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单调而空旷,风无涯终于耐不住开口,“你究竟是谁,从哪儿来?”
游牧歌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现在才问,不觉得晚了?是毒药你也已经吃下肚了,再说,我是谁重要吗?换个身份你就不喜欢我了?”
风无涯眼神一颤,千道光华闪现,了悟混杂柔情,他把游牧歌更深的纳入怀中,喃喃低语,“真的不重要了,喜欢了就不会变,你是妖魔我也甘心”
三天后的傍晚,游牧歌早早的吃完饭,在房里等着风无涯,中午他恋恋不舍的离开去处理一些生意上的事,怕她闷,还问她要不要同行。游牧歌笑着拒绝了,难得一个平息公愤的机会,她怎么会不长眼色。何况他走了,她对另一个人的想念才能肆无忌惮的蔓延在空气中。对这个傍晚要做的事,游牧歌没有一丝坦忑,不管世人如何看待,那将是她最好的选择。
一双有力的臂膀从身后将她抱住,温热的气息随即飘向耳边,“等我吗?你这个害人的小东西,让我做什么都精神恍惚,总想着快点回来”风无涯火热的唇从耳后掠过,迫切的压上游牧歌的红润。游牧歌无可回避的仰着头,任他掠夺。
夜色点点漏进窗棂,桌上烛花轻摇,他的吻越发缠绵,情深款款。良久,他拦腰抱起游牧歌就要进入卧房。游牧歌揽住他的脖子,温柔低语,“我不想这么早睡,陪我去花园走走好吗?”火热的身躯一滞,风无涯低头凝视她,见她眼神清澈柔和,只好无奈的点头。
游牧歌拿起一个帐本似的东西,随风无涯步入夜色中,他摒退下人,自己提了一盏淡青水绸的灯笼,牵着游牧歌的手,缓缓的走在细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上。清雅的菊花和温婉的秋海棠开了满园,‘暗香浮动月黄昏,’游牧歌默念着,咏梅的词配上此情此景却也贴切。两人无声的倘佯花香,游牧歌有几分恍惚,肌肤相亲的男女终究是生出了默契和眷恋呢。
风无涯早已脱去面具,一身淡蓝长袍,月光下更显高大俊美,这个男人总是爱穿深深浅浅的蓝,一个对颜色执着的人,对感情亦如是吧?只是大家都怕这份执着用错了,所以才有那许多的风流不羁。游牧歌默默注视着他的侧面,神仙的美温暖感动,他的脸却总带有冷峻和邪气,造物主真是偏心,造出这样一对绝世的容颜。这两兄弟站在一起,天下女人怕是都要低到尘埃里去了。
感觉到她的注视,风无涯捏紧了她的手,戏谑的看她,“不是出来看花?早知这样,我还不如待在房里,让你看个够”说着,人已经欺上来。游牧歌一窘,甩开他的手,急步走入前面亭子里坐下。
见她眼神闪躲,粉面微红,风无涯心里一阵按捺不住的喜悦,她终于心动了吗?
游牧歌有点懊恼,这种气氛怎么谈话?她抬眼看向清明的月光,心里渐渐平静下来。她举起帐本似的东西,拦在风无涯凑近的脸前,微微一笑,明眸皓齿,“我们来谈正事吧。”邪美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你这个女人还真是扫兴。”
游牧歌毫不在意的打开薄子,又扫了一遍,递给风无涯,“这是我草拟的新项目企划书,你看看吧。”
“企划书?”
