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邪风,你连个小小的山神庙都进不去么?也有脸自称老祖座下神通第一?”外间一个妖媚的声音穿过泥墙,在大殿里炸开,倒像是故意说给里面两人听的。
道士和尚面不改色,虽然知道又有一个魔头前来,却都是五岳朝心,不敢妄动心念。
那被叫做邪风的魔头自然不肯白白被人冷嘲热讽,张口大骂。两个魔头虽然隶属一个“老祖”,却有如仇敌,尚未攻破这小小的山神庙,自己人之间先闹了起来,恨不得拔刀相向。
“老祖派你们来办事,你们怎的自己先内讧起来?还不干活!”第三个魔头赶到,那声音犹带童稚,却压得之前那两个魔头不敢反驳。一时间外面的魔气暴涨,泥墙片片剥落,经文符咒要不是已经渗透泥墙,恐怕早就已经被攻破了。
和尚猛地双目圆睁,一振禅杖,九环相击。只听他梵音高唱,也不知道是哪位佛菩萨的圣号,身上的金光又大了一圈,硬生生顶住了外面的魔气。吴尚道却仅能自保,不足帮忙,此时不由心道:
——师父说法术不过是修行路上的风景,此时碰到魔头才知道护法卫道光凭心性还是不足!祖师保佑,若是此番得以逃脱,弟子必求得除魔道法,以身卫道!
泥墙终于经不住里外双重压力,轰然化作泥沙,被外面的邪风一吹登时消灭的无影无踪。眼看着这山神庙倒塌,和尚猛然跃起,一步跨到道士身边,抓住了吴尚道的手臂,高喝一声“走”!居然拉着一百四十多斤的大男人凌空虚步,冲出了山神庙。
外面的三个魔头本就是要逼出这两人,正要上前,却见两个金人凌空而来,尤其是那个光头,居然脚下步步生莲,不由一怔。
“大威天龙,般若诸佛,世尊地藏!邪魔受死!”苦尘作佛门狮子吼,一道青光犹如水波冲荡过去。
三个邪魔低估了和尚的实力,硬接了一击,被震退数丈。那邪风到底有些“神通第一”的资本,退得最少,怒道:“螳臂当车!小的们!给我上!”
登时四周黑云翻滚,掩得天上星月无光。
吴尚道只觉得腥风扑鼻,四周黑雾之中显出无数身影,或是巨肥,或是极瘦,或是飘忽不定,或是步履蹒跚,尽是些邪魔小鬼。吴尚道手持乾坤圈,口诵乾坤咒,身上金光流水一般朝邪气聚集之地泻了过去。那些小妖小鬼哪里能抗得住这等法宝,惨哭哀嚎,一片片地化作泥浆烂水。
苦尘禅杖挥舞每每打中魔头则发出一记钟鸣。三个魔头围着苦尘游斗,不敢与他硬拼。有吴尚道牵制了众多杂兵,苦尘也不惧那三个魔头围攻。只要二人能够挺到天亮,此战必然算是胜了。即便在道消魔长的今日,修为不足的魔头也无法曝晒在阳光之下。
“早知你们两个废物没用,看我绝招!小的们!杀了他们!”那个声音妩媚的魔头叫道,手中多了一面令旗。令旗挥舞,空中爆起一朵朵灿烂的烟花。本来颇为喜庆的烟花出现在这种场合,无论是谁都会觉得十分吊诡。
随着烟花在空中绽放,远处的树林里传出一阵喊杀声。由远而近,听着并不像是魔军,反倒像是寻常百姓。吴尚道飞出一把符纸,爆出声声凤啼,只是那些人却浑然不惧,似乎也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依旧朝吴尚道冲杀过去。
“他们是凡人!”吴尚道终于变色,大声叫道。
苦尘脱离战圈,跳了下来,一轮禅杖将冲在前面的人打了个血肉淋漓。那血沾在两人脸上,温热温热的,果然是凡人不假。吴尚道对付凡人,即便一对一也未必能赢,何况身处乱战之中。
“你走!不用管我。”吴尚道高声叫道。
苦尘能够凌空虚步,步步生莲,要想逃出去绝非难事。只是吴尚道有用的法术一点都不会,留下只能是死路一条。
天上的魔头眼见得逞,哈哈狂笑,也不抢攻,只是看着下面的杀戮游戏。那些凡人像是杀不完似的,不断涌上来,就连苦尘也心中叫苦起来。
“视我者盲,听我者聋!行!”
