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哲邑一面脑子放空的想着,一面牵着小毛球慢慢的走着,路上甚至还买了宠物起司条,乐得小毛球趴在他的小腿上死不下来。
「臭小子,你今天可要好好伺候老子过生日。」
徐哲邑把小毛球捞起来夹在腋下,往前走了几步之後,忽然停了下来。
刚刚还在心里被他抱怨的男人此刻就站在他家的大门前面,脚边放着一箱啤酒和一个蛋糕,一看到他就不耐烦的皱起眉毛道:
「你未免也散步散得太久了吧?」
※t ※ ※
如果把这一幕放在偶像剧里,大概就是主角坠入情网的瞬间。
徐哲邑这样吐槽的想着,心里却挣扎得厉害,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大吼:「快跑啊,Ruka追来了!」另外一个声音却安心地说:「幸好他来了。」
他觉得自己看见了那一条线。
那条线就横亘在他与Ruka之间,如果他跨了过去,走进了Ruka的领土,那条线将变成河流,然後随着他的越离越远而逐渐扩大蔓延,生出一座海峡,把他以往的那些生活全部淹没。
我不想变成同性恋。他在心底暗暗默念,睁开眼睛,越过一片烛光,却看见了Ruka。
他僵硬的面部肌肉好像无法很好的诠释温柔这两个字,但是当他朝他看过来的时候,徐哲邑确实感觉到了他的温柔,那让他无法不快点吹灭蜡烛,用黑暗盖过一切。
「你许了什麽愿?」
灯光再次亮起来,Ruka装作毫不在意的随口问着,一双眼睛却牢牢地盯着他,盯得他的背脊发寒。
「呃,世界和平?」
Ruka的脸色明显有点垮,皱着眉头追问:「然後呢?」
这次徐哲邑却连敷衍都没办法。
……这家伙搞不好是真的很喜欢我。
他只要一看着Ruka,就满脑子的都是这句话。
两人的视线在交会了几秒之後,Ruka就倾身过来,没办法的抱怨着:「想要我亲你就直说啊。」然而语气却很愉悦。
徐哲邑当然想要反驳,只是他的解释却化成唔唔两声,被封死在彼此的唇间。
後来徐哲邑回想这段,还是不太清楚事情到底是怎麽发生的,也不记得自己当时是投怀送抱还是半推半就还是那些其他。
他只记得他明明就只站在原地,既无前进也无後退,脚下的地面却瞬间裂了开来,他倏然下跌,跌进一片深不见底的海里,昏昏沉沉的不知道被大浪推卷了多久,期间还隐隐约约听见几声微弱的汪。
「喂,徐哲邑。」
当一切都静止下来的时候,他听见从後抱住他的Ruka贴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我喜欢你。」
徐哲邑张开眼睛。
他的手潮湿黏腻,还遗留着Ruka高潮的证据,可是此刻一眼看去,却像是大片的蒲公英在他的手心里面绽放开来。
他慢慢的合起了手掌,然後任由Ruka将他抱得更紧一点。
萤幕拍档25
徐哲邑陷入了一个骑虎难下的困境。
他能感觉自从那一夜之後,他和Ruka之间就明显变得不太一样。即使他们还是像以前那样的相处,甚至连交谈的话都没有什麽改变,但是那样的感觉却全然不同,简直就像两人忽然进入了交往状态,而且还是老夫老妻的那一种。
徐哲邑其实知道,会造成Ruka这样的误解,是因为那晚他没有拒绝他的告白。
关於没有拒绝他的原因,徐哲邑也搞不清楚自己的心情。可能因为如果仔细分析起来,他将会得到「利用Ruka」这样的罪名,而他现在还无法承认自己是如此悲惨懦弱的男人。
Ruka对他真的很好。
那样的好没有经过精心算计,或是有所保留,而是很笨拙的,好像想把他目前所能给的一切好的东西全部都堆在他眼前的那样。
然而对徐哲邑而言,这样的好却像是猫的报恩。
小猫把自己认为最好的最珍贵的东西拖到想要报答的人面前,却没有想到人家根本就不需要这些蟑螂和壁虎,甚至当成垃圾。
徐哲邑知道,这一切的问题关键根本在於他自己。
他可以想出一百个男人和女人交往的原因,可是对於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恋爱,他却连一个理由都想不出来。
他不能否认自己对Ruka很有好感,甚至还很享受和他做爱,但是这样的感觉是否就是恋人之间的喜欢?他自己都说不出来。
早先的几天,他还认真的想,该用什麽样的方法才能婉转的暗示Ruka,他们并没有在交往,而且他也不想和男人交往。
