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易实在是把局面想的太过乐观了,郑晓新在家一无聊把这件事跟郑晓珊说了,郑晓珊觉得自己被耍了,虽然耍她的人是曹毅,但曹易同学太低调也是间接原因,于是趁某天乐杨有事抽不开身,半路把曹易给堵了。
郑晓新觉得事有蹊跷,按郑晓珊的性格,曹易这种软硬不吃的人,应该比什么都对她胃口,而按曹易的作风,郑晓珊这种胸大无脑的人,是肯定看不上的,所以目前的状态应该是有一场比乐杨和他之间更大的拉锯战正在展开。可事实是郑晓珊最近毫无斗志,偃旗息鼓,日常生活一如之前,甚至比之前还平静,俨然是已经得手后又甩了的状态,不会吧,郑晓新惊恐,曹易应该没那么次吧。
“怎么不追了,他这种,不正是你们女生喜欢的类型吗?”某天晚上郑晓新去她房间,装作送水果,试探着问道。
“我前男友在追的人,我怎么好意思抢。”
“……”郑晓新:“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么高尚的一面。”
“小人之心!”郑晓珊把他送来的水果往脸上贴,“我这人吧,天生喜欢挑战,字典里就没
有‘知难而退’这四个字。”
“所以呢,到手了?”
郑晓珊白他一眼,“我不傻,我要真傻乐杨当初也不会看上我,这世上的事除了容易与不容易之分外,还有一种,那就是不可能。天上的月亮再好你再想要,也不可能真给摘来。所以啊,迎难而上是本事,迎不可能而上就是蠢,我可没那么蠢。”
“不至于吧,连你都这么说。”他曹易又不是三头六臂,怎么就这么神了。
“该说的话我都说了,左拐,关门!”
“没成功就说没成功,我也没指望你。”郑晓新讪讪,还没走到门口,又被喊住,“干嘛?”
“你跟乐杨说一声,我也是为他好,有些人天生就是存钱罐,你放进去容易,要他倒出来却难,真到最后鱼死网破,感情撒一地,也没脸去捡,叫他别太认真了。”
“这话还是留给你自己吧。”他关门,成功利用门板击落枕头一枚字典若干。乐杨又不是要跟曹易谈恋爱,什么存钱罐不存钱罐的,太瞎了。
他回头把这话跟乐杨说了,乐杨一脸衰样的朝他比了个大拇指,“知我者果然是郑小妹也。”
“怎么说?”
他趴在桌子上,整个人恹恹的,“刚才,曹易因为迟到被他们老班喊去办公室谈话了。”
“那又怎样?”
“这已经是他这个月的第八次了”
“……”郑晓新还了个大拇指给他。
乐杨使劲揉了揉头发,自暴自弃道:“我就这么讨人厌!做个朋友有多难,我又不是要吃了他。”
“你这种盯法跟吃人有什么两样,换我我也得躲。”乐杨白了他一眼,他赶紧改口道:“不过曹易这人确实挺怪的,多一个朋友有什么不好,何况他一个都没有,也不知道这么多年他是怎么过的,我看还是算了吧,听晓珊一回,别追着不可能不放了。”
“不行!”乐杨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不能在他手里一直栽下去了,太伤自尊了!而且我感觉,他只是觉得我烦,并不是真的讨厌我。”
“有区别吗?!你不要自我感觉太良好了。”
“当然有,就像你玩模型,装不起来的时候你会觉得很烦,恨不得全扔了,可你会真的扔吗,你不会,你只会坐下来慢慢装,然后一边装一边抱怨。这就是曹易给我的感觉,我觉得他其实是想要朋友的,可能因为这么多年独来独往惯了,已经不知道怎么去应付这一种感情了,只能本能的往外推。”
“前提,你这话是有前提的,我不扔是我喜欢玩,曹易喜欢你吗,你就自我安慰吧,没准人家看你乐杨跟看小丑一样。”
基于自己的擅断,乐小丑在一个星期后的早晨把他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精神发挥到的极致。他们学校每周一的国旗下讲话,除了特定主题外,校领导会随机从各个年级的前几名里选一名,作为学生代表,与大家交流一下学习心得与体会。这周刚好选到乐杨,张玥华让他早点做好准备,毕竟机会难得。
乐杨写好稿子给她看,她稍微改动了一下,周一早上升完旗后,他走上台,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把稿子从头念到尾,没念结束语,大家以为他还有话没说完,等了一会,却见他深吸一口气,突然拉近了话筒,对着某个方向,高喊道:“一年七班的曹易,我们做个朋友吧!”
