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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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无所有-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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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呀,同学一场,来帮帮我吧。」要是这件事没办成,宋为磊还不扒了他的皮。
  杨一拂开按着他肩膀的手,捂着腰艰难地站起来,「不去。」
  这时吕英真才发现杨一脸色不太好看,佝偻着腰也直不起来,把刚掰开的一次性筷子放下,就过去扶着他,「怎么了?腰疼?」
  「没事。」杨一只想这个人赶紧走,不想再多说一句话。 
  「去医院吧,走吧走吧,吃完就去医院,你这样不行。」吕英真也难得关心起人。
  「不去。」杨一是有些疼,但是家里备着有跌打药膏,打算贴一片就要出去卖摊饼。
  吕英真见杨一对自己不理不睬,一大早碰了一鼻子的灰,也有些不好受。
  杨一见他不再言语,步履艰难地从柜子里拿出一块跌打药膏,捂着腰就往厕所里走。厕所里的灯为了省电换的是黄色小灯泡,艰难地扭着脖子看了一眼,青肿了一大圈。贴上后腰部清清凉凉的,舒服了些。
  出来时见吕英真还在,杨一就有些不自在了。他以为话已经说得够清楚,况且五年前他和吕英真说不上是同学,交情就更谈不上,也没什么旧可叙,早就决定要将过去的事一刀两断的。
  「杨一,我是真的想和你做朋友的。」吕英真一本正经地说了这么一句。他是打心底同情这个同学,看他的身形不用问也知道吃了很多苦,再加上宋为磊这几年的耳濡目染,他觉得杨一并不是像当初自己想的那般唯唯诺诺。
  杨一摇了摇头,「我不需要朋友。」往日的惨痛教训还在眼前历历在目,不会再犯一次傻,现在只想好好挣钱,每天去看一眼贝贝。如果有机会,要把贝贝偷出来,逃到另一个地方继续好好生活。
  吕英真依然厚着脸皮找张凳子坐下,「那我跟你一起出门好了,我去看看你上班的地儿。」
  杨一也不再管他,就旁若无人地去洗漱,再将一大袋面粉倒入一个桶里,加了水和其他东西调成面浆。腰用不上力差点将面粉撒了一地,吕英真也赶紧机灵地上去搭把手,杨一拂开他的手,「不用你。」
  面浆调好后,又拿了一个白色箱子里面装着配料,搭在桶上面,深吸一口气提上。小车放在杂货店了,只好叠着一路抱着过去。
  「走吗?我要出去了。」杨一换好衣服强忍着疼痛直立起腰。
  「你这样,还要出去工作吗?」吕英真问。
  「习惯了。」杨一已经拉开铁门做出送客的姿态。
  
  一路跟着杨一到了杂货店门前,杂货店老板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难得他的脸上出现了笑意。
  跟杂货店老板道过谢后,转身吃力地把桶抬着往小车里放,将箱子放在固定的位置,已经出了一身大汗,浑身黏黏腻腻的。吕英真一直想帮忙,但屡次被拒绝,也只是乖乖跟在后头。
  杨一推着小车到了一个附近有众多企业的,来来往往的上班族行色匆匆,杨一咬着牙快速地做好了一个摊饼就放在篮子里,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就做好了几个在一旁堆着,小车上还有一个篮子专门放零钱的,买摊饼的人有零钱就直接扔进去,没有零钱就扔一张整的,自己再将要换的钱拿出来,这靠的是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可杨一一点也不信任人家,将人家的手都看得紧紧的,生怕别人多拿了一块钱。
  吕英真看着他全神贯注的样子,再加上附近有好几个都是像杨一这样卖早餐的,没有吃早餐低血糖就要犯,于是也学着那些上班族往里面扔了几块钱,拿起一个摊饼就要咬下去,杨一看见他往里面扔了几块钱,想起昨天的面包和牛奶,说道,「昨天的面包和牛奶谢谢你,今天不用钱。」
  吕英真一边咬着摊饼一边口齿不清地说,「你做生意也不容易。」又见杨一难得主动开口跟他说句话,又赶紧说多说两句,「你做的挺好吃的。」
