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卓文手握成拳,他实在不想看到瞿紫芳郁郁寡欢的模样。为什么不说呢?或者真的有希望。一个小小的声音从脚底窜到脑海。
徘徊了好几天,谭卓文终于鼓足勇气。结果不出乎他的意料,尽管做好失败的打算,听了瞿紫芳的拒绝,心里还是很不好受。他问她是不是喜欢江逸,瞿紫芳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谭卓文明白,并非是自己的臆断,她的沉默其实就是一种回答。也曾有人这样说过,可瞿紫芳一直掩饰的很好,所有的猜测都只停留在猜测上。之后的日子,瞿紫芳默默喜欢着江逸,他默默陪伴她,继续喜欢着她。
“提过,可被她拒绝了。”想到这里,谭卓文回答江逸的问题。
“谁这么大架子?”江逸好奇地问。
因为她喜欢一个笨蛋,一个傻瓜。谭卓文在心里对江逸说。“她有喜欢的人了。”他说。
“是嘛。”江逸有些失望,“那个女孩我认识吗?我们学校的?”
“别问了,都过去的事了,没什么好说的。”谭卓文不想继续和江逸讨论这个问题。“说说你,有什么打算。难道真的不回家了?”
江逸叹了口气,摇摇头,“不知道。感觉前途渺茫。”
“江逸,不是我说你。你爸妈说的有道理,他们花了那么大功夫把你栽培成人,你现在却撒手不管,合适吗?”
“我只是气不过他们在滕玲这个问题上的处理方式。”江逸呐呐地说。
“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滕玲坚持,你妈的钱也送不出去。事实证明,她确实爱自己胜过爱你。那你还有什么好执着的?”
谭卓文的话敲打江逸的心。这些,他不是没想过。每次他都想不通,滕玲为什么要那样做。在一起的时间不算短,她真的说放弃就放弃,那么她是否真的爱过自己。无数的疑问涌上心头,像蚂蚁啃噬般即痛又氧。
“别说了,好烦!”江逸拉过被子,把头蒙住。如果能停止一切思考就好了,偏偏大脑异常的清醒,不让他如意。
谭卓文也叹了口气,现在说什么江逸都听不进去。还是睡觉算了,明天一大早还要上班。不一会儿,小小的房间响起轻轻的鼾声。江逸瞪大双眼望着天花板,他失眠,严重失眠,一闭上眼就是滕玲。
【一月十二日,晴
那天,从饭馆出来,江逸跟着谭卓文回家了。转过头,我立刻给敏姨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江逸的去向,让她放宽心。我和谭卓文会好好劝他,让他尽早回家。
“紫芳,谢谢你!你不知道,江逸把我们气坏了。没想到他说出那样不负责任的话,真是让我们失望。”电话里,敏姨气愤难平。
“敏姨,你们也别气,他现在是特殊时期,会好的。我相信江逸不是那样的人,他会承担起责任的。”我劝道。
“哎”敏姨长长叹了一声,“但愿。”
第二天,我又给谭卓文去了电话。谭卓文像我劝敏姨一样安慰我,他说江逸只是一时无法想开,慢慢会好的。我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江逸要花多长时间才能走出来,谁也不知道。
我们都没想到,江逸无所事事,开始泡起酒,有时喝得酩酊大醉。我一次次不停打他手机,一次次将他从酒拉出来。我到底该怎么办?很苦恼。】
回首过去,江逸偶尔也会想起那段黑暗的混账日子。看了瞿紫芳的笔记,印象越来越深,回忆越来越清晰,就像是昨天的事。
江逸有张卡,上大学开始每个月傅敏都会汇进去一笔钱,久而久之,扣除日常开销,里面也有了一笔不小的积蓄。出了家门,又没有工作,江逸在大街上乱逛。走着走着,他来到一间酒的门口。
推开门,他走了进去。坐下来,冲酒保要了杯威士忌,喝了几杯后头晕脑胀起来。跳下座位,江逸回了谭卓文家。那晚,他睡得异常熟,也没再梦见滕玲。
酒成了江逸的安眠药,只有喝醉才能让他入睡。一杯杯的喝,一次次的醉。
一个周末,江逸把谭卓文约了出来。两人进了酒,江逸意外地发现瞿紫芳坐在里面。
“你怎么在这儿?”他问。
“免得我到处找你,我看着你喝。”瞿紫芳回答。这种日子到底什么是个头,他什么时候才能走出阴霾,瞿紫芳不由皱起眉头。
江逸不好意思地笑笑,这段日子多亏谭卓文和瞿紫芳,没有他们的支持和照顾,不知他会干出多少傻事来。
两个男人要了酒,瞿紫芳坐在一边喝果汁。她看着江逸和谭卓文你来我往,你一杯我一杯,也不劝阻。
夜,渐渐深了。江逸又醉了,迷迷糊糊间他知道谭卓文把他扛出了酒。瞿紫芳站在路边,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和谭卓文好不容易把江逸塞进后座。
江逸有点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睁开眼睛,面前有一张脸。“玲?”他喊道,“是你,你回来了,你终于愿意回来了。”
“喝点水。”那个人影说道。
冰凉的水滑下喉咙,江逸稍稍清醒了一些,抬手拉住她的胳膊,“别走,求你,别走。”
“我不走。”她回答。
江逸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你是爱我的,是吗?”
