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债体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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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债体质-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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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是个好孩子……”老柳树说话的声音有些慢了下来,但随即又好像是想打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和我说话时声音又有些变得急切了,“对了,刚才碰到的那个年轻人,你和他很熟吗?”
  “您是说在小区那边碰到的,手里拎着黑塑料袋子的那个吗?”
  “就是他,”老柳树喘了口气,又对我说,“好孩子,刚才路上我一直在想这事,那个年轻人身上似乎有些不好的东西,你以后还是少和他来往,不,你以后尽量不要和他来往比较好!”
  我想了想,反正我与杨清原本也就不熟悉,既然老柳树这么说,我就依它:“好的,我知道了。您别担心。”
  我陪着老柳树又说了些话,直到老柳树气喘吁吁地要赶我离开:“你快走吧,我……我不想你眼见着我消失。”
  我知道它是因为自己曾经经历生离死别,所以不想我也承受那样的痛苦,所以只是低着头将围巾轻柔地缠在枝条上:“好的。”
  我起身的时候、转身的时候、甚至抬脚走的时候,并没有听到老柳树的声音。
  于是我再也忍不住了,鼻子塞得厉害,眼睛也看不清前面:“我……我会想念您的。再见……”
  我回到小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雪后总是有晴天。
  我站在窗边,看着河边的老柳树,它柔软的枝条仍旧随着风摆动着,但是我知道,从今往后,再也没有那么一棵上了年纪的老柳树讲故事给我听了。
  我打开窗户,想要这冷冽的西风让我清醒一下。
  窗户打开,耳边西风刮过,仿佛带来了老柳树的告别:“再见,孩子。”

  第三章

  自从老柳树离开之后,我每次跑步都尽量避开不往那边看。
  然后我就又恢复了以前孤孤单单的生活。
  曾经因为没有和人长久相处过,所以也没觉得什么,如今才发觉一个人的生活,挺难熬的。
  就在这个时候,淘。宝的提示音响了。
  我走过去一看,原来是有人要定制一份《心经》,正在请人用毛笔书写。
  这类的客人虽然不多,但是一旦提供了让他们满意的字之后,基本上以后也就是老主顾了。
  我回复了对方,然后应下了晚上抄完经之后将图片传他。
  将尚未干透的纸用纸镇压好之后,我走到冰箱前打开冰箱,想着晚饭该吃些什么。就在我估摸要不做个竹笋木耳咸粥的时候,我听到了极细微的抽泣声。
  我房间里一直很静,所以这抽泣的声音并不难找。我顺着声音的方向,在鞋柜那边找到了它。那是个毛茸茸的团子,正抱着我的雨伞伞尖在哭着。我轻轻地走过去,因为不能确定它究竟是什么,所以我就蹲下。身,尽量放柔自己的声音,好让它听起来不那么突兀:“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哭呢?”
  小毛团听见我说话,转过头,我这才看清它整个脸和身子都是连在一起的,全身上下都是灰色的毛。“你,你是谁?”
  它的声音又小又细,听了我更加不敢大声了:“我是住在这里的人。”
  “人?”小毛团就那么抬着头看着我,它的眼眶里还挂着泪珠,“我,我要找妈妈,呜呜呜,我找不见妈妈了……”
  “你妈妈在哪里呢?”我继续柔声地问着它。
  “我不知道。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呜呜……”小毛团特别小,我估摸着,大概只有我拳头那么大。它一说话,就会忍不住哭,问它也什么都不知道,于是我只好先让它自己静一静,先去做晚饭了。
  等我晚饭吃过,拍过照片给客户,得到对方肯定可以发货之后,我才又来到鞋柜旁边。
  小毛团现在看到我似乎没那么害怕了。
  我看它不害怕,就从旁边拿了小板凳坐下,抱着膝盖,对它说:“你知道自己之前是在什么地方吗?”
  大概是见我的个子变小了很多,于是小毛团一蹦一蹦地,蹦到我的脚边,抬着头,然而,只是就那么抬着头,呆呆地看着我。
  我对它笑了笑。
  然后,我就看到它的眼睛似乎也弯了弯。
  我心里真是温软地不可思议,它这样……似乎也算是对着我笑了?
