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一脸愤恨,先前已经扫落过两次的餐盘都被重新换上,以为弄伤尚远就能稍稍解脱,即使死不了,也可以离开,谁知还是跟往年一样,不管闹得多凶多疯,都无法激怒这个混蛋,这个一声都没叫过她妈妈的混蛋!
莫倩兮喘息片刻,终于平静下来,坐回椅子上,一口一口咽着血淋淋的生肉,这是尚远敬奉给她的寿宴,只因为她当年说恨不得生吃尚家人的肉。
“吃好了?”尚远温和地笑,朝旁边招了一下手,“倒酒!”
莫倩兮一下就立起身子,虽然已经熟悉接下来的刑法,但是每次生肉之后的所谓红酒,那根本是浓稠得令人发呕的血浆,可以让人吐得天昏地暗,胆水尽破。
“喝啊,是你喜欢的味道。”尚远呵呵笑,松开捂着伤处的手帕,往杯子里滴了几颗鲜血,“这样会更美味吧?喝来看看。”
莫倩兮没碰酒杯,人却已经呕倒在地上,先前吃的生肉也尽数吐出,然后是胃液、胆汁,最后什么也吐不出,只能在地上干呕抽搐。
尚远一直微笑看着,等女人吐好后,笑了说:“你吐得这么干净,是嫌菜不好吗?那就把酒喝干净吧!我让人准备更新鲜的菜肴,你稍安勿躁……”
“尚远你不得好死!”莫倩兮抬起一张惨白的脸,眼里喷着火,却被呕出来的泪水掩着,整个人显得狼狈而凄惨,吼了那一声之后,便两眼翻白,不过不会晕厥的,因为尚远不准。
“一把年纪了,还不懂得照顾自己,动不动就摔跤犯晕,幸亏我带了营养剂,是新型的哦,现在就给你来一剂,等会儿你带点回去,不过剂量要把握好,使用过量了,精神也会过分饱满,弄出个好歹来,会给莫家人添麻烦的。”
尚远说完,立刻有人上去给莫倩兮注射,莫倩兮已无力反抗,其实也无需反抗,因为早就被迫染上了瘾,却不敢给任何人知道,只能尽着各种办法止瘾,甚至变卖了尚氏给的所有财产,那是她在尚远七岁时,用一把枪抵在尚远头上,从尚远认可的那个女人手里要挟得来的。
注射后的莫倩兮果然精神起来,当然是不正常的精神,眼神如梦似幻,失于保养的容颜越发难入人眼,瘫在地上现出各种丑态,许久才从幻梦中慢慢清醒,眼中立刻布满怒火,人也撑着椅子站了起来。
“你满意了吧,尚远?猪狗不如的东西!你不入地狱,我死了也会拖你下去!尚品不得好死,你会死得比他难看!你们这对畜牲也恶心的父子,我诅咒你们下辈子活在火狱,永远遭罪,永远不得脱离!”
“说得好,不过没什么新意,听来听去就这些,你不烦,我都腻了,给你一分钟,翻个花样重新说来,我听得高兴,或许会帮一下莫倩巧,听说她老公惹了不该惹的人,公司跟着遭殃了吧?连累她那个上门女婿的一家子都跟着快要跑路了,是这样吧,莫倩兮?”
“你……”莫倩兮惶惶,“你答应过不动他们的……”
“我没动啊!”尚远无辜地笑,“我要是动了他们,能让他们挣扎这么久?年前莫倩巧的女儿就带她老公找到我门上了,不然我哪知道莫家搞出这么破的事?”
“根本是你搞的事!”莫倩兮怒指尚远,“你这个畜牲!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人渣!我只恨没掐死你!你早就该死了!尚家人都该死!”
“是啊,你也曾是尚家人,所以你现在生不如死,你恨我爸,恨他不准你流了我,恨他绑着你生下我,恨他不给你的奸夫庇护,恨他灭了你奸夫的满门,恨他不许你娘家人入尚门,恨他没给你想要的财产,你的恨这么多,除了恨,你还有什么?”
尚远慢悠悠说完,没再看莫倩兮一眼,走到门边时,轻笑一声,“你要是觉得日子太悠闲,我不介意麻烦一点,让你忙起来。”
尚远出了门,身后是莫倩兮声嘶力竭的哭吼,内容依旧没新意,尚远摇了摇头,坐进车里,心中却还是有那么一点不舒服,甚至有一点恨,但是父亲说过,恨是比爱还强烈的感情,所以他不能恨,而且那个总是微笑着听他说话的人曾在沙地上给他写了一行字——恨是魔鬼的口袋,进去就出不来,出来的,不再是自己。
可是要怎样啊?怎样我才能不恨?你在我身前挡住了女人射向我的子弹,你要我怎么不恨?恨你那么轻易就离开我,恨你那么温柔地陪过我,恨你含着微笑含着血,却说不出一句遗言,只能勾起小指提醒我记得答应过你的,我不恨!