他想了无数办法,但最後却一个也没有实行。
他很明白,如果他真的这麽做了,他和Ruka大概就连朋友都做不成了,而他们还要合作再拍一部片,把彼此的关系弄僵对他们双方都没有任何好处。
他用这样的藉口说服了自己,还设想好了退路。等片子拍完,他就和Ruka摊牌,然後他就离开台北,从此两个人井水不犯河水。
徐哲邑坚定地打着这样的算盘,只是他的决心,却在那天动摇起来。
那天晚餐饭後,Ruka提议出门溜狗,徐哲邑本来想要拒绝,不过转念一想,他和Ruka相处的日子已经所剩不多,再加上家里那只小毛球睁着圆滚滚的眼睛盯着他,他心一软,就这样答应了。
夜晚路上行人三三两两,Ruka想要伸手牵他,却被徐哲邑抢先一步的把手塞进了自己的口袋,不过Ruka也不是省油的灯,下一秒钟他的手也跟着进入了徐哲邑的口袋里面。
「……你在干嘛?」徐哲邑万分无言。
Ruka淡然回答,「我的手会冷。」
……放屁。徐哲邑感觉自己口袋里的手被Ruka温热的手包牵着,接着对方下一瞬间就皱起了眉毛。
「你的手怎麽这麽冷?」
徐哲邑还来不及回答,Ruka的围巾就包围了自己的脖子。
「……我记得你刚刚好像说你会冷?」
「我只有手冷。」Ruka面无表情的狡辩。
徐哲邑完全拿他没辙。两个人走了几步之後,徐哲邑藉着蹲下绑鞋带的动作,迫使Ruka的手离开他的口袋。
但是Ruka却不太在意,反而很有兴致的问他:「你有特别想去哪里吗?」
徐哲邑想了想,「韩国吧。」
等到片约结束,他想飞一趟韩国,带一些衣服回来,经营一家网路小店贩卖。开服饰店还是他的梦想,他不想因为孟斑的关系就从此不再尝试开店。
这个答案好像不在Ruka的意料之中。只见他顿了顿,才又说:「今年大概是来不及了,明年再一起去吧。」
这一句话让徐哲邑陷入了沉默。
他在这个时候真切的意识到,自己那样逃避的心态有多麽过分。
Ruka已然将他规划进未来的蓝图之中,而他却只想着该如何才能摆脱他。
萤幕拍档26
徐哲邑很明白,他现在就是处於一个鬼打墙的状态。
那个无限循环大致上是这样:他意识到Ruka对他的好→产生罪恶感→找寻摊牌时机→因为说不出口而决定下次有机会再坦白→再次意识到Ruka对他的好→……
如果把他经历这个循环的次数以正字刻在墙上,他搞不好已经刻满了中正纪念堂外围的那道墙面。
但是他就是迟迟无法中止这样的循环。
徐哲邑承认,他就是个没卵蛋的孬种。
而就在这样装死的鸵鸟时期,他接到了阿立的电话,对方相当直接了当的说他被甩了,急需借酒浇愁。徐哲邑想了想,觉得自己也很需要酒精麻痹一下,於是两人一拍即合,立刻在酒吧见面。
「阿邑,这里。」
进了酒吧,徐哲邑还没仔细找,就看见阿立朝他招了招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灯光昏暗的关系,阿立的脸色是憔悴了些,但是整体看起来还好,没有电话里听起来那麽糟,不过还是有些无精打采。
「振作点啊。」徐哲邑隔桌拍了下他的肩膀。
阿立只是勉强的牵着嘴角笑了笑,没有多说什麽。
服务生刚好在这个时候把Happy hour的酒单送上来,两个人看也不看,抱着大醉一场的目的把单子上的调酒从头到尾点了一遍,就开始狂饮起来。
等到两个人都有了三、四分醉意,才听见阿立问:「你收到他们寄来的片子了吗?」
徐哲邑想了下,才反应过来片子指的是片商寄来送他们留念的GV作品。他收到的时候只草草瞄了一眼,连封面都没怎麽看清楚,就塞进了柜子里。
「嗯,怎麽了吗?」
「我女朋友看到那个片子了。」阿立苦笑着:「应该说是前女友才对。她马上就跟我分手,还把我拍片的事情在朋友间广为宣传,搞得我现在都不敢和我朋友们联络。」
徐哲邑不知道如何安慰,只好沉默。
他自己也遭遇了失去朋友的这个情况,他完全处理不来。而他也怀疑或许是因为没有什麽朋友的关系,他才把Ruka当作最後一根稻草般的依赖。
两人又陆续喝了几杯酒,徐哲邑安静听着阿立吐苦水发泄,听着他骂前女友怎麽的狼心狗肺,朋友又怎样的自私不真心。
「看开点吧,不是你的东西怎麽样也强求不来。」徐哲邑安慰。
阿立狠狠又灌了一杯酒,默了默,才说:「对了,我还没有谢谢你。」
徐哲邑一头雾水,听着阿立接下去说:「我後来才知道那个药原来是B群,如果你当时没有演那场戏骗我,我搞不好根本没办法完成拍摄。」
……B群?