  “如果还记得的话,能和我说说吗?”我继续放轻了声音,慢慢地哄着它。
  但是小毛团就那么看着我,有时候会在我面前蹦来蹦去,或是在我两脚之间跳来跳去,有时候会跳到我脚上,当然,它非常轻,我一点都感觉不到它的重量。
  我也就任它那么玩着,直到后来有点困了。
  于是,我只好对它说:“我需要休息了,明天再来陪你玩,好不好?”
  小毛团停下来了,听着我说话,它一双黑黑的眼睛在灯光下像黑珍珠一样美丽。
  我没能得到它的答复,也就又对它笑了笑,尽量放缓了自己起身时候的动作,怕自己吓到它。
  可是,就在我转身要往卧室走的时候,身后又传来了细细的声音:“你要去哪里?”
  我还是慢慢地转过身,对它说:“我要去睡觉了,就在那里。”我说着,手往卧室的方向指了指。
  “那我还能见到你吗?”小毛团又往我这里蹦了蹦。
  “当然,”我弯下腰,对着它柔声道,“晚上我门不关,你要是自己在这里玩累了,想要去我那里,也可以哦。”
  “好。”
  但是我又想到了个问题,问它:“你怕黑吗?”
  小毛团仍旧呆呆地抬着头:“黑是什么?”
  我笑了,然后打着哈欠往屋里走。
  等我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胸前的被子上蹲着的小毛团。
  它见我醒过来,似乎很不开心。因为正当我对它笑的时候,它居然蹦了蹦,拿屁。股对着我了。
  “是我惹你生气了?”我看着被子上的小毛团,连说话都不敢大声,就怕一个不小心,叫它滚下床。
  然后,它没有回答我。我只得就那么躺着,任这小家伙发着脾气,心想自己到底哪里得罪它了。
  大概是见我很久不说话,小毛团又蹦了蹦,继续转过来,看着我,声音听起来一点也不高兴:“我喊了你很多遍,你都不理我。”
  哎呀!
  原来是为这个。
  看着它那小模小样,我忍着笑,连忙赔罪:“是我不好,我不该睡着了就听不见你叫我的。我给你赔罪,别生气了好吗?”
  “嗯。”得了我的告罪,小毛团蹦蹦跳跳地,顺着我快要垂到地板上的被角跳了下去。这一路虽说不算什么,但却叫我看着心惊胆战地,唯恐它失。足摔了下去。
  等它到了安全地带,我也就一把掀开被子,去洗漱准备早饭了。
  我问它:“你吃东西吗?”
  它抬头:“吃东西?”
  看它那傻乎乎的样子,我就忍不住要笑:“我知道了,待会我给你准备一些水。”
  等我把水用小碟子盛了放到它面前的时候,小毛团立刻低头去喝了,一边喝,还一边发出微微的“咕咕”声。
  我一边笑着一边看它喝得满身都是湿漉漉的,拿了毛巾放在地上,对它说:“喝完了在这个上面坐一会儿,这样身上就能干了。”
  小毛团喝够了水之后,很听话地蹦到了毛巾上,抬着头,拿仿佛也被水浸湿了的双眼看着我,问我:“你怎么会有这个呢?妈妈说,这个是只能从天上下来的。”
  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它,就说:“你要是喜欢,想喝了就告诉我,我弄给你。”
  小毛团听了,似乎挺高兴:“好。”
  然后,就又开始在毛巾上蹦起来了。
  我见它自己玩得也听高兴,就转身进厨房准备早饭。
  在我吃早饭的时候,小毛团当然不乐意我一个人吃独食。
  但是桌子太高,它又没法蹦得上来。
  于是,就急得又开始哭了。我自看到它以来,最看不得的就是它哭,小家伙哭的样子看着特别可怜:“我有办法能让你上来,但是你不要害怕,好吗?”
  它不哭了:“好。”
  于是我蹲下来,拿手心往上,放到它身边:“你跳上来。”
  小毛团这次没有迟疑,立刻就蹦到了我手心里。
  好软啊……好软好轻……
  那一刻,我觉得我捧着的就是天堂的云朵。它那么软,那么轻。只是看着它,我就感到自己的心都已经融化了啊。
  我慢慢地起身,然后把手放到桌上:“好了,你看,这样你就上来了。”
  小毛团从我手上蹦到桌面,看到桌上放着的碗碟,碗里的是麦片粥,碟子里的是我刚刚蒸好的白面馒头。我看它一会儿在碗边,一会儿在碟子边,于是坐下来轻声问它:“想吃吗?”
