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就到了画巷巷尾,听到范家院中竟传出一阵打斗声。书生本不想予以理会,背着范轻波就想回书家找解药,却被范轻波阻止,“去对面!犯病不知道在不在那边!”
她对江湖中事向来不好奇不关注,跟书生一样能避就避,可扯上自己家人就不同了。
二人进到院中,就见借住在这边的几个高手三三两两打成一团,像在比武。
范轻波的视线着急地在人群寻找,终于在一处看到范秉被一虬髯大汉逼得步步后退。
“住手!!!”
一道直达云霄的咆哮,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了顿,这才看到门口的书范夫妇二人。范秉听出主人声音,一个分神,下盘不稳竟摔到地上。
范轻波一急,跳下书生的背,跑过去,“犯病你没事吧?”
范秉皱着脸,未语先落泪,范轻波一看又是心疼又是愤怒,倏地站起来,逼近那虬髯大汉,恨声道:“我家犯病是杀你父母还是淫你妻女了?你要置他于死地?武林中人了不起吗?武林中人就可以草菅人命随意践踏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吗?连手无寸铁的弱质少年都要欺负,你算什么英雄好汉?”
范轻波一怒极攻心就容易慷慨激昂出口成章,大汉口拙,被逼得步步后退,结结巴巴道:“我,没有,喂!那位小哥,你倒是跟你家主人解释下啊!”
谁知范秉看主人这样紧张维护于他,一颗忠犬心扑通扑通直跳,抱着她的大腿只顾哭得震天震地,哪里管得着大汉说什么。若只是如此便也罢了,偏偏他又泣不成声,哽咽道:“呜呜呜,主人,他……他……他对我……他逼我……”
范轻波一听,这还了得,“禽!兽!”
大汉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满头大汗,连连摆手,“书夫人,误会!我只是想找这位小哥切磋一番,没有恶意的!”
“切磋?切什么磋?我家犯病又不会武功!哈,切磋,那跟他切磋完了要不要跟我也切磋一下?你们这些武林中人的本事就找无辜百姓切磋吗?”
这句话的打击面就广了些,旁边有人不满了,“我们倒是想找不无辜的切磋,可你男人非说他自废武功了。”
范轻波厉目一扫,“所以你们的本事就是只会找自废武功的和不会武功的人切磋?”
这时书生上前,正想说范秉不是不会武功时,被人拉住。
“姓书的!不准出卖我!”范秉一脸梨花带雨,眼神却是恶狠狠的。
书生不解,“守恒,你有武功又不是坏事,为何非要瞒着?”
范秉咬牙,心想老子当初装病弱混到主人身边的,被主人知道真相可是欺主大罪,随时可能被扫地出门的好不好?嘴上却硬声道:“你都可以自废武功了我为什么不能是不会武功的?”
书生凝眉沉思了半晌,恍然大悟道:“原来你也自废武功了啊。”
范秉一愣,正想不通这是什么逻辑时,只见书生看着他的眼神瞬间又友好了数倍,俨然一副将他列为同类的模样,心思一转,干脆将错就错点头,“是啊是啊。”
果然他话音刚落,书生就站了起来,走到范轻波身边,也跟着讨伐起那些人来。
范秉看得直咋舌,见过好骗的人,还真没见过这样帮人想骗自己的理由的人……
呆了一会儿,又想起自己的任务,连忙耷拉下双眉垮下嘴角,扑过去又嗷嗷哭了起来。可惜范轻波就算在为他出头的时候也不忘一脚踹开他,他再扑,再被踹,最后想了下,勉为其难退而求其次地抱住另一条大腿。
敏锐地察觉到腿的主人全身都僵了,偷偷抬头,只见书生一脸便秘地望着他。
——守恒,男儿膝下有黄金,抱大腿很难看的,你别这样……
——你管我!不抱大腿我哭的姿势不优美旋律不顺畅你要赔吗?
——守恒,男儿流血不流泪,哭鼻子也很难看的,你别这样……
——你!管!我!不!然!你!也!踹!我!啊!
这是耍无赖了,偏偏书生也拿他没办法。看他家娘子这气势汹汹的模样就不难猜出,这个小无赖,只有她踹得,旁人都欺负不得。换个角度想想,其实抱他大腿也好,总比他抱娘子好。
“只要银书生跟我们中任意一人比试一场,我们便不再纠缠!”
