这个女人长得很漂亮,妆容无懈可击,全身配备是标准的千金行头,十足的大小姐气派。
“看什么看?”女人瞪了小白一眼,小白勾了一下唇角,继续低头“参惮”。
不一会儿,身后传来脚步声,然后是秦然那付温和低沉的嗓音。
“走吧小白,吃饭去。”
“好。”小白起身,对面的女人却先他一步,只是在越过秦然身边时,女人很明显地撞了秦然一下,秦然还是那样微笑,小白却看出来了,那个女人对秦然有敌意。
“走吧。”秦然再次招呼,小白有些迟疑,“我还是不去了,本来也不饿,你们吃吧。”
小白坐了回去,秦然沉默一下,上去拉起小白,“你必须去。”
这下小白明白了,原来这也是工作,于是乖乖跟着秦然进了饭厅,途中秦然快速而低声地交代了一点注意事项,“你只管做好你自己,除了大哥,别的人都与你无关。”
小白记下了,所以从进入饭厅到那个女人被尚远气走,小白都只是默默吃饭,绝对目不斜视,耳不旁听。
尚远却似乎不满意,一筷子摔在小白头上,“你是猪啊,话都没一句,只会吃吃吃!”
“对不起,我该说什么?”小白问得小心而真诚,心里却在翻白眼,你们上次在我家吃饭时,不是说了食不言吗?现在到底要我说什么?我又该说什么?
尚远气结,“不是你该说什么,而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我刚才没什么想说的,现在有了。”小白放下筷子,摆出笑脸,“尚先生,秦然哥,我吃好了,你们慢用。”
尚远愣住,秦然也呆了一下,随即叹气,心想,这小孩其实挺委屈吧,而且挺狡灵,用这么乖巧的方式表诉心中的委屈,真让人气得够戗却发不了火。
尚远的确气得够戗,话也不说就上了楼,小白不知所措,秦然示意他跟上去,见小白不动,只好亲自把人领上楼,来到一扇门边,“你自己进去,记住我跟你说过的,做你自己。”
小白点头,心里却很害怕,进了这道门,即使不死,也要脱一层皮吧?虽然他们会给丰厚的奖金补偿,但是一个人在医院躺着忍受伤痛的滋味,真的,很难受,很不想再受了。
秦然拍拍小白的肩,离开。小白看了看秦然的背影,推门。
“尚先生,我进来了。”小白站在门边观察,不敢靠太近,见尚远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抽烟,因为只开了一盏壁灯,光线很暗,所以尚远整个人仿佛一道剪影,而且会随着他手上的烟一起燃烬。
小白正盘算着要不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尚远出声了。
“你故意气我,连你都来气我,你这样的东西都可以来气我……”尚远熄了烟,畏寒似的缩了一下肩,突然抓起烟灰缸朝小白砸去,“你站得那么远我是鬼啊!信不信我真的弄死你!”
小白怕得要死,却还是小跑着上去,刚想摆出笑脸,却发现尚远的脸上似乎有泪痕,这种时候,除非不想活了,否则绝对不能笑。
小白垂眸敛颜,很小心地表示着恭顺肃穆,尚远却一下就笑起来,“你清明上坟还是年末祭祖?坐过来,陪我说说话。”
“好。”小白左右看了看,本想搬个海绵立凳过来,却见尚远拍了拍腿,于是乖乖上去坐在尚远的膝上,尚远拉亮身边的台灯,暖色灯光立刻照亮了两个人。
尚远抚着小白的脸,“你哪点象他?他的肤色比你好,眉眼比你漂亮,鼻子比你高,唇形比你美,身材比你好,你什么都比不上他,你有什么好?”
小白一直在点头,直到左边脸颊被捏痛了才反应过来,原来黑社会最后那句话是需要回答的。
“尚先生说得对,我什么都不好,从头到脚找不出一点好的来。”
尚远冷哼,“你没一点好,我呢?”
“您什么都好。”
“您?”尚远挑眉。
小白怔了一下,笑得比哭还难看,“尚先生真的很好,是我遇到的最好的客人。”
“你很恶心。”尚远不轻不重给了小白一嘴巴,“你给我记住了,每天巴结奉承我的人,甚至他们养的狗,都比你做得好,只有一点,你比任何人都强,除了你,没人敢说我连屁都不如……”
“不是的,我没那样说过,我只是说……我错了。”小白只差下跪,却不敢动一下。
尚远眯着眼睛看了小白半天,然后连连摇头,最后苦笑,“你真不是个东西!给你脸面你不要,扶不上墙的烂泥!除了翘起屁股侍候男人,你到底还有什么用?”
