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莽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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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莽夫-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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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拾出来一间客房给青年,太阳下去了,青年的房里点起了油灯。
  弟弟一脸不耐烦地进去:“油很贵的,你省着点用。”
  青年慌慌张张吹熄了灯:“我……我下午翻了书,给你和你哥哥都起了名字……”
  弟弟无言地看着他,青年涨红了脸:“是景玉两个字,高山景行的景,温雅如玉的玉!意思很好的!”
  他走进门去,见弟弟和青年僵持着,就笑道:“那可谢谢舅舅了,饭做好了,出来一道吃。”
  青年的嘴就像没把门似地,吃饭的时候就给他掏了个底。
  原来青年是母亲老家中长房嫡子,可惜脑筋不太好,再加上人又有些痴气,居然就瞒着高堂,跑城里来寻早就被赶出家门的庶姐。
  “权重望崇的崇,琼楼玉宇的玉,是崇玉两个字。”青年讨好地笑着,米粒沾在了嘴边。
  门吱吱呀呀响了,是母亲回来了,她一见青年就道:“你来啦!进屋,我有话跟你说。”
  母亲穿着时兴的旗袍穿过院子,瓦楞边许多枯草的断茎当风抖着,一片寂静。
  他和弟弟跟了过去,母亲在房里点了烟,对着青年道:“该说的,我信上都说了。你来了,说明你还是个有良心的。”
  青年一直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母亲叹了口气:“我不年轻了,也该安定了……”
  他心中一怔,转眼看弟弟,却见弟弟睫毛的黑影闪在略显纤细的玉颜上,和廊外的天一样暗沉。
  青年怔怔地“喔……”了一声。
  母亲看了他俩一眼,藏着许多凄凉的神情:“可我舍不得这两个小的,毕竟不能带着他们入门……”
  青年抬起脸:“让他们跟着我吧,我能把他们养大。”
  母亲咳着烟笑起来:“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子,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仔细太太揍不死你。”
  作者有话要说:崇玉哥哥的番外,好长……
  

  

  20、第 20 章【补完】 。。。

  【罗武番外(下)】
  离别时候并无多少感伤,弟弟最后投向母亲的一眼,带着冷漠。
  母亲衔着烟,看不清表情,夜的屋子里,燃了蜡烛,弥满了青白的光,没有一点暖。
  离开生活许久的老屋,弟弟跨出门槛,被黑暗衬出一个灰色的影。
  最后落在视域中的,只有舅舅提着大箱子,一路小跑地跟在一言不发的弟弟身后,亦步亦趋的滑稽模样。
  看着厚重的大门关上,放佛隔绝了空间,形成了两个决然不同的世界,母亲便跪在门边哭了。
  他淡淡地道:“这几日帮你收拾些东西,等你嫁进了门,我也该走了。”
  母亲抬起花了妆的泪眼看他:“你为什么笑?”
  他摸摸脸,自己仿佛是笑了,谁知道呢?
  转身,他去整理母亲杂乱的衣物。
  等出屋的时候,母亲已擦净了泪痕,一脸憔悴。
  “我把你留下来,知道是为什么么?”母亲嘶哑地开口了。
  “你说让弟弟先走,我留在这儿帮你收拾,随后跟去。”
  母亲摇了摇头,有些失神地说:“那是假话,骗你弟弟的……不这么说,他又怎么会愿意跟你舅舅走……”
  “……”
  母亲转过了脸,似乎不愿意对着他:“志远以后我会劝,是他的孩子,他总有一天会认……但是你……你爹之前跟我提过一次,我没愿意……想他左拥右抱,妻妾成群,你要真认了他,他也不得空管你。但前些日子,他十九姨太还是生了个女儿,都第五个了……就又给我提了。你弟弟回老家,也是过苦日子,老爷太太怎么会有好脸色?但我总归是有一日要把他接到身边来的……可我放不下你啊……我想给你找到个好归宿。”
