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脸上尴尬一笑“还不是我轻敌,给发现了行踪,三天三夜没能合上眼。给个臭道士一拂尘撩到岩下……”
我不想听下去,敷衍地点点头打断道“师傅,我在里面呆了多少年了?柳什么的都已经早死了吧,你找我出来做什么?”
听了我的话,倒轮到赤焰惊奇了“呆了多少年?去年盛夏天进去今年夏末天出来,刚才一年啊。姓柳的追着不放要六合袋,不然紧着叫你出来干嘛?我可不是怕他,就是……”师傅挤着眉想找个妥帖的词来表达自己英勇无畏,只是总被宵小暗算的无奈。
原来梦中已千年,世上方百日。一切都逃不掉。
“民不与官斗,我已经出来了,把六合袋给他吧。”我建议道。“然后,师傅继续去世间逍遥,我继续去找个山洞邋遢过日子混吃等死。
“楚涵那个人……”见我捂住耳朵。赤焰大叫一声“你要当多久缩头乌龟?问问他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有什么难的?能原谅就原谅,不能原谅就割袍断交,还要我教你吗?”
理智上应该如此,可是人心是血肉长的,重伤之下还要去翻找对错,只怕离死也不远了。
我连着给人伤怕了,怕到连掀开衣服看伤疤的勇气都没有了。不如就把伤口捂严实些,当作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吧。
师傅前脚离开,后脚我立起身就沿着小溪往远处跑。不知是不是久不奔跑,脚下踉跄不已。我不知该去哪里,只觉得眼窝里发热,心中发酸不已,天地间竟似无可容身之地。
山林间空气清新,时闻鸟鸣。也有些野花散漫开着,轻风拂面,似喁喁细语,清凉慰人。
我不知走了多久,一身臭汗,直到给脚下什么东西绊在地上。就势委顿在一块石上躺下了。
渴了就喝山间溪水。溪水中倒映出一个满头白发的身影,咋一看以为是位老人家,好在脸庞尚是青年的模样。我一时没和自身联系上,不由怔住,我都快忘记了自己是什么模样了,倒有些陌生。
“你真傻”对着水面我自嘲地咧咧嘴。
“记住,以后别再这么傻了。”郑重地嘱咐道。
“世间可做的事多去了,做学问、修真、砍柴、种地、打渔、采药,别浪费时间在无聊的事情上了”最后,我朝水里扔了块石头做结束语,“GAMEOVER。”
身后一直有细碎的声音跟在后面,我懒得回头去看,他有本事能救得了赤焰,我的本事低微是怎么也逃不开去了。现下却想说个清楚,我低喝一声“出来吧。”
☆、第 40 章
作者有话要说:古文是个巨大的挑战。勉强填完。以后会慎写古代文。谢谢赏光。
“我们住在Y城南门,北门郊区那个马三婆你记得吗?”这我倒还有些印象。历朝历代,民间都有些神棍神婆一样的人物在人们口口相传中被神化。会烧符纸给你吃,会跳神,会收了钱帮你避吉凶。我被人打折了腿,刘洪波不明白我得罪了哪路神仙,就选了个周末硬拉着我们转了三次车,又走了一个多小时的山路去找那个叫马三婆的神婆给我看看。我们拗不过他,三个长在新中国的小学是少先队员,初中是共青团员,大学是□员的先进青年气喘吁吁爬坡上坎终于看见几间瓦房,一位腰上还系着围裙的中年妇女被引到我们面前,看着她手上还提着没来得及放下的菜篮,我觉得头脑中嗡地一声,彻底崩溃了,不顾脚伤才愈,掉头就往山下冲……
“你满身鲜血倒在我的怀里……急救室里的灯很快就灭了。我掐肿自己的胳膊,想让自己从噩梦中醒过来。我吃不下去东西,吃什么吐什么。刘洪波激我,要我去找杀死你的仇人报仇。报仇,那次你被人打伤,我们都知道是谁做的,这次用上了枪,十二颗子弹,小溪,我爸是不给我们一点活路了。我不要死,在给我的小溪报仇前怎么能死?”
你去报仇?向生你育你的至亲报仇你会下得去手吗?我不觉中摇摇头,我死了,你就可以回到他们身边,亲人和爱人总得有人陪在你的身边才能让人放心不是?
“我回了他们家,答应和介绍的世家女结婚,还在报纸上造势宣传,婚礼邀请了和家族有来往的各地显贵。”我心中一紧,我知道他会做什么,他会在婚礼上当着来自全球各地的达官显贵面毁婚,说不定还会直陈自己同性恋的身份,让他的家庭跌得颜面无存。
“我把咱们俩的事和你被他们杀死的事印制了上千份告示,雇了人在婚礼中从空中撒了下来。”
“然后,我提着整箱子的钱去找马三婆,我没有其他法子了。我想你想得心口发痛。我问她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我们团聚,哪怕只有一刻也行。她试图为你招魂,可是没有招到。你不在地府,也不曾投胎。后来她说有个法子可以帮我——她可以把我送到你魂魄所在的地方。只是逆天而行,一但法术成了,不可形诸口笔,否则我们俩必会遭天谴,永世不得善终。我听她说有法子的时候,已经乐晕了,只记得不断点头。就想能见到你了,能见到你了。哪里知道,因为这个不能,却把你给伤到了骨子里了。”原来是这个原因,是这个理由。我想了无数个理由,却是为了这个。我克制不了自己,回身一拳就招呼到他的身上。“你就看着我上了别人的床,看着他们往我身上插刀子。”
楚涵嘴角咧了口子,他根本不躲,冲过来紧紧抱住了我“我以前什么都不怕,可是,我怕你再次满身是血躺在我怀里……我承受不起啊。”声音哽咽难言。
我不管了,抱住他的脑袋不放,去嘬他满脸纵横的泪水。
他急不可耐地扳正我的脸,抵开嘴唇就吻住不放。是那么让人留恋和怀恋的味道啊,令人销魂的那种吻法,让人脚软头晕喘不过气来。
我心里一股子怨气忽如其来,一弯膝盖顶了上去。身为男人,我知道这是全天下男人的命门,这可比拳头厉害多了。
楚涵哎哟一声躬起了身子,痛得缩成了一团“小溪,你干嘛?”
我一个巴掌上去“我那次吻成周,你把我推到地上。”楚涵抱头鼠窜“我再不推开你,马上就要哭着喊着你不肯放手了。”
还帮着柳温瑜劫我,我越想越气,举起块石头就准备往他身上招呼。那石头太大,他反而有恃无恐地来,拿黑亮的眸子看住我“好,我做错了太多,一块儿打完了帐。”我抬头瞄瞄石头,下不去手。楚涵上来接了石头顺便揽住了我的腰“我那时弦绷得太紧,老是怕自己一时不慎,让你遭受天谴受大罪。睡着了我都咬紧了牙帮子挺着,怕说出几句梦话来着。”
我垂着眼,看他扶在我腰上的纤长的手指。心里恍然道“现在为什么又不怕了?”
“我不怕受罪,就怕你受罪。可是我听着你那晚苍白着脸哑声唱给我听的歌,忽然想明白了,情人的背叛比什么都要伤人。我没能说出真象,你虽然有过别人,但我们都知道我们都爱惨了对方,是不是?”
我拿手把楚涵的脸上留恋地描摹了个遍,手感真好。
“所以,我要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一切。我不再畏惧什么了,我们结婚吧。一起生一起死,好不好?”
楚涵单膝跪在我面前,双手郑重地举着个狗尾巴草编的戒指,就好象是举着满钻的婚戒一样。
我把手伸在他的面前,如同多年前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