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十八又是轻轻一晃,闪开了恶妇这凶狠的一抓,说:“在下不跟你胡闹了,对不起,我走了!”其实,聂十八要走,哪怕这恶妇是一流的上乘高手,也没法能阻拦,他只是不想露出自己的武功而已。
可是这恶妇一心要抓住聂十八,哪里会让他这么就走掉了?她见出手两次抓不了,更像一头凶猛的母老虎扑了上来。聂十八不想与她动手,身形又是一闪,披风轻拂,这一拂,竟然将恶妇拂飞,直摔进草屋中去。跟着又哗啦啦的一片响声,大概是草屋里面的桌椅、茶几茶杯等等,给恶妇摔下来的身躯撞翻碰倒了。
聂十八又是一怔。自己原先只想将这恶妇拂到一边去,令她不再来缠住自己,想不到这轻轻的一拂,劲道也这么的凌厉,将一个百多斤重的粗大恶妇也拂飞了。万一这恶妇摔死了,自己不成了凶手,滥杀无辜?虽然这恶妇太过横蛮,想杀自己,自己失手摔死了她也没什么,但总嫌太过分了。
老妇人也在一时间呆若木鸣,惊愕地望着他。突然,一个瘦削的汉子嗟嗟地跑了过来,一见这情形,讶然地问老妇人:“娘!发生了什么事?”
老妇人指着怔住了的聂十八说:“他、他、他将你婆娘扔到屋子里去了,你婆娘不知死了没有,你还不进屋里看看。”
瘦汉子大惊,急忙将肩上一个布袋放了下来,想奔进屋里。正在这时,屋子里也哗啦啦一声,那位恶妇像一头疯了的野兽,提着一把菜刀,披头散发冲了出来,一边吼着:“你这野小子,敢摔老娘,老娘要杀了你解恨!”
聂十八见这恶妇没有死,松了一口气,但见她却像一头发了狂的母老虎,凶悍地奔过来要杀自己。他本想一走了事,但又想到这恶妇已失去了人性,自己一走,她要是将一肚的怒火发泄到她丈夫和婆婆身上,用刀砍了他们,那不又闹出人命?人虽不是自己所杀所伤,但事却因自己而起。
聂十八正想着,他眼前的现象又令他讶然。那位瘦削的汉子,居然身手敏捷得像一只猴子,一下将恶妇手中的菜刀夺了过来,同时也将恶妇制服了,问:“老婆,这是怎么回事?你可不能乱伤害人。”
恶妇果然将自己的一肚怒火发泄到她丈夫身上了,向丈夫吼着:“你还像个男子汉吗?你老婆给人欺负了,不帮老婆,反而帮外人?你要是一个男子汉,给我杀了那小子。”
瘦削汉子对自己的老婆十分了解,他望望聂十八,对老婆说,“你这么凶恶,连山猪、老虎也怕了你,人家怎么敢欺负你了?不会吧?”
“他将我像扔一只猫似的扔到屋子里,打烂了家中的坛坛罐罐,这不是欺负,什么是欺负了?”
瘦削汉子惊讶地说:“他能将你像一只猫似的扔到了屋子里了?”
“老娘说的话你不相信?不信,问问你的老娘去!”
老妇人这时说:“不错,不错,这个小人是真的将你婆娘扔到屋子里去了!孩儿,你杀了这小子吧,我也想吃他的肉。”
聂十八不由皱皱眉,这个荒诞得想吃墙皮的老婆子,人怪性情也怪,自己好心好意来看她,她反而真的要吃自己的肉了,怎么这般不分是非黑白的?看来这件事,自己完全是错了,不该来管。忍不祝旱:“老人家,我见你又哭又喊的,好心来看看你,可是你……”
老妇人说:“你好心什么?你存心来哄我高兴,我求你去刮一些墙皮给我吃,你干吗不答应?这是关心吗?我不吃你的肉,那我吃什么?”
瘦削汉子说:“娘!你别吃人家的肉了,石灰墙皮,我给你带来了。”
老妇人大喜:“猴儿,石灰墙皮在哪里?”
“娘!就在这布袋中。”
老妇人一下换了一个人似的,跳了起来,扑到布袋。急不可待地打开布袋,拿出一块墙皮来,像吃炒米饼似的,吃了一口,笑着说:“好吃,好吃,太好吃了!猴儿,我不再吃这小子的肉了,你叫他走吧!”
