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宁清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出电梯的时候已经摇摇欲坠。
高诚脸色一变,吃惊的扶住他,有些惊慌的道:“我带你去医院!”
宁清气若游丝的说:“回家。”
“阿清!”高诚将他揽在怀里,“我们先去医院。”他此刻再也顾不上嫉妒,只想让这人好好的。
“快,回、家。”宁清无力推拒他的拥抱,只能一字一顿的努力要求。
高诚咬了咬牙,紧抿着嘴唇,一把将他打横抱起,朝外面走。
此时陈小刀刚好把车开出来停在公司大门口。
高诚将宁清放进车后座,对陈小刀吩咐:“回阿清家,尽快。”
车子嗖的一声就冲了出去。陈小刀开出的是辆马力很强的越野车,全速驾驶的话,要不了十分钟就可以到雅兰居。
此时的宁清感到自己被一股撕扯灵魂的痛苦袭击了。这种剧烈的痛苦不仅让他说不出话,更呼吸困难。
高诚看着安静的靠在怀中的人。
这人此时撤去往日的冷酷强硬,俊脸苍白如雪,连嘴唇都毫无血色。半长的幽黑乌发披散在他胸膛,浓直入鬓的眉紧紧皱着,如黑水晶般的眼睛也紧紧闭着,只看得到又长又黑的眼睫毛微微颤动,黑与白强烈的对比,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更有些罕见的脆弱。
他轻轻抱住宁清的头,小心的让他靠在自己怀中,心中无比担忧。真的很想直接把人带去医院好好的检查一遍,但是阿清既然要求回家,必然有自己的考虑,高诚再怎么担心也只能忍着压着。
一路风驰电掣,很快就到了雅兰居。
宁清挣扎了起身往家里跑去。
高诚看着他倔强的样子,心中苦涩,却不敢去扶,只能快速的跟上。
平时很少运动的宁清气喘吁吁的爬上四楼,就看到自家大门敞开着。脸色铁青的走进去,发现大厅、卧室、实验室还有暖房,全都被毁楼,墙上的装饰画被扯下来,桌椅沙发被推翻划破,实验室里的仪器和装置全部被打碎,地板上到处都是碎玻璃渣,暖房整面玻璃墙都消失了,地上一股刺目的鲜血蜿蜒向连着暖房的露台。
宁清握紧拳头走上露台,看到被自己打理得如同小型植物园般的露台上到处都是被拔起乱扔的花草。目光一转,看到中央花园被拦腰折断的黄金橡树,和橡树旁边横躺着的黑白花大狗。
“包子……”他走到大狗旁边蹲下身体,伸出有些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大狗软软的耳朵。
往常他只要一摸它的耳朵,包子就算睡着也会立刻爬起来,亲热的舔他的手。但此时包子却没有,它静静的躺着,一动不动,巨大的身体上满是累累伤痕,肚子上还有一道长长的口子,从胸口一直到小腹,鲜血汩汩流出,显然经过了激烈的搏斗。
虽然从来没有说过,但是包子像是本能的知道橡树是对宁清很重要的东西,所以拼了命的守护着吗?
宁清看着它从小小软软的一团毛球,长成威风凌凌的半人高大狗,那双黑漆漆的杏仁般的眼睛里看着他从来都是满满的信任和依恋,从来都跟着他,陪着他的包子,此刻冷冷的躺在地上,没有半点生命的气息,再也不会冲他撒娇、耍赖,再也不会用湿漉漉的大舌头舔他的手,总是依恋的想要将自己巨大的身体挤进他的怀里。
一滴滚烫的泪水就从宁清眼中落下,滴在了他的手上,顺着修长的手指流淌到包子的毛发当中,再也没有痕迹。
旁边的高诚看到这个景象,只觉得那滴珍贵的泪水一下子落在了他的心里,烫得心脏一阵紧缩,然后剧烈的让他难以忍受的痛楚随着血液的流动蔓延到全身。
“阿清……”他哆嗦着伸出手,想要珍而重之的接住那滴眼泪。
这个声音将宁清从悲痛中惊醒,他立刻小心的将包子抱进怀中,发动【动物救治】技能,运起德鲁伊能量不要钱似得往大狗身上扑去。
能量如水般流入包子的身体,包子身上的伤口渐渐愈合,连肚子上那道狰狞的刀伤也在慢慢合拢,止住鲜血。
但是包子一点反应都没有,它还是安安静静的躺在主人怀中,长长尖尖的吻闭合着,嘴角耷拉着,像是睡着了般。
“包子乖,快醒过来……”宁清轻声呼唤,没有中断能量的输入,不管自己已经神志模糊能量枯竭,一直到彻底失去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莫名断网了,今天总算好了。
在这里祝大家新年快乐,马年马上有钱,一切顺顺利利,生活感情称心如意,学习事业春风得意!