  杨一也只是笑笑不说话,刚生完贝贝的时候就在医院做看护,做了大半年才有算是有一点积蓄。贝贝身体一直虚弱着,当初杨应雄给的四万块很快就没了。孩子去一次医院没有哪一次不花个五六百,奶粉也要一两百一罐,不过贝贝食量不大,都是杨一害怕孩子吃不多就要犯病,每次都要贝贝将他冲的全部喝下去,杨一悬着的心才算是安下。
  做看护空闲时间太少,贝贝脱离了保温箱以后,就跟着杨一在医院的简易床里呆着,有时陪着老人去做检查,刚出生的小孩子身子骨软背不得,但是顾得了老人家就没法顾小孩,只好将他放在简易床上,让旁边的人帮忙看一下。等贝贝的腰骨长结实了,就用背带把他固定在身后,再抱着老人到轮椅到处做检查。刚从保温箱出来的贝贝可能不太适应,半夜一点准时就要起来哭,老人家浅眠,杨一就把他抱到楼梯旁一遍遍地上上下下地摇晃着,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希望他赶紧入睡,好让自己也能休息一会儿。
  大概到了八个月的时候,杨一积累了一点钱,就想学着医院门口那里卖摊饼的推着小车自己做,这样方便照顾孩子。他盯了好几天那人是怎么做的,那个卖摊饼也只是这个人背着孩子一直站在那里觉得奇怪,也没发现他在偷师。
  杨一并不笨,况且在老家和杨家也负责了很多年的伙食,看了几天大概清楚了流程,就想办法买到了那个转盘,自己在家里琢磨了好几天,去找了几块废木头敲敲打打,学着那人的小车复制了一遍,还挺像模像样,就背着贝贝出去卖摊饼。刚开始不熟练做得不快,买的人多杨一来不及做,心一急手就给烫伤了好几回,出了几次水泡,夜里就拿针一个个捅破了。每到那时候冲奶粉时碰触到奶瓶都是一种折磨,但白天还是戴着手套出去做继续卖摊饼。
  这么多年的手艺,能不好吃吗?只不过每次卖到一定程度了,附近的竞争就会多了起来,只好再去找下一个地方。
  吕英真吃完最后一口,含糊着说,「可是你这样在这里卖摊饼,不辛苦吗?来帮我忙吧?」
  「不辛苦。」
  吕英真一看杨一是铁了心了,眼看他是不可能到公司来的,脑筋一转就想到,「我意思是我们午餐忙起来连饭都没时间吃,你卖这个吃起来方便又好吃,你到我们公司楼下去卖我们也不至于饿着肚子啊。」
  杨一仔细想了想,这里附近的小吃确实是多起来,也正好要找下一个地方,但又不想欠他人情,就问了句,「在哪里?」
  「XX路那个大厦的楼下就有块阴凉的空地,你可以到哪儿去,我保证生意兴隆。」到时候把公司的人全都赶下去买,能不生意兴隆吗?吕英真为自己的小聪明沾沾自喜。
  「嗯,过几天去吧。」杨一见没什么人了,就从小车里拿出一个小凳子放到地上,腰也不敢弯地直直坐下去。
  吕英真见着他这幅模样,关心道,「你的腰真的没关系吗?去医院看看吧?」
  「旧伤,不用去。」
  「旧伤才要治呢,旧伤再不治就没法治了啊,等你卖完我们就去医院吧。」吕英真也陪着蹲了下来,想看看他的腰部伤成什么样了,伤患却抗拒地推开他的手,吕英真有些尴尬。
  杨一决定挑明了说,「昨天到现在,我很谢谢你。但是我跟你真的没有什么交情可言,以后就不要再联系了吧。」想到今天早上他进到房子来的反应,又接着说道,「我现在过得很好,住的地方,吃的东西,都是自己踏踏实实挣回来的。」
  吕英真沮丧地说,「我也只是想帮帮忙……」
  杨一打断他,「我自己一个人可以应付,不需要别人的帮忙。
  现在的杨一眼里充斥的都是不信任,浑身都长着细小的刺,再靠近一步就要伤人,吕英真也明白,杨一并不想伤人,这是一种本能,只好说,「你给我再做一个吧,打包。」
  杨一点点头,就站起身来给他做了一个新鲜的摊饼,仔细包好放到他手上,「这个也免费,谢谢你。」
  吕英真临走之前问了句,「有手机吗?」
  杨一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那个手机很陈旧,外壳的漆都掉得七七八八,吕英真往主页键按了一下,出来的屏保是一张小孩的照片,说了句,「你儿子?好可爱。」
  杨一想起贝贝就隐藏不住的笑,应了声,「嗯。」
  吕英真按了几个键,往他手机里输入自己的号码,接着自己的手机就响起来,吕英真把手机还给他,「刚刚那个手机号是我的号码,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打给我。」说完跟他摆了摆手,也不等他拒绝就走了。
  他一上车就打电话给宋为磊,「磊哥,杨一的脾气什么时候这么倔了?」
  电话那头的人笑了笑,「怎么?」
  「没法给他安排工作,他死活不接受。」
  「见面说。」说完直接就挂了。
  每次都挂的这么快!也不跟我说在哪!