  “喔。”他平静地应了一声。
  母亲叹了口气:“去,换身衣服,我带你去见他……”
  “之前并没有听你说过。”
  母亲苦笑:“说了,怕你想见他,可见了他,他有钱有势,我又怕你想跟着他,不想要我。”
  “不会。”
  母亲把他拉近身边,惨白的手指摸了摸他的头,一片冰凉:“穿那套新买的。”
  他点点头,便向屋里走去,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转身道:“不过这件事,先别跟弟弟说。”见母亲怔怔地望着他,他微微勾唇:“如今,他只剩我一个人了。”说罢,他掀帘进屋。
  换好了衣裳,随着母亲第一次踏进了租借。
  黑漆漆的天中,闪着各式的光,不知是日是夜。
  满目琳琅的珍奇,光怪陆离的喧嚣,目不暇接的繁华……在这样赏心悦目的街道上,母亲也渐渐焕发出了神采,甚至还生出些顾盼生姿的婀娜妖冶来。
  路上几个行人,看着母亲的眼神,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他跟在身后,脚步却飘忽,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这就是租借了,他想。
  人都说十里洋场,人间天堂。
  可不知为什么,面前那一座座亮着油灯的楼殿庙宇,在他眼中,却更像一座座飘着鬼火的荒草野冢,他几乎能闻到从深处吹出的尸气。
  街道上行人步履匆匆,宛如一具具行尸走肉,弯着背,磨灭了精神和灵魂,只有眼中闪出贪婪的凶光。
  明明是人来人往的一条街,但他却觉得没什么人气儿,浮华的背后,他都能看见剥蚀了琉璃的荒芜。
  走进一家金碧辉煌的赌场,母亲领着他向最大桌的赌台走去,坐在正中的,是个眉目平和的中年人。
  母亲恭恭敬敬地立在那中年人身旁了。
  过了一会儿,那人出完了牌,母亲叫道:“罗老板。”
  那人这才不经意把眼光转向母亲:“你怎么来了?”
  母亲把他拉到面前,那人身边同桌的人见状,却笑了起来。
  那人问道:“金老弟,你笑什么?”
  “嘿。跟你小时候长得一个样。今年多大了?”
  “这孩子上月已满了十一了。”
  被母亲称作罗老板的中年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半晌:“他怎么这样安静,别不是被你这娘们养成个姑娘了吧?”
  母亲弯着媚眼,拿手绢遮着嘴:“罗老板真会开玩笑,我怎么敢拿姑娘糊弄罗老板?”
  中年人哼了一声,招了招手,他走了过去。
  中年人指着牌局,问他:“你说这一局,该压多少?”
  “哎呀,他小呢,怎么会赌?”母亲在一旁赔笑。
  “你懂什么?男人生来就会赌,他要连赌都不会,就不配当男人!”
  他看着中年人,指了指筹码:“全压。”
  中年人挑眉:“为什么?”
  他淡淡地道:“男人生来就会赌,你要连筹码都不敢压,就不配当男人。”
  中年人眯起了眼睛:“输了怎么办?”
  他微微一笑:“你输不起啊?”
  中年人看着他一怔,随即对着荷官点点头:“那就全压!”
  荷官把所有的筹码全都推在了牌桌上。
  然后……一局便输了个干净。
  母亲在一旁,脸已经渐白了。
  “你看,听你的,都输光了,可怎么办?”中年人说话的时候,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
  他平静地回视,心中却思忖着,这人眼里倒没街上那般庸碌污浊的光,还算有点人气。
  “千金散尽还复来。”他说。
  中年人看着他嘿嘿笑了两声,随即变成更响亮的大笑。
  那同桌的人也笑道:“大哥,今天可是大喜啊,老弟祝贺你。”
  中年人的笑声渐小了,眼睛却看着他:“果然不愧是我罗某人的儿子。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罗公馆的大少爷,我罗永荣的长公子!”
  当天晚上他就跟着中年人回了家,母亲在收钱的时候千恩万谢,眼睛却看着他,似乎有泪光。
  他坐在中年人的车里,看着窗外,一言不发。中年人那个金姓的兄弟给两人赶马驾车。
  中年人看着他沉思的模样,问道:“想什么呢?”
  没找到适合的词语,他就选择了最简单的表达:“我觉得,你很好。”
  中年人愣了一下:“你这小子说什么傻话?”
  前面开车的人倒是笑了起来:“反了反了。”
  中年人却不以为意地追问道:“我怎么个好法儿?”