☆、不再退让 (上)
医院,单人病房中。
高诚守在宁清的病床前,寸步不离。
那一瞬间,他确实被吓坏了,他几乎以为会失去阿清,在陈小刀的提醒下,才勉强保持冷静的迅速带人到医院。
虽然医生说阿清只是太过疲惫又突逢巨变,才会一时昏迷过去,但他还是不放心的要了单人病房,并让医生给阿清做了仔细的全面检查。
结果是宁清的身体很健康,虽然有点瘦弱和营养不良。
而包子,当然活过来的。宁清最后的努力没有白费,此时它正躺在宁清病床旁边的小床上呼呼大睡。→_→别问刀子这货是肿么把狗带进医院的,有钱有权了不起啊!
高诚有点膈应的看着包子,想到阿清为它落泪就忍不住嫉妒,但,阿清那么在乎它,肯定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确定它是否活着,为安阿清的心,他只有把包子带上了。
这时,陈小刀推开门走进来,将一个文件袋递给高诚:“宁先生的资料已经全部查清楚了。”
高诚做了个手势,示意出去说。
二人轻手轻脚的走出病房,站到走廊里。
“宁先生家的事不是竞争对手做的,而是他曾经的博士生师兄于佑堂。于佑堂曾经盗窃宁先生的科研成果,但却因为其后手而身败名裂,不甘心的从A市追查到蓉城,为了泄愤毁了宁先生的家和实验室。另外这件事的幕后黑手还有一个,A市的周家,据线人所说,宁先生现在的住址信息就是周家提供的,而周家的小儿子曾经纠缠过宁先生,还闹到要自杀的地步。这些给您的资料的都有详细记录。还有,雅兰居的保安和物管经理已经被撤职,新上任的都是经过专业训练,极其负责的退伍特种兵。”
陈小刀仔细向高诚汇报着调查情况,强忍着想要打哈欠的欲望。
一宿没睡,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他敢保证这绝壁是报复!他不就跟BOSS建议说追得太紧,容易把人逼走吗?结果现在BOSS把气撒在他身上,他真心觉着自己的膝盖好疼!
看到大BOSS随着汇报的内容越来越阴沉的脸色,陈小刀哆嗦了一下,瞌睡都吓醒了。
听完他的汇报,高诚点点头,神色冷淡的打发走可怜的小助理,紧接着轻手轻脚的回到病房,继续守着宁清。
宁清的父母是未婚先孕,私奔结合。在他7岁以前一直住在蓉城,但7岁时,由于父亲家族的逼迫,宁氏夫妻不得不远走A市,到母亲江雪的家乡。
9岁,原本恩爱的宁氏夫妻因为生活困难反目成仇,在办离婚手续回来的路上遇到车祸当场死亡,只剩下宁清一个人和江雪老迈的父亲。而肇事者的赔偿金全被江雪的亲戚瓜分干净,宁清则被扔给了外公。
宁清的外公是个相当保守的人,受当初女儿未婚先孕的打击,与女儿早就断绝关系,之后一直脾气古怪,但是不得不收养了宁清。外公并不喜欢这个让他时刻想起女儿的污点的外孙,而且由于除了老人微薄的退休工资没有进项,祖孙俩过得很清贫。
直到14岁,外公去世,宁清就一直独自一人生活至今。
困窘的生活让宁清很早熟,从十岁多点就开始干活攒自己的生活费和学费。从开始的捡废品,送报纸,送外卖,洗盘子,到后面发传单,做家教……宁清几乎什么都做过,再加上学习成绩优秀和参加各种竞赛的奖学金,才勉强凑够了上大学钱。
16岁,宁清以优异的成绩考入X大学生物系,并因为在这方面的天才被导师看中,一路本科、研究生、博士生的读下去,直到被周家小儿子周和平缠上。
宁清的师兄于佑堂也是在那时因为表白被拒,在周家的诱惑下污蔑宁清盗窃其实验成果。而当时宁清的导师正出国学术交流,校方顶不住周家的压力,也不愿意保一个科技大盗,将宁清开除。同时,周家主母找到宁清,给了他两百万,威胁他离开A市。
等欣赏宁清才华的导师回来,已经尘埃落定,再也无法联系宁清了。
被学校开除,宁清孤身一人来到蓉城。之后发生的事就是高诚知道的了。
原来他的阿清从小受了那么多的苦。
高诚的心又酸又疼,他拨开宁清额上的黑发,轻声问昏迷的人:“所以在你心里,人类都善变不可靠吗?阿清。”