但那是我跟你的约定,你都走了,我为什么要一个人遵守?
对不起,我恨!对不起,我还是进了魔鬼的口袋,因为我本就是魔鬼的子嗣,我不进去,我就出不来!
尚远闭眼冷笑,跟前面开车的秦然说:“找人把莫家的破事理干净,那不是我的玩法,我要莫家在我弄的台面上蹦跶,在我提供的场子上垂死挣扎,全场都让莫倩兮好好看着,这么多年了,她还以为她真的已经生不如死,既然这么期盼,那就让她知道真正的生不如死是什么样。”
“是。”秦然咬牙应答,刚才老大被划伤时,他就恨不得剁了那女人,虽然保镖只是虚名,但是也伤到了他的尊严,更伤了他的心,要不是干爸生前嘱咐过,不准他报仇,甚至不许有报复行为,他怎么会容忍害了干爸又不停害过老大的人?他是用了无法宽容的心在宽容莫家人啊!这样的心,再也伤不起!
“大哥,手上的伤……”
“没事。”尚远说着就笑,“她也算费尽苦心了,袖口边藏毒,也不怕毒到自己,她是不知道毒粉被换了,否则早就替莫家求饶,她现在该以为我被她那一刀,划得毒发身亡了吧?她怎么不想想,我死了,莫家就该满门灭绝了,蠢到这个地步,我都无语形容!”
秦然一笑认同,却也明白老大心里并不舒服,于是转换话题,“要不要去沈瑜那儿坐坐?连秦宵都觉得那儿不错……”
“是小白做的饭不错吧?你除了蒸鸡蛋炒鸡蛋煮鸡蛋,你还给他做过什么?亏他叫你一声爸,虽然不常叫,但好歹是认定你了,我记得他小时候生病发烧,你给他一把钱,叫他自己去看医生,差点没肺炎死掉,有你这么当爸的吗?”
“我哪知道有那么严重?”秦然羞愧得红了一下脸,讷讷嘀咕,“他自己跑来跟我说他烧到三十九度,还说他自己找了药来吃,那么清楚明白,一点也不象严重的样子,谁会真的当回事啊?”
“嗯,不当回事,那是谁在病房外面鬼哭狼嚎?还亮枪了!人家医生摇头是对一个不称职的父亲表示无语,你倒好,直接理解成小孩没了,你以为一枪抵上去就是一个好父亲的样?”尚远嗤笑。
秦然愧极语塞,又听尚远在后面一声笑叹,“你呀,别说做父亲,就是做个象样点的哥哥都不行,这都多少年的事了,有什么该解释的,早点解释清楚,你又不是不知道沈瑜的脾气,何况这事本来就该你先开口,难道还要他追着问你讨说法?我又不能替你出面,那样是委屈他,也让他更加屈愤,却更加死了追讨的心,到时,你就是解释得再清楚透彻,他也没有心力去理解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嗯。”秦然使劲咬牙,不让心里那股酸痛往上涌,否则怕会掉泪,但又有何颜面掉泪?曾经那样哭着,一声声喊他然哥哥,求他不要开枪,甚至跟他跪下的小瑜儿,他却不看一眼,不能说一个字,就那么扣了扳机,刹住的不止沈琦的命,还有小瑜儿脸上的泪,那些他在梦里无数次想要替小瑜儿擦干,却怎么也擦不净的泪,因为都被他一枪凝固了,连同他自己的。
尚远听秦然吭了一声就默了,知道他心里难受,于是轻踹他的椅背,“今天不去沈瑜那儿了,去我妈那边吧,你现在这心情,搞得我也没心情去了,你不是好哥哥,我是,兄弟不痛快了,当哥的有责任,别的不行,陪你喝两杯总没问题。”
“我没事,何况在职呢,不能喝。”秦然声音有些沙哑,仿佛憋尽了无数的话,却卡在喉头,伤了声带,发不出清晰的音,说不了想说的话。
尚远一听秦然这嗓音,心里更不舒服,使劲踹了椅背一脚,“你在心里憋死算了!一辈子不开口,你是要沈瑜跟你一辈子不痛快吗?还是真要我以老大的身份跟沈瑜说,你杀了沈琦不是私愤复仇,而是尚氏的密令?五年的保密期早他妈过去几百年了,你是要下辈子才打算澄清自我?还是你要沈瑜恨你一辈子?你就这么高兴他恨你吗?还是你喜欢他跟你那样笑?你们都是我的兄弟,我他妈见不得这样!可是这样子有几年了?十二年!人生有几个十二年?你能往下一直憋到死,沈瑜也陪你闷到死,我他妈还不想这样看到死呢!停车!”
