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蓝水灵想起那个高个子淫邪的眼睛,不觉打了一个寒噤。心中虽然仍是不以西门燕的残忍为然,但却也不敢反驳她了。
“他们好像是你的熟人,你为何不盘问他们,然后再加处置?”蓝水灵道。
西门燕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我的熟人?”
“我是从他们的口气中猜测的,他们知道你的姓名,又知道你每天晚上在这个时候练内功,一练内功,就好像老僧入定,对外间的一切毫无知觉了。”
“这一点我也觉得奇怪,不过我好像从没见过这些人,待会儿再看看,你先换衣服吧。”
蓝水灵先后和这三个人都打了一场,早已打得披头散发,衣服也染上血污。西门燕给她一套新衣,让她更换。
西门燕一面等她换衣,一面说道:“他们用的是鸡鸣五鼓返魂香,虽然不算特别,在江湖上通常所用的各种迷香之中。也算得很厉害的一种了,你居然没有昏迷,倒是难得。”
“要是我在昨天晚是碰上,那就一定非昏迷不可了。”
“为什么?”
“说起来也是我的幸运,前天晚上,东方大哥怕我抵御不了荒山雨夜的寒冷,传授了我一点运功的法门,刚才我就是用这种法门抵御迷香的。”
“怪不得你口口声声称赞他,果然是对你很好。不过他传授的还只是一些粗浅的内功。”
蓝水灵上吃了一惊,说道:“粗浅的内功已经有这样奇妙的效果,如果是上乘的内功,那还了得?西门姐姐,你练的内功和东方大哥一样的么?”
西门燕道:“大同小异。”
蓝水灵道:“那不是比我们武当派的内功还要强么?”
西门燕道:“我不懂武当派的内功,但我知道武当派的内功是被武林中人奉为正宗的。你说的未必对。依我猜想,东方大哥固然可算明师,但明师之所以能够教出你这样的高徒,那是因为他亦已懂得了武当派内功的奥妙之故。”
蓝水灵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西门燕道:“这次多亏了你,我会报答你的。待有空的时候,你把在武当山已经学过的功夫以及东方哥传给你的练功法门,仔细和我说,我会继续教给你一些比较上乘的功夫。”
蓝水灵道:“刚才那种情形,咱们乃是患难与共,我并不只是帮你抵御贼人的。我也不要你的报答。”
西门燕道:“我也并不是为了报答你呀,你已经知道我一练功就会失了知觉的,要是以后还碰上这等事,你练好功夫,也可保护我呀。”
蓝水灵好奇心起,问道:“我练粗浅内功,可以抵御迷香,你练的上乘内功,反而失了知觉,那么练这上乘的内功又有什么好处——
西门燕笑道:“失掉知觉不过是暂时的,过后好处多着呢。比如我吧,我就是在这趟练功之后,才有那么深厚的内力,可以一剑飞出,便连杀两人的。”
蓝水灵道:“我只想学抵御敌人的本领,可不想杀人。”
西门燕道:“傻丫头,学好了本领,杀不杀人,随你的便。但假如你的本领学得差,你不想杀人,别人却要杀你,那怎么办?
蓝水灵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有理。”
西门燕道:“那么你肯跟我学武了吧?”
蓝水灵想了一想,说道:“你教我,我就学,不过,我可不能叫你做师父。因为……”
西门燕笑道:“谁要你做徒弟啊?我知道你是已经另外有师父的。”
蓝水灵道:“还未正式拜师的。她只肯认我做记名弟子。”
西门燕道:“我比你大不了几岁,你若是愿意的话,咱们可以姐妹相称。”
蓝水灵喜道:“只要你不嫌我高攀,那敢情好。”说了这话,如有所思,双眼望着西门燕。
西门燕道:“你还有什么问题?”
蓝水灵道:“凡是练到上乘内功,都会失掉知觉的吗?我也曾见过师父练功,虽然她不喜欢别人打乱,但别人说些什么,她还是听得见的。她的年纪比你大得多,难道她的内功,还不及你的那么“上乘’?”
西门燕笑道:“武学之道,贵在妙悟,内功的高下,也不在于年纪的大小的。不过,你莫误会,不是说你师父的内功造诣比不上我,内功也有各种各样法门,有些内功,练到了高深境界可以具备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定力,但却仍然会有知觉的。”
蓝水灵道:“那么是哪一种内功较为高明呢?”
