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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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誓-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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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过分难为你。”



霍去病慢条斯理地伸了个懒腰,肆无忌惮地朝鸠阳婆奇丑的脸上扫过一眼,咧嘴一笑道:“这么说,师叔不会反对我回帐篷里睡觉吧?假如担心我半夜逃走,你不妨坐到帐内监视。放心——像您这么大年纪,不会有谁会想到其它东西。”



天啊,他在说什么?



周围十四名北斗宫二代弟子被霍去病这番胆大妄为兼大逆不道的刻薄话吓得差点儿从马上掉落,傻愣愣地目送他钻进帐篷。



“完了,完了——北斗宫的四个老家伙被你得罪得一干二净。”骷髅头欲哭无泪,懊丧叹道:“阎王爷在下,我怎么会摊上这样一位主人啊?苍天哪,如果你是为了惩罚我前世造孽太多,索性给个痛快用天雷劈死我算了!”



“很明显。”霍去病在地上铺就毡褥,悠悠道:“老天爷也觉得对你这样的小鬼使用天雷是一种莫大的浪费。但和外面的人比起来,你无疑可爱很多。”



“是啊,我最多是在心里骂你几句过过瘾,而他们已经准备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对了,还有我的——如果我还有脖子的话。”



骷髅头一边嘀咕一边凝神探察帐外动静:“一、二、三、四……一共有四个人守在了外头,一面站一个,帐篷顶上没人。”



“很好,有北斗宫的同门师兄弟为我把守四方,今晚可以安安稳稳地睡一宿了。”



“不是的。”骷髅头简直沮丧到了极点:“他们的脸统统朝里,摆明了是在防备你。”



他望着霍去病摊开四肢舒坦地倒在毡褥上,心头一动,压低声音问道:“头儿,你一定是想好了脱身妙计对不对?我就知道,你从来不会老老实实任人摆布的。”



“你有没有搞错?”霍去病将双手枕在脑后,跷起二郎腿慢慢摇晃着说:“外面有我的四位师叔外加十四个同门师兄弟,除非脑子进水,否则我劝你还是老实一点好。比如像我,现在最想做的一件事便是睡觉。”



“不会吧,头儿?”骷髅头这下连死的心也有了:“你真的还能睡着?”



等了许久,他始终没有听到回答,帐篷里轻轻响起了霍去病舒缓平稳的鼾声。



骷髅头是不用睡觉的,守在霍去病旁边拼命转动着脑瓜,寻思逃走的办法。不知不觉到了后半夜,帐篷四周几乎齐声传来一记闷哼,有人伸手挑起了低垂的帐帘。



“救星来了!”骷髅头精神一振,藉助透入帐内的月光看清来人样貌又不由一傻。



帐外的人小声催促道:“小霍,醒一醒,赶快离开这里!”



“头儿,别睡啦!”骷髅头见唤不醒霍去病,急中生智使出“惊魂钟”将一缕声线集束成丝送入他的耳朵里,哪怕是聋子也会被瞬间震醒。



“砰!”



霍去病飞起一拳揍在他的脑门上,缓缓起身揉了揉耳朵道:“我最恨睡觉被人打扰,亲妈也不行。”



“小霍,快走啊。进了玉华殿,你只有死路一条。”帐外的人急道:“我已经在山坡下给你备好了马匹,走呀!”



霍去病静静地注视着她,忽然哧地轻声一笑道:“折兰师叔,四年前的那个晚上,你也是像今夜一般目送我走出北斗宫吧?可惜,人不可能重复踏进同一条河水里,我也不可能再来一次丧家犬般的出逃。够了,至少我已厌倦了这样的游戏。”



说完以后,他再不看帐外的折兰胭一眼,重新躺倒,拉起盖在身上的毛毡遮住了脸庞,也将他脸上的落寞与忧郁重重地压下。



折兰胭怔怔凝望着躺倒的霍去病,眼眶里徐徐漾起水光,无力地放下帐帘坐倒在草地中,双手掩面喃喃低语道:“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



霍去病没有回应,只有那双抓住毛毡的手握得更紧,青筋微微颤动着、蹦跃着……



第二章 往事重来



四年前某夜的燕然山北斗宫内,宾客、喜宴、欢笑声中,一身喜服的新郎科槐匈迎来了平生最志得意满的一夜。



谁能够想到,他居然娶到号称北斗宫第一美女的同门师妹折兰胭。



即使科槐匈本人,直至洞房花烛的一刻,也不禁觉得自己是在作梦。



但这梦很快就在惊愕中破碎。他像一头受伤的怒狮狂吼着跳下床,冲着新娘吼问道:“那传闻是真的?”