“我真的后悔了,阿清。”,
“我应该早点调查你的资料,更应该不顾你的意愿,早日强行将你纳入羽翼之下。”
因为一年前的那次拥抱,让阿清极度抗拒自己的接近,为了躲他,甚至连着一个月都没出门,也没上过露台,连包子都是从狗洞里钻进钻出,自己遛的自己。
这让担忧的高诚不得不退让,不再紧迫盯人,甚至为了不过于逼迫对方,还搬出了隔壁。
如果那时阿清在家里……高诚想到这里不禁全身发寒一阵后怕,不敢再想下去。
他以为小心的保护着阿清的资料不让对手发现,以为雅兰居这样的高档小区会很安全,谁知却发生了差点自己后悔终生的事。
高诚小心翼翼的执起宁清修长的手,将之包裹在掌中,心疼的摩挲上面细小的伤痕和指腹的薄茧。最后捧到唇边,虔诚的烙上一吻。
“如果我的退让,只能换来你的受伤,那么,阿清,我绝不会再妥协。”
宁清睁开眼睛,就看到毛茸茸的狗脑袋杵在鼻子前,大舌头热情的使劲舔他,湿哒哒的口水糊了他一脸。
“坐好。”宁清哑着嗓子命令,嫌弃的伸手推开包子的大脑袋。
被主人嫌弃的包子立刻端端正正的坐在病床前,黑黑的杏仁眼无辜的望着他,表达出一股憨傻、依恋之情。
宁清被看得有点心软,想到它鲜血流满地的样子,就摸摸它软软的耳朵。
包子伸着脑袋乖乖的让他摸,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撑着酸软的身体坐起来,宁清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房里。
四面白色的墙壁,柔软的蓝色窗帘随风飘动,窗台上摆着一瓶带露的粉百合。
宁清有些恍惚,一时想不起自己怎么到医院的,愣了会翻身起床,想要倒杯水喝。
这时,高诚提着个保温桶推开门,见到宁清要起床,几大步走过来扶住他,皱眉说:“阿清你起来了?想喝水吗?”
说着将他按在床上。
宁清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反抗,随着高诚的动作坐回床上。
高诚看他乖乖听话的样子,一时心都软了,顾不得责怪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小心的让他靠在枕头上。
直到高诚将温热的水杯放到他手中,才从长时间昏迷的迷糊中彻底清醒。
他想起了昏迷前的那声惊呼,想起自己拼尽全力救治包子。或许是包子的安然无恙让他心情极好,又或是包子的拼死守护让他有那么一瞬间的心软,他暂时遗忘了一年前那件事,不再记着这人的鲁莽。稍稍喝了口水润润嗓子,宁清转头看向高诚,认真的说:“谢谢。”
高诚听到,也不回话,只是微微一笑。打开保温桶,盛了一碗粥,用勺子舀起,细心的吹凉,等到温度合适入口,才送到宁清嘴边。
“不用。”宁清僵了下,转头避开,这样殷勤周到的服务让他尴尬和不知所措。
“阿清,乖,你生病了,让我喂你。”
高诚依然固执的将勺子送到对方嘴边,他的神色很温柔,但这种温柔中又流露出一种不容拒绝的坚定执着。
宁清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但他并不是轻易妥协的人。
双方都毫不退让,气氛就这样僵持下来。
直到砰地一声轻响从旁边桌子上发出。
宁清和高诚同时转头,就看到包子打翻了保温桶,呼噜呼噜的舔着粥喝。
感受到两人的视线,包子停下喝粥的动作,转头对着宁清傻乎乎的裂开嘴,嘴角和鼻子上还粘着米粒。已经空空的保温桶从桌子上滚了下来。
高诚嘴角一抽,才想起自己忘记给包子带狗粮了。
宁清看到包子嘴馋的样子,清冷的眉眼都稍稍柔和了。
高诚将他的柔和看在眼里,欲望涌动,却又忍不住内心苦涩:自己在他心里竟然连只狗都不如!
“阿清,饿了吧?先吃饭。医生说你这两天只能吃流质的食物。”他不动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