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胳膊上、腰上都有被刀割过的伤口,当时情况紧急未来得及感受疼痛,但那是没得选择的情况下,现在要在肚子上划一个口子把孩子取出来,杨一有些害怕,但为了孩子好,他也什么都甘愿。
可是孩子不乖,非常不乖。在宋兴和宋母选了好日子开刀的前一天,杨一早上肚子就有些疼,但也没多做理会,直到以为自己尿裤子了才担心地告诉宋为磊。宋为磊也慌了,本来医生一切都准备好了,没想到孩子却不在选定的日子出来。
杨一肚子很痛,孩子比以往的伸展拳脚动作大了不止一倍两倍,疼得他无法出声。一家人齐齐来到医院的时候,杨一满身大汗紧咬着嘴唇。孩子闹一阵歇一阵,宋为磊在旁边也着急,胎动已经很频繁,宫口开到了八指。
医生惊奇得问他,「怎么才刚来就开到八指了?」
杨一忍着这一波疼痛过去,才咬着牙,「明天……我以为……是像以前……」
宋为磊听着他字不连句,急忙向医生解释,「他说明天手术,以为是像以前的胎动,就没有管。」接着又回头责怪,「你傻呀,疼也不说!」
杨一住的是单人的加护病房,隔壁病房的产妇的叫声极其恐怖,杨一手抓着栏杆,头微微侧着咬着嘴唇,头上身上都冒着冷汗,随着阵痛微微用力忍着。
「宫口全开了」医生正打算跟宋为磊解释情况,杨一挣扎着小声开口,「那可以……不用刀子……吗……」
医生略一思索,点头招呼护士把他推入产房。
宋为磊也穿上消毒的衣服和帽子跟了进去,他站在旁边拉着杨一的手,不住地小声安慰。 杨一没力气点头,力气随着医生的指挥走,用力就用力,该停就停,意志顽强竟然也没有脱力。
宫口开得很快,杨一感受着孩子不停得往下坠,仿佛打碎了他的骨头从中穿了出来,接着感受到一个物体卡在那里再也不出来。
一旁的护士协助着倒吸了一口冷气,「医生!脐带绕颈!」
从下面看孩子露出的小头已经憋成青紫色,宋为磊听见护士的口气意识到事态严重,不停地安慰着杨一。
医生很冷静,「现在你□□不要用力,千万不可以用力,腿可以用力,记住了,千万不可以用力。」接着杨一还没反应过来,医生猛得把孩子塞了回去,动作迅速边塞边把脐带绕出去,杨一被他的动作塞得五脏六腑都在疼整个身体抽了一抽,但也只是痛哼了声,脱力倒在病床上。
「杨一!」宋为磊紧张,杨一侧头给了他一个微笑,宋为磊心痛极了,「没有下次了,没有下次了。」看不得他这么辛苦的样子。
医生的话语却像魔鬼的叫唤一样,「现在可以继续用力了。」
杨一一只手揪着床单,床单下面浸成了一片湿漉,杨一再咬紧牙根用力几次,凌晨十二点十分,孩子就顺利出来了。
护士清理干净放到宋为磊手上,宋为磊却不敢接,「太小了,怎么那么小……」
「不小了,六斤八两,是个健康的小女生哦。」
宋为磊高兴道,「真是个女儿!」
杨一气若浮丝,喃喃道,「不乖……玩脐带……」
宋为磊在他脸上亲了口安慰道,「好好休息。」
杨一没有回答,精疲力尽当真昏了过去。也幸亏是宋母平日里炖的汤,让他有体力应付这磨人的生产。宋母在外面高兴得跟小孩一样,护士把孙女送出来时宋兴还难得地裂开嘴笑了,「给我抱。」
女儿正躺在爷爷的怀里,眼睛眯成一条细缝正张着嘴巴酣睡着,小手裹在棉袍里,宋兴嘟着嘴唇逗逗他,宋母在一旁也跟着摸摸她的小脸,宋兴问,「杨一呢?」
「两个都平安。」护士笑着回答。
杨一昏睡了四五个小时,稍微有点体力就醒了。宋为磊一直在一旁看着他,宋兴和宋母都先暂时回家跟贝贝解释,病房里只有宋为磊和女儿。
宋为磊见他醒了,抚着他额头上的刘海,露出一双疲惫却不失光彩的双眸,「我们的女儿回来了。」
杨一心里高兴,表情却纠结在一起,宋为磊马上道,「不许流眼泪啊,妈说过的话你都忘啦?」
杨一点点头,「想看她。」
「身体疼吗?」
「疼,还是想看。」杨一坚持要求。