聂十八看得惊奇不已:这怪异的老婆子,真的是吃石灰墙皮,自己要不是亲眼目睹,怎么也不敢相信。看她吃起墙皮来,比吃山珍海味更开心。他又忍不住问瘦削汉子:“大叔,她吃石灰墙皮,不会吃坏了身子么?”
瘦削汉子说:“小哥,我娘十多年来,吃什么也不行,也吃不饱,只有吃石灰墙皮才行。”
“大叔,你母亲不会得了一种怪病吧?”
远处有一个人应着:“她是得了世上少见的一种怪病,吃什么也无用,只有吃墙皮。”
聂十八回头一看,只见一位郎中打扮的先生,背着一个药箱,缓缓地走过来。
瘦削汉子慌忙迎了上去:“先生,你怎么这时才来?”
“我已是走得算快的了。”
“请先生快给我娘看看得的是什么病。”
郎中点点头,走近老妇跟前,打量着老妇人的一双眼睛,又看看老妇人的一双手。
聂十八本可以走开,但好奇心使他留了下来,想知道老人得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怪病,所以不走了。
郎中先生看过之后,对削瘦汉子说:“侯三郎,我有话说在前面,我给你母亲治病可以,但价钱要重新议过。”
“先生想要多少才肯医治?”
“没有二百两银子不行。”
削瘦汉子候三郎楞住了:“二百两银子?”
“不错!我已是看你侯三郎几次上门哀求的情份上,才破例少收你了。”
“先生不是说二十两银子吗?”
“那只是我来这里的诊金,我医不医,你都得付给我。”
凶悍恶妇瞪起了一双眼:“你想狮子开大口,吃了我一家三口?”
“哎!候三嫂,话不是这样说,医不医冶,全在你们。”
老妇人说:“猴儿,别医为娘了,我吃墙皮,也过得很好,十多年了,不就是这么过来了?何必花这二百两银子?再说,我们上哪里去弄这二百两银子呢?”
郎中先生一笑:“侯三郎,其实只要你重出江湖,这二百两银子,可以说是垂手可得。”
“你叫我再去杀人,重操旧业?”
“你过去不是一位有名的杀手么?”
“对不起,在下早已对天发誓,封刀不再干这门买卖了。”
郎中耸耸肩:“对不起,没有二百两,我无能为力。”
聂十八问,“老先生,要是有二百两银子,你就为她医治了?”
“不错!”
“可以永除怪病?”
“当然,要不,我怎敢要二百两银子?”
“好!二百两银子在下给你,请先生为这老人家医治。”
聂十八慷慨大方,令侯三郎一家和郎中先生都惊愕了。郎中先生以怀疑的目光打量聂十八,暗想:这小子身上有这么多的银两?问:“你有?”
“先生不相信?”
“我一向的规矩是不见银子不治病。”
聂十八一下从怀中掏出了两锭金光闪闪的金元来,每锭价值一百两,说:“先生,这两锭金元宝,够二百两银子吧?请先生治病,”说着,将金元宝交给郎中。
郎中先生真不敢相信眼前的事。拿起金元宝左看看,右打量,最后确定这的确是货真价实的真金,不含半点杂质。真是又惊喜又疑惑,暗想:这么一个猎户,他哪来的真金白银?莫非来路不正?不管他,只要有银两到手,就是贼赃,我也敢收,何况这两锭金元宝,没打任何记号。便说:“难得少侠这么慷慨仗义救人,在下尽力医治好侯老太这一怪病就是了!”
侯三郎突然说:“慢着!”
聂十八问:“大叔,你有什么话要说?”
候三郎眯起双眼打量着聂十八:“正所谓无故重金相助,必有所求。你是不是想求我为你杀人?要是这样,请免开尊口,将这两锭黄金收回去!”
聂十八慌忙说:“大叔别误会,在下怎会求你杀人的?”
“不过,我除了会杀人,什么也不会,你要还有他求,我只会令你失望。你现在想取回黄金还来得及。”
聂十八摇摇头:“我什么也不会求大叔。”
“你白白送我二百两银子?”
聂十八本想说:大叔,我见你对母孝顺,又改邪归正,不再当杀手去杀人才帮你的,但感到若是这样说出来,就有点教训人的口吻了。所以想了一下说:“大叔,我只想满足我的好奇心,看看令堂得的是一种什么怪病。同时更想看看这位郎中先生,是不是真的能医治好这种世上少有的怪病。”
侯三郎困惑了:“你就是为了这样?”
“的确是这样,再无他求。要是说有,这两锭黄金,就作为在下对大叔的损失的赔偿。”
“我有什么损失?”