折兰胭蜷缩在床角只是摇头不答,美好的身段毫无保留地暴露在科槐匈的视线下,可惜科槐匈已无心欣赏新婚妻子的美丽,似疯了一般在洞房里来回走动,霍然驻步问道:“是不是他,你说是不是他?”



“别问了,我早就告诉过你,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完美。”折兰胭惊讶地看着丈夫匆匆穿起衣衫,一缕惧意涌上心头:“科槐,你要干什么?”



“杀了他!”科槐匈咬牙切齿地回答,找了一圈却没寻到自己的荡日金枪,才想起今晚是新婚之夜,这等凶器自然不会被摆入洞房。



尽管匈奴人有收继婚的习俗,在男主人死后儿子可以续娶后母,弟弟可以收取嫂嫂,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科槐匈可以随随便便让别人给自己戴绿帽子,更何况他还没死呢!



“不行!”折兰胭一把抱住科槐匈粗壮的腰杆:“相信我,不是他!”



“那是谁?”科槐匈回头瞧着妻子,恶狠狠道:“你说呀!”



“我不能,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折兰胭乞求地仰起脸道:“别去,科槐……”



“啪!”科槐匈重重一掌将妻子扇倒在地,狞笑道:“到这个时候你还护着他——这个畜生,我要用他的血洗净这奇耻大辱!”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会被同门在背后戳戳点点讥笑羞辱,他愈发地怒不可遏,带着九分醉意冲出洞房。



“科槐!”折兰胭起身想追,猛然意识到自己丝缕未挂,又急忙止步。



不理会诧异的宾客,不理会上前道贺的亲友,科槐匈疯了一样一脚踹开自己要找的那扇门。



屋里的灯火还亮着,霍去病烂醉如泥地倒在床上呼呼大睡。地上有两个歪倒的酒坛,还有一滩刺鼻的呕吐物。



“霍去病!”科槐匈冲到床前,蒲扇大的双手抓住霍去病的肩膀猛烈摇晃。



霍去病吃力地睁开惺忪醉眼,模模糊糊看到了科槐匈凶恶愤怒的脸庞在自己面前不停地晃动,打了个酒嗝又把眼睛闭上,半梦半醒地说道:“别摇,我要睡觉——”



科槐匈一把将他从床上拎起,几乎脸贴到脸低问道:“说,你是不是跟她上过床?”



“她是谁?”霍去病垂着头,醉醺醺地随口说道:“我师叔吗……好像不止一回。”



“砰!”



科槐匈一拳打断霍去病的鼻梁,怒吼道:“小畜生,我杀了你!”



霍去病仿佛不觉得疼,睁开眼“噗”地一笑道:“你是谁,为什么杀我?别闹……”



“我是你师伯科槐匈!”怒发冲冠的新郎忍无可忍,将霍去病扔回床上挥拳猛击。



门外站满了讶异的宾客,但谁也不敢进来劝架。何况挨揍的是一个他们向来就不喜欢的汉人,疑惑的眼神里更有几分幸灾乐祸之意。



“科槐!”穿戴好的折兰胭终于赶到,伸手挡住科槐匈又欲砸落的铁拳。



床上的霍去病嘴角淌血,鼻青脸肿,身上的肋骨也断了两根。



他似乎已经清醒了过来,但既没有反抗也没有求饶,只是竭力撑着眼睛面无表情地盯着科槐匈。



“放开我!”科槐匈背后几处穴位一麻,猝不及防遭了暗算,软倒在折兰胭怀里。



“小霍,对不起。”折兰胭满脸凄然歉疚,将科槐匈笨重的躯体拽出房门。



霍去病呆呆望着她和科槐匈离去,伤口火辣辣地在疼。



他木然伸手想在床上寻摸什么,猛然大叫道:“酒呢,谁拿走了我的酒!”