  小毛团听了我的话,往后退了退,我看到它美丽的眼睛里似乎有些害怕,突然心里觉得有些疼:“为什么又害怕了呢?”
  “你,你不要吃我。”小毛团细细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将声音越发放柔和了,对它说:“为什么会认为我会吃你呢?”
  “你要吃麦子了,”小毛团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你也会吃我的,我,我和麦子是好朋友。”
  “……我很抱歉。”我很想伸手去摸摸它,但是又觉得这样会让它更加害怕,于是我只能对它说,“就像你需要喝水,如果我不吃饭,我也会死掉的。所以,我很抱歉……”
  小毛团这下真的哭出来了:“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呜呜……”
  它哭得很伤心,毛茸茸的身体没多会儿就湿漉漉的。一边哭着,一边用像是黑曜石的眼睛看着我:“我,我已经找不到妈妈了,我不要你也离开我。”
  “你不要死,好不好……呜呜……”
  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人说被依赖的感觉很好了。
  和老柳树的感情不一样,老柳树的更多的像是长辈对于孩子的爱护。但是小毛团不一样,因为看着它,看着它的眼睛,我是真的能感受到自己被依赖着,我知道它很舍不得我,尽管我们昨晚才刚刚认识。
  “好,至少在你离开我之前,我会一直陪着你。”
  我不知道它是谁,也不知道我们谁能够活得久一些,但是我愿意竭尽全力地……去努力实现这个承诺。
  它听了我的保证之后,似乎情绪平静了一些。和我说起了它的故乡:“我记得我住的地方,周围都是麦子。”
  “妈妈还说,长大后我就可以随着春风四处为家,她说远处的风景很美,可是我一直不知道远处是哪里。”小毛团说着,顿了顿,然后抬着头又看着我,“后来,春风果然来了,我和姐姐们都被她带离了妈妈。我飞过印象中那片麦田,小麦曾在风中和我挥手告别;我飞过河流,还看到河边的老柳树在叹气;再后来,我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你。”
  我听着小毛团软软细细的声音,终于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它,我可怜又可爱的小蒲公英:“谢谢你的到来。能够遇见你,真是太好了!”
  小毛团听了,似乎很高兴的样子,它在我的抚摸下,微微地眯起了眼睛,嗓子里响起了“咕咕”声。这是我在它喝水的时候曾经听到的,现在我已经能确定了,它也喜欢我。
  后来,等我再吃早餐的时候,它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是谁害怕着我吃完麦片粥还要吃它的。
  看着在桌上滚来滚去的小毛团,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如果小毛团是蒲公英,那种子在哪里?
  于是,在吃过早饭,陪着小毛团玩直到它感到累了,想要睡觉的时候,我将它抱到我曾经的一个花篮里,然后拿了块小毛巾给它盖上之后,就去鞋柜那边找种子。
  我先找了它最初抱着的伞头,但是什么也没有找到。
  然后,我把鞋柜里所有的鞋子全部翻出来,一个个鞋底、鞋带缝隙中,都仔仔细细地查了,仍然没有看到种子在哪里。
  那时候我是很惊慌的,因为我不确定,如果找不到种子,会不会对小毛团有影响。它说它是随着春风出来的,后来一觉睡到了冬天。但是万一它错过播种期,会不会……死掉?那个可能性我不敢去多想,更不敢去赌,于是我唯有继续找,直到找到属于小毛团的那颗种子为止。
  但是……什么也没找到。
  我想我当时是有些失魂落魄的,最起码,连醒来的小毛团都觉得我有点不对劲:“你怎么了?”
  直到我听到小毛团的声音,我这才发现原来它都已经醒了。
  虽然不想叫它伤心,但我还是问了它,毕竟两个相比较起来,还是性命比较重要:“你知道你的种子在哪里吗?”
  小毛团睁着黑黑的眼睛看着我:“我的种子?”
  “是,是一个小小的有点灰黑的小种子。你的姐姐们都有的。”我形容给它听,真心希望它能回忆起来,那重要的小东西到底在哪里。
  然后,我看到它弯了弯眼睛,随后就变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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