“在下一时不慎,将大嫂摔入屋内,打烂大叔家中不少东西,怎么没有损失了?”
侯三郎一笑:“那些破烂的东西,值不了十两银子。小哥的好心,我领了!”他转向郎中:“我娘得的是一种什么怪病?”
郎中说,“其实侯老太得的也不是什么怪病,只是侯老太肚子里长了不少蛔虫,大大小小,不下二百多条,她所吃的食物,全都给这些蛔虫吃掉了,因此她老感到肚饿,只有吃下一些石皮墙皮,蛔虫吃不了,不乱窜乱动,她才感到好过。”
“那怎么医治?”
“放心,只要服下我的一帖药,同时再针灸两处穴位,便会将侯老太肚子里所有的蛔虫,全部打了出来,以后便如常人了。”
聂十八惊讶:“侯老太只是肚子里有虫?”
“不错!小侠是不是感到这二百两银子花得冤枉了?”
“不、不!只要先生能治好侯老太的病,在下再花一些银两也值得。”
郎中叹道,“少侠真是世上少有的热心好人。”
“不、不,在下只是好奇而已。”
郎中对侯三郎说:“请你扶你老娘入屋,准备一壶滚水和马桶,我要为候老太扎针和服药了!”
“多谢先生。”
“不!你别多谢我,要多谢的是这位热心的少侠。”
聂十八忙说:“不、不,要是没别的事,在下告辞了!”
恶妇扬了扬一双粗眉问:“你这么就走?”
聂十八一怔:“大嫂,你不会再为难在下吧?”
“我为难你干吗?老娘看在你那两锭黄金的份上,过去的事一手抹掉,算了!”
聂十八感到好笑,只好说:“多谢大嫂。”
“但你还不能走!”
“为什么?”
恶妇一指郎中:“你相信这鬼先生的话?”
聂十八又怔了怔:“他总不会骗我和骗你们吧?”
“谁知道那老不死的肚子里是不是有一窝的虫?万一不是,他也医不好,我向他讨回那两锭金子,去哪里交回给你?”
郎中先生一笑说:“我真的医治不好侯老太,不但奉还金子,更奉上一百两银子给你们,今后更不会在江湖行医。”
聂十八说:“大嫂,先生既然这样说,看来不会骗你们了!”
“骗不骗,等这老不死的真的屙下一肚虫出来,今后不再吃石灰墙皮了,老娘才相信。”
“所以大嫂要在下留下看个究竟?”
“是呀!不然你这两锭金子不花得太过冤枉了么?”
侯三郎也说:“我三郎是个粗人,对小哥的大恩不敢言报。小哥留下来看看究竟,不是更满足了好奇心么?再说,这时天已晚,进城要横过湘江也不方便,不如同先生就在我家住下来,明天再与先生一同进城岂不更好?”
郎中也说:“为了见证我没说谎,我也想少侠能留下来,看看我的医术,不致这二百两银子花得不明不白。”
聂十八的确也想看看一个人的肚子里,真的是不是有那么多的虫,弄得要吃石灰墙皮。说:“既然这样,在下就打扰大叔。”
侯三郎忙说:“小哥千万别这样说。”他跟着便吩咐自己的婆娘,将家中唯一的老母鸡宰了,招待郎中和聂十八。
是夜,聂十八在灯下见郎中先生以金针扎了老妇人身上的两处要穴后,便从药箱中取出一个药瓶,倒出了五粒药丸,令老妇人和水服下,又取出一包药粉,拌在一碗水中,叫老妇人服下,对候三郎说:“行了!扶你母亲坐到马桶上,一会儿,她便会将肚里的一窝虫屙出来。”
“是!”候三郎半信半疑地和自己的婆娘,扶着母亲进房间坐在马桶上。
真的过了一会儿,聂十八在堂中便听到了恶妇惊讶的声音说:“三郎!你老娘真的屙下来一桶大大小小的虫啦!吓死人了!”
接着传出了侯三郎关切的声音:“娘!你现在感到怎样?”
“猴儿,为娘感到轻松多了!”
“娘要是没事,猴儿就放心了!”
聂十八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向郎中先生一揖说:“先生医术,在下佩服。”
郎中慌忙说:“不敢!其实医治这样的怪病,并非是我一生所学。我所长的金针度穴,能使垂危的病人起死回生,重伤的人,不出三天,立刻痊愈。所以我在江湖上有一个不错的绰号,人称金针圣手卢郎中。”
“原来是卢先生,在下失敬。”
“少侠高姓大名,能否赐教?”
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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