  他指着窗外在路上穿梭的人群:“他们的眼睛都是混沌的;你的眼睛不一样,我觉得这样很好。”
  中年人闻言沉默了,倒是前面的人过了半晌转过头来:“大哥,你可收了个不得了的小子。”
  到了家,从扎了辫子的一直介绍到还在襁褓中的五位罗家小姐,分别是招弟,念弟,引弟,迎弟,盼弟。
  小姐们在前排,后排一共二十二位如花似玉的美娇娘,列成两排站满了整个厅,都是罗公馆的姨太太。
  “以后这个家里,除了我,就是少爷最大,我不在,有事都问他,他拿主意。”
  一个受宠的姨太太笑道:“这么小的男孩子,自己都管不好,还拿主意?”
  中年人当下就皱了眉:“你说话注意点儿,叫少爷!”
  他淡淡地看着这一幕,中年人转头问他道:“这屋子里的房间你随便挑,你要住哪间?”
  他指着楼上最大的一间:“那间。”
  “少爷,那间是老爷的屋子。”有人提醒道。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中年人。
  “你知道住那间屋子是什么意思吗?”中年人问道。
  他点点头:“住那间屋子,意思就是把这整个家都扛在自己肩膀上。”
  中年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那间不能让给你,我给你在旁边盖个小公馆。”
  他点点头。
  看出来中年人事事都喜欢观察他,试探他,他反正无所谓,他没什么可失去的,也没什么执念。
  他只是觉得如此平淡而无味的人生,总得有些波折,让他费点心思才好。试探和观察,对他来说,聊胜于无,权当消遣。
  他常常给弟弟写信,说自己在外求学,有时间了就去看他。
  一年以后,他已经叫惯了中年人父亲,而这个被他称为父亲的人也真的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儿子。
  他提出想去看看远在乡村的弟弟,父亲答应了,派了十个得力的好手跟着他。
  苍天底下,远近横着一排排的鳞次栉比的村落,走向望族李家的宅院,却见到了颇具戏剧性的一幕。
  李家的大门忽然中开,从里面飞出一个臃肿的身影,像一只圆球一样滚在了门外的青石板上,李家大门又“邦”的阖上。
  那圆球从地上爬起,他这才看清,那原本紫红的圆脸一年来变瘦了不少。时值深冬,那人裹着厚厚的袄,全身却瑟瑟缩缩发抖。
  一个小身影跑过去靠着那人,那人忙解开着衣衫,总想把那小身影也一道裹进怀里,嘴里还喃喃地问:“你冷不冷。”
  孩子摇摇头:“我不冷。”
  那人抽了抽早已冻得红彤彤的鼻,流出一长串儿的鼻涕:“猫……怎么就死了呢……唔……”
  孩子皱眉:“它挠我,我就把它扔进沸水里了。”
  那人闻言,立即哭丧了一张脸:“那是我娘养的猫啊,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嘛!现在我们没有饭吃了,你说怎么办?”
  他并没有立即前去相认,却是暗暗看着两个一大一小的身影立在李宅外吹冷风。
  过了一会儿,他便带着人转身走了。
  然后他一直没有再现身,只是跟手下人布置了一些事情。
  不久,就听说李家老爷太太出门的时候,遭了难。
  山窝子里多得是羊肠山路,李家高堂两口子,坐着大骡子车正经过,就从山路上被炸弹崩了下来。
  据说死状挺凄惨,人从车门横躺出来,脖子都歪了,车门车身溅的满是血。
  村名们都议论,按说李家也没做什么失德的事,唯一一件能算上的,也是那不争气的庶女,本是当着大家闺秀养着的,却在外面跟男人私通。已经准备放天灯了,结果点火的前一晚上,那女的居然就跟着奸夫一起跑了个没踪没影儿。
  合着报应却来了老两口身上了。老两口虽说有个儿子,文墨是不错,但人情世故却天生痴傻,门当户对的媳妇儿都不愿嫁他,到现在还是鳏夫,虽说一年前不知从哪里收养了一个儿子,但也还是不顶用的。
  等葬礼,继承,宗族等等一干都过完,他才出现在弟弟的面前。
  弟弟远远看见他就飞奔而来,拉着他的手就笑了:“你终于来啦?”
  他点点头,也笑了:“你在这里过的好不好?”
  弟弟哼了一声:“我好着呢,爹现在是族长,是李家的老爷,我是少爷,你说我过的好不好。前几天县令都来我们家吃饭呢!”
  他当然没跟弟弟说,他的人拿着钱和刀子早去过了县令家了。
  县令看着面前的亡命之徒,还有堆在桌上如小山般的金条,选了最聪明的一条路。
  他跟着弟弟在李宅里住了三个月,弟弟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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