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其实李艾远比斯杰了解得多。斯杰虽然是斯冠群的侄子,却从未在这个圈子里真正生存过,他生活的世界,仍然偏于理想。
如此一来,李艾风家有她不能不离开的理由了,而且,她也很明白,斯杰这样做,多半是因为她。
其实斯杰真的不喜欢经商,如果可以,他想弹一辈子贝斯。做一辈子的音乐。
理由有很多,结果却只有一个。
斯杰的鲁莽,虽然在第一时间惹怒了她,却也在接下来的时候,捕获了李艾的心。
然后,他求婚了
李艾坐在座椅上,抬起手,看着手指上那颗不逊于苏瑞的硕大戒指,突然很是唏嘘:在她与商天南离婚的时候,可曾想过,会那么快再婚?
而商天南的婚礼,却被延到遥遥无边距的尽头。
人和人之间的机遇,真是奇妙而变幻,她渐渐地跟不上,只能随波。
——当初苏瑞被斯冠群碰上的心情,又是如何呢?
“算了吧,苏瑞到底是我的朋友,不论背后有什么真相,我都不希望你再为难她了。”轻轻滴将手放下来,李艾扶着额头道。
“嗯,好。”斯杰很听话地点头。
他对李艾,绝对是言听计从的态度,李艾淡淡一笑,“算了,谁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就好像你会冷不丁去婚宴现场一样,其实谁又了解谁呢。”
斯杰并没有像以前一样赔小心,而是望着李艾,清亮的目光沉了下去,他大声道:“安雅来找我的时候,其实我一直在犹豫,其实我不想随便改变之前的生活,毛毛也说,请苏瑞来做我们的经纪人,我们可以出道,认认真真做一辈子的音乐。可是,第二天,我就知道你去参加婚礼的事情,你的男伴不是我。”
李艾怔住。
“男伴Alex是我的朋友,我当然”
“我知道,安雅已经告诉了我Alex的身份,斯冠群曾拍她查过Alex,只是她隐瞒了最后的结果而已,Alex其实属于皇室后裔,真正的贵族。你叫他去,是正确的,因为,只有他才能带给你所需要的荣耀与骄傲。”斯杰的声音很平静,目光却越发沉了下去。
苏瑞无法做声,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可是,扪心自问,在她和苏瑞选择男伴的时候,都没有考虑斯杰,斯杰太小,也不过是个玩音乐的大男孩,她不能带着他去参加自己前夫的婚礼。
当然,他们并没有看不起斯杰的意思,只是单纯觉得他如果是他,那么,大概只有被羞辱的份。
好吧,李艾不得不承认,那个时候,确实考虑了太多家境和其他的因素。
她们自动地忽视了斯杰。
“在我知道这件事后。我才发觉,其实我没有多少时间了,我要成为最好的,让你不需要犹豫不需要顾及的,最好的男人。所以我答应了安雅。”斯杰继续说道。
李艾却怔怔松松,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原来,这件事的促使原因,竟然是她。
她莫名地想起“祸水”这个词,古时候,有许多为了女人问大动干戈的传说与股市,从前李艾只觉得不屑并且不信,而且自己导致了这一切后,她突然发现,当一名祸水挺幸福。有人为你左右江山,乾坤反复。这这样的执着面前,她无法开口责怪。
只是伸出手,摸了摸斯杰光洁年轻,清秀帅气的来年,李艾心中轻叹,“算了,没关系。”
算了,没关系,她已经决定好了。
再尝试一次吧,事不过三,第三次,她要倾尽自己的全部身心,来维护这个小男生了。
李艾终于将手机放了下去,律师行的门打开,里面已经坐满了斯氏集团的股东,他们正要进行一次真正的交接,斯杰看了李艾一眼,李艾则握了握他的手,目送他走了进去。
大门缓缓地合上。
同时合上的,也许还有一个猝然完结的时代。
苏瑞在与李艾通完电话后,只觉得茫然莫名,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或者,错过了什么,事情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超常理,她所熟悉的世界,就这样突然远去。
她的爱情,她的朋友,她的生活,甚至于,她的家人都将会有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乐乐马上就要出院,她必将食言,而且,这一次,大概连降就的可能性都没有了。
用五年的时间,才能放下莫梵亚,那么,还需要多长的时间,才能放下斯冠群?
