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为您重新找来一套替换的礼服?”
毫不在意擦拭手上的血,安德烈越过众人向外走去,唇线冰封。
喘着气的男子已经恢复了冷静,整理完自己被扯乱的衣服,无惧地迎上内侍官投过去的目光。面容冷静,没有因为方才的狼狈而有半分羞愧,眼眸似窗台外的月光,不轻易靠近的清冷。
阅人无数的内侍官自然看出得此人不简单,不过与在上议院拥有一定权势的贵族起冲突并不是明智之举,那些不愿屈服于权势下的人们,下场他可是比任何人都清楚。没有展露出私人的情绪,他只是再次传达女王的命令:“坎贝尔律师,陛下有请。”
走廊被两边的壁灯照得通亮,墙壁上是雕琢精美的画卷,从场景可以判断描绘的正是玫瑰战争时的场景,栩栩如生的恢弘场面让人仿佛穿越了时光,重新回到了烦乱的战争时代。这座皇家的城堡里,处处是几乎刺伤眼睛的奢华,金碧辉煌,每一处摆设都像经过了精确的计算,让人产生遥不可及的距离感。如同女王陛下的召见,完全不真切。
穿梭在富丽堂皇的漫长长廊,脚步落在厚实柔软的地毯上悄无声息,又经过了一道道门,这才到达了会面地点。守卫的大门上是宝石镶嵌的皇家徽章,恢弘大气,精美绝伦,让人立刻生出敬畏之心。带领着夏尔特的内侍官请他稍后片刻,便亲自进去通报,片刻之后,这扇门才向着夏尔特敞开。
大门敞开的那一刻,情绪是说不清的复杂。除了紧张,更多的是疑惑,他实在想不到女王召见他的原因。认真整理了衣着,夏尔特才挺直脊背走进去,相比于外面更为奢华的装饰,好像每一个地方都闪耀着金色的光芒,让人有一瞬间的眩晕。纯正金色的沙发上端坐着一位贵妇人,仪态端庄、高雅威严,夏尔特立刻就认出她正是这个国家的象征,尊贵无比的女王陛下。
“女王陛下。”立刻致礼,夏尔特离得很远便向女王俯下|身。
“请坐,坎贝尔律师。”点了点头,夏尔特选择距离女王远近适中的位置,尽量坦然地迎接女王审视的目光,脸上始终带着礼貌性的微笑。
“知道我想见你的原因吗?”虽然微笑着,语气也很柔和,但不怒自威的风范已经显露无疑。这是主宰这个日不落帝国数十载的伟大女性。对上女王探究性的目光,夏尔特摇了摇头。
“这段时间让伦敦陷入恐慌的连环凶杀案到如今还是没能找到凶手,我想坎贝尔律师应该对这件案子有了不少了解。”女王用一种瞧不出任何情绪的表情看着他:“听闻律师先生曾经为犯罪嫌疑人罗杰尔辩护,后来也被牵扯入狱。”
猜不透女王真实的意图,夏尔特只是照实回答:“是的,我以私人的身份参与了调查,但并未有所收获。”
“案子悬而未决,凶手随时可能再作案,我与首相大人商讨之后决定成立一个由各方面专家组成的调查组。坎贝尔律师对案子颇有见解,我希望你加入这个调查组,早日查出真相。”容颜不再年轻,女王身上更多的是历经了岁月而展现出现的智慧与气质,尊贵的威严。
“很抱歉陛下,我不能答应。”沉默了一段时间,夏尔特拒绝了女王的请求。
“能说明原因吗?律师先生。”没有因为这干脆的拒绝而恼火,女王显然对他拒绝的理由比较感兴趣。
“我曾经作为罗杰尔先生的辩护律师,跟这个案子有所牵扯,参与调查恐怕不能秉持着不偏不倚的态度,还请陛下谅解,我并非好的人选。”
“真的不再多考虑一会?这也许对你未来的律师生涯大有帮助。”
“谢谢女王陛下厚爱。但是很抱歉,我不能接受您的任命。”夏尔特婉转拒绝,他从来没想卷入宫廷这一个大漩涡,他的麻烦已经够多,没必要再去招惹。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能勉强了。虽然遗憾,还是高兴见到了你这么优秀的年轻人。”
起身再次向女王致礼之后,夏尔特就随着刚才带他进来的内侍官向外走,当他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句几乎为不可闻的,“真是很像。”
夏尔特用余光一瞟身后,发现女王正端起了茶杯在喝茶,看来是他的错觉。他从未和女王有所牵绊,女王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重新回答舞会大厅时,舞会依然进行着,夏尔特刚想找个地方休息,就有人从后面拍了他的肩膀。
“坎贝尔律师?”见他回头,带着面具的女子笑道。
“你是?”夏尔特可不认为自己认识这宴会上的名媛淑女。
“不记得了吗?”仔细打量了女子身上的服饰和面具,夏尔特这才反应过来:“你是刚才邀舞的那位小姐。”
摘下面具的女子深棕色的卷发披散在肩头,衬托得双肩更为雪白,礼服凸显出了她标致的身材,金色绸带在细腰上打上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不同于宴会上的其他淑女,她的眼睛里是灵动的光芒,略带野性的性感。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艾玛小姐。”夏尔特微微一笑。
细眉因惊喜而向上一挑,精致的妆容让她的笑容更带风情,“律师先生认识我?”
