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做黎琰，他喜欢沿着马路边缘走路，他喜欢听古风的歌曲，他有一个好朋友却经常一个人出门，出了校门十分之九会直奔超市，他喜欢吃甜的食物，分不清圣女果和番茄的区别。
就算是极力说着自己和他是偶遇，却也不能阻止内心那股想要认识他的冲动。那时的韩璘并不明白那算是什么感情，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产生不该有的想法，禁忌的不堪让他本能的抗拒。
高中的气氛整个都是沉沉的，就算是偶然有什么开心，晕开的也只是一小片沉闷。高三的家长会更像是压抑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姿态，韩璘的成绩一直不差，只不过是停留在不差的位置而已，上不了全年级前三算得上什么好呢？他将排位表撕掉，一片一片扔进垃圾桶，他的父母早已不在，爷爷年事已高，能帮他开家长会的便是爷爷的左右手杨时予，那个笑起来十分狡黠的人，年纪和他相差并不是很大，眼神中透露出的浑浊却是怎么也化不开的。
“杨哥。”韩璘恭恭敬敬的喊他。
“小璘。”杨时予笑得一脸温和，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金丝框眼镜一丝不苟，手腕上的手表在阳光闪着光芒，所谓精英男不过如此。
韩璘也向他点头，却没有回复，看着杨时予走进阶梯教室，他则走向相反的方向，阳光依然是美好，就算是接近秋日还是如此温柔。
他偏爱学校里面的花园，那里有和煦的风，还有青涩的枝叶，几株月季花会随着清风带来香味，平常经常会有情侣顶着学校的压力偷偷在此约会，今天是星期天除了高三的同学估计都是走光了的。
他站在距离花园几步远的走廊，黎琰坐在草坪上，他手里拿着一本小说书，额前的发丝因为清风吹拂摇曳荡漾，本能的想要靠近，韩璘又有些畏惧，他走到距离黎琰略近的台阶坐下，掏出手机乱按，心乱如麻想说些什么搭讪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黎琰回身看了他一眼又立刻转头看手里的书，韩璘看着他的背影，顷刻间不知道是失落多还是庆幸多，失落他没有认出自己却又庆幸他没有认出自己。
也许这样的距离挺好的，可以安然的看着他遐想痴迷，却又在安全的位置无人知晓。
有什么人靠近，韩璘抬头看见了一个很清秀的少年，他手里拿着一只番茄，自然的坐到了黎琰身边，韩璘认识他，是黎琰的好友，叫做叶风顾。
叶风顾将手里的番茄递给黎琰，他听到叶风顾和黎琰说话，自然而然的语气，韩璘羡慕嫉妒。他占据位置还是自然而然，也让韩璘嫉妒万分，那是他日思夜想几乎可以盯出洞来的位置。 “怎么不回家？”
“那你怎么没回家？”黎琰反问，又换了语调，有些嘲讽：“回家有什么意思？你也知道的，他们只知道生意生意，回去除了把自己锁在家里还能做什么？”
“避开人流高峰，我今天会回家。”叶风顾转头看黎琰。
“啊啊……”黎琰放下书，抬起头看阳光，伸出右手遮挡阳光，他说：“有人关心自己真好，好羡慕啊，哪怕有一个也好啊……”
韩璘的内心一顿，分不清的什么情绪在他的胸腔蔓延，怜惜或者惺惺相惜？
叶风顾背对着韩璘，他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看到叶风顾拍了拍黎琰的肩，站起身来说：“别把宿舍弄乱了，记得倒垃圾，少吃方便面。我走了。”
“知道了！”黎琰重重点头，又吐了吐舌头不甘心道：“重度洁癖加强迫症患者！”
黎琰将手里的书搁到了肚子上，他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在了草坪上，闭上眼睛，阳光下他的眼睫毛一颤一动，韩璘目不转睛。
“韩璘！韩璘！”有什么人在喊着自己的名字。
韩璘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正盯着超市里面的番茄发呆，抬头看见的却是沐南辰的笑容。
“哟，哥们，最近发呆的次数增多哦！”他搭上韩璘的肩膀，笑得很是诡异，“让你来酒吧玩你也推脱不去，诶，你该不会真的决定要好好念书顺从你那个傻逼爷爷了吧。”
“……”韩璘没有回答，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挑了几个番茄，在沐南辰忍俊不禁的笑容里面淡定的将番茄放进购物篮，继续转身。
