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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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誓-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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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母还好吧?”也许意识到继续在刚才的问题上争辩,两人之间的气氛只会越来越僵,拓寒主动转换了话题。



“她已经过世近三年了!”小霍的眼神黯灭了一下。



“伯母死了?”拓寒一惊:“我很抱歉,但你实在不该遗忘自己过去的身分。”



“我过去的身分?”小霍落寞地笑了笑,眼中忧郁更浓。



“在北斗宫第二代弟子中,你是唯一能够和我并驾齐驱的天才!”拓寒说道:“如果不是你半途而废,今日的成就将远不止于此!”



“酸枣你个熊!”鲁鹏睁圆铜铃般的大眼,惊叹道:“你小子居然是拓寒的师兄弟!”



“没办法,我受不了北斗宫的伙食。听口气,你似乎已经吃定了我不是对手。”



“三年时间足以改变很多。”拓寒道:“小霍,我很为你可惜。”



“收起你廉价的怜悯,此时此地,还是用阁下手中的辟海魔枪说话罢。”



拓寒瞧到小霍手中血迹斑斑的柴刀,摇了摇头:“我不能占你便宜!”



振臂将辟海魔枪掷给上空的一名玄甲雕骑,拓寒从另一个匈奴骑兵的手中取来了一柄质地相对普通的长枪,掂了掂笑道:“分量轻了不少,好在长短还凑合。”



“好小子,真够狂的!”鲁鹏脸上不禁浮起一缕欣赏之色,跃跃欲试地说:“小霍,让我先上去斗一阵怎么样?”



“他是我的!”小霍将柴刀插回后腰,从身旁的校尉腰间借过佩刀,腾身飘起。



“你真是一点儿也不肯吃亏啊。”拓寒望着小霍的佩刀,脸庞上露出豪放笑容。



“傻瓜!人家放弃了手里的魔枪,他就撇下使惯的柴刀。”厉虹如目不转睛俯瞰着城下的小霍,暗暗埋怨可又忍不住偷偷钦佩。



鼓声停了,因为匈奴军队的攻城在拓寒和小霍血路相逢的一刻,业已悄然暂歇。城上城下,几万双眼睛聚焦在两个人的身上,各自期盼己方的少年能够获胜。



“你说小霍能赢吗?”鲁鹏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问身边的高凡。



“三年的差距可不短啊!”高凡心中如是想,嘴上却说道:“小霍当然是赢定了。要怪就怪这位右贤王世子的名字不咋样,又拖拉又寒酸,能赢得了吗?”



“呵!”小霍率先出刀抢攻。比惯用的柴刀稍短几寸的汉军定制佩刀在厚度上也略有不如,在九阳龙罡的灌注下嗡嗡颤动,辉映出晃眼的寒光,劈向拓寒眉心。



“铿!”拓寒坐在雕背上横枪招架,反推枪尖挑向小霍左太阳穴。



数万人鸦雀无声,屏息观战,那种紧张的气氛好似比方才惨烈的血战更加浓重。



尽管小霍和拓寒所用的兵器不同,招式也明显有异,但是大开大阖、凌厉雄浑的刀枪之意如出一辙。即使刚才还有谁在怀疑这两个出身悬殊的少年怎可能是同门师兄弟,此刻亦要无话可说。



“铿铿铿!”刀光枪影风驰电掣,惊震长空。两人对彼此的招式变化均都胸有成竹,二十多个回合你来我往,简直和同门切磋喂招没什么两样。



但从第二十四个回合开始,拓寒枪招陡变,急转阴柔舞动如轮,枪锋吞吐闪烁,片刻不离小霍正面要害,渐渐占据了上风。



“洗天九枪?”小霍唇边有丝痛楚。他几次想用仅会的六式斩舞刀诀奋起反击扭转颓势,却屡屡被拓寒密不透风的枪势挡回。



“回北斗宫吧,小霍!”拓寒有意控制枪上的节奏,劝说昔日的好友。



“如果你是位美女,我或许会考虑考虑。”尽管局面不利,小霍依旧充满斗志,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在燃料耗尽之前没有任何可能将它扑灭。



城楼上如死一样的寂静,人们期待着奇迹的发生,期待着小霍反败为胜。厉虹如手捧父亲的骨灰,掌心里渗着汗水,咬唇观看着这一场已无悬念的对决。



“噗!”枪尖穿过小霍佩刀的防守,轻轻点中他的小腿。



拓寒一发即收,回枪荡开小霍的还击,苦笑道:“你还想我怎样?”