“没有了。”小白赶紧回答,可是答得再快都没用,脸上又挨了一巴掌,人也被摔到了地上,然后象条破布似的被拖进了卧室。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0 章
小白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虽然在梦里很痛,但是很好,因为可以放开声音喊痛,还因为可以哭,真心地哭。
可是再长的梦也会结束,小白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床头柜上的钟显示时间是十六点整,窗外透进来的光表示今天是阴,另一半床边的余温说明客人刚离开不久,门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表明有人要进来。
小白赶紧忽略身上的痛,在门外那人进来之前穿好了衣服,当然,是一身狼狈却略略可以遮羞的衣服。
进来的是一个儒雅的西装男人,小白很喜欢他的笑容,因为那是真正友好的笑,没有刻意的修饰,也没有避嫌般的色彩,就象在街上遇到的善良人,陌生而美好。
“我叫沈瑜,你可以叫我瑜哥,在山庄的这段时间,由我负责你的饮食起居,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告诉我,之前听说你会来,所以也在这个房间给你准备了换洗衣物,你先看看有什么不合适或是需要添置的再告诉我,现在你可以先洗个澡,然后准备吃晚饭,我就在楼下客厅,有事可以来找我。”
“谢谢。”小白目送沈瑜离开,然后才从衣柜里找了一身衣服去洗澡,心里却很奇怪自己居然跟尚远住一个房间,连衣服都在一个衣柜里,更恐怖的是,床边的地上竟然有一个大大的毛毛熊,跟自己在超市抽奖得来的那只,一模一样。
小白打个寒颤,稍稍调高水温,冲去一身泡沫,然后关水,擦干身体穿上衣服,头发还湿着却不敢再耽搁,因为沈瑜说了,要自己准备吃晚饭,虽然不知道该准备些什么,但是最少不要迟到。
小白下楼去了客厅,远远地就听到尚远的笑声,进去时发现里面除了秦然和沈瑜,另外有两个他不认识的人,又听他们好像在说工作上的事,那可是黑社会的工作啊,小白后悔来客厅了,正想悄悄退开,却已经来不及。
尚远朝小白招手,“赶紧进来,以后不许站在门边,偷偷摸摸象什么话?”
小白笑,乖顺地按照尚远的意思坐到尚远的身边,那两个小白不认识的人也根据尚远的意思,继续汇报着工作,尚远也很认真地听着,偶尔问两句,偶尔又跟站在身后的秦然征询一二,完了叫那两个人继续说。
小白觉得此时的尚远很陌生,一点不冷酷,一点不暴戾,那么和颜悦色,那么容易相处,就象一个宽和的上司,一个温柔的哥哥,一个美好的人。
小白知道这不是幻觉,他知道尚远的好只对值得的人,他,不值得,也不应该值得。
汇报的人终于走了,小白悄悄松了一口气,毕竟刚才听到的都是黑社会的内务啊,也就是说,自己已经具备了被黑社会灭口的资格,这要算荣幸还是不幸?
“饿了吧?”尚远轻拍小白一下,然后吩咐沈瑜叫人提前开饭,沈瑜应着去了,小白不自主地目送,除了妖哥,沈瑜是又一个让他第一眼就喜欢上的人。
“沈瑜很好。”
“嗯嗯!”小白闪着星星眼使劲点头,却听秦然轻咳一声,于是猛然醒悟,尚远说的沈瑜很好是个问句,而且是针对自己的试探性问句,自己应该平淡肯定,而不是花痴般首肯,何况昨天秦然才交代过,除了尚远,别的人与他无关。
小白不知道要怎么挽救这个错误,但是做好挨打的心理准备却很容易,于是摆出伏罪的表情,同时崩紧了身体。
“走吧。”尚远站起身来,小白诧异万分,见尚远果然去的饭厅方向,一时有些失措,秦然低声催他跟上,他才敢相信真的不用再挨打。
一顿饭吃得很和谐,饭后,尚远说要去散步,没让秦然跟着,只带了小白一个,出门就沿着一条石子路往一片枫林走。
尚远似乎心情不错,一直拉着小白的手,小白很紧张,紧张得脸都发烫,尚远突然笑起来,“你可以去演猴屁股了!”
有这种角色吗?小白在心里嘟咙,嘴上顺应了一声嗯,尚远不走了,停下来定定地看着小白,小白不敢对视,一阵风过,小白轻抖了一下,听尚远低叹了一声,然后身上就多了一件黑绒风衣,是尚远的。
“你不知道多穿点吗?还是沈瑜没给你准备?”
“有准备的,只是不知道要出来,当然出来也不错,这里风景很好,现在不冷了,谢谢尚先生。”
小白想把风衣还回去,尚远不让,依旧拉着小白往前走,一路无话,来到枫林边的一个亭子里,尚远才叹息般说:“你不要怕我,我现在不是你的客人,你可以做你自己,你也不要担心我会打你,虽然我有时会克制不住,但你要知道一件事,除了你,我不会那么轻易出手去打一个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小白点头,心想我好荣幸啊,全世界就我一个人配您出手,那您可要省着点打,我也是会死掉的。
尚远轻笑,把小白拥进怀中,貌似疲累地把头搭在小白的肩上,很低沉地说:“你真的不要怕我,我只是偶尔才会控制不住,我并不喜欢暴力,真的,我很讨厌暴力,我打你,不是我愿意的,你明白吗?”
要我怎么明白啊老大?你打我不是你愿意的,难道是我愿意的?或者你要告诉我,是我自找的?那我能说不愿意、不明白吗?
小白在尚远怀里点头,生怕尚远再解说他的暴力癖好,忙语言补充,“尚先生对我很好,我都明白的……”
“你不明白,我也没有对你好,我只是……”尚远顿了顿,突然按住小白的肩,很郑重地说:“你可以假装我是你的朋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