尚远怒吼下令,秦然却不能执行,绿灯的十字路口怎么停?尚远也不是蛮不讲理,只是气坏了才胡乱指令,当然只跟亲近也是了解自己的人,否则还不被当真了也胡乱执行?
秦然过了路口才把车停在路边,尚远下了车,指着秦然,“你就在这儿给我好好想清楚,然后给我去做,我他妈受够了!”
尚远说完,招手叫了一张出租车,把他的保镖丢在身后,一个人走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3 章
小白在墙根边栽燕尾兰,从花市上买来的,还采购了别的花种,有情人草、含羞草、康乃馨、百日菊……全部撒上了,等发芽出来就可以移栽,到时一个院里都是花,漂亮死了!
小白拱好最后一坯土,冲着燕尾兰傻笑,突然看见坐在旁边秋千上的秦宵又在按手机,顿时一个激灵,“你又在乱写什么?”
“与你无关。”秦宵收了手机。
小白嘟咙,“真的假的?你别骗我啊!”
秦宵半天不语,在秋千上晃了一阵才说:“只要我开口了,就没有假话。”
“哦。”小白心里刺了一下,想起那天尚远说他嘴里只有一句实话。
“秦宵,你真的没有说过假话吗?”
“没有。”
“你好厉害,是怎么做到的呢,只说真话?”
“不是只说,而是说之前,用一下脑子,没脑的人才会不经大脑就乱说,之后要用更多的乱说去解释之前的乱说,哪怕之后的乱说都是真话,也不过是乱说。”
“是、是这样吗?”小白感觉脑子里有点乱,然后才反应过来,秦宵根本是说他没脑子。
“我本来就笨,也没希望变得多聪明,再说聪明的人更容易说假话,你不会说假话,说明你也不那么聪明嘛!”
小白说完,感觉很得意,秦宵却一脸无谓,看了看西边的日头,“我走了,明天有任务,回来再找你,你的饭不错,下次一并付你伙食费。”
小白追到门边,“你注意安全啊!你小心点!你可别出什么事,你还欠着我伙食费呢!”
秦宵回头,“你后面那句话,假的。”
“哈?”小白愣住,随即傻笑,盯着秦宵的背影做个鬼脸,其实挺可爱的,这个酷酷的小孩,也是个厉害得不得了的……黑社会。
小白摇头叹气,一付自家小孩不走正道的沉痛样。
“你这什么表情?痛经还是便秘?”
“咦?”小白奇了一下,随即笑成一朵花,“你来了?吃过晚饭没?要不要喝茶?还是来点饮料?你一个人吗?秦然哥呢?停车去了吧?你是不是……”
“打住!”尚远扯起小白进了门,“十万个为什么也不兴这样连珠炮的!兴奋也要有个度,不停叨叨了表示高兴,狗都没这么弱智!”
是啊是啊,狗还会上窜下跳摇尾巴呢!难道要我给你甩屁股?
腹诽完毕,小白顺着尚远的意思,踮起脚尖亲了尚远的唇一下,听尚远说了一个茶,赶紧跑去泡来,见客厅里还是尚远一个人,不由奇怪了。
“秦然哥真的没来啊?你就一个人来了?”
“我一个人不能来吗?”尚远吹开水面的一片茶叶,微皱了眉,“你退步了,上次泡得就挺好。”
“那个是滤出来的,今天这个是现泡的,不然我给你斟一下?”
“不用了,赶紧答我的话。”
“答……什么话?”小白眨了一下眼,想起来了,眯眯笑,“你可以一个人来,只是不安全。”
“怎么不安全了?”尚远故作愠恼,心里却暖了一下。
小白愣了愣,呆了呆,想了想,见尚远开始不耐烦,赶紧开口,“你不要急,我只是把要说的话先在脑子里过一遍……”
“泡茶还是洗脑?你脑子里有水啊?”尚远说着就笑。
小白陪笑,微嘟了嘴说:“又不是我要过一遍的,是秦宵说开口之前要经一下脑子,那这么说,他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