况且,苏瑞根本没有打算放下他。
他只是离开了,但并不代表不在人世了,不是么?
苏瑞始终记得,在最后一则留言里,斯冠群提到了非洲,也许,她可以去非洲找一找。没有人会凭空消失的,只要他曾经走过,就会留下蛛丝马迹,苏瑞觉得自己会找到他,没有任何理由,只要你相信能找到,终有一日,她就一定会如愿。
然而,她离开了,乐乐和妈妈又怎么样了?
还有莫梵亚,莫梵亚的隐疾,难道,就是,HIV吗?
不然,苏瑞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理由,能让萧萧主动放弃莫梵亚。
苏瑞精疲力尽,她此时知道这个消息,竟然只有麻木的感觉,她累得厉害,那种蔓延全身的疲倦和倦意,并不是因为身体的缘故,而是从心底发出来的倦意,苏瑞觉得自己的就要垮掉了,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地堆积,要么垮掉,要么宣泄。
她没有回医院,乐乐的房间正中重新布置,她必须回去看看进度,苏妈妈也暂时住到了医院,避开了装修的时间,苏瑞走出电梯,还没有到门口,便发现门口还有一个人,一个苏瑞绝对没有意想到的人。
安雅。
竟然是安雅。
安雅的面前摆着一瓶红酒,正坐在门口,背靠这墙壁,脸色殷红,似乎已经喝了不少酒。
苏瑞怔了怔。
安雅在苏瑞面前的形象,一直是知性而内敛的,她极少失态,也从不允许自己的失误,而现在,喝醉酒的安雅,只是一个美丽的女人,一件过意随意的休闲服歪斜着,一条膝盖伸直,一条膝盖弯曲,手松松地打在弯曲的膝盖上,在安雅看见苏瑞的时候,她的脸上甚至没有敌意,那种迷蒙的醉意让她显得友好而柔软。
“苏瑞,苏小姐。”安雅并没有站起来,她的头低着墙壁,显然已经喝了不少。
苏瑞于是走过去,看了看旁边已经空掉的两瓶红酒,然后,蹲下来,平视着安雅。
“发生了什么事?”
她与安雅实在没什么交情,即便有交情,只怕也是故意,苏瑞实在想不到,安雅能有什么主动找她的理由,除非是出了什么事情。
安雅微微抬眸,醉眼惺忪的模样乖巧动人。
苏瑞都忍不住心中一动。
安雅一直表现得像一个真正的职场女性,仿佛很能干,永远无所畏惧,可是换下衣服,放下伪装,却也不过是个惹人怜爱的小女人而已。
“没事,就是想找你聊一聊。”安雅摇摇头,将书中的酒瓶递到苏瑞的面前,“难道你不想知道,斯冠群到底是想维护谁吗?”
“维护谁?”听到安雅提及‘斯冠群’的名字,苏瑞心中狂跳,却反而不敢催得太急,她等着安雅的后文。
安雅却兀自喝着酒,不肯继续说下去。
苏瑞有点恼了,她一把夺过安雅手中的酒瓶,跪坐在她的面前,直视着安雅的眼睛,“我不想知道他到底在维护谁,我只想知道,他在哪里。斯光群,他现在在哪里?你知道的,你一定知道的,对不对。”
安雅曾斯冠群最为亲密的人,她很有可能知道他的行踪。
苏瑞心怀希冀。
安雅却依旧答非所问,手中空了后,她索性转过脸,额头顶着墙壁。
“斯冠群,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声音如此低淡,宛如自语般的叹息。
第二卷 契约关系(一百五十三)醉,狼藉(下)
这个问题,苏瑞不能回答,因为,她同样想这问这个问题。
斯冠群,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先进来吧。”见安雅实在醉的厉害,苏瑞也不想逼着她了,虽然她对安雅并无多少好感,不过,此时安雅,实在让她不忍心置之不理。
好在安雅很瘦,苏瑞一番连拉带抱,好歹将她弄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她去浴室里取出毛巾,沾上热水,敷在了安雅的头上,她真的醉的厉害,脸色赤红,口中胡言不断。
苏瑞也只能零零星星地听见数句,譬如,“为什么是她?”譬如,“你到底是无情还是重情”苏瑞知道,这些话,都是安雅说给斯冠群的,与她无关。
苏瑞也不想再旁边继续听下去,那些都是安雅的隐私,她没有探听别人隐私的习惯。
可是,就在苏瑞即将离开的时候,她又听见安雅说:“他那么对你,你为什么还要保全他的名声,一个死人的名声,一个抛弃你的爷爷,你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为什么?这不是我想要的,我只是想吓吓你,我没想过真的毁掉你”
苏瑞在站在原地,略微听了听,然后转身,静静地走了出去。
她想,她已经知道,知道了斯冠群这样急流勇退,用自己的失踪来消弭失态的真正原因。
那件事,那些走私货或者军火或者其他肮脏的事情的背后,并不是斯冠群的哥哥,问鼎,而是他的爷爷。斯冠群的爷爷,那个送给他一枚名为“孤” 的棋子的爷爷!
