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争。”喃喃低吟着,王子谦将放在石门机关上的右手握紧,他低下头,心神有一丝恍惚。
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落魄到如此地步,也从来不知道自己会如此失败,王子谦担心着爱人的安危,更痛恨自己的无能。
耳中传来阵阵拖沓的脚步声,王子谦慢慢转过身,抬手将腿上的龙渊剑拔|出,面无表情的看着聚集在眼前的无数白衣无面女。
只要干掉这些东西,他就可以去找无争了。
微微勾起嘴角,王子谦双眸红光暴涨,身上的黑色雷纹迅速蔓延。
而那覆盖在手腕上的层层黑纹,也愈加逼近手心。
站在石门的另一边,简无争深呼吸了几下,努力调整着自己的状态,他知道,早一点解决咒印的问题,王子谦就能早一点来找他。
“走吧。”看了看身边的玄武,简无争极力装出冷静的样子说道。
“嗯。”点点头,玄武带着红衣女尸,默默跟在简无争后面。
石门之内的这条甬道,出奇的安静冰冷,就连简无争这种普通人,都能感觉到其中死气弥漫,偌大的甬道之中,没有任何奢华复杂的装饰和摆设,只有那一幅幅鲜艳生动的壁画,讲述了墓主的生平全部经历。
在这寂静且漫长的行走过程中,玄武边走边结合着壁画,为简无争讲述了导致四兽来到这里的真正原因。
她身后的这个断指女尸,在千年前的真正身份是四兽之母,而兽母的本领只有一个,那就是预知。
几千年前,周朝姬氏得到了天下,当时作为摄政王的周公姬旦,无意中救下一个边陲部族,这只部族野蛮成性,被后世称之为犬戎。
犬戎中最杰出的一代首领叫做白狼,他为了答谢周公的恩赐,曾接替先代首领,一直留在周氏皇朝效命。然而白狼狼子野心,逆天篡位夺取江山的心思始终未变,他妄图找到机会,杀掉周天子,让犬戎一族称霸天下。
岂料拥有同等能力的朱雀和兽母,却同时预测出犬戎一族想要谋朝篡位,为了不让兽母和朱雀的预言被周天子知道,白狼便设计陷害了兽母,他割断兽母两指,然后利用四兽将其杀害。
终于得知这一切的周天子,则命人讨伐白狼,意图歼灭其族群,却被其逃掉,白狼把兽母的命玉当做引子,将克制四兽的四殉之咒与命玉一起传给后世,告诫后人如有一天有机会夺取天下,便用这四殉之咒牵制四兽,让他们无法继续为天子卖命。
却没想到犬戎一族终是没有称王之命,犬戎一族全灭之后,命玉与咒又流传到了资普达拉手中。然后当四兽前来寻找时,就被资普达拉利用已死的兽母冤魂,和地宫中繁琐复杂的机关毒咒围困起来,最终沦为咒术的人殉,被血化在了主墓室之中,这才致使吐蕃一族越发兴旺。
而兽母的鬼魂之所以会盯着四兽不放,正是因为鬼是没有智商的,她死前是谁直接害死的,就会缠上那个人不放,并不会找出真正的凶手。
之前在藏王陵里,玄武等人在主墓室见到的真实场景,便是当时的四兽被血化后的痕迹。
那残酷血腥的画面,让并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三人,也感觉到浑身冰冷,再加上有玉璜中的千年怨煞附身,他们几乎能完全体会到当时的四兽临死前那种愤怒与绝望混杂的不甘。
当他们三人踏入由上一代四兽构成的殉祭中,新一轮的四殉之咒也正式开启,恶毒的诅咒伴随着纹饰蔓延开来,让受到诅咒制约的三人不得不前来寻找解除的方法。
这一切发生的看似巧合,却又仿佛有人牵引。
讲述完自己所知道的一切,玄武忽然露出一个微笑,她脸上抹着淡妆,笑起来格外清新典雅。
“简无争,走到这里,你还没有感觉到什么么。”虚弱的伸手扶住墙壁,玄武看着眼前完全没有知觉的男子,笑道:“百邪不侵……怪不得,他设置的最后这道难关,只有和他一样的人才能通过。”
“你……”看着玄武脸色越发苍白,简无争不安的问道:“这里有什么特殊的么?”
