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彬哥,你先用吧。”我说。
“没关系,里面有三个隔间可以用。”秦彬说着,推开了厕所门。
我随后跟了进去。
一进门,我就看到了地上的血。
一滩血水,从最里侧的隔间流出来,一直蔓延到前面大概一米远的下水道口处。
如果隔间的门缝里没有露出浸泡在血液中的衣角,房间里也没有弥漫着腥臭气味,我还可以骗自己说地上的液体只是红色的洗衣液之类的。
但是,这的的确确是血,这不妙的流血量,恐怕流血的人凶多吉少。
空气好像突然降了几度,我感觉到从头到脚的寒意。
但是,不能表现出任何异样。
在秦彬的注视下,我若无其事的进了第一个隔间,方便之后,出来洗手。
秦彬背靠着洗手台看着我。
“你不用方便吗?”我故作镇定的问。
“我是特意来陪你的。”秦彬说着,依然看着我。
刚才不是说自己也想去吗。
“啊,那真是麻烦你了。”我说。
“不必客气。”
他的嘴角还是扬起的,可是眼神和之前不一样了。
微眯着的双眼里,眼神冰冷刺骨,闪着嗜血的微光,简直不像人类。
“你看见了吧。”秦彬说。
“看见什么?”我说,“我什么都没看见。”
“说谎可不好。”秦彬向我逼近了一步,说,“这么显眼,你怎么可能看不见?”
“秦彬哥,你说的是什么。”我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他好笑的看着我,一步步的逼近,没有任何防身之物的我被他的气势压迫着只能不断后退。
这样不就离门越来越远了吗,我一边后退着,一边紧张的思索我该怎么办。
可是,很快就被一声清晰的水声打断了思绪,接着马上感觉到自己的脚被液体溅湿的冰冷。
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我就意识到了那是什么液体,同时,另一只脚也有了同样的遭遇。
该死。
这下我再也掩饰不了自己的慌乱,双腿因为冰冷的触感而僵硬,身体失去平衡,差一点坐到地上。
秦彬迅速的用手臂勾住了我,支撑起我的重量。
“小心……”他看着我,轻声说。
还好没有倒在恶心的死人血泊中。
可是情况却更不妙了,这个紧贴的距离,加上自身重量的失衡,根本没办法逃。
我已经无暇顾及自己的表情是不是符合一个单纯的高中生,只是下意识的用充满敌意的神情看着他。
“林瞳,我之前听过你的名字,”秦彬俯视着我的眼睛,缓慢的说。“在沈正初那里。”
一时间,卫生间里只能听见滴水声。
“沈正初?”我愣住了。
“你不介意的话,我们换个地方说。”秦彬说。
秦彬的房间里。
“刚才只是开个小小的玩笑,你不用那么防备我。”秦彬说。
“是吗,可是看起来你好像很想对我做什么。”我说。
“我倒是不否认有那个念头,但我什么都不会做的。”秦彬说着,递给我一杯牛奶。
“我想喝咖啡。”我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牛奶。
“小孩子还是喝牛奶的好。”秦彬说。
“我讨厌牛奶。”我说。
“成长期导致对有幼龄化倾向的事物感到反感?”秦彬问。
“不,”我说,“我觉得牛奶这玩意很情色。”
“情色。”秦彬又倒了一杯咖啡给我,说,“好像不是你这个年纪该讨论的。”
“意外的古板。那你这年纪呢?”我问。
“我个人对这些毫无兴趣。”秦彬说,“我更喜欢折磨和分尸。”
“……是吗。”
“言归正传,我和沈正初是合作伙伴的关系。”秦彬说,“上一次我们见面的时候,他说过,他有个小朋友家就住在这附近,名字叫林瞳。既然他特意说给我听,就是不希望我对你下手。”
“你们合作什么?”
“交易,具体内容你不用太了解。此外我们还会为对方消除威胁和隐患,因为失去这种合作关系对我们两个人来说都是很大的损失。前段时间,他还帮我处理了一些事。”秦彬说。
“合作关系吗……我和沈正初也算是合作关系。”我说。
我出卖自己,他出钱。
“不过,没想到沈正初会和你这么危险的家伙合作。”我又说。
秦彬看了我一眼,说:“沈正初这个人很有手段,不要以为他只是个纯粹的商人。”
是吗,反正他用什么方式做事和赚钱都跟我无关。
这天深夜,我睡得好好的,突然打了一个冷颤醒了。
强烈的感觉到有人在看着我。
开了灯,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
我小心翼翼的从抽屉里取出折叠刀,在家里查看了一圈。
半个人影都没有。
我太敏感了吗?