一口热血从胸腔内喷出,染红了床榻。



他怔怔地躺着一动不动,两滴泪从眼角悄悄地滚落……



“呜——”



低沉悠远的牛角在群山间回荡,河面上徐徐驶来两条小筏。



那名吹动牛角的玉华殿弟子向鸠阳婆等人躬身道:“请诸位登船。”



霍去病在科槐匈怨毒的目光监视下,跟在龙邪禅身后上了第一条小筏。



船工熟练地撑动小筏,载着北斗宫四大长老和霍去病渐渐驶向河心。



清澈的河水从两峰相夹的河谷中顺流而下,隐隐可以看到底下光影晃动的砾石。



霍去病孤独地坐在筏尾,静静看着小筏驶入了悠长的河谷中。



头顶的蓝天仄成一线,初秋的阳光洒照在他乌黑头发上闪烁着点点金光。过去的种种譬如身外的河水,已然随着岁月的流逝一去不返,但心底深处的伤却兀自顽固。



行出里许,小筏折而向东,进入一条岔道。



前方的水面上赫然有两尊高达三十丈的巨大石雕神像依山对立。



这对神像,一男一女,身着匈奴服饰,在彼此相隔三丈余宽的河面两两相望。



“这是玉华殿开山祖师凌雅若和别伫峰的神像。”站在霍去病背后的折兰胭轻声说:“在他们之后每一代玉华殿的殿主都是由一男一女共掌,分别被尊为‘玉后’和‘华帝’。这一代的华帝翘楚轩多年前由于强修《万法宝券》导致精神失常不能理事,只能常年幽居养病。目前的玉华殿是由玉后梨云姬独自执掌。”



“扑通!”霍去病突然一声不吭地跃入河中,身影转瞬沉入水下。



“不好,这小子要逃!”科槐匈大吃一惊,提枪便要跳入水中追拿。



“不用追,他不会逃的。”折兰胭伸手拦住丈夫,幽幽地望着水下。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逃?”科槐匈的话刚出口,霍去病的脑袋已在距离小筏数丈远的前方河面上露出,劈波斩浪向前划行。



先前为了防备霍去病在玉华殿故意滋事制造混乱逃走,科槐匈亲手点了他的数处要穴,令其无法运转九阳龙罡,但普通的行走蹦跃乃至下水游泳,却不会受到太大影响。



撑篙的船工也是一名玉华殿年轻弟子,惊诧地问道:“诸位师长,他这是……”



“他热了,想洗澡。”鸠阳婆冷恶的模样让玉华殿弟子不敢再问。



霍去病游得极快,就像在和河水较劲,身影忽浮忽沉,毫不理会背后错愕的目光。



须臾之后,他游到了两座神像之间,猛地一挺腰将整个身躯平浮在水面上,仰头眺望着从峰顶夹缝间露出的那一线蔚蓝苍穹。



他可以清晰地看见神像肃穆庄严的面容。千年以来亘古不变,那眼眸里流露的,是对苍生的怜悯?对上天的讥诮?还是彼此情深意浓地相守?



“头儿,你没发疯吧?”骷髅头泡在水里滋味好不难受。



打从昨天傍晚起,他就察觉霍去病有些异样,变得更加沉默,更加抑郁。他隐隐猜到了一点儿缘由,但再借三个胆子也不敢说出口。



霍去病没有回答,像是睡着了一般漂浮在水上,思绪恍惚又回到了那个晚上——



“小霍!”折兰胭追出北斗宫,空旷的山野中一个孤寂的少年身影正在蹒跚前行。



他听到了她的呼唤,慢慢回过头,眼里映入了那一身刺眼的红色喜服。



“他睡了,我想来看看你。”折兰胭的脚步不知为何,在霍去病的目光凝视下身不由己地停住,低声道:“你要去哪儿?”



“我的事跟你有关么?”霍去病的嘴角翘了翘,逸出一缕冷笑,像刀锋般切入了折兰胭缠作乱麻的心口。



“你想离开北斗宫?等宫主出关后再做决定好不好?”折兰胭低下头小声道:“我明白,你恨我。”



“我为什么要恨你?”霍去病语音冷静:“曾经,在我心目中你如同女神。我甚至喜欢让那些杂种揍成重伤,因为那样就能躺倒在你怀里,任由你为我洗清伤口敷上药膏。



“我可以看到你望着我时在眼里闪动的泪珠,可以感受到你的手抚摸在我脸上是那样的温柔。但今晚这一切都过去了,彻底地结束。我终于明白,自己是多么的愚蠢可笑,我身上的伤便是最好的报应。”



“小霍,留下来好吗?”折兰胭道:“原谅我,我有我的苦衷——我不值得让你背弃北斗宫。我保证,今晚的事不会再发生。”



“看到那些在屋外瞧热闹的人了么?我的遍体鳞伤给他们带来了莫大快感。从入宫的第一天起,我就清楚自己来到了一个怎样的地方。”



霍去病摇摇头说道:“别勒、麻锋古他们想方设法地羞辱我,整治我,我没有低头。只想埋头苦修,等到有朝一日强过他们时,将这一切都加倍讨回。但在刚才,我被科槐匈的拳头突然打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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