“对你来说的确没有什么特殊。”叹了口气,玄武缓缓靠着墙壁坐下,仰头望着简无争说道:“这里弥漫着很重的煞气,寻常人踏入即死,就连鬼怪都不会轻易进来,也只有你百邪不侵的体质,才不会受到影响。”
“那你在这里休息吧,我自己过去就行了。”看出玄武已经无力再动,简无争皱着眉头,望了眼漆黑幽静的甬道深处,握紧拳头,强迫自己做好一个人面对的准备。
闭了闭眼,玄武伸手拿出一块圆形玉环递给简无争:“我的确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了,这个你拿好,只要把它和白狼的命玉放在一起,四殉之咒自然解除。我会让兽母一直跟着你,所以不用担心,我们还是可以聊天的。”
为玄武话里最后的那点俏皮感到意外,简无争点点头,接过玉环放进包里,又看了对方一眼后,便转身准备离开。
“简无争。”背靠着墙壁闭上双眼,玄武轻声叫道:“谢谢你,肯为我们做这么多。”
“不用客气。”嘴角露出一抹淡笑,简无争没有回头,摆了摆手,径自带着兽母向前走去。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玄武手中的冷烟火也渐渐熄灭,最后完全融入黑暗之中。
走了不知多久,简无争突然停下来看着那红衣女尸,然后试探性的问道:“玄武?”
女尸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静静的站在他面前,似乎在看着他,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眼里露出一丝落寞,简无争笑了笑,他牵起女尸断指的那只手,无奈的低声说道:“现在,只有你能陪我了。”
第二十五章
在那之后
牵着女尸断指的那只手,简无争毫不避讳的漫步于漆黑的甬道之中。
这期间他思考了很多,关于简家,关于四兽,关于四殉之咒,他明白自己终是要来到这个地方的。
不知又走了多久,简无争发现自己已经进入一个布置相当华丽壮观的宫殿里,那宫殿两旁有美玉雕琢的水池,四周高高耸立的石柱上刻满了美丽古朴的花纹,墙壁上鲛人长明灯万年不灭。
宫殿的正前方,是两排卑躬屈膝,手托宫灯的灯奴,那些灯奴后面,则是一座大理石雕刻的石桥,石桥连接着宫殿的前后两部分,通向位于最内侧的兽雕玉座。
那玉座整体看上去如同一匹矫健匍匐的狼,让简无争瞬间想起玄武提到过的犬戎首领白狼。
玉座上端坐着一个成年男子,那男子双目微闭,双手放置在玉座两端,身上的服饰华美干练,很有蛮族之风。
不过最让简无争惊奇的是,他的全身包括面部都没有一点黑斑,皮肤完好的犹如活人,好像下一刻就会睁开眼睛冲过来一样。
“喂。”从未见过这种场面,简无争不禁有些动摇,他不能确定那个男人到底是死是活,只好试探性的喊了一声,试图唤起对方注意。
但是很明显,突然睁开眼冲过来什么的,只是简无争心底的妄想而已,因为不管他怎么喊叫,那男人都没有丝毫移动的迹象。
“真的是死人么。”犹豫了片刻,简无争看了眼身旁的红衣女尸,定了定心神,决定还是走过去看看。
他觉得那块所谓的白狼命玉,应该就在这玉座附近。
谨慎的观察着那具男尸,简无争小心的走到玉座前面,借助宫殿中略显昏暗的长明灯光,发现那男尸放在玉座上的右手手心,似乎有一块方形的东西。
他慢慢靠近两步,大着胆子伸手去够那块东西,却怎么也不能把它从男尸手心里抽出来。
“大爷的……”咬了咬牙,简无争深吸一口气,忍耐着恐惧害怕的心情,用力将男尸的手掌扒开。
“呼……”终于把方形玉佩握在手里,简无争安下心来,心想这下总算搞定了,只要把两块玉石合并,谦子他们就能得救了。
然而不等他把兽母的命玉取出,那个原本一动不动坐在玉座上的男尸,竟突然伸出铁棍一样坚硬的手臂,牢牢抓住他握有白狼命玉的手,并睁开之前一直紧闭着的双目,用那没有一丝眼白的纯黑眼睛望着他。
“啊!”简无争吓的低叫一声,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却完全没有放开那块玉佩的意思。