小霍不吭声,挥刀血战,眼睛里闪耀的坚毅早已超越了胜负生死之念。



“飕……”一支金色光箭遽然从城上激射而下,直奔拓寒的眉心袭到。



拓寒猝不及防,急忙仰身将后背贴到魔雕脊背上,横枪挡格。金箭迸飞,拓寒的长枪轰然爆裂,只剩不到一尺长的枪杆分持在左右手。



他粗犷英武的脸庞上不禁流露出愤怒与惊悸——只要小霍趁机一刀劈落,门户大开、兵刃被毁的自己,惟有任人宰割的命运。



但是出乎拓寒的意料之外,小霍没有杀他。那柄佩刀,顺势横架在他的脖子上。



拓寒的身体变得僵硬,神情惊愕,躺在雕背上一动不动。



“你居然也会趁火打劫?”拓寒嘴角逸出讥讽的微笑,“这不是我认识的小霍。”



小霍握刀的手在微微颤抖,讥诮道:“你说过,三年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东西。”



所有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以免引起对方的误解。



“我还是不相信你敢杀我!否则你的手就不会抖的那么厉害。”



“但我的刀会。”小霍深吸一口气,手不再抖,语气像是在跟拓寒开着玩笑。



“你想干什么?”拓寒问,“想用我迫使父王退兵?”



“我想你的命在王爷心目中,应该远比定襄城珍贵百倍。”小霍承认了他的企图。



“你错了,在匈奴人心目中,勇士的荣耀才是唯一值得珍视的瑰宝。”



拓寒说:“所以我宁可死在你的刀下,也绝不会求父王退兵!”



“不用你求。”小霍摇摇头,“我猜颜海王爷肯定舍不得,咱们要不要打赌?”



“不用打赌,我无法左右父王的决定。”拓寒微微一笑,说:“但我可以决定自己的死活!”话音落下,他的身躯猛向上抬,将咽喉迎向刀锋。



众人的惊呼声里,早有预料的小霍一把将拓寒牢牢按定,但对方的脖子上仍被犀利的刀锋划出一道淡淡的血痕。



“呜……”匈奴军阵里响起号角,城下的骑兵徐徐向后撤退。



“你赢了!”拓寒的眼睛里掩饰不住怒火和鄙视:“我改变主意了,小霍。我要活下去,即使被族人羞辱讥笑也一定会活下去!”



“这很好。”小霍笑了笑说:“好死不如赖活,这句话虽然不中听,但很有道理。”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拓寒问,“因为我要亲手杀了你这背信弃义的小人!”



小霍眉毛轻挑:“你这笨蛋,除了杀人和自杀,就不会干点别的?”



“我是右贤王,厉定边死了,你们谁能代表定襄城说话?”一名匈奴王者装束的中年人在骑士与萨满保护下,从阵列中行出,停在距离定襄城半里之外的空地上。



城上所有人的视线齐齐指向厉虹如,她却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就是那个用刀抵住你儿子脖颈的那个傻瓜!”



“霍去病,没想到我们会在这种情景下见面。”右贤王目光转向小霍,问道:“那个女孩子似乎将定襄城的存亡交在了你的手上。”



“你错了,颜海王爷。决定定襄城存亡和拓寒生死的,正是您自己。”



“好,你要我退兵,对不对?”右贤王高声说:“我答应你!但必须先放了拓寒!”



小霍看着右贤王不语。颜海醒悟到他的用意,取出佩刀划破手腕,将鲜血抹在掌上,高举朝天,面对数万部下,用匈奴语朗声道:“我颜海对天发誓,六个月内不使部下一兵一卒跨入定襄城半步。如违背誓诺,就让上天毁灭我的灵魂!”



小霍深知,匈奴人极守信用,更对上天充满敬畏,右贤王如果食言,不仅王位不稳,连他的亲人朋友都会遭到所有同族的唾弃和歧视。



他点点头,将佩刀缓缓抬起,谁也不清楚这少年接下来想干什么。



“呸!”拓寒一口唾沫吐在小霍脸上,“混蛋,我怎么会把你当成最好的兄弟!”



小霍扭过脸,沉静道:“不够还可以在我右脸来一口。”



“唾沫寒!小霍饶了你,你还这么嚣张!”鲁鹏勃然大怒,冲上前大骂道:“有种就从杂毛鸟背上滚下来,让老子好好教训你!”



