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忍下怒气,好声再说:“我已将杀害你爹的陈居抓住了。”
闻言,秦绿枝漠然的神色登时露出一抹激动,“你抓住他了?”
“没错,连同风嬷嬷他们全都抓起来了,已经交给浙江巡抚武大人发落,若你想亲手报仇的话,我可以带你过去杀了他。”
听到这儿,一旁的邵虎脱口劝道:“绿枝,既然他将人交给巡抚来办,就让官府来处置吧,他杀了你爹,死罪难逃,没必要让自个儿手上染血。”
秦绿枝低眸细想,爹是个捕头,是官府中人,能由巡抚来审此案,替他讨回公道,算是再恰当不过了,因此抬首望向古云生说:“古四少,那就由巡抚大人全权处置吧。”
“好。”古云生暗暗晚了邵虎一眼。这人不知是绿枝的何人,竟能让她听从他的话。
感受到他投来的那抹透着寒厉的眼神,邵虎不禁打了个寒颤。好端端的,古四少作啥用这种看仇人的眼神瞪他?他没惹到他吧?
“爹的事,多谢你了,古四少。”秦绿枝郑重的朝他施了一礼,感谢他抓到杀她爹的凶手。
“你不需要跟我这么客气,我答应过你,你爹的仇我会替你报的。”她这么生疏见外,令他见了心头隐隐有气。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我还是该谢谢你,可惜我没什么东西可以做为报答,还请古四少见谅。”她一脸谦卑的表示。
“我不要什么东西,你只要像以前那样就成了。”他真的受不了她把他当成外人那般看待,但因为是自个儿错怪她在先,只好一再隐忍下来。
“小的自知出身低贱,不敢再在古四少跟前放肆,这儿不是您该久留之处,还请您回去吧。”她劝道,神色已比方才和缓了些。
“你非要同我这般说话不可吗?”如此疏离,令他再也忍不住动了怒。
秦绿枝幽幽轻叹了一口气,“这里不是仙绮楼,你也不是花灿灿了,而是古家四少爷,我也不再是小厮林绿,而是秦绿枝。咱们身分悬殊,往后还是别再往来为好,以前的一切,就让它全都留在仙绮楼里吧。”
听明白她的言下之意,古云生眼里蓦地翻腾起两簇怒焰,“你的意思是想同我划清界线,不再来往?!”
在他那双忿怒得快燃烧起来的眼神瞪视下,秦绿枝徐徐点了下头。
三十四
她只是在市井里长大的平凡女子,高攀不上他的,心里对他的情意只能藏进心里,将之牢牢锁住,不让它再动摇了她。
因为她很清楚,她不像那些大家闺秀知书达礼、举止温柔,而古家那样显赫的家族必然容不下她这种出身市井的粗俗女子,就算她勉强进了古家:顶多只能以小妾的身分留下,但这不是她想要的。
她不需要锦衣玉食的生活,只想守着属于自个儿的丈夫,不用与其他的女人同享一个夫婿,平平淡淡白首偕老的度过一生即可。
与他不可能有未来,因此她横下心说:“古四少身娇体贵,不是我这般粗俗女子能配得上的,所以请古四少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说完,她不再看他一眼,走回与爹相依为命多年的宅子里。
见秦绿枝当着他的面关上了木门,古云生觉得自个儿仿佛也被她关在心门之外。
怔愕之后,他满脸悉怒。他不曾如此低声下气的求过一个人,她不仅不领他的好意,还这么对他!素来骄傲的他岂能忍受,忿而掉头便离开胡同。
邵虎搓着下领看看怒气冲冲走远的古云生,再望望秦家紧闭的木门,总觉得这两人之间似乎有着什么私情。只不过那古四少一看就知道是个心高气傲之人,怎么会看得上他们绿枝呢?
还是他误会了,他们只是朋友?