一声娇喝从人群中传了出来,只见一道灰色的身影已经开出一条血路,二尺长的利爪连划带抓,在空中画过一个完美的弧度又带起一蓬蓬鲜血。吴尚道定睛一看,正是曾经对敌过的狐女。等狐女冲到了两人面前,整张脸已经被血染红,又像带了面具,凶煞莫名。吴尚道看到她时只是微微有些眩晕,立马就站住了。苦尘远远见有援军,早就攻向了另一边。
“我带他走!”狐女叫道,一个起落已经拉起了吴尚道。
吴尚道只觉得胳膊一痛,居然被甩到了她的背上。狐女却毫不在意,朝人最少的地方冲杀出去。吴尚道只觉得耳边生风,血和碎肉落在脸上。不等他要自己下来走,狐女已经祭起一条红绫,拉着红绫腾空飞去。
冷风如刀片一般割着吴尚道的面孔,整个人就像被甩了起来,可见那红绫的速度之快。苦尘见两人已经脱身,大作狮子吼,高唱佛菩萨圣号,跳出战圈,与那三个魔头杀成一团。
“我去追他们!免得跑了道士咱们不好向老祖交代。”这妖魅最是狡猾,先派了信她的邪徒冲杀吴尚道,又借口追杀吴尚道摆脱了苦尘。谁都知道和尚最难对付,道士却是老祖钦点要拿的人,拿住便是大功一件。这一出一进,若是有人心甘情愿留在后面和苦尘厮杀,岂不是傻子痴子?
只是妖魅脑子最快,早早就想到了自己是三人中动作最快的,又搬出老祖,说明利害。妖魅这一脱身,苦尘的压力顿时压在这两个魔头身上,他们就算再想反对也来不及了。
狐女拉着红绫,飞出七八里地,终于法力不支,落了下来。她在之前的厮杀中也被冷刀冷剑伤了身体,并不合身的土布衣裳被割得破烂不堪,露出里面染着血的肌肤,让人怜惜。
“我背你走!”吴尚道真的是吉人天相,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受。
那狐女甩开了吴尚道的手,道:“你自己快逃吧!别再连累我!我和它们可是无怨无仇。”吴尚道一想也是,正要逃走,却听到空中传来一声大笑,正是那个女魔头的声音。
“来不及了!没想到居然真有痴情一片的小狐狸,可惜啊,今天不是初一十五,本座不放生!”妖魅从空中落下,笑意盎然。
吴尚道这才知道魔头长得什么样,原来也不是很吓人。评心而论,若是凡间女子长成这样,恐怕早就被送进宫里去当贵妃了。只是这妖魅满脸邪气,只要心中留有正气之人,必定会心生厌恶。
随着那妖魅降落,空中落下一片片桃花花瓣,空气中散漫了甜腻腻的花香。妖魅笑道:“你们可还有什么遗言?”
“娘娘饶命!”狐女当即跪倒在地,“小女子不知是娘娘驾到,多有冒犯。此人便交给娘娘,还请娘娘看在妖族一脉的情分上,饶过小女子这一回。”
“呵,呵呵,你倒是只机灵的小狐狸,本座……”那妖魅边走边说,不经意间已经走到了狐女的偷袭范围之内。狐女哪里是真心讨饶,见妖魅走了过来,猛然跃起,手指已经化作二尺长钢爪,逆风反撩,角度刁钻,简直避无可避。
妖魅能在老祖座下混出头,也不是等闲之辈,只见她双目泛红,厉声喝了一声:“起!”
之前飘落的桃花花瓣宛如活了一般,发着红光从地上又浮了起来。不等狐女的钢爪落在妖魅身上,那浮起的花瓣已经将她硬生生挡了下来。
“杀。”妖魅嘴角上扬,一甩衣袖。一片片花瓣顿时变得无比犀利,如同飞刀一般刺入狐女和吴尚道的身体之中。
狐女哀叫一声,倒在地上,浑身是血。吴尚道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有乾坤圈挡掉了大部分的阴寒毒气,但是如同刀片一样的花瓣还是刺遍了他的周身,那感觉就像是同时遭受了千刀万剐一般。
“你这点雕虫小技,奶奶我还没开窍的时候就会玩了。”妖魅用脚踢了踢狐女的脸,又重重一脚踢在狐女的肚子上。狐女被踢飞三五丈远,惨叫声也变成了闷哼,胸腹急速起伏了两下,长长地吐出口气,再也不动了。
吴尚道见狐女被杀,长久不见的愤恨让他几乎不能自己。虽然和这狐女没有什么过往,总共不过见了两面,但是狐女却实实在在为他而死,这在他心中不能不说是留下了个极大的心结。
地上的血已经有厚厚一滩了,吴尚道觉得自己身体里的血一定已经全流了出来。一双绣着桃花的锦鞋踩着血走进了吴尚道,一滴血渐起,成了桃花鞋面上的又一片花瓣。妖魅轻而易举地提起了吴尚道,也不说话。吴尚道双眼已经模糊,头晕沉沉的,只听得到血滴落在地的声音。
第十章 死者生之根
第十章死者生之根
妖魅提着吴尚道,自顾自道:“是杀了你呢?还是带个活口回去给老祖呢?唉,真难选呢。这么精进的修行,却连一点法术都不会,实在难得。杀你一定很好玩!不过啊,带活口回去或许还有奖赏……啧啧,你这个可怜的小处男,元阳精纯,怎的偏偏去惹了老祖?要不然说不定还能和姐姐我共享云雨之乐。唉……你要说什么?”