他不是应该恨他吗?即便不恨,也必然会很怨吧。
为什么,还要为一位逝去已久的老人,拼命地掩饰呢?
那么,当年斯问鼎的死,背后又有什么内幕?
Alex的父母,到底是因谁而亡?
太多的疑问,苏瑞都找不到答案,也许,真正的答案,安雅给不了,她也猜不到,这世上唯一知晓的人,只有斯冠群,而斯冠群,却已经决定将它带进永远的沉默里。
“安雅,告诉我,他在哪?”苏瑞重新蹲到安雅的身侧,低声问。
“在哪呢,在哪呢在哪呢”安雅嘟哝着,却始终未能给出正确的答案。
她也不知道吧。
最后一席希望也破灭了,苏瑞站起来,将沙发上的毛毯拉上来,给安雅盖上,自己则转过身,漫步走到了阳台上。
阳台外面,面对着小区的中心花园,寥寥几盏街灯,并不明亮,昏黄的灯光照着几只飞舞的娥,备显凄惶。
那个人,真的就这样消失了吗?
苏瑞抬起头,看着远方迷蒙的天空,只觉得全身都空空的,空乏得没有力气,就要虚软掉。
然后,她看见了莫梵亚。
莫梵亚就站在街灯下面,他的头顶,是飞舞的光与蛾,背后,依旧是从前那篇苍茫的夜。
苏瑞突然觉得心中一堵,此时此刻,在这样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见到这个人,便仿佛一场真正的梦境。苏瑞有点不敢确定,面前的那个人到底是真还是假。
然后,她 的手机响了。
视线尽头,莫梵亚也已经拿起了手机。
苏瑞看了看那串熟悉的号码,在手机响后的第一声里,将电话接了起来。
“我看见你了。”在莫梵亚没有开口之前,苏瑞已经率先道。
那边沉默。
“乐乐后天出院。”她又说。
莫梵亚仍然只是沉默。
“过来吃饭吧。”苏瑞轻声道,“我下厨。”
“苏瑞”莫梵亚终于能够开口了,在苏瑞心平气和地邀请完后,他低声叫着她的名字。
“恩。”苏瑞轻应。
非常非常小心翼翼,连呼吸都放得很轻很轻,仿佛电话那头的人,是一尊易碎的琉璃。‘
“我听说了斯冠群的事情。”莫梵亚仰起脸,面向着苏瑞的方向,他们应该已经看到了彼此,只是一个在上,一个在下,遥遥相望,中间却隔着太长太长的距离。
“我也听说了,萧萧的事情。”苏瑞的声音有点嘶哑了,低沉的厉害。
“那么,你全都知道了?”莫梵亚问。
“嗯。”苏瑞轻轻地应着。
她全部都知道了。这世界的造化弄人,真的让人始料未及,在她将工作推给胡娟的时候,又如何能想到,会有今时今日的局面?
然而,如果她没有推给胡娟呢?
莫梵亚也就不会有事,事情算来算去,怪来怪去,始作俑者,始终是她。
甚至于斯冠群,倘若不是她的出现,斯冠群应该不会去责怪安雅,让安雅愤而辞职,也就不会有以后斯杰的事情。
苏瑞只恨不得他们从未认识过自己。
“苏瑞。我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吗?”莫梵亚在长久的沉寂后,突然开口要求道。
苏瑞几乎想也未想,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