重新躺下,过了一会,又感受到了那种来历不明的视线。
这样根本没办法入睡。
不管平时我表现出多强的攻击性,此时此刻,夜深人静,伴随着这种被监视的错觉,我的安全感一点一点被褪去,无助的感觉涌了上来。
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没有人会帮我。
我只能靠自己,一步一步往上爬。
这世界上每分每秒都有痛苦和绝望在不为人知的黑暗角落中盛放。
这个残酷的,弱肉强食的世界。
弱者就是弱者,就要卑微到抬不起头。而强者可以肆意欺凌和践踏弱者的尊严。
被欺辱到极点是什么感觉?
自尊心被一点一点撕裂,扔到泥土里,践踏得粉碎。
身体像在被火烧,像被利刃划开,痛不欲生,倍受煎熬,却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
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我深刻的体会过。
不管怎么哀求,怎么哭喊也没有用。哭到视线模糊,哭到声音嘶哑,哭到意识模糊,置身于地狱的事实还是不会改变。
只能咬着牙把痛苦和血泪全都吞到肚子里,只能怀着满腔的仇恨活下去,让自己变成同样扭曲堕落的恶魔。
那是我最不想回忆的过去。
“你长的挺可爱的嘛,我带你玩好吗?”那个右肩纹着黑色玫瑰的男孩说。
他带我去了那个废弃的空屋,里面还有三个人。他们锁上了门。
我在震惊和恐惧中,被牢牢的按到地上,随后感到了下身传来被撕裂般的痛感。
那四个人一直扭曲的笑着,不管我怎么哭求,都没有停止粗暴的动作。
痛,痛,还有痛。锥心刺骨的痛。
除了痛,我什么都不知道了。终于,等他们玩够了,就抓住我的四肢强迫我摆出屈辱的姿势,拍了十几张照片。
“今天的事别说出去,不然我就把这些照片散布出去,散布出去意味着什么,你明白的吧?”黑色玫瑰狰狞的笑着对我说。我永远不会忘记那张令人憎恶的扭曲的嘴脸。
他们走后,浑身的疼痛和筋疲力尽让我根本没办法站起来。
我流着泪咬着嘴唇,无力的看着破烂的天棚。
过了许久,我才有了一点力气。我穿上衣服,忍着要散架般的疼痛一步一步缓慢的挪回家。
回到家,家里空无一人。我独自一人洗澡,洗掉粘了半身的血和满身的浊液。我独自做饭,艰难的强迫自己咽着饭菜。最后独自哭泣,缩成一团入睡,泪水打湿了半片枕套。
那时,我天真的以为他们会就此放过我,可是他们没有。
他们想出了新的花样。时不时的约我出来,把赤裸的我关在笼子里,戴上项圈,蒙上眼睛,供别人玩乐,以此赚点外快。那些人大多是恶心的中年人,他们就喜欢看着别人受苦,被虐待。人前穿的光鲜亮丽,人模狗样,背地里却那么变态和扭曲。
我试着在独处的时候求过他们,哀求他们放我走,天真的妄想他们还有一点良知。
可是根本没有人想帮我。他们只是喜欢我哀求,喜欢我哭,喜欢我无助的样子。
终于,在这看不到尽头的地狱,原本软弱的我,心也变得扭曲了。
我开始主动的找西区那些经常抢劫和打架的混混,和他们乱搞,不分男女。
跟着他们我学会了说脏话,学会随身带着刀。
通过他们,我认识了那一带的混混头,康伦。他们叫他伦子或伦哥。
康伦很讲义气,也很好色。他有女朋友,叫唐秋,我叫她秋姐。
她平时很照顾我。可是,我已经不是那个单纯,知恩图报的林瞳,我眼里只有手段和目的。
我只是想接近康伦,其他人只是我踩在脚下的阶梯。
这期间,玫瑰纹身找我出去供别人玩乐,我还是会忍着厌恶顺从他。
一天晚上,一群人一起出去喝酒,中途我装作喝醉了酒,借故拉着康伦出去,在川流不息的马路边吻了他。康伦愣了一下,推开了我。
“林瞳,你有什么事,直接跟伦哥说,你不用这样做我也会帮你。”康伦说。
他怀疑我只是有求于他。他猜对了,但他不够了解我。
我不但要利用他,还要利用得很彻底。
我要把一切都搞得一团乱。
“我喜欢你。”我看着他说。
“…林瞳。”他在和自己的思想做斗争。