这个味道的饼干，上次见黎琰吃过，买了；上次和黎琰擦身而过，洗发精的味道好像就是这个味道的，买了；好像什么都在受着黎琰的干扰，从内心到爱好。
“诶，你买这些干嘛？这个味道的饼干可甜了，我吃过的，你不是不吃甜食的吗？你买了绝对会后悔！”沐南辰的声音在后面吵吵嚷嚷。
韩璘还是没有理会，却转身又拿了两包那种味道的饼干，在沐南辰咋舌和聒噪的吐槽中淡定的走到结算处。
“哥们，你最近很奇怪啊！”沐南辰还在啧啧称奇，“平常让你尝一尝我喜欢的蛋糕，你倒是一脸唾弃，敢情你是闷骚啊。”
韩璘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他。
拎着一整袋的东西走出超市，天空又是阴阴沉沉，他却走得极为缓慢，尽管沐南辰仍然聒噪不停，他还是悠悠闲闲，走过音像店的时候，韩璘抬头看天，雨滴正落在他的脸颊，冰凉却带着温暖的记忆。
黎琰的笑容，好像就在不远处，从来都没有改变。
他又刻意的停了停，音像店里面传来歌曲，女性独特的嗓音在雨中带着几分寂寥，他站在门口看着对面的马路，黎琰曾经在那里对他微笑。
有时候，果真可以选择留恋着不放手吗？
“沐南辰，你说……”韩璘有些迷惘的看着眼前的雨滴落下连成细线，纠缠不断。“你开始在意一个人，会去那个人喜欢去的地方，会吃那个人喜欢吃的东西，会注意他的爱好，会小心翼翼观察他的心情……”
“噗……”沐南辰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他笑得前仰后合。“哥们，你就为这个烦恼啊！哈哈……”
“我和你说真的。”韩璘认真的看着沐南辰，“那算什么？那种在意到底算什么？”
“说你迟钝好还是白痴好？”沐南辰又笑：“你喜欢她呗，这还需要问？”
像是意料之中，又像是意料之外。
喜欢他……喜欢黎琰吗？
“哪个班级的？哪位姑娘啊？居然让我们韩公子魂不舍守……”
沐南辰还在喋喋不休，韩璘却只想到一个问题。
可是，黎琰……他是男的啊……他喜欢男的吗？
第26章 如同镜花水月
韩璘说，天气突然有些转凉，现在正是乍暖还寒的节气，别穿得太单薄了。
黎琰的右手紧抓住韩璘披上的衣服，突然觉得很温暖。世界上最孤独的事情不是一个人，而是连一个喜欢的人都找不到，既然找到了可以喜欢的对象，黎琰你可千万不能贪心。
好。黎琰抬头微笑，没有什么纠结的心思，不去管别人怎么样，至少现在韩璘在自己的身边，而自己很开心，这样就很好不是吗？
韩璘把他拥入怀中，他的呼吸在黎琰的颈边，热热的，痒痒的，心跳突然快速起来，黎琰的脸一下子涨红，他的眼神在韩璘的衣服上游离，甜蜜又觉得忐忑。
“沐南辰的事情，你不要多想，他就是那么一说，不会真把你怎么样。”
“我……知道的。”黎琰将头埋进韩璘的衣服里，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他自然是明白的，虽然沐南辰曾经绑架过他，但那也算不上什么绑架吧，况且现在他还有韩璘，韩璘会保护他。虽然一个男人好像不应该觉得被另一个男人保护是幸福，明明应该吐槽自己太堕落了，黎琰却觉得这样挺好，就这样堕落下去吧，人生得意须尽欢，李白说的。
黎琰小心翼翼挣脱他的怀抱：“再抱下去，我就不用回校了。”他笑。
“那就别回去了。”韩璘扁嘴。
“噗。”黎琰拉了拉他的手，又摸了摸他的头，有些羞涩的说：“乖。”
“你还真是说的轻车熟路，当哄狗呢？”韩璘一把拽住窃笑的黎琰，在他的脸上狠狠啃了几口才肯罢休，“亲爱的，早去早回。”
“哈哈……”黎琰笑得前仰后合，浓情蜜意的气息全部都被他笑掉了，“你说这话好像是等着丈夫回来的妻子！”
“不是你让我嫁给你的吗？”韩璘倒是一本正经，笑得痞痞的说：“夫君，要记得我哦。”
“滚！”黎琰一把推开他，不去理会他恶心巴拉的称呼，直接下车关上车门。
黎琰转身向学校的方向走，韩璘的车子突然从后方追上，车子行驶很是缓慢，他的左手从车窗伸出突地拉住黎琰的右手。
黎琰一怔，转头看他，也是任由他牵着没有挣脱，车子里是韩璘的得意洋洋，车子外是黎琰的左顾右盼。
黎琰回到宿舍的时候，叶风顾正躺在床上，莫叙在书桌前不知道捣鼓着什么东西。
“小琰琰，你回来啦。”莫叙头也没抬，实在不符合他聒噪的个性，不过黎琰也懒得理会他，估计又是在搞什么乱七八糟的奇葩玩意。
毕竟莫叙是非一般奇葩，奇葩中的战斗葩。