一走进古家于绍兴府邸的大厅里,看见古云生那张脸像结了万年寒冰,双眼则像两簇沸腾即将喷发的岩浆时,古夜生便知大事不妙,掉头想偷偷离开避一避,可惜迟了一步,被厅里的那位冰火魔人给发现了。
“三哥。”
阴森到令人毛骨惊然的嗓音仿佛来自幽冥地狱,古夜生打了个冷颤,脸上带着僵住的笑容转头。
“云生,你回来啦。”他不敢问幺弟去找那小子的结果如何,单看那脸色也知道,恐怕是碰了钉子。
古云生起身,一步步朝自家三哥走来,古夜生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怨气给惊得一步步往后退,退到门槛时,还险些跌了出去。
“那个云生,有什么话咱们兄弟坐下来好好说嘛,不要这样。”别再用这种想凌迟他的眼神恶狠狠的瞪着他,他的心给他瞪得都要蹦出心窝逃走了。
古云生凌厉的眼神像两把刀,赤裸裸的砍向古夜生,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但一开口,语气却异常的轻幽。
“三哥,绿枝不肯原谅我,还要同我绝交,那明明不是我的错,是你没先同我商量才害我错骂了她,你说我该怎么办?”
古夜生急忙解释,“昨天到方家别苑去救你时,我本来是要向你说明这件事,谁知道我还来不及开口,你一看见那小子,就劈头把所有难听的话都搬出来咒骂他一顿,也难怪他会生气,你骂的那些话,连我听了都觉得有些不堪入耳。”
他很委屈的想着,这件事也不全是他的错呀,是云生这家伙口没遮拦,一开口就骂得这么凶狠,怪谁呢?
“你的意思是说,这一切全是我自个儿造成的,与你无关?”古云生眯起眼,脸色阴寒得冻人。
“昵,我也是有一半的责任,我应该先同你商量一下。”古夜生搓着发冷的手臂赶紧安抚弟弟:“不然我同你一块再过去向他解释清楚,化解这个误会?”
不事先知会云生,原本是想整他,但似乎过了头,要是真的无法替他挽回那小子,云生八成这辈子都不会让他好过,想到这,他就头痛,心头一狠。
“走吧,咱们去买几条荆条回来捆在身上。”
古云生咬牙道:“我又没错,该负荆请罪的人是你!”
“这”他立刻改口,“那不然咱们穿着彩衣去让他乐一乐?”
“绿枝又不是咱们的爹娘,你还想给我来彩衣娱亲那一套!”怒斤。
“好好好,我就算用求的,也会求得那小子原谅你,总成了吧。”古夜生万分后悔。方才应该同二哥陪着武大人去应酬才是,不该嫌麻烦自个儿先跑回来,这下好了,撞上求和失败而恼羞成怒的云生,真是自讨苦吃。
“那你还不快去?”古云生寒着脸催促。
“你不一块去吗?”
他恼怒的别开脸,“我才不去,错的又不是我。”哼!方才绿枝都叫他别再去找她了,这才隔不到两个时辰,他若再去找她,岂不是会被她给看轻了。
瞅了幺弟一眼,古夜生心忖,看来云生方才在那小子那里碰的钉子八成不小,才会在这儿闹别扭。
“好,那你告诉我他住哪,我去找他。”
古云生凛着一张脸,详细的把秦绿枝的住处告诉三哥。
依照幺弟的指示,古夜生花了半个多时辰顺利来到秦家,他敲了门后,看见穿着一袭女装前来开门的秦绿枝时,他觉得眼熟,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姑娘,请}司这里有没有一位”
他这才发现自个儿一直忘了问那小子叫什么名字了。
抬眼瞅着眼前的女子,他比手划脚的说:“就是跟你长得很像的男子,身量也差不多同你一般高,也许是你兄长或是弟弟。”
秦绿枝纳闷的问:“古三少,你究竟是要找谁?这里只住了我一个人。”
她一开口说话,古夜生立刻从她那偏中性的噪音认出了她。
“咦,你该不会就是昨天早上来找我的那小子吧?”
“没错。”秦绿枝额首。
“你你你是个姑娘?!”他满脸惊诧。
“嗯。”她点点头。都回家了,也没必要再隐瞒。
三十五
古夜生睦目结舌的瞪着她,下一瞬,他突然大笑起来,“太好了!原来你是个姑娘等等,那云生知道这件事吗?”云生不是喜欢男人吗?要是让他知晓这小子是女的,他会不会改变心意?但对方的下一句话立刻令他松了一口气。
“古四少知道。”
“那就好、那就好。”古夜生欣喜的迭声道。
“古三少是来找我的吗?”秦绿枝狐疑的问。
“没错。对了,先告诉我你的闺名叫什么?”