“是,我爱你。”她坐了下来,摸着他的脸,温柔地说。
“我也爱你,好爱你,好爱你。”江逸抱住她,喃喃地说。
她的脸上落下泪来,江逸吻着她,一遍又一遍。“别哭,我不会再让你哭了。我们说好的,永远在一起,记得吗?”
怀里的她不停地点头,“我们永远在一起。”
13
【一月十三日,晴
我该怎么办?那段时间真的很苦恼。有件事我没对任何人说起过,一直憋在心里,好难受,就快要爆炸了。
听敏姨说,三天后滕玲果然主动约她见了面,她收下了那张卡,这就意味着她会和江逸分开。听到这样的消息,我完全高兴不起来。江逸怎么办?她这样抛下江逸,不是将他往死路上逼吗?
我去找了她。就在离她家不远的一个小公园,她来了。
“你为什么这么做?”上来,我克制不住自己,大声地问道。
“你知道了。”滕玲撇撇唇角,“你消息真灵通,看来你才是他爸妈心目中儿媳的人选。”
“别废话!”我脸一热,喝止住她的话。“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你想过江逸的感受吗?”
“你懂我的感受吗?”滕玲冷冷一笑,“我从小被人瞧不起,连他妈妈也看不起我。我有什么错?生在这样的家庭是我的错吗?”
“你别扯远了,这和江逸没关系。”
“当然有关系。”滕玲打断我的话,“他爸妈摆明不会接受我,他又娇生惯养的,我们根本不可能长久。与其最后闹翻分手,不如这样的好。”
“你不如说不愿意和他吃苦算了,何必用这冠冕堂皇的理由。”我讥讽地说。
“是,我是不愿意吃苦,因为我已经吃够了。瞿紫芳,你没有资格这么说我。你家境那么好,永远不可能理解我的感受。”滕玲回答我。
“你果真只是看上他家的钱。难怪有人说你很现实,江逸真是傻。你是不是感觉他比其他那些男人好骗,只有他被你的表象麻痹了。”我终于相信学校那些关于滕玲的传闻。早有人说她是到处撒网,可那些有钱的男生大多对她只是抱着玩玩的心态,只有傻瓜江逸拿她当宝贝一样。
“是,我承认。”滕玲不否认地点头,“我挑男朋友从来不挑那些没钱的,上天给我一副好模样为什么不善用?可我也真的喜欢江逸,没人像他那样对我好。可又怎么样?理想不能当饭吃,现实就现实。现在有这么一个大好机会摆在眼前,我为什么要放过?我要那些人看看,我滕玲不比任何人差,我也能过他们一样的生活。”滕玲冲我大声地喊。
我无言以对,也许她是对的,也许这样对她和江逸都好。可,江逸会接受吗?
“再说,我走,对你不是有好处吗?”滕玲话锋一转,讪笑着说。“别告诉我你已经不喜欢他了。正好,你可以去安慰他。搞不好,他就会移情别恋了。”
“你!”我被她的话噎住,真想给她一巴掌,还是忍住了。
“瞿紫芳,不瞒你说,我挺看不起你的。”滕玲继续刺激我,“假惺惺的,明明喜欢他,可是呢”她做摊手状。
我知道自己胆小,知道自己懦弱,可我不想从她嘴里听到这些话。“我怎么做是我的事,你也没资格说我。总比你为了钱出卖感情的好!”