拓寒不理睬鲁鹏,怒视小霍道:“你以为这样就能洗刷我所受的耻辱吗?我要抓你回北斗宫。等你学齐斩舞刀诀,咱们再作生死一决。到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说完,他探臂膀拿向小霍肩头。



小霍没有躲。谁都没有注意到,在他眼眸深处有一种极为厌倦后的解脱。人们只看到他静静地注视拓寒那只抓向自己的大手,嘴角诡异地微笑。



“不能让他带走这个傻瓜!”厉虹如脑海里念头闪过,执起后羿天弓就想凝箭射向拓寒。但一阵头晕目眩,弓弦“嗡嗡”弹回,被勒破的玉手无力垂落——她已经没有力量再发出今天的第四支后羿神箭了。



“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狠。”耳畔不知为什么,又响起了小霍冷漠的话音,刚干的泪水一下又涌出来:“这个傻瓜,居然救下了定襄城,可谁又能救他呀?”



就在拓寒的大手即将触摸到肩头之际,小霍的背后蓦然现出一道青色身影,一把提起他的后领向西飞掠,如同一束让人看不真切的鬼影转瞬去远。



“见鬼!”拓寒眼睁睁瞧着小霍被青衫人从自己手中抢走,竟然追之不及,不由又惊又怒,却又隐约感到来人的背影有种莫名的熟悉。



“啪!”青衫人将小霍重重摔落在石地上,一个响亮的耳光紧接着甩在他脸上。



这是一座距离定襄城西北方两百多里外的荒山山麓中,四周杳无人烟。



“蠢才!”青衫人无视小霍脸上的掌痕和嘴角流出的鲜血,劈头盖脸地斥骂他。



小霍没有应声。并非因为对方救了他,而是由于这个青衫人就是他的授业师父。



“就凭半生不熟的六式斩舞刀诀便敢向拓寒挑战?知不知道刚才至少有四次机会他可以轻易杀了你?”青衫人背对小霍,看不清他的神情。



“如果让拓寒把你带回北斗宫,颜面丢尽的就不止是你,更是我这个师父!”青衫人冷笑道:“你不想跟我修炼斩舞刀诀半途而废,那又为什么不逃得远远的?偏偏在定襄城给老夫丢人现眼?”



“师父!”小霍慢慢站起身,少有地表露出尊敬神情,说道:“因为我无处可去。”



“别叫我师父!这三年多你一直躲在缙云镇砍柴,以为我不知道?你成天流连赌场青楼自暴自弃,以为我不知道?”青衫人冷冷说:“小小年纪便学会愤世嫉俗、玩世不恭,难道你以为用这样的方式就可以来报复我?”



小霍没有半句辩解。青衫人话锋一转问道:“说实话,如果你能活着回到定襄,接下来打算干什么?”



“我想去长安碰碰运气。”小霍有些讶异,他知道师父从不无的放矢。



青衫人平淡地“哦”了声,说道:“这么说,你在小镇上的赌场青楼玩厌了,想换换口味?”



“我不知道。”小霍摇摇头,样子很老实。“只是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厌倦了从前的那种生活方式,希望能在长安找到一些让我感觉有趣的事情。”



“你终于放弃继续堕落下去,是受到了龙城公主和拓寒的刺激吧?”



青衫人纵声大笑道:“你对养母的死深感愧疚,便用这种荒唐的方法折磨自己,麻痹自己,以为这样就能逃避现实。



“你错了,错得厉害。因为你骨子里天生倔强好胜,如同高傲自负的龙,又岂肯终生将自己困顿在泥潭里?”



小霍苦笑道:“听起来好像您比我更加了解自己。”



“扔了你身上自我捆绑的枷锁,去做你想做的事!”青衫人蓦然回身,目光犀利而深沉,直洞穿到小霍的内心。



“你用三年光阴解开心魔,走出了自己设置的困局,还不算太晚。可毕竟这三年是荒废了。”青衫人说道:“将来你还会有机会碰到龙城公主,碰到拓寒。他们现在都比你强,你拿什么和这两人抗衡?



“你的天赋不输于他们中任何一个,但要努力弥补上这段差距,甚至超越这两个人,不是嘴上说说就能够做到!”



“是用我后腰上插的这柄柴刀吗?”小霍下意识地摸到刀柄。



“你自以为在北斗宫受到伤害,便趁我闭关不辞而别,什么都没有从宫里带走,的确够骨气、够血性。如果不是锆龙风驭已经融入精血无法分割,你连它也要留下吧?”青衫人仿佛背后也长着眼睛,轻嗤道:“可用一把破柴刀施展斩舞刀诀,亏你想得出来!”



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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