“阴阳……循环……”吴尚道嘴唇蠕动。
“哎呀,血流得太多了,说不出话来了?”妖魅看着吴尚道,露出了满足的神情,就像是一只玩弄耗子的猫。
“周而复始……”
“身体不好就少说两句嘛!”妖魅摇了摇头,“让姐姐想个办法,怎么才能把你的元阳吸一点出来。咱们可不敢吸得太多,老祖会发现的哦。”
“无……魔不降……”
“要不然,你看看你的小弟弟还能不能站起来?咯咯咯,听说童男下了地狱可是要被切去小弟弟的呢。”
“无鬼不催!”
吴尚道自己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暴喝。脑中再没有其他念头,只有乾坤咒一遍遍在脑中闪过。就连咒语的声音也不是自己的,而是师父那洪厚低沉,充满了凝重和力量。在师父的声音之下,另外又有一个声音附和进来,渐渐占了上风,乃是一个苍老的声音,吐字清晰,就如领唱一般,一遍遍起着调子。
乾坤圈散发出来的光芒从没有这么亮过,几乎照亮了整个夜空,就像凭空多了一个正午的太阳。妖魅发出一声惨嚎,被震得老远,吐出的血在金光下不等落地便已经被蒸发一空。
吴尚道重重跌落在地上,失去了知觉。乾坤圈也渐渐收了金光,黯淡下来。一切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妖魅受此重创虽没有死,却也难以动弹。衣服已经被烧没了,身上一大片一大片的炭黑,那是皮肉都已经被烧成了焦炭。就连她精心收拾的头发和脸,也被毁去了九成,当真更像个鬼了。
妖魅恨死了吴尚道,就是吃了他也难解心头之恨。她正打算爬过去看看那该死的道士是不是死透了,顺便咬两块肉下来泄泄恨,突然一个人影晃晃荡荡从地上挣扎着站了起来。
经验丰富的猎人都知道,狐狸是最擅长装死的。狐女被妖魅一脚踢飞,并不至于当场踢死,之所以有那么标准的死亡反应,还是出于狐族的本能。此时妖魅元气大伤,连站都站不起来,就算狐狸再不堪,只要钢爪刺入了脑袋,怎么都是死路一条。
狐女到底受了重伤,刚走了两步已经支撑不住,摔倒在地。
一时间,这片林间空点陷入了死寂。
“今天~~好运气~老汉~请吃鸡~~~”一个五音不全,浑不着调的歌声在林间响起,打破了这片死寂。尚有意识的二妖不由奋力抬头朝林间望去。那歌声越来越近,歌声的来源也渐渐显露出来。
此人只穿着一件颜色难辨的长衫,从大大小小的破洞中可以看出,他身上只有这一层破布。蓬头垢面,只有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泛着光彩。他手中一条青竹竿,背后背着个布口袋。若是你还不能分辨出他的职业,那你一定是社会主义大家庭中被光环包裹长大的小皇帝。
那乞丐被地上的三个人吓了一跳,骂道:“亲娘咧,老子今天就晚回来那么一小会儿,你们就把老子的铺给抢了?”那乞丐又走了两步,看到了倒在地上的狐女,骂道:“操!大姑娘家也来抢叫花子的地盘?”又走了两步,看到了几乎被烧成焦炭的妖魅,乞丐尖叫起来:“有鬼啊!”
妖魅倒不在乎乞丐鬼叫,若是引来了人,多半也是自己这边的。狐女却不敢赌这一把,好不容易自己这边有翻盘的机会,若是被这么一个不着调的乞丐破坏,岂不是冤死?
“大哥,”狐女娇声道,“那是个贼人,图谋我和我兄弟的钱财……被天火烧成了这样。大哥别受了惊。”
那乞丐捂着胸口,连退数步,骂咧咧道:“亲娘咧,老子还真以为是夜路走得多了见鬼。女娃,你说的天火是不是刚才太阳一样的东西?”
“正是呢。”狐女娇喘道,“大哥,能不能劳烦你拉我起来?让我看看那贼人死了没死。”
那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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