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艾曾经告诉过他,她其实很喜欢钱。
他对自己承诺,会一直对她好,给她让所有人艳羡的生活。他只能超越商天南,超越商天南许多许多,才有可能真正让她在别人面前抬得起头来。
所以,当安雅找到他的时候。斯杰才会选择答应。
心结是一回事,目的又是另外一回事。
“不要为自己的欲望找借口。至少,那个借口绝对不是我。”李艾转过头,冷玲玲地看了斯杰一眼,然后,挣脱他,独自向门口走去。
她其实并不想责怪斯杰,斯杰根本还是一个孩子,孩子总是将事情想得很简单——可是,李艾就是生气,因为,她喜欢的那个大孩子,已经开始慢慢变质了。
她正要重新开始一段恋爱,还没有从甜蜜里回过神,就面临着失恋的嘲弄。
斯杰怔了怔,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李艾已经走出门去,他看着她的衣尾消失在门口,这才突然恍然似的,再也不管会场的事情,头一扭,便追了出去。连安雅都没能叫住他。
他绝对不能让李艾就这样离开。
故事里的两大主角先后离开,留下这群看戏的,大家呆着大概也觉得没劲,商天南的婚礼明显已经黄掉了,新娘则在父亲的护送下,匆匆离开了这个宛如菜市场般的现场,商天南被留在原地,脸色沉得宛如铁锅。
事已至此,大家当然做乌兽散,随口敷衍了几句暗淡无比的官面话。来的时候,个个踌躇满志,走的时候,却都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商天南冷淡地看着那些急于抽身的人,不言也不动,自然,也没有起身相送。
莫梵亚和萧萧来得太晚,这来得及看见散场的那一刻,不过,看见斯杰,莫梵亚还是微微吃了一惊。他是少数知道斯杰与斯冠群身份的人。
他也知道,斯杰一直抵触斯冠群,尤其抵触斯冠群所在的这个圈子,包括莫梵亚在场的、所谓有钱人的圈子。
然后,斯杰追了出去。
而萧萧已经从她的姐妹淘口中知晓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当然,她并没有为斯冠群感到遗憾,事实上,知道斯冠群倒霉了,萧萧打心眼里高兴。
这也不至于是一种落井下石的心理,究其原因,当然是苏瑞,苏瑞嫁给斯冠群的事情,还是狠狠地打击到她了,凭什么那个女人可以既得到莫梵亚的心,又风风光光地嫁给斯冠群?
现在,斯冠群倒霉了,苏瑞嫁入豪门的梦想,大概也要梦碎当场了。
也好,顺便告诫她:豪门不是那么好入的。连斯冠群都会倒台,还有什么是不能发生的呢?
莫梵亚也从大家细碎的交谈声中,得知了事情的经过,他的心态与萧萧自然迥异不同,在知晓这件事后,莫梵亚却多是担忧,他若有所思地看向苏瑞离开的方向,神色沉凝,不过,却并没有追出去的意识,那种一半漠然一半关怀的模样,萧萧也看不出半点端倪。
宾客还在陆陆续续地离开。商天南索性在靠近水池的一张桌子边坐了下来,他兀自拿起一杯红酒,在那里自斟自饮,只当这一个烂摊子,与自己毫无关系似的。不出半小时,原本热闹非凡的婚宴,便变得冷冷清清,池水清亮,冷月当天,杯盘狼藉偌大的别墅里,只剩下了三位宾客,以及别墅里的清洁工人。零零星星的几名工人,在那里打扫着被碰倒的酒杯,酒液沾染了地板,明天又是一整天辛苦的工作。
那三个还没有离开的宾客,其中两位,是莫梵亚与萧萧。他们来得太迟,没有见到方才那副场面,所以,总觉得太早离开并不太合适,这一犹豫,便被留了下来。
剩下的那个人,则是Alex了。
Alex一直事不关己的样子,靠着池边的桌子,手中端着一杯白开水,与商天南不同的是,他的表情很淡定,不显丝毫情绪。
然后,Alex将水杯放回桌上,起身,向门口的方向走了去,在经过莫梵亚身侧时,Alex微微驻了驻足,淡淡地扫了莫梵亚一眼,脚步未停,也始终未发一言。
第二卷 契约关系 (一百四十九)爱或不爱
汽车里,斯冠群正在开车,他仍然执意要将苏瑞先送回去。
“你什么都不用管。”他一再强调说。
苏瑞也没有继续坚持什么,她留在他的身边,是她的选择。而他决定独自处理。则是因为他的骄傲。
倘若继续纠缠下去,苏瑞自己都要觉得矫情了。
“那你先好好休息一下,有事要随时找我。必须找我。”苏瑞盯着斯冠群。
非常非常认真地说。
她不是在开玩笑,当然,更不是说那种想敷衍别人的场面客套话,她的真诚,斯冠群是懂的,可是,斯冠群只是微笑,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大手轻轻地揉了揉,“行了,没事。”
苏瑞这才放下心来,斯冠群的笑容有种安定的力量。
她觉得,他真的可以处理。
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斯冠群无法处理的吗?