而且现在，黎琰的心思都在叶风顾身上，黎琰有很多话想问叶风顾，但是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叶风顾就是闷骚嘛，闷骚是什么，闷骚就是打死也不会把不想表露的情绪表现出来，就算是憋到内伤又怎么样，还是要保持着高贵冷艳的神态凡人不可逼视！
他有些左顾右盼的将电脑打开，习惯性的打开风顾亲友团，不过话说，这是风顾亲友团，但是叶风顾这个地主，却从来不冒泡，这算什么亲友团啊……
二丫：番茄傻妈骗我们，木子李大大根本不来聚会￣＾￣
番茄君：就是骗你，那又怎样？
二丫：……
木离：烂番茄既阴险又无耻，二丫头居然相信他，你没有智商吗？
番茄君：木离家的小受既傲娇又无脑，木离居然没有用绳子捆住你，他是脑残吗？
木离：靠，老子警告你，不准说我家木头，老子罩的人！
番茄君：别抬举他，我懒得吐槽
木离：靠！贱人烂番茄，耍嘴皮子算什么，聚会那天我们拼酒吧！能拼酒的男人才算是真男人！
番茄君：哦~你还会喝酒，我还以为你只能喝喝冰红茶西瓜汁之类的东西呢
木离：说出来可不要吓破你的胆！老子可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白酒什么的，老子能喝八斤！怎么样？怕了吧！
……八斤……这谎吹得，黎琰都不想说话了。
番茄君：和我说话的是鬼魂吗？一点常识都没有
木离：（#‵′）凸
这个风顾亲友团还不如改成li番茄君互掐根据地呢！叶风顾从来不光顾，只有他们两个，每次都要对掐，要不是各自有CP，黎琰真的会觉得他们才是一对= =，看来真的是牛头不对马嘴的两个。
“呃……”黎琰想着措辞：“说到聚会，风顾你真的不去吗？”
“嗯。”叶风顾头也不抬。
“……”黎琰小心翼翼：“你不去是不是因为木子李啊……”
叶风顾拿着杯子的手抖了一下，停滞了几秒，他放下杯子说：“和他无关。”
“呃……”黎琰试探性的问：“他，好像要出国了，是不是因为这个……”
“都说了与他无关！”叶风顾的口气突然强硬起来，原本面无表情的脸突然凝重起来，黎琰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激动的叶风顾，一时之间就愣在那里，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咦？风顾顾？怎么了怎么了？”正在捣鼓着什么的莫叙都被叶风顾惊到了。
“黎琰，不好意思，”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叶风顾挫败的开口，顿了顿又说道：“我和他其实就是那样了，说白了你情我愿，没什么的。”
“……”黎琰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他知道，叶风顾一定有很多想和他说的话，他憋得太久太辛苦，说出来未必不是好事。
“黎琰，你觉得我们在一起会幸福吗？”叶风顾抬头看着黎琰，随即摇头轻笑：“我们怎么可能会幸福，像我们这种不被世俗容许都算是其次，男女恋爱都那么艰难，更何况是我们这样的。”
“别投入太多了，现在韩璘可能还喜欢你，但是将来呢？没有什么爱情是永恒的，也许你将来想起来，只会觉得昨日种种不过镜花水月，捞到的只是虚幻的永恒罢了。”
叶风顾低头，他的肩膀有些颤动，像是……哭了……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吗？镜花水月算是什么呢……黎琰突然不敢往下深想，像是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层层缠绕，要是现在的一切都是镜花水月，那么韩璘算什么？现在的心动算什么？
黎琰沉默的按住鼠标，拒绝自己往下深究，他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突然觉得失去韩璘，像是可以把心脏连带着周边所有都疼痛起来，一揪一揪的生疼，就算是不承认，黎琰也是骗不了自己的。
他依赖韩璘，他不能想象没有韩璘该怎么办。
韩璘会让他注意身体，韩璘会温柔的说喜欢他，韩璘会握住他的手，很有安全感，韩璘会照顾他，韩璘会吐槽他，韩璘会捉弄他也会紧紧的抱住他。
风顾亲友团又传来消息。
木离：话说，烂番茄，木头离说前段时间你找他学做菜？要不要那么搞笑啊？
木离：干嘛不理我，就算你不说，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