“秦绿枝。”她道出自个儿的姓名。
古夜生记下她的名字,简单说明来意。
“秦姑娘,事情是这样的,我这趟来是为了云生,他为了昨日错骂你的事非常内疚,十分恼侮不该那般口无遮拦辱骂你,他那人口拙,怕又讲错话惹你生气,因此要我来代他向你致歉,希望你能原谅他,与他重修旧好。”为了云生,他这当三哥的什么话也说得出口
,硬是把口才犀利的幺弟讲成鲁钝男子。
“古四少先前便已来找过我,我已将我的意思明白告诉他了。”
“是吗?那你说了什么?”怎么会把云生给气成那样?
迟疑了下,秦绿枝才回道:“我身分低贱高攀不上他,希望他今后不要再来找我。”
听见她的话,古夜生总算明白为何幺弟会那么生气了。
她竟然打算同云生绝交?
他急忙劝道:“昨日的事是我不好,没让你事先知会云生,他才会误会你又出言不逊,你就原谅他吧,我看得出来云生很在意你。”
说起来,他似乎不曾见云生对谁这么紧张过,看来云生对她八成是动了情,庆幸的是她是个姑娘,而不是带把的男子。
“古三少,这些我明白,可我与古四少真的不合适。”长痛不如短痛,趁这次了断两人的关系,也免得日后牵肠挂肚,依依难舍。
“怎么会不合适?我瞧你同他配得很,简直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打从一发现她是个姑娘,他便对她满意得不得了,就算她缺牙歪嘴,他都觉得比起让云生找个男子在一块要好得多。
秦绿枝有些哭笑不得。想不到古三少也是个能睁眼说瞎话的人,竟说她与古云生郎才女貌。
她晓得自个儿的模样仅算眉清目秀而已,若与俊美无侍的古云生站在一块,他就像是上等的珠玉,光彩夺目,而她就像是颗寻常的石头,毫不起眼,简直是没得比。
她笑了笑说:“以古四少的容貌和家世,理应配上更好的姑娘,我呢,不过就是市井出身的平凡女子,性子粗俗,实在是高攀不上古四少。”
古夜生急忙劝道:“不不不,凭你是个女人这一点,就足以配得上云生了。”不是他要眨抑自个儿的弟弟,而是依他看,云生性子任性跋雇,除了那张脸能看之外,实在无啥可取之处,有人肯要他已经是万幸了。
他的话令秦绿枝有些不解。
他进一步解释:“云生是我弟弟,他的性子怎么样我很清楚,他难伺候又喜怒无常,先前还同我们说他喜欢男子,可把我们吓坏了,如今知道你是名女子,我终于能宽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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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没反应,古夜生忍不住头疼。她若是不原谅云生,他回去难交代呀!他不想再面对幺弟那张_禺年寒冰的脸,因此好声好气的再劝。
“秦姑娘,云生对你是真心的,你就原谅他这次吧,你若再不理他,只怕他会跟我反目成仇,毕竟当初是我让你瞒着他下药,他知道此事后对我很不谅解,每次看到我都拿我当仇人看,你就行行好,别再怨他了好不?”
秦绿枝垂眸思忖须臾,才出声,“古三少,劳烦你替我带话给四少,就说我不怪他了,我明白他是在盛怒之下才口不择言,那些话我不会再放在心上。”
见她愿意原谅弟弟,古夜生不禁大喜,“那太好了,我这就回去告诉云生这个好消息。”说完,他便迫不及待离开,想回去邀功。看吧,他亲自出马,没花多少时间便说服了她。
目送他离开,秦绿枝神色幽幽。
她方才没说完的话是,从此以后,她只会将古云生当昔通朋友,以朋友之礼相待,不会再涉男女之情。
至少她会牢牢锁紧自个儿的心,将对他的所有情意都埋藏在心底最深处,不会对他再有任何非分之想。
“三哥,你说的是真的,她亲口说不怪我了?”古云生脸上的寒霜仿佛春回大地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露出了欣喜的笑颜。
“没错,你若不信,可以亲自去找她问问。”他得意的抬起胸膛,一副有我出马没有办不成的事的拽样。
古云生立刻旋身就要往外走,但走了两步便折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