宋为磊扶着他起身,在他身后放一个枕头,将一旁的婴儿车轻轻拉过来,「我都不敢碰她,太小了,六斤八两。」
「贝贝那时候才三斤呢。」杨一开口道,「女儿比贝贝好看,贝贝那时候全身都很黄,女儿白,好。」
宋为磊心疼道,「才三斤啊。」
杨一点头,「担心他那时候长不大。」
宋为磊笑道,「女儿很健康,喝完奶睡到现在。」
三天后杨一出院,回到家里宋母什么都不让他做,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吃完睡,睡完吃。 杨一十分不习惯,可惜白天有宋母盯着,晚上有宋为磊盯着,连宋兴都每日提早回来亲自帮小玥宁洗澡,而杨一则想抱抱小玥宁都不可以。
女儿随宋为磊姓宋,宋为磊给她取名叫玥宁,他解释给杨一听,「玥是美玉,宁呢,有平安、安定的意思。」
杨一却没有多高兴,还是应承了句,「听你的。」
宋为磊也没有在意,高兴得哄女儿去了。小玥宁比刚出生时大了些,依然不大吵闹,大部分时间在睡觉,醒了就睁着大眼睛四处瞧,见到人就笑,嘴巴和眼睛特别好看,就小鼻子塌塌的。
宋母说生完孩子坐月子等于新生,什么伤痛旧患在这期间好好养一个月,就什么病痛都没了。宋为磊听着这么神奇,杨一的身体的确需要好好调养,就必须时时刻刻注意着。
杨一表面上没什么,有好几次宋为磊都瞧见他半夜流眼泪,见他醒了立马摸脸,宋为磊也生气,「你现在哭是要哭坏眼睛的,还要不要眼睛了?」
杨一更加委屈,他不开心,也说不上哪里不开心,心里就是郁闷无处发泄,还整天不能动。宋为磊也意识到自己语气重了,指了指小玥宁安慰道,「宁宁都没哭,爸爸倒哭了,是不是身体又疼了?」
杨一摇摇头,「不是。」
「那怎么哭了?」宋为磊试着安慰道。
「不知道……」杨一刚回答完,小玥宁小小的声音响起,宋为磊立刻拿起奶瓶冲奶粉给她喂奶,杨一趁他不注意下床趴在婴儿车旁看着她,宋为磊冲好奶粉却看见杨一衣服也没多穿一件,还跪在地上,怕他凉到膝盖,马上拉他起来推到床上,「回去躺着。」
着急起来语气就有些不好,但小玥宁嗷嗷地哭呢,宋为磊也没想那么多,喂完她见杨一眼睛闭着眼角还有泪,样子可怜兮兮的,往他额头上亲了一口,抱着他睡着了。
杨一开始失眠,整日无精打采不爱说话,女儿哭了也没有多大反应,贝贝问他话也不太爱搭理,对着宋兴和宋母则是强颜欢笑,直到小玥宁快满月,宋为磊才意识到问题严重了。
宋母看了也担忧着,人家坐月子都是要发胖的,杨一又不喂奶,怎么她家的杨一就比生之前还瘦,连刚生完时还凸起的小肚皮都凹下去了,明明该吃的吃,该喝的喝,不让他碰的一样也不碰,护理得好好的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
宋母放心不过,和宋为磊一起咨询了医生,医生解释说,杨一可能得了产后抑郁。
宋为磊晚上就回去问杨一,「闷吗?」
杨一摇摇头,也不说话。宋为磊牵着他的手,「现在不能出去,是为你好,再坚持两天,以后就没病没痛了,好不好?」
杨一点点头,掀开被子闭上眼睛,「要睡觉了。」
说完也不顾宋为磊的反应,闭上眼睛就睡了。刚开始几天小玥宁哭的时候杨一还会起床关心,现在小玥宁哭得再大声,杨一照旧睡他的,只是好几次回到床上,都会看见杨一脸上挂着泪痕。
小玥宁满月时,全家人吃了顿饭就当庆祝,毕竟杨一不是女人,不能告知外人这个消息。倒是宋为磊收拾床铺的时候,发现了被杨一藏起的报纸及几本杂志,上面都是写着宋为磊与章欣两人的消息,都是一些恩爱的字词。
宋为磊坐下来仔细看着报纸的日期,是在小玥宁半个月的时候报道的。习惯的摸着下巴思索,报纸怎么会突然报道他和章欣的陈年往事,这几年分居两地根本就没有料可以爆,他想了想,决定去找宋兴。
宋兴正逗弄着小孙女,小玥宁现在长开了,像谁还看不出来。他把小孙女给杨一抱,杨一兴致缺缺地抱着,宋为磊担忧地看了一眼则跟着父亲去了书房商量事情。