“深入苏格兰贫民窟为患病的工人诊治的美女医师,我怎么可能不认识?”接过递过来的酒杯,“那一段时间你可是很多人的崇拜对象。”
“这么说来我还是名人?”不同于其他女士的拘谨,艾玛的声音很爽朗,让人立刻生出几分好感。两人顺着巨大的喷泉绕了个圈走到旋转的楼梯旁,举行舞会的是二楼的宴会厅,从铺着深蓝地毯的旋绕台阶往下看,是一样灯火通明的一楼厅堂。
“这是当然。”说着话,余光却瞥到了人群中飘忽的身影,夏尔特不由向着那个方向看去。
“跟女士说话的时候看着她的眼睛是礼貌,先生。”他们站的位置是侍者经常经过的地方,来来往往的人也非常之多。但相比于里面的宴会厅,却更令人放松。
“听说律师先生刚才和普利斯公爵发生了不愉快?”轻抿了杯中的酒,艾玛注视着他的脸。
这种地方流言传播总是快得超乎想象,夏尔特倚在楼梯栏杆上,刚想回话就看到一个身形诡异的男子。他本来以为只是侍者,但男子走到艾玛身后时,却突然掏出了一把尖刀。
“小心!”夏尔特连忙将艾玛推到一旁,飞腿踢掉那把尖刀。但随着尖刀飞出的同时,女子惊惶的尖叫声也在身后响起。夏尔特一回头,就见到艾玛如同滚筒一样从旋转的台阶快速滚落,蓬松的裙子卷成了一团,随着一声重重的撞击,脑袋撞在了栏杆上。
看到这一幕的夏尔特愣在了那里,他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眼前的状况。他为了让她躲开袭击将她推开,怎么会失手让她摔了下去?
宴会厅的人群都被尖叫声惊动了,人们开始朝着楼梯的方向围拢了过来,音乐声也停了下来。嘈杂的喧闹声中往下看,夏尔特清楚地看到撞在栏杆上的女子脑后溢出了一大片鲜红。他反应过来想找寻那个袭击的男子身影,但拥挤的人群再也没办法搜寻他的踪迹。一抹苦笑展开在嘴边,夏尔特知道,恐怕已经没有办法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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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Chapter19 。。。
“谁能说明这是怎么回事?”威严的男声让喧闹的人群安静了不少,人们纷纷让开一条路,高大的首相大人立刻将目光对准了夏尔特。这时受伤的女子已经被人们七手八脚搀扶起,请来了医生。
“坎贝尔先生能详细叙述一下刚才的状况吗?”威灵顿走到夏尔特身边,众多的目光也随之落在他身上,对上首相锐利的目光,夏尔特并未怯弱,“刚才有个男人想要袭击艾玛小姐。”
“所以你为了救她不得已将她推下了楼?”冷毅的眉毛皱了起来:“那么袭击艾玛小姐的人现在在哪里?”