不知何时,吵着吵着,话题竟又吵到这边来了。
“在下——”
书生刚起了个话头,便被范轻波截了过去,“你说比就比啊?你不纠缠了我们是不是要谢主隆恩啊?别公主病了!你以为四海之内皆泥马,谁都得惯着你啊?我老公说过多少遍了自废武功退出江湖了,你们让他跟我安生过日子会死吗会死吗?”
“大妹子,你之前明明也赞同银书生跟我们比试的,怎么……”
开口的这位,正是上次在后山与范轻波有过一面之缘的大汉。
此话一出,连书生都有些好奇,显然他也记得后山那次,娘子被劫持时明明是只求自己脱身他死由他死的,这次态度陡变,会不会是……
范轻波翻了个白眼,“废话!之前我还说他是我邻居小孩的夫子呢,现在他是我男人了,能一样吗?我说不准就是不准!”
这几句话说得是掷地有声,众人只觉一股王霸之气迎面扑来,尤其那句“我男人”听得书生是心中受用双眼发亮面颊微红满腔澎湃啊,就差没学范秉扑过去抱她大腿汪汪叫了。
在场其他人却都是不敢苟同,“银书生,你都任由你娘们爬到头上去吗?!”
范轻波冷哼一声,手一挥,指示书生,“告诉他们咱家家规!”
书生笑盈盈道:“家中凡有大事,则从夫,小事则从妻,而何为大事小事之界,从妻。”这条他一向认为荒谬的家规,此刻说出来,却是甘之若饴。
众人看看范轻波范秉二人俱是满脸理所当然,再看看银书生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神色,大受打击,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你们……”
范轻波满意了,拍拍手,“你们都听到了,家里我说了算。想找我相公比武,想欺负我家犯病都得先问过我,如果诸位大侠有兴趣与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流打架的话,本夫人随时奉陪!”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发现这群人找书生并不是非要分个高下,更像只想一睹他的武功,追求武学的更高境界。
这种大概属于武痴。武痴在某方面往往比一般的江湖中人更迂腐,更有自己的一套原则。所以范轻波笃定这些人定然不屑为难她这个弱女子。
果然这群人闻言,虽然脸上俱是不甘,忿忿骂着“银书生竟娶了个恶妇”,却没人再进逼。
范轻波见状一笑,敛起一身气焰,微微欠身,向众人行了个标准的妇人礼,“那,妾身不打扰诸位英雄练武了。相公,犯病,回家吃饭。”
她转身,笑着迎向书生,却见他面露惊恐,正要问他怎么了,突觉腹下绞痛,眼前一黑……
49、书生癫,范秉狂 。。。
却说书生见范轻波训完众人转过身来,面容苍白,毫无血色,心下大惊,立刻飞奔过去抱住突然昏倒的她,手忙脚乱地将其抱进屋中平放。
范秉也吓得白了脸,连忙并起两指搭在她右手腕上。
“如何?是否中毒?”书生着急问道。
奇)范秉摇头,急出一身大汗,慌张地抬头看书生,“不是毒,也没有伤,这脉象我没见过。”
书)书生不信,拍开范秉的手,亲自察看。范秉头一次不在意被书生比下去,一心希望他能看出他没看出的脉象,谁知他抬起头也是一脸凝重,眼中弥漫着浓浓黑雾。
网)“怎么样?书夫人没事吧?”眼瞧着变故发生的武林中人也围了过来,关心道。
范秉心中着急,张口就是骂:“别猫哭耗子了!都怪你们!我家主人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杀你父母淫你妻女刨你九族祖坟!还愣着干什么?轻功最好的那个还不去请大夫来?!”
众人知他心急也不计较他用词,素有踏雪无痕名号的一位高手也应声而去。
书生乱成一团的脑子此刻稍微冷静了点,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了一粒护心丸喂范轻波吃下。见她还能吞咽,呼吸平稳,眼中黑雾终于渐渐散开。到底年长些,他比范秉淡定许多,也文明许多,“守恒,别这样,你还小,淫人妻女是不对的。”
喂喂!意思是长大了淫人妻女就对了?等等,淫人妻女不对那杀人父母刨人祖坟就对了?银书生不是号称仁德天下第一吗?这一叶障目徇私护短的货是被附身了吧?
众人痛惜着一代贤人陨落的同时,也难免揣测,是被那恶妇带坏了吧?唉,无怪乎古人说娶妻当娶贤,端看此例,娶个恶妇简直是一世英名尽毁啊。
“啊——”
伴随着一串惊呼,踏雪无痕回来了,一手各拎一个大夫。
“怎么找了两个?”众人问。
“以防万一。”他也不想说是被书生范秉这俩货如狼似虎的眼神吓到,怕一个诊不出病因就迁怒他。若是两个都诊不出,就不关他事了,他就两只手,总不能叫他嘴里再叼一个?