「我跟章欣的事情,我想澄清。」宋为磊把报纸给宋兴看。
宋兴看了两眼瞄了个标题,思索了一阵,「那就对外宣布离婚,反正你们也没结婚证。」
宋为磊还以为之前宋兴的所作所为都是在缓兵之计,听到他这样说,思索了良久才说, 「谢谢爸。」
宋兴应了一声,接着又说道,「你跟章欣的消息那么久都没人报道,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
宋为磊会意,「是杨家搞鬼?」
杨氏企业从过年以后频频传出不好的消息,先是杨夫人疯病被政府强制治疗,接着购买了杨氏企业所开发的房子的业主称他们欺诈平和维权无效,闹上了媒体,紧接着是杨氏接班人杨智博吸食毒品,杨修颖谈好的男朋友见杨家势头不再,原本打算的订婚也遥遥无期。杨家算是垮得差不多了,最近才消停些。
宋兴略一思索,「十有□□。」
那些小门小道的消息都是宋兴让人放出来的,不然谁管你有没有疯病,杨智博吸毒史长达四五年,都没有人发现,纨绔子弟哪能没点把柄让人抓,宋兴让人一查就查出来了。宋氏在X市家大业大,朋友多,敌人也多。但也不代表有人自作聪明靠这点消息就能把宋氏击倒,更何况事实证明,公司也没有损失。
宋为磊不是娱乐明星,不过是一个富商的儿子,婚姻关系也不值得有人关注,报纸杂志花了那么大一版报道,一定塞了很多钱。有心之人也没有直接把杨一爆出来,而是将宋为磊和章欣六年前的婚姻关系旧事重提,再加上恩爱有加的字眼,这样的作法很明确,不是跟宋氏明着作对,必定是要让某个人难受。
能有谁这么有心大费周章地让他们家人不好过,那也不能怪他不留余地了。
宋为磊刚一开口,宋兴就打断他,「这件事你不用管。杨一看见了不高兴了?」
「也是我猜的。」
「哪个不长眼的看完不收好?」宋兴碎碎念,宋为磊难得看见宋兴不严肃的时候,宋兴继续说道,「你好好跟他说明白。」
宋为磊点头,出门时衷心道,「爸,」他停顿了很久,宋兴看着他,他才笑了笑说,「谢谢你。」
宋兴在他出去以后才放松地笑起来,嘴里骂道,「臭小子。」
几天后宋为磊带着杨一出门来到一个电影院,看了场电影晚上在外面吃饭,杨一都是兴致缺缺的。晚上睡觉前,杨一刚想躺下,宋为磊拉着他不让他睡,说道,「你闭上眼睛。」
杨一很久没有看见过宋为磊这种眼神,但还是乖乖闭上了眼睛。
宋为磊从抽屉里拿出一枚戒指,想要套到杨一手上,结果发现杨一手指肿了,套不进去。 杨一却笑了,憋着笑肩膀一耸一耸的,宋为磊懊恼,「这月子都过了,你的肿怎么还没消。」
杨一睁开眼睛,笑着看着他,宋为磊将另一枚戒指给他,「你以前就欠了我一个戒指呢。」
杨一愣了愣,笑着帮他戴上,「明天给你买,易拉罐的。」
「也可以啊。」宋为磊笑道,接着又忧愁,「套不进去啊。」
杨一伸出小拇指,「先套这了。」
宋为磊看着他,郑重地戴上,宋为磊将两人的手放在一块,拍了一张照片,「墙上又会多一个照片。」
接着收起嬉皮笑脸,认真说道,「我没有问你愿不愿意,因为你愿不愿意都是我的人了。」
杨一却笑着说,「你也是我的。」
宋为磊亲了亲他的额头,「我当然是你的,谁都抢不走。」
「宁宁就抢走了。」
「那么久以来都是吃宁宁的醋啊?」宋为磊讶然道。
杨一摇摇头,「不是,心里不开心,可是也不是我自己想不开心,就是不开心。」
宋为磊捏捏他的脸蛋,「我都看见了,我跟章欣呢,什么都没有。早就跟你说过了,我不是天天回家看你们,哪来的时间去找她啊。」
「不是,」杨一紧张说道,「我很相信你,可是我看见,心里就不高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们以后都要好好的,其他的不要想了。」
「嗯!」杨一用力点头,「为磊。」
「嗯?」
「我原本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