“我真的喜欢你,不要拒绝我……”我哀求的说。
康伦的小弟和秋姐出来找我们的时候,看到的却是我们旁若无人接吻的样子。
她很难过,也很失望。可我一点都不愧疚。
那晚我和康伦去开了房。
黑暗中,他没有看清我赤身裸体的样子。第二天,他发现了我身上触目惊心的吻痕和青紫的淤痕。
我告诉他我一直以来被怎样欺辱,他听了之后怒不可遏。
康伦叫上了所有兄弟。
黑玫瑰纹身被砍掉了右手的三根手指,挑断了一条脚筋,全身包括头骨和肋骨等多处粉碎性骨折,另外三个人也全身多处骨折,在医院躺了好几个月。他们手中所有的照片都被我翻出来烧掉了。
那些碰过我身体的人也多数被抖了出来,里面什么人都有,有和我年龄相仿的孩子的父母,还有老师,都是人面兽心的畜生。这些人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当年康伦帮我做完这些事后,我就换了所有的联系方式,不再联系他,而且再也没去过西区。
我也曾担心过,如果康伦一心要把我找出来,说不定很轻易就能找到我。
利用完就抛弃,他肯定很恨我吧。
可是现在不同了。
现在我有了更可靠的靠山。
就算康伦还能找到我,也没办法把我怎么样。
过去用来攀爬的救命绳,现在只是踩在脚下的杂草。
几年后,我听说当初那四个罪魁祸首都死了。
三个人死于车祸,一个人因为杀人被判了死刑,都是报应。
当年的那些照片,我应该确实全都毁掉了。
那四个欺软怕硬的软骨头,吃了点苦就恨不得把自己从出生起做过的事全抖出来。他们知道如果隐瞒或者再动什么手脚,被发现会是什么下场。
我不断思索着照片可能的来源,在此刻寂静的黑暗中辗转难眠。
第5章 05
一直觉得被什么人的视线监视的我,熬到天快亮才刚刚睡着,就被门铃声吵醒了。
我趴在猫眼上看了一眼。是明辉。
我面色不悦的拉开门。
“早啊。”明辉爽朗的笑着说。
很快他发现了我的表情不太好看。
“你的脸色像猪肝一样,怎么你昨晚没睡好吗?”明辉说。
“你知道现在几点吗?”我把手搭在他肩上问。
“我想想……”他认真的思考着,“我出门的时候好像五点左右……”
“大周末你五点多来吵我睡觉,有什么十万火急的理由吗?”
明辉推开我很自然的进了屋:“别这么冷淡嘛,我是找你出去玩的啊。”
“为什么不去找景星河?”我关上门。
“我去了啊,”明辉说,“那个无情的家伙把我赶了出来。”
“哈……我有时候是该跟他学学。你自己随便坐会吧,我要继续睡觉了。”我说着,又进了卧室钻进被窝。
“喂,别睡了……”
明辉跟着跑了进来,猛的跳到床上,整张床因为重物的突然撞击像要散架一般吱嘎嘎的响了起来,我被弹了起来。
“你要死吗!”我抓住明辉的衣领。
“哈—哈—”明辉挠着头干笑着,“把大好的周末时光用来睡觉多可惜……”
突然,我又感到一股被人盯着的寒意,我条件反射的推了明辉一把。
明辉向后仰着栽了下去,掉在地上一声嘭响。
很快他爬了起来,愤怒的说:“你干嘛!”
“我总觉得有人盯着我看。”我环顾着房间说。
“有人盯着你看?”明辉疑惑的说,“根本就没别人啊,你也不用自恋到这个地步吧。”
“不是,我真的觉得有人看我。”我说。
“……该不会是鬼吧……”明辉说。
我猛地起身,拉开衣柜。
随着咕咚一声,一个东西掉了出来。
是个树脂皮肤,穿着红色连衣裙的洋娃娃,碧蓝色的双眼惊恐般的大睁着。
“看不出来你还喜欢玩这种布娃娃,”明辉说,“难道说你其实有一颗少女心?”
“走吧,我们出去。”我说着,换上外装。
“啊?突然又决定出去了吗?”明辉说。
“那个娃娃不是我的。”出门走了一段后,我终于决定告诉明辉。
安明辉虽然是个只能被人利用的那种笨蛋,但我们是从小就认识的朋友,我没有必要什么都瞒着他。
“啊——是你妈买的吧,”明辉说,“我想也是,怎么说你一个大男生……”
“安明辉,你是不是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