“哄”的一声下面立时炸了锅,所有人都跟着别人的目光往一个方向看,虽然不明所以,但显然和一年七班有关。而七班的同学,很多已经笑出了声,几个胆大的男生甚至窜到曹易身后,把他往外推,大有逼他就范的意思。
张玥华反应过来后,气的胃疼,上去老鹰抓小鸡一样把乐杨给逮了下来,下面又是一阵哄笑。人们对于好学生总是格外宽容,校领导也没把这个小插曲当回事,有几个虽然在摇头,却是笑着的,大概触景深情,想到了自己的年少时光。这样大胆的求交友事件,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也不过就一天,大家都忙着自己的事,无暇他顾。
这件事要说给谁带来的后遗症最重,非事件的另一个主角曹易莫属了,他那在乐杨的狂轰滥炸下努力维持的一人世界,这次被彻底击的粉碎。曹易一时名声大噪,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七班有个叫曹易的,因为不肯跟人做朋友而把人逼的在国旗下表白。
就连任课教师都来开他玩笑,你朋友乐杨这次考的还不错,你朋友乐杨这道题做出来了,广播台那个每天播校内新闻的是你朋友乐杨吧……
某天郑晓新进教室,发现本该是人生赢家的乐杨像死尸一样整个伏在桌子上,情况比前几天还惨。
“郑晓新我放弃了,我第一次想跟人做朋友,没想到这么难。”他从抽屉里掏出一张揉成梅干菜的纸,递给他。
“什么?”他打开,是一张新的排名表,乐杨第三,曹易……他往下看了一溜,才找到他,“四十三!不会吧!”
乐杨:“你说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郑晓新:“知道什么?”
乐杨:“知道我把他当目标,动机不纯,心怀鬼胎的事。”
“……”郑晓新:“你内心戏是不是丰富了点。”
“他肯定知道了。”乐杨抱着头,胡乱的搓着头发,“我让司旭东去偷他卷子了,物理数学好几道大题没做,这两门是他的强项。”
“……”乐杨的猥琐度已远超郑晓新的想象,但作为朋友,他还是得安慰他:“没准是你想多了,好学生也有考砸的时候。”
乐杨:“换你信吗,他脑子突然梗住了,情商终于负到把智商拉成零了?!”
郑晓新没话说了。
“这人看着挺好的,狠起来可够绝的,什么意思啊,成全我吗,他以为他考成这样我就满意了,我乐杨是那么龌蹉的人吗!”他狠狠揉了揉,把那张排名表直接扔进了纸篓里,扔完似乎还不够解恨,又长腿一伸,直接把纸篓给踹翻了,里面的东西一下撒的到处都是。
“哎,什么毛病!”郑晓新瞪他,收拾了重新坐回来,“那你准备怎么办?”