西门燕道:“名师各法,功力有深浅,法门难比较。”
蓝水灵还是不很明白,但却是不便再絮絮不休地问下去了。
她哪知道,西门燕的这个解释,虽然并非胡说,但却是说得不尽不实的。那是因为西门燕像东方亮一样,也是藏着私心的,原来她练的这门内功,乃是正邪合一的内功,见效很快,却伏有祸根,练到最高境界之时,偶一不慎,就会发生走火入魔的危险,她要蓝水灵把学过的功夫仔细说给她听,目的就是想要懂得武当派内功的入门途径,虽然只是入门途径,对她也有好处。
说话之间,蓝水灵已经换好衣裳,西门燕道:“咱们出去看看。”
第一个倒在地上的尸体是那高个子,他面部朝天,喉咙插着蓝水灵那把短刀。外面有月光,虽然不很明亮,也看得见割开他的喉咙的那个血洞。蓝水灵吓得心卜卜地跳,转过头不敢观看。
西门燕却看得很仔细,她拔出短刀,抹干血迹,还给蓝水灵,说道:“这人我不认识。”
第二个尸体是那矮子的,长剑从他后心插入,前心飞出。他是俯卧于地的,背心裂开的窟窿更大,鲜血还在汩汩流出,蓝水灵掩着脸孔,更加不敢看了。
西门燕把他翻转过来,看了一看,说道:“也是不认识的。”
第三个是那“韩大哥”,他是被长剑钉在墙头的。蓝水灵想要作呕,说道:“别把他的尸体弄下来,我怕!”
西门燕道:“这人我不用仔细辨认了,在房间里我已经看得清楚。”她解下腰带,一个“黄鹊冲霄”,身形拔起,腰带卷着插在他身上的那把长剑,轻轻一拉,就把长剑卷了过来。
她把长剑交回蓝水灵,说道:“你的长短兵刃都给我弄污了.真是不好意思。”
蓝水灵道:“我就要呕吐了,快点离开这血腥这地吧。”
两厂工燕道:“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心里也是很害怕的。不过,渐渐就习惯了。傻丫头,亏你还要学人行走江湖呢,见死人也害怕!”
蓝水灵道:“这种习惯,我宁可没有。”匆匆走出院子,说道:“奇怪!这些人你一个都不认识,他们好像知道你的底细。——
西门燕忽道:“是了!”
蓝水灵道:“什么是了?”
西门燕道:“还有一件更奇怪的事,你想到没有?”
蓝水灵道:“你告诉我吧,我懒得去想。”
西门燕摇了摇头,说道:“你若是日后还要行走江湖,就得多动脑筋,懒得去想是不成的!”
蓝水灵想了一想,说道:“这几个贼人闹得天翻地覆,店主人为何到现在还未见出来?”
西门燕道:“对了,这件事情不是更奇怪吗?”
蓝水灵道:“会不会是他给贼人杀了?”
西门燕道:“我想不会,因为他的武功虽然不算高明,但总要比那三个臭贼高明一些。”
蓝水灵道:“那为什么在你已经杀了贼人之后,他还不出来看你呢?你和他不是本来相识的吗?”
西门燕道:“是呀,所以我才觉得更加奇怪,还有,店子里的客人不止咱们两个,但其他的客人也都不见。嗯,咱们别胡猜了,还是去看看吧。”
她亮起火折子,推开店主的房间,床上的被窝还是暖的,店主人却不见了。这间小客店总共也不过六七个房间,她索性—一推开房门去看,一个客人都没有。
最后到了她那个聋哑仆人住的房间,西门燕道:“如果我料得不错的话,这老奴才也该早就跑了。”不料,这次推开房门,却赫然看见那个老仆在内。
但可惜并不是活人,是死人!老仆人倒卧地上,身上满是鲜血,地上也流着鲜血。
地上还有血写的两个字:“鲁川”,歪歪斜斜,“鲁”字写得很大,“川”只有三直划,字体又瘦又小,还不到“鲁”字所占面积的一半。
西门燕吁了口气,说道:“终于找到线索了。”
蓝水灵道:“在哪里?”
西门燕道:“就在你面前,所以我说你若行走东湖,胆小是绝对不行的。比如这个线索吧,你不敢看又怎能发现?”
蓝水灵道:“你说的是这“鲁川”二字?”