  
  找到地方的时候,吕英真都被自己的聪明才智所折服,宋为磊就坐在角落,光线不好有些隐晦,每次见面都跟线人跟警察汇报一样,真不知道是宋为磊在装酷还是他电视看多了。他一坐下就把摊饼甩给他,「杨一做的,尝尝。」
  宋为磊把摊饼放到一边,「说吧。」
  「他一直拒绝我,但是我也把他手机号抄下来了。」
  「给我。」宋为磊向他伸出手,吕英真把手机掏出来,屏幕上显示了一堆数字。
  这串数字宋为磊很熟悉,原来杨一这么多年都没换过号码。
  「那就先这样吧,既然他拒绝你,你也不要贸贸然去找他了。」宋为磊想了想又说, 「昨天说的订单那回事,好像是杨氏搞的鬼,暂时还不确定,你先继续观察,看看什么动静吧。」
  吕英真点点头,这件事就算是结束了,接着又说,「杨一他的腰好像不太好,我让他去医院他也不肯去,你给想想办法?」
  那人一听说杨一腰出了问题,眉头紧皱着,半晌才说一句,「我去想想办法,你回去吧。」
  吕英真叮嘱了两句,「你也不要太过担心,我先走啦。」
  留下宋为磊一个人坐在阴暗的角落盯着那个冷却的摊饼,想起那天杨一在自己面前做着摊饼,他也悻悻拿了一个,同样也没有吃,放到冷却,最终贡献给了垃圾桶。他想念那种味道,又害怕一发不可收拾。现在他面对杨一的事情暂时还不能够十分控制自己的行为,所以这个吕英真好心带回来的摊饼,同样贡献给了垃圾桶。
  
  他驱车赶到了医院,找到了一个人。那个人穿着白大褂,眉清目秀的正坐在诊室温柔地对小孩子笑,又摸着小孩子鼓鼓的肚子,最终叮嘱了几句,孩子就随着父母一起出来了。
  宋为磊直接进去了,外面的护士拦不住,这个女人只好说,「先生,这里是儿科。」
  宋为磊不发一言地看着他,对面那个人被盯得有些发毛,「先生,你是不是要去精神科?」
  对面那个帅气的男人动了动嘴唇,「你是夏喜吧?」
  白大褂指了指左胸上的那块牌子,「是。」
  「认识杨一?」
  夏喜欢狐疑地看了他两眼,「你是谁?」
  「贝贝的父亲。」宋为磊面色不改地说道。
  夏喜一点惊吓也没有,淡定地说,「私事等我中午下班再说,现在是看诊时间。还有一个小时,等等吧。」说完也不让宋为磊反应,就按了「下一个」的按键叫号。
  等到上午的病人都已经看完,已经超过了下班时间二十分钟,外面的宋为磊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旁边几个护士窃窃私语,夏喜连忙也探过头去。
  「你看那个人,好帅啊,看起来就像有钱人。」
  「可不是,也没见着带小孩来啊。」
  「可能在做检查吧。」
  夏喜得意地问道,「帅吗?」
  「帅啊。」
  夏喜得意地走过去,不带一丝感情地说道,「走吧。」
  「夏医师什么时候这么酷了……」
  「夏医师什么时候认识这个人……」
  「夏医师……」
  
  宋为磊被她带到医院的饭堂,点了两份饭,一份放在他面前,一份放到自己面前。医院的伙食没有油水也没有卖相,几年下来一直有呕吐的习惯,只要脑海里想到那个人,好吃的不好吃的反正进了肚子就得吐,肠胃也变得很脆弱,像今天已经过了午饭时间,如果再不吃就吃不下,就得好一阵疼。
  所以宋为磊也拿起调羹,慢悠悠地吃起来。
  夏喜对宋为磊的行为还蛮吃惊,本来觉得像他那样的穿着,怎么着都该嫌弃一番医院的伙食或者干脆不吃,她开口道,「至少有半年,杨一吃的都是在这里吃的。」接着继续说道,「医院的饭菜没有油水,有时候他为了省钱等到饭堂快要关门,跟负责人说要便宜一些的饭菜,比你现在吃的还要难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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