徐哲邑皱眉,还没等他搞清楚状况,又听见阿立问:「和男人交往是不是比和女人好啊?」
这一句问话吓得徐哲邑一瞬间酒意全消。他努力摆出平静的样子,问:「你为什麽问我这个问题?」
「你不是和Ruka交往很久了吗?」阿立没怎麽多想的回答,「上次庆功宴的时候我听见有人说,你们好像本来就是情侣,所以拍片的默契才这麽好。」
……这是哪里来的鬼流言?徐哲邑忍耐着额上爆起的青筋,想要开口解释,但是喝得很茫的阿立却完全不予理会,自顾自地又说:「啊,我听说孟斑回来了。」
因为话题实在跳转得太快,徐哲邑不禁愣了愣,「孟斑?」
「对啊,听说他被男友甩了,又被骗了一大笔钱,在加拿大混不下去,只好回来台湾,反正很惨。」阿立把话一鼓作气地说完,才慢半拍的想起来,「喔对,我听说他是你的前男友?」
徐哲邑再也压抑不住想要杀人灭口的冲动,咬牙切齿的眯眼瞪视阿立:
「你最好告诉我,到底是谁告诉你这些消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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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醉到不行的阿立最後不但没把线人供出来,甚至还吐了徐哲邑一身,搞得徐哲邑无奈到火气全消,只能好人做到底的把还背得出自家地址的醉鬼平安送回家。
或许是因为好人有好报的关系,还不用徐哲邑亲自去找,孟斑就自己上门报到。两个人在电话里很平静的决定在咖啡店里见面,像是不太熟的朋友那样,只是徐哲邑心里很清楚,他有多想一拳揍死对方。
算起来他有将近三年的时间没有看见孟斑,对方的样子变了很多。
在他的记忆里面,孟斑长相清秀,笑起来相当温柔可爱。然而现在在他面前坐着的这个孟斑,就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瘦弱苍白。
徐哲邑不知道,是他把以前的孟斑想得太好,还是时间把孟斑磨成这样。
「你看起来都没什麽变。」
看见徐哲邑坐下来,孟斑微笑着把菜单递了过去,却被徐哲邑不客气地避开。
「我点白开水就可以,」徐哲邑绷着脸,「反正我们也没什麽好说的。」
他的直接让孟斑的动作顿了顿,然後落寞地笑了下,「说的也是。」
徐哲邑看着他从包里掏出了一个厚厚的纸袋,放在他的面前。
「这里有二十万,是我目前所能还的,之後我再想办法分期还你。」
徐哲邑愣了愣,怀疑的把纸袋拿过来,往里头瞄了一眼,的确是一大捆千元钞票。他忍不住冷言嘲讽,「既然你有这笔钱,干嘛不直接汇给我,还要搞出来见面这一招?」
「……因为我想看看你。」孟斑平静的回答。
徐哲邑被他恶心得不行,冷笑道,「你是想看看我现在到底有多惨吧?你应该也听说了,拜你所赐,我钱和朋友都没了,我还什麽样的片子都拍了,屌也露了,屁股也卖了,这样你满意了吧?」
他越说越压不下自己的嗓音,他知道周围的人都在看,但是他就是无法控制。可以的话,他真想出拳狠揍一顿孟斑。
而孟斑只是白着脸坐在那里,不停的说着抱歉。
徐哲邑就不明白,三年前的他是瞎了什麽眼,为什麽就那麽的相信他眼前的这个人,为什麽对他就没有一丝的怀疑。
「我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