“就是准备计划书。”
风无涯接过,打开翻看了几页,神色困惑。游牧歌叹了一口气,“我的措辞太过超前,我的字迹你恐怕也看不清,还是我来大概解释一下吧。”
风无涯抱起胳膊,靠在亭柱上,眸子闪亮,静候下文。
游牧歌从容开口,“你的生意涵盖面很广,运作平稳,但欠缺特色。我的计划除了风记酒楼和垂罗帐,还有另外三个部分。你的赌场里只有牌九和骰子,花样太少。我会为你引进两种新的赌法:轮盘赌和二十一点。所谓轮盘赌就是用耐磨的木料制作一个中间带滚轴的大圆盘,象伞面一样微微向下倾斜。圆盘按数字划分成不同棱面,大约可为三十五格再加上两个零格,然后制作一个比格面略小的骰子就可以了。玩的时候,买家按数字下注,庄家转动中轴上方的双向把手带动轮盘,当然快慢要有技巧,买家同时掷下骰子,如果买家买的是二,最后骰子停在二上,他就赢了,数字越大,庄家赔率越大,最大的就是一比三十五。如果骰子停在零格或下注之外的数字,买家下的注都归庄家。一盘可以同时有几个人下注,最好不超过五个,这样庄家赢率更大。轮盘赌完全靠运气,没有任何赌技的人都可以参加,所以会吸引更多的人来赌场。”
看着风无涯越来越惊奇的神色,游牧歌明了的点点头,继续阐述,“二十一点是一种相对风雅的纸牌游戏,专门针对那些赌技高超,又喜欢豪赌的客人,可以在大厅,可以另辟包间。纸牌我会帮你画出,一共五十四张,纸面要光滑,纸张要坚硬,可以由几张薄纸压制而成,你叫工匠赶制一批即可。每张牌有不同的积分,开局时,庄家给自己和买家各发两张牌,彼此根据牌面积分的多少继续要牌,最先接近二十一点的人就赢了,要的牌超过二十一点叫爆牌,对方赢。庄家可以同时和几个客人打,客人也可以自己互相打,庄家抽头。这种游戏赌注一般会下到很大,对于客人的意志力要求比较高,财力单薄,不会算牌的人最好不要参加,免得倾家荡产。原有的赌法可以保留老客人,二十一点和轮盘赌高低兼顾,可以吸引不同层面的客人,扩大客源。”
游牧歌停下来,微笑不语,风无涯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一把抱住她,惊喜的低语“你真是我的宝贝,你小小的脑袋里到底装了多少奇妙的东西啊?”
“叫人沏壶茶来,顺便把我的琴取来,我好像还没有为你唱过歌,良辰美景不要辜负了。”游牧歌倚在他怀里懒懒的说。
风无涯喜不自禁,混乱的亲着她,“你终于肯对我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黯销魂
少倾,香茗沏上,吉它在月色中沉静,琴弦发出淡淡的光泽。
“你手上有空置不用的土地吗?”游牧歌突然问道。
“有啊,郊外有一百多亩荒田被我买下,还不知作何用处,你想要就拿去用吧。”风无涯爽快的说。
“我想在那儿办个赛马场,你买一些品种优良的马回来,再雇用几个擅长驯马的人,退役的战马也可以充作赛马,受伤的不要。我会教你怎么建跑道,等准备充分了,我们就每月举行一次赛马大会,大家可以下注赌马,我们从每一注里抽钱,如果胜出的马下注的人少,赢钱的数量就大,反之,下注的人越多,赔率就越低。不管赌客的输赢,我们都赚大头,这可以说是赌场的延伸。”游牧歌一口气又放出一个炸弹。
风无涯已经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只是默默的把茶递到她手上,游牧歌感激的接过来,喝了一口,接着说,“前几件事都有点唯利是图,口碑不会太好,所以这最后一件事我要改变你的公众形象,让你做点善事,青史留名。”她得意的一笑。
风无涯只是温柔的看着她,伸手拂开她被风吹乱的额发,“随你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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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牧歌瞟了他一眼,“这件事要皇家出面,因为利国利民,这个面子不能都给了你一人。一个国家的富强可以体现在人民健康强健的体魄上,所以要提倡强身健体,才能保家卫国。我们要在全国范围内举办每年一次的运动会,所谓运动就是活动筋骨,健身的意思。由皇帝下诏,在全国各地推荐选拔体力超群的人参加总决赛,一开始项目不必多,可以设置游泳,射箭,赛跑,马术等,各项第一名的人由国家发给俸禄,可以参军,可以训练其他百姓。你的角色就是充当提倡和组织的人,再捐助大量的钱款,服饰,鞋子,运动器具,所有的东西都可以标上风记的大名,你很快就会家喻户晓的,你的生意也会越来越好。”游牧歌终于结束了演讲,累的连喝了几口茶,差点呛着,风无涯连忙轻拍她的背,慢慢揉着,“别急,慢点。”他低头吻了她一下,“你说的事我都是闻所未闻,但作为一个生意人,对于其中将会给我带来的巨大利润,我却清楚的很。你这么费心的帮我,有所求吗?”他矛盾的看着她。
游牧歌坐直了身体,认真的看向他的眼睛,“让我回去吧,把我困在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啊。太子若是以后找到我,你们难道要骨肉相残?我真的不愿意你们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我希望我们三个人好好活下去。”她伸手轻抚风无涯皱起的眉头,吻在他的眼角,试图平息他眼中渐渐燃起的火苗,“我不会从此在你生命中消失,我就在你身边,我们还会经常见面,因为我们是合伙人啊。”游牧歌温柔的劝说着。
风无涯疑惑的看着她,神色狂乱,紧紧的抓着她,脸色煞白,“不行,我不能让你走,没有你,什么都没有意义了,你知道我多爱你吗?我的心象掏空了一样,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我知道,一辈子爱上一个人不容易,我真的了解,所以我不会践踏你的爱情,如果你愿意守护在我身边,爱我,与我相知相惜,我不会赶你走,如果有一天你累了,你可以潇洒的离开,我会很满足。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请不要阻止我爱他,我和他是不可分割的,没有他我会死掉。也许他现在不能接受你的存在,如果你愿意等待,我们三个人一定会幸福的,让我回去吧,他有多想我啊,他也和你一样爱我啊!”游牧歌声音有些哽咽,面前这个骄傲的男人眼里居然有泪光闪动,爱一个人,有错吗?他不说话,只是长久的把游牧歌紧紧的抱在怀里,仿佛要嵌入他的骨头中一样,本应缠绵的月夜,为何这样痛彻肺腑?今生今世,他是彻底的堕入了深渊,他只有等待,等待有一天,他的爱情不再绝望。
风无涯缓缓推开怀里这个令他爱入骨髓的女人,故作轻松,却声音压抑,“你不是说要为我唱歌?难道要赖账?”