被这么一问,刚才的气势全没了,乐杨垂下眼睛,“还能怎么办,他都这态度了,摆明了不想我再缠着他,我要是再上赶着追着,也太没脸没皮了。”
“你不是说他其实是想要朋友的吗,只是不会表达。”
“我错了还不行吗,这人天生冷淡,你说的对,是我自作多情了。”
“节哀。”郑晓新摸了摸他的脑袋,上面的毛被他抓的一翘一翘的,看上去就很苦恼。不得不说,郑晓珊这人虽然脑残,看人倒还挺准的。
这天晚上,乐杨坐在车棚里等曹易,他们班放学比较晚,初冬天又黑的早,等他出来,外面路灯都已经亮了,好几个同学从他们身边走过,回头笑嘻嘻的看他们一眼。
曹易推着车走在前面,乐杨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校门。虽然是一个方向,但也只有部分路是相同的,曹易家住的比乐杨远很多。所以每次乐杨跟曹易回家,都要来回走双倍的路,十分折腾,曹易以为他会受不了的,没想到他还真的坚持了这么久。
今天乐杨很沉默,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曹易差点忍不住回头看他,以为他不在了,但静心听,总能听见身后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
“那个…对不起啊。”乐杨骑上来与他并排,“这段时间,你挺困扰的吧。”
曹易没说话,乐杨继续道:“其实我没什么恶意的,一开始可能确实…咳,有一点其他的想法,不过之后,是真的想跟你成为朋友的,可能我表达的方式有问题,有点偏激。”
红灯,两人同时停下来,乐杨刹车比较晚,车头超出了地上的白线,他倒退了两步,车子向后滑,差了曹易半个车头,他想再往前一点,想想还是算了,停在了两步之遥的地方。
“既然你不肯,那我也不勉强,前段时间有些事确实是我过分了,抱歉,以后不会了。”
“嗯。”绿灯,曹易冲出去的时候似乎应了声,乐杨突然觉得很心酸,悲哀的不是一个人你永远比不过,而是这个人永远不让你进入他的世界,你不了解他,却次次都输给他。
他突然希望这段路能再长一点,但很快,他们就到了曹易家楼下。乐杨停好车,喊住他,“郑晓新,我朋友,篮球部的,最近在筹备七校联赛的事,差一个后卫,你篮球打的那么好别浪费了,就当帮他们一个忙,考虑一下。”
曹易不想说客套话给他希望,“我没兴趣,你让他找其他人吧。”说完他上楼,乐杨失望的呆站了会,正准备走,被张明珍看到,拉着说了会话,临了让他常来玩,给他做好吃的。
乐杨这小子一直和他们家曹易一起,一来二去也就熟了,这孩子长的好,人懂事又乖巧,见到她总是阿姨阿姨的叫,别说张明珍了,任何当妈的见到都会喜欢的,也不知道他爸妈哪里来的这么好的福气。
曹易在窗边看着,直到乐杨离开,身影彻底消失在路灯照不到的地方,想到以后再也不用刻意躲来躲去,这么多天来终于松了口气。
乐杨兑现承诺,再也没来骚扰过他,那些等着看戏的人见台子还没摆好演员便已罢演,纷纷退票散场。
不是一个班,活动范围有限,刻意保持的话,还是能做到不见的,有时候就算见到了,乐杨也会保持礼貌的笑笑,算点头之交。
郑晓新感叹,以前是你追他躲,现在他不动,你躲的倒比他还勤快。
作者有话要说: 给你们见识下什么是真正的吃货
跟一朋友出去吃饭,吃了不到十五分钟她说她饱了,我说不会吧,她说没关系,我还可以吃撑,然后一个人又吃了半小时……把一顿人均三十元不到的小食吃成了人均一百二的大餐,我觉得要友尽了
☆、第六章 取舍
高一下半学期开学后,张魏华从国外给乐杨寄了几件最新款的大衣当新年礼物。今年过年她又不在家,因为要赶飞机,连打电话说声新年快乐都匆匆忙忙的。大年三十的晚上,乐杨已经包好饺子,准备自己一个人在家过了,但张玥华坚持让他去他姥爷家,陪陪两个老人。幸好是过年,加上他姥姥一直在旁边劝着,他姥爷才没怎么给他脸色看,算是和谐的吃了顿团圆饭。
饭后她姥姥留他住下,这么晚了外面不好打车,路又远,大晚上的一个孩子在外面,怎么能放心。
乐杨当然不肯,饶了他吧,让他跟他姥爷睡一个屋檐下还不如直接杀了他,“实在不行我让小姨来接,放心吧。”
两人争执的当口,他姥爷一直坐在沙发上看报,没理他们,直到乐杨戴好帽子出门,也没说一句话。
乐杨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道路两边的树上挂满了金色的灯,到处都是浓浓的节日气氛。回去的路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乐杨突然想到那家不知名的酒吧,这样的晚上居然也还在营业,不过人不是很多,都是有着各种理由不能或不肯回家的人。
那个乐队今天不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只是今天不在,毕竟离那时乐杨第一次看见他们已经过去很久了。坐到十点多,他出来骑车回家,打了会游戏,手机响了,一看有十几个未接来电和几条祝福短信,短信都是一些朋友发的,那个时候学生用手机的还很少,也没多少人知道他的电话,就平时几个玩的好的,估计是借了家里大人的手机,群发了几条。电话全是郑晓新打的,乐杨拨回去,“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你奶奶!你他妈死哪去了,知不知道我打了你多少电话!”还没说完便听到“啪”的一声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