“那你就继续躲在面具后面做小丑好了,看看江逸会不会醒过来喜欢你。”滕玲嘲弄地反击。
我离开前,滕玲对我说了一句,“我走了,不会再回来。”
她说她再也不会回来了,这对江逸意味着什么,对我又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我是不是该从黑暗的幕后走出来?那些天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看到这里,江逸如释重负地长出了口气。这么多年来,那个症结一直折磨着他,现在终于有了答案。好像并没有那么震惊,心也不痛,超乎寻常的平静。经过这么多年的生活磨练,他早不是当年那个莽撞冲动的江逸。这个答案对他已经不那么重要,只是可以翻过去的一张纸。
翻过滕玲,江逸很想知道瞿紫芳后来的决定。不知下面有没有写到,他慢慢掀开那张纸,下一篇的日期是一月十四日。
【一月十四日,晴
江逸喜欢上了酒,每次都喝得酩酊欲醉。只要有空我就盯着他,不停地给他打电话,还多次到酒找人。他的事占据我大部分的时间,爸妈对此很有意见。唠叨我在他身上花去大把时间,公务员考试都要耽误光了,可我顾不了那么许多。我不能放着他不管,我做不到。
那天,他约谭卓文去喝酒。谭卓文事先通知了我,如果他知道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他一定不会告诉我的。江逸照旧喝醉,我和谭卓文把他弄上出租车。我对谭卓文说,还是别让江逸去他家打扰了,找个酒店让他睡一夜。江逸近来也把谭卓文家闹够了,所以谭卓文没怀疑什么,同意了我的建议。
到了酒店,谭卓文把江逸摔到床上。我让他回家去,因为他第二天还要工作,而我反正在家宅着,没什么好耽误的。谭卓文犹豫了一下,我没让他细想下去,打开房门将他推了出去。我贴着门板,看着谭卓文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还是走了。
我回到房里,站在床前看着江逸。他蜷缩在床上,不知我正在做重大的决定,这个决定将改变我们俩的命运。】
江逸看到这里,后面其实无需再看,一切都再清楚不过。十年前的那个意外根本不是意外,不是他酒后乱性,全都是瞿紫芳蓄意所为。可他还是看了下去。
【我走了过去,脱下他的鞋袜,他嘴里嘟嘟囔囔说着什么听不清楚。接下来,我开始解开他的衣扣。我的手在发抖,呼吸不顺,心跳如打鼓。我们一起打球,无数次的身体接触冲撞都没让我如此紧张。我不停告诉自己,别慌,别怕。好不容易脱掉他的上衣,我已是浑身大汗,比一场篮球赛还累。
来到窗前,拉开窗户,我把头伸了出去。冰冷的风打在我的脸上,我才知道自己的脸有多烫,大概可以煎鸡蛋了。
冷静之后,我还是没放弃那个念头,转身又回到他的身边。我的手伸向他的皮带扣
他的体格有多好,我早就知道,可那是在球场上。我的脸又烧了起来,抬手不停地扇着风。拽起被褥的一角将他盖个严严实实,转身我走进浴室。站在浴缸里,我打开冷水,刺骨的水让我直打哆嗦,牙根发颤。
裹上浴巾,我走出浴室。床上的江逸在被子里蠕动,我听见他在喊热。倒了一杯水,我坐在床沿看向他。
“玲?是你,你回来了,你终于愿意回来了。”我听见江逸说道。那个时候我很想哭,他把我当成了滕玲,那个重要的时刻我只能以另一个女人的身份出现在他的眼前。
“喝点水。”我听见自己说话了,声音发涩。
江逸听话的配合,一杯水很快喝光光。我起身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他以为我要离开,赶紧抓住了我的胳膊,紧紧的。
“别走,求你,别走。”他的声音卑微到我想穿越到美国掐死滕玲。
“我不走。”我回答。
江逸笑了起来,那是近段时间都没见过的笑容。“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你是爱我的,是吗?”
“是,我爱你。”我又坐了下来,摸着他的脸,心痛地说。第一次,我第一次对他说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