“等艾玛小姐醒来一切自然就清楚了。”知道百口莫辩,夏尔特也只能这么说。他的话音刚落,四周就响起了杂乱的议论声,几乎所有的人都用怀疑的目光盯着他,更有人冷笑,一时间纷杂的声响几乎要淹没宴会厅。感受到人群中追随着他的目光,夏尔特朝着那个方向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示意自己没事。
“一切等艾玛小姐醒了之后再做决断。”威灵顿挥了挥手示意人群散去,然后对夏尔特说道:“我想坎贝尔律师不介意留下等艾玛小姐吧?”
明白自己别无选择,夏尔特也只能点头。这次宴会来了好几位的皇家医师,急救就直接由他们着手。艾玛也算他们的同僚,现在却身受重伤,其他的人也只能感叹世事无常。
夏尔特靠在墙壁上,旁边的几个男人虎视眈眈地盯着他,还没宣判就已经被定了罪。几名皇家医师匆忙赶过来的时候,格纳的身影也在其中,见到他的时候眼光很复杂。
经过了几个小时的抢救,艾玛的情况算是稳定下来了,但还是昏睡着没有醒过来。她从滚下楼梯的时候撞到了栏杆,头部的伤势比预想的严重得多。一场欢乐热闹的舞会以这种方式落下帷幕,倒是谁也没有想到的。深夜时分,宾客们都已经离去,夏尔特还是站在病房门口等着,如果艾玛不醒来,就没有人可以证明他的清白。
在这漫长的时间里,他也反反复复回想过当时的场景,但是始终不明白为什么被他推到一边的艾玛会摔下楼。按照她所站的位置,离台阶的地方还有一些距离,怎么会如此凑巧?而那个袭击的男人,又是什么身份?
杂乱的思绪绞着夏尔特的脑袋,让他无法冷静下来。这时紧闭的房门突然被大力推开,穿着医师服的男人迈步走到他面前,直到两人的距离缩短得近在咫尺才停住,“离开他身边。”一开口,说的竟是这句话。
夏尔特不为所动:“你什么意思?”
“就算你再怎么假装和他划清界限,也会露出痕迹。”从口袋里拿出一根香烟,却没有点燃,格纳靠在他身旁的墙壁上,“如果你再和他有牵扯,最后也会像罗杰尔一样死得不明不白,政治斗争远比你想象的残酷。”
“这些事情我自己自有判断。”夏尔特冷笑:“我要是那么容易死,就不会活到现在。”
两人都沉默着,这个时候突然病房里传来了叫声:“艾玛小姐醒了。”
“感觉怎么样?”一进门就看到了另外一位医师站在病床前端详着刚醒来的人,头上缠着纱布的病人显然精神状态并不好,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对于医师的问题似乎充耳不闻。
格纳看了眼身旁的夏尔特,挑了挑眉之后径直走向了病床。俯下|身之后,在她耳边轻声问道:“艾玛小姐,能听到我说话吗?”
涣散的眼光渐渐清明,躺在病床上的人伸出手摸着缠绕在头上的纱布,意识似乎这才有些清醒:“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从楼梯上摔下去受伤了。”格纳注视着她尚且迷茫的眼,“你还记得意外发生当时的情景吗?”
“当时的情景?”隐隐传来的疼痛让她皱起了秀美的眉毛,脸色也更加不好,“我只记得当时我和坎贝尔先生在交谈,后来他突然把我推开,接下来的事情我就不记得了。
“那你有看到一个袭击你们的陌生男子吗?”
躺着的人努力回想着,停顿了许久之后摇了摇头:“当时的情况太过突然,我没有注意。”
夏尔特注视她分外苍白的脸和盈满了痛楚的双眼,只是沉默。
“坎贝尔先生。”对面的男子冷毅的脸庞上锐利的目光直视着他,“现在的情况不明,可以请你这段时间不要离开伦敦配合调查吗?”
“我了解。”夏尔特表情淡然,形势的凶险程度比他想象中已经缓和了不少。
“您的律师执照这段时间要暂时吊销,在事情查清楚之后,您才可以恢复正常的工作。”男子把面前的文件转给夏尔特,“如果您同意的话,就在这上面签个名。”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夏尔特还接受了询问,一夜神经紧绷又没有休息,疲惫很快就显现出来。从暂时的审问室出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本来是欢乐的舞会,却惹上了不该惹的麻烦。
“不去看看她吗?”安德烈拍了拍已经在阳台站了快整个晚上的人。那人只是淡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