游牧歌心里一阵刺痛,不忍去看他眼中的悲怆,第一次主动拉着他的手坐下,拿起旁边的吉它,轻轻拨出一段音符,静静的花园里飘起她惆怅的歌声
盼不到我爱的人
我知道我愿意再等
疼不了爱我的人
片刻柔情它骗不了人
我不是无情的人
却将你伤的最深
我不忍我不能
别再认真忘了我的人
离不开我爱的人
我知道爱需要缘分
放不下爱我的人
因为了解他多么认真
为什么最真的心
碰不到最好的人
我不问我不能
拥在怀中直到他变冷
爱我的人为我痴心不悔
我却为我爱的人甘心一生伤悲
在乎的人始终不对
谁对谁不必虚伪
爱我的人为我付出一切
我却为我爱的人流泪狂乱心碎
爱与被爱同样受罪
为什么不懂拒绝痴情的包围
男人不知何时长身玉立,月光下,他散发出一层清冷的光华,俊美,冷漠悲伤,他喃喃自语,“他是你爱的人,我是爱你的人我们注定要一世纠缠吗?”
他突然转身,把游牧歌打横抱起,眼神狂野而深情,他声音沙哑,却字字清晰,“可是,今晚,我要你!要全部的你!不要想他!只看着我!感受我!哪怕只是用你的身体,真切的爱我一次!”
千百度
竭力不去回想那一夜的激|情,那令人窒息的疯狂,那打开一切心结之后彻底的沉沦。游牧歌从心底里叹出一口气,哪一世的轮回都逃不出情爱的纠缠。
风无涯离去前,淡淡的说,“两天后,我派人送你去他那儿,你现在这一身的青紫,神仙见了也会发疯的。”他俯下头,深深的看着她,“我不怕和任何人翻脸,只是因为这是你想要的,但是你记住,你是他的女人,也是我的女人,这一辈子,我绝不会放手的。”
游牧歌无言以对,人生有太多的难以割舍,她放不下的,别人又何尝能。人对自己的欲望真的是无法掌控,只是今后,同时拥有两个男人生活该是如何的混乱呢?她不敢去想了,也没有余力去想了,此刻,占据她脑海唯一的念头就是回到那个朝思暮想的人的身边。
她凌晨就已起身,穿上了来时的衣服,黑色的毛衣,酒红的小羊皮夹克,紧身的牛仔裤,带流苏的靴子,仿佛她从未曾坠落山崖,仿佛她走了很远的路即将回到他的身旁,长发轻垂,面容略显苍白,只是眼睛衬的格外的大而有神,游牧歌看着镜中的自己,忍不住怀念她小小的化妆盒,一点腮红和唇彩可以掩饰旅途的疲惫吧?
除了吉它,她没有拿任何的东西,有些痕迹是可以轻易洞察的,这样的重逢不该有任何阴影。
一辆马车,一个老人,她的离去悄无声息,也不曾看见山岗上那长久伫立的身影。
马车在飞天山口停下,车外响起老人平淡的声音,“姑娘,请下车,恕不远送。”
游牧歌突然一阵紧张,自己的心跳似乎清晰可闻,真的近在咫尺了吗?她深吸一口气,背着吉它,跳下马车,心里有抑制不住奔跑的雀跃。
马车绝尘而去,巡山的士兵察觉到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