西门燕道:“不是鲁川,是鲁顺,大概因为鲁字的笔划太多,他写了这个‘鲁’字,已是没有足够的时间让他写完那个‘顺’字了,只写了一小半,就咽气啦。”
蓝水灵道:“你怎么知道是顺字?”
西门燕道:“鲁顺就是这间客店的主人。他在临死之前写下这个名字,目的是在告诉我,杀害他的凶手,乃是鲁顺。”说至此处叹了口气,道:“我猜错了,初时我还怀疑是他串通了那伙贼人来害我呢。因为他是知道我每晚在这个时候练功。但我没想到鲁顺也知道。”
蓝水灵道:“他是你家老仆,何以你首先怀疑他呢?”
西门燕道:“他的聋哑并不是天生的,是我的爹爹将他刺聋,又将他药哑的!”
蓝水灵“啊呀”一声,说不出话来。
西门燕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的爹爹太过残忍?其实爹爹对他已是特别仁慈了。”
蓝水灵道:“他犯了什么罪?”
西门燕道:“也没什么罪,只不过他以前是和我的爹爹作对的。凡是和我爹爹作对人的人。没有几个能逃出性命,他落在我爹爹手中,仍得不死,这是少有的例外。”
蓝水灵道:“令尊怎的有这许多仇家?”
西门燕道:“你是想问我的爹爹是干什么的吗?”
蓝水灵虽然没有行走江湖的经验,也曾听得师兄、师姐们说过江湖避忌,打听别人家世、来历、行踪等等,对一般人来说甚属平常,对江湖人物来说,却是属于避忌一类。说道:“我只不过好奇,随便问问。你若是不愿意说,那就算了。”
西门燕道:“你我已经姐妹相称,说给你听,也是无妨,我爹的行业是在七十二行之外的特别行业,他是强盗的祖宗。”
蓝水灵道:“强盗的祖宗?”想不通这是一种什么行业。
西门燕道:“明白告诉你吧,他是坐地分赃的强盗头子。从不出手行劫,自有强盗把银子给他送来,还要口口声声叫他做老祖宗,怕他不接纳呢?”
蓝水灵吃惊不小,“这,我岂不是上了贼船了?”
西门燕继续说道:“那聋哑老头,本来也是在黑道上有点名气的强盗,他和另外一帮强盗有一次围攻我的爹爹,爹爹把其他的人全都杀了,只留下他,至于因何缘故,我也不大清楚。他变成聋哑,却得回一条性命,他感谢我爹爹的不杀之恩,从此就成了我家的忠仆。”
蓝水灵默然不语,西门燕似乎知道她的心思,说道:“你不用害怕,自从我爹去世之后,我们家就在深山隐居,早已不做强盗了。”
蓝水灵道:“令尊已经去世?”
西门燕道:“他去世那年,我才不过三岁,听说他是死在异乡,连尸骨也不知理在何处。”
蓝水灵又是“啊呀”一声,不知说些什么好。
西门燕笑道:“你是不是后悔交上了我这个强盗的女儿?”
蓝水灵道:“父亲是父亲,女儿是女儿,何况令尊又早已死了。”
西门燕道:“做强盗的人也并非都是坏人的,将来你见得多了,就会明白。”
蓝水灵心里想道:“像你爹爹这样滥杀,我就不相信他能是好人。”当然这些话她是不会说出来的。
她没有说话,西门燕却忽然笑了起来,蓝水灵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西门燕道:“我看得出你是不以为然。若在平时,你若是在我的面前表示看不起强盗,说不定我已经将你杀了。但今晚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又怎能杀你?”
蓝水灵道:“我只是因为那些强要来欺侮我,我才力抗他们的。我的原意并非保护你,所以你用不着报答我。”
西门燕笑道:“你是在说谎。我一醒来的时候,就瞧见你那惊急的模样,你是为我担惊,你以为我瞧不出——
当时蓝水灵的确是在为她担惊,被她说穿,只好叹口气道:“燕姐,如果今后你还是不改变你这态度,我倒宁愿你现在把我杀了好。”
“什么态度?”
“不准别在你面前表示瞧不起强盗的态度。”
西门燕道:“好咱们各让一步,以后若是有人对我那样,我不杀他,只不过多少还是要令他吃点亏的。你到了我的家里,可也别要在我的面前骂强盗。”
蓝水火直:“令堂不是强盗,我又何必要在她的面前无端去骂强盗。”
西门燕笑道:“你说老实话,倘若你早就知道我是强盗的女儿,你会不会先想一想,舍命去保护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