两位大夫惊魂未定,落地后还在吼着:“绑架啦!杀人啦!救命啊!”
“闭嘴!”范秉一手抓一个,把他们拉到范轻波跟前,“看诊!”
可怜的大夫终于明白不是绑架只是出诊,大喘了几口气,擦掉额上的汗珠,定了定心,才问道:“患者就是这位吗?”
范秉瞪眼,“这么明显的事还要问?庸医!把他扔出去!下一个!”
于是可怜的大夫一号刚定下来的心又惊恐地翻腾了起来。
可怜的大夫二号眼睁睁看着一号就这么消失在他眼前,吓出一身冷汗,颤颤巍巍地上前,吸取教训,改问道:“患者怎么样了?”
范秉再度瞪眼,“我们知道怎么样还用找你?庸医!把他扔出去!下一个!”
踏雪无痕嘴角抽搐着道:“没有下一个了。”看来他有必要练练用嘴叼人的功夫了。
幸而书生还算清醒,向大夫报告症状:“我家娘子方才突然面无血色地晕倒,并非中毒,也无受伤,呼吸正常,只是一盏茶过去了,还未醒转。”
大夫一口气终于缓了过来,总算有个听得懂人话的正常人。他上前察看了一番,见范轻波脸上渐渐开始有血色,心中又是松了一口气,想来问题应该不大,不然今日他恐怕走不出这院子了。而后蹲□,顿了下,“呃,这位公子,老夫要把脉。”
书生点头示意,“请。”
大夫一滴冷汗又落了下来,他错了,这也不是什么正常人。“公子,你的手。”
书生才发现自己攥着范轻波的手腕,令大夫无从下手,赶紧松开,又叮咛了句:“你轻点。”
大夫在心中翻了个白眼,把个脉有多重?能有他紧紧攥着重吗?默默伸出手,终于搭上了脉,咦,这脉象……再三确定之后,收回手,抬头道:“这位夫人的脉象……”
“很奇怪对不对?”范秉打断大夫。
“这其实……”大夫再度开口。
“我就说很奇怪!”范秉再度打断。
围观众人面容抽搐,大夫也颇为尴尬,连书生都看不下去了,“守恒你让大夫把话说完!”
大夫又擦了一把汗,道:“这脉象……”惊弓之鸟般顿住,警惕地看了眼范秉,确定他没有抢话意图后才继续道,“这脉象圆滑……”
“脉跳流利,毫不涩滞,如盘走珠,往来之间有回旋前进之感,着实怪异。”
这次真不关范秉的事,是书生插话了。众人默默望向他。
泥像也有三分火,老大夫摔袖子了,“你这是玩老夫呢吧?都看出脉象了还要老夫作甚!”
“就是这会滑会跳的脉象太诡异才找你啊大夫!”书生范秉异口同声道。
“你们——”老大夫跳着脚,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
却听得身后一个声音道:“会滑会跳,莫非是喜脉?”
“哎哟喂,可算来了个明白人啦!”老大夫狂喜,几乎要老泪纵横了,转身就想握住说话人的手喊亲人,却被两道人影迅速撞飞,幸而被几个大侠扶住,定睛一瞧,原来方才说话的竟是昏迷的那人。
“娘子!”“主人!”
书生范秉二人争先恐后飞扑过去,却被范轻波一人一掌拍开。“死开!”
她撑着坐起来,探出头连声喊道:“大夫,哪位是大夫?”
老大夫躲在众人身后,说什么也不愿意再靠近那两个男人那边了。
范轻波方才昏昏沉沉间也将自家这两个囧货的行为听了个大概,见状只得扶额道:“书生,犯病,你们乖,先出去好不好?”
“可是……”这二人担惊受怕了半天好容易她醒过来了,哪有就这么离开之理?
范轻波脸一皱,露出痛苦神色,虚弱道:“哎哟头好晕,习武之人阳气太重我受不住,你们快把这些有武功的都带出去……”
“哦好好,娘子你等着,为夫这就把他们都赶走!”
书生范秉二人领命而去,前脚刚踏出房间,范轻波就脸色一整,冲着缩在一旁余悸犹存的大夫喊道:“大夫快!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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