他给她的感觉,一向那么强大。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眼见着就要到居住的地方。苏瑞突然转过头。
小心翼翼地看着斯冠群。
她心里有一个疑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堵在心里,想了许久,苏瑞还是决定将它问出来。
她与斯冠群之间,实在没有必要隐忍或者隐瞒,他们从一开始,就很直白地表明自己,从始至终。
斯冠群稍微减缓了一下车速,转头望着她。
显然是鼓励她将问题问出来。
“斯杰的信,不是真的吧。”苏瑞淡淡道:“可是,为什么你不揭穿他?是因为他是你的亲人?”
判断一封信的真伪,其实很简单,斯冠群如果当场让斯杰下不了台,这件事,或许根本不会闹大。当然,从此以后,斯杰也不可能在这个圈子里立足,没有人会同情失败者。
“信是假的。”斯冠群的眼中划过激赏,苏瑞能发现信笺是伪造的,本身便有点了不起,只是——“可是,信里的内容,却是真的。”
苏瑞怔了怔。
“所以,你对你嫂子,还有你哥哥?”苏瑞变得小心翼翼,她的心脏开始怦怦直跳,虽然Alex和斯杰,甚至安雅,全部在说他那些不堪的往事,可是,潜意识里,苏瑞其实未尝没有一点侥幸,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一场误会。
她所认识的、所熟知的斯冠群,固然冷酷无情,却也有自己的原则,而他们所控诉的那些事,实则与禽兽无异了。
“你还记得我跟你提过,你是第二个让我动心的女人吗?”斯冠群的神色很平静,并没有因为苏瑞的诧异,而改变自己的说辞,他紧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言语淡淡。
“那个女人,是你嫂子?”苏瑞有点艰难地问。
“是。”斯冠群的回答是肯定的,握住方向盘的手,修长、有力,却因为太过用力,而泛出一层青白。“不过,我当时不知道她是我的嫂子,或者说,她即将是我的嫂子。”
苏瑞没有做声,她等着他的后文。
“遇见她的时候,我才十八岁,在纽约,自己有一家公司。一家什么都会涉及的公司,她不过是个旅客,小巷,遇见抢匪,我刚好经过那里,于是救了她,后来,才知道她在国内有个男友,而那个男友,很不巧,就是我哥哥。——在此之前,我与哥哥已经有三年多没有联系了。”斯冠群微微一笑,笑容有种云淡风轻的苦涩。在当时发现这件事的时候,他一定很矛盾,可是,二十多年过去了,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再提起她,却只能是记忆里的苦涩了。
“她也喜欢你吗?”苏瑞问。
一个女孩在异国他乡里旅游,遇见危险,又被一个英俊如斯冠群的男孩救了,怎么可能会不动心?况且,斯冠群一直是那种会让女人动心不已的男人。
“她比我大,在遇见我的时候,她二十一岁。也许那个年纪的女孩更懂得审时度势。她从来没有承认过自己喜欢我,但是,也从来没有拒绝过我。所以我们有了一段。”斯冠群的语气还是很平静,平静得仿佛在述说别人的故事,“然后,她消失了,等她再出现到我面前时,她已经变成了我嫂子。”
“为什么?”苏瑞诧异地问。
如果那个女孩也喜欢斯冠群,他们彼此中意,为什么不直接在一起呢?