男尸失去玉佩,似乎变得有些烦躁不安,它挥动巨钳一般的手臂,猛的将简无争甩了出去。
简无争没有准备,被这突然一击摔的痛哼出声,头部撞在冰冷坚硬的石板地面,让他疼的险些昏迷。
“唔……”不止头部,就连身体都撞的疼痛不止,那男尸力气大的惊人,恐怕就连王子谦都比不上其十分之一。
迷迷糊糊的站起来,简无争额头流下鲜血,有一些已经滴进了眼睛里,他看不清东西,却能听出男尸正在向他靠近。
不能被它抓住,必须快点想办法解决掉,不然绝对会死在这里。
心里有些慌乱的想着,简无争手忙脚乱的将玉佩塞进兜里,然后边跑边从背包拿出火油和防水打火机,想伺机将那男尸烧成灰烬。
无奈就算他动作再快,在几乎看不清东西的情况下,还是被男尸抓住扑倒在地。
身体再次历经剧烈的疼痛,简无争咬紧牙关,在男尸大手掐上自己脖子之前,把那一小罐火油全部洒在了对方身上,随即身体用力挣动,拼尽全部力量将男尸狠狠踢开。
人类的爆发力很可怕,简无争自然也不例外,他把所有力气都赌在这一脚上,成功之后迅速打开早就准备好的打火机,二话不说就扔了过去。
被凶猛的火焰瞬间缠上身体,男尸发出一声绝望的低吼,张牙舞爪扑向眼前的人类,带着锋利指甲的大手猛的一挥,就将躲闪不及的简无争胸口划出好几道口子。
那坚硬细长的指甲刺进肉里,带出几丝血花和肉末,似是要把对方的心脏挖出来一般凶残狠厉。
咬牙捂住身上的伤口,简无争疼的说不出话来,他倒在地上慢慢挪动着身体,想要远离这个正在燃烧的尸体,却发现退路早已被对方堵死,剩下的似乎只有死路一条。
难道真的没办法了么……就在简无争陷入绝望之际,那个陪伴他走到这里的红衣女尸却突然冲了过来。
女尸两手牢牢抓住男尸的手臂,用力将对方扑倒在地,全然不顾那凶猛的火焰已经波及到自己,只是死死的压住男尸不动。
“兽母……”半睁着被血浸染的眼睛,简无争愣愣的看着那对纠缠在一起的尸体,难以置信的目睹他们一起被火烧尽,甚至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伤口还没有止住。
男尸挣扎着,扭动着,狂吼着想要甩开压住自己不放的红衣女尸,却始终没有办法挪动分毫,仿佛命中注定一般,和女尸一起一点一点逐渐化为灰烬。
“害吾之人必灭全族……永世不得翻身……”
不知为何,简无争脑海里此刻竟回荡起一个女人的声音,那声音既柔和又坚定,带着一股化不开的浓烈恨意,不停重复着那句犹如诅咒的誓言。
直到火焰完全熄灭,简无争才回过神来,他茫然的看了看眼前黑乎乎的一片灰烬,不知究竟是该哭还是该笑。
伸手揉了揉眼睛,简无争没有忘记自己来此的目的。
他掏出方形玉佩和兽母的圆形玉环,发现这两者竟然能巧妙的结合在一起,心想这必是出于古代天圆地方的用意。
把两块玉石合在一起后,过了不到半分钟,那两块玉石便纷纷化作粉末消散在简无争手中。
无奈的望着手心那一小堆粉末,简无争忽然觉得有点凄凉,可是这代表四殉之咒彻底解除了,代表谦子和其他三兽可以平安无事了,他该高兴才对。
轻咳一声,简无争庆幸男尸刚才那一击并没有伤到脏腑,他基本可以算是大获全胜。
“哈哈……”露出一抹苦笑,简无争皱起眉,挣扎着站直身体。
全身上下疼的受不了,他思考着是走出去好,还是干脆躺在地上滚过去好,不过看起来好像无论哪一个都会增加他的痛苦。
好想睡觉……
意识奇怪的越来越模糊,简无争努力向前走了两步,最后全身无力的跌倒在地上。
好冷……
难道要死在这里了么……
怎么会这样,明明已经解决了咒印……
蜷缩着抱住自己,简无争头痛欲裂,浑身疼的几乎发狂,他隐约察觉到自己身体的不对,却没有任何办法改变这一切。
“无争。”
就在意识快要消失的时候,简无争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自己。
他用最后一点力气抬头看向宫殿门口,发现浑身浴血、惨况绝对不逊于自己的王子谦,正强撑着走向他,那家伙还是一贯的冷漠强大,即使嘴角挂着血迹,也仍然显得无所畏惧。
只是那平时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