以斯冠群的性格,他如果真心喜欢一个人,应该不至于始乱终弃的。
“她给了我解释,她说,她想一辈子在我身边,作为一个极特殊的存在,可是,和我这样的人在一起,一辈子是一件太难的事情,唯有变成我的家人,才可以一直在一起。”斯冠群现在说起那个解释,仍然有种滑稽得想笑的感觉,他腾出一只手,撑着车窗,手肘抵着窗弦,手背则靠着下颌。汽车在宽阔而寂寥的都市马路上奔驰,此时的斯冠群,迷惘得让人心悸,“而事实的理由是,她与哥哥早有婚约。以斯家的势力,她不可能悔婚,更加不可能为了我这样一个斯家弃子悔婚。”
苏瑞怔了怔,“弃子?”
“你知道我爷爷死的时候。只给我留下什么吗?”斯冠群的表情与语气。仍然很平静很平静,平静得就要融化在这片空气里,以至于苏瑞想伸出手,紧紧地抓住他。
事实上,她也这样做了,她将手搁在他的另一只胳膊上,稍微用了用力,仿佛想将自己的力量借给他似的。
斯冠群转过头,微笑地看着她,“没关系。”他反而去宽慰她。
“他到底。留给你什么了?”苏瑞道。
关于斯冠群的爷爷,她早有耳闻,她也知道,他爷爷将所有的东西,名誉,荣耀,财富,社会地位,全部留给了他的哥哥,斯冠群则早早地离开了。她不知道,为什么他爷爷可以对两名孙子如此厚此薄彼,就算不是同一位母亲,可是,都是他儿子的孩子,不是吗?
“一枚棋子,一枚残缺的棋子。棋子上只刻着一个字,孤。孤独的孤。他是想告诉我,其实,至始至终,我都是这个家里的孤儿。什么少帅,什么斯家的人,都是假的。”斯冠群仍然只是微笑,没有一点勉强的意思,那么多年后,这件事对他而言,不再是伤害。而只是一则如此轻薄的笑话。
突然有一天,他发现,原来他一直在努力争取其注意力的爷爷,根本不曾将自己当家人看待。他一直是孤单地生活在那里,既然如此,为什么他还要继续留在斯家摇尾乞怜呢?
所以,他选择了离开。
在爷爷的灵前站了一夜,那个硕大的、恢弘的灵堂,摆满了数不清的花圈、留着数不清大人物悲痛的挽联。却没有一句与他相关,第二天,斯冠群离开了。他直接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甚至连出关的信息都没有,他在一条走私的船上打工,他在海上漂流了半个月,每夜每夜,看着天边渐落的晚霞,斯冠群抱膝而坐,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没有归属,没有思念,甚至没有怨愤。
他只是孤子。
而他与之明争暗斗了如此久的哥哥,其实根本不屑于与他相斗,他们甚至从来都不在一个起跑线上。斯冠群的一切努力,学习也好,打架也好,趾高气扬飞扬跋扈,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独自演丑角戏。
“可是。为什么?”苏瑞抬起头,极困惑地望着斯冠群。
一个小孩子,又能做错什么?
何况,斯冠群父母双亡,一直依赖着他的爷爷,在一起生活的祖孙两,又是何来的恨意?那么强烈而冰冷的恨意,又是如何从一个濒死的老将军口中流出的?
“我父亲的死,是因为我母亲。”斯冠群的手指覆在唇瓣上,淡淡垂眸。夜风从窗外灌了进来,让他的声音显得破碎,“他们是殉情而死的。”
苏瑞怔住,随即了然。
在那个荒唐的年月,什么都可能发生,斯冠群爷爷地位崇高,想必父亲的地位也是不低,只是终于娶了一个不该娶的女人,也许从前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然而,在那个年代,这个身份,也将给她带来致命的打击。
“外公是一个很出名的企业家,当然,也在那个时代死于非命。”果然,斯冠群只随口解释了一句。
苏瑞默然。
剩下的事情,根本不需要多说了。
一个是红色后代,一个是资本家的小姐,他不肯离婚,她不肯放手,最后,她终于害死了他。这不是一则爱情故事,在斯冠群爷爷的心中,那只是一出悲剧,一个女人因为自私,而带走了他引以为傲的儿子。而他的儿子,原本有着更为光辉的前途。
所以,他无法爱斯冠群,以及与他的母亲长得太像的脸。
然而孩子又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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