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就是高寒了。
王笑天很想给高寒打电话,但又不知道一经打通该说些什么。他总不能张口就问,是不是你手眼通天调动了我的工作,这样问太唐突,太没涵养。他考虑再三,终于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借口——想和老同学见个面,聊聊天,顺便套出他的话。
王笑天按照自己的想法给高寒打了电话。高寒很高兴,以为王笑天对刘燕妮回心转意了,就愉快地答应了他的要求。两人相约,中午十一点半在城北的护城河畔见面,找个不起眼的小饭店,边吃边聊。
当高寒如约见到了停在河边的车,见到的却是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自然是王笑天,女的是婷婷。
原来,就在高寒要从省城出发时,他接到了婷婷的电话,婷婷要王笑天开车送她到北原市,王笑天就刚好顺便捎上了她。
本来王笑天不想要婷婷和高寒见面的,但到了目的地之后,婷婷却执意不肯离开。王笑天不想叫高寒和婷婷见面的理由很充足,认为公开两人的关系还不成熟——其实自从婷婷提到了王笑天和刘燕妮的别墅,就对婷婷和他相好的目的有了新的认识。而婷婷的理由比王笑天还要充足,就一句话,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她豁出去了,既然已经和王笑天睡了觉,就不怕别人的唾沫星子飞溅到自己的脸上。她的脸皮不厚,但还能承载无数唾沫星子。
场面是尴尬的。两辆车子停在一起,王笑天拽着婷婷下了车,来到高寒的车旁。高寒也下了车。
三人站在一起,王笑天指着婷婷对高寒介绍道:“这是——”
话还没说完,高寒就不屑地说:“别介绍了,她的工作还是我和燕妮一起安排的,她叫婷婷,在电视台工作。这个名字很好,可惜与个子不般配,要是再长高几公分就好了。”
王笑天以为高寒在开玩笑,不以为意。婷婷脸上却挂不住了,自我解嘲说:“浓缩的都是精华,即使不是精华,也是父母给的,无可改变。”
高寒觉得婷婷有些刁钻,很是看不起她,就反唇相讥,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荣耻只在一念之间,仅此而已。”说完看着王笑天,问道:“不是咱们两个见面吗,现在多出一个人来,说话不方便,要谈就改天吧。”
高寒不等王笑天回应,抬脚就要上车。王笑天主动找高寒,就是想了解一下自己和婷婷工作的调动是否和高寒有关,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就强压着火气,说:“婷婷被调到这里记者站了,我顺便捎她过来,本想一起吃个饭的,既然你认为不方便,我送她到记者站就可。你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王笑天回来时,见高寒的车还在河边停着,就把车子靠在宝马的旁边,摁响了喇叭。高寒透过车窗看到王笑天,给他摆摆手,示意他上到自己的车上来。
王笑天遵命,下车后拉开宝马的前门,坐到了副驾驶的位子。高寒转动钥匙,发动了车子,发动机刚开始转动,王笑天就伸手拔掉了钥匙。高寒不解,忙问道:“难不成你要我陪着你在河边喝西北风呀。”
王笑天把钥匙拿在手里,说:“不急,我先问你个事,不然等一会儿喝了酒,三句话不对劲,像上次那样动起手来,不好看,你不嫌丢人,我还怕失了身份。”
高寒知道他要问什么,就故作不解地说:“看来事情挺严重的,你说,我听。”王笑天把钥匙环套在手上,开始轮动,钥匙转圈。钥匙转了几圈后,王笑天也考虑好了如何开口,就说:“我被调动了工作,在相同的时间,婷婷也被调动了工作,我认为这绝不是偶然的巧合,一定有人从中做了手脚,所以想听听你对此有何评价。”
高寒不知道王笑天怀疑他做了手脚,就笑笑说:“工作调动很正常,我不是从省里调到了市里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王笑天咧嘴一笑,辩驳道:“不一样,你从省里到这里,是来升官发财,我没你的运气好,被调到了报社的保卫处,成了一条看门狗。”
高寒看看王笑天,见他歪着头看着自己,眼睛里流露出一种蔑视自己的光芒,就问道:“说话别太难听了,什么狗不狗的。人要是狗,放到哪儿都是狗,要不是狗,即使放到狗窝里,也变不成狗,关键还是看自己。不过你说你被调到了保卫处,别说你不理解,我也不理解,要我说,你得从自身找原因。”
高寒本来无心评论,也就随便一说,不想在王笑天听来,高寒就是为了替刘燕妮出气,才和她串通好了一起暗中操作,说白了,高寒就是罪魁祸首。听见高寒句句不离狗,不禁气从心中起,大大咧咧地说:“我就知道你是条汉子,敢作敢当,告诉我,是不是你使得坏。”
高寒知道王笑天误会了自己,就赶忙解释说:“其实你被调动怪不得别人,你也不想想,省委书记的女婿,要是不窝里反,哪一个吃了豹子胆,敢把你调到保卫处。”
王笑天以为高寒还在蒙蔽自己,就冷笑一声,说:“你就别演戏了,也别把屎盆子扣在别人头上,你要是承认了,咱们就去喝酒,慢慢地解开疙瘩,要是不承认,从此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高寒什么都能忍受,就是不能忍受别人无辜的诬陷。他一激动,伸手即抓住了王笑天的袖子,质问道:“你把话说清楚了,你是不是怀疑你的工作被调动与我有关?”
“除了你,没别人,别人也不会有这样的神通,更不会有如此险恶的用心。”王笑天说。
“还有什么根据?”高寒问。
“燕妮流产了,我不在身边,她觉得委屈,就向你诉苦,你就强出头,要替她出气。其实你和她的关系我早就猜出来了,只是不想点破而已。你也别忘了,当初你混垮时,我是怎么把你引见到报社主编那里的,你就是凭着我给你提供的机会,才混进了省委,成了省委书记的红人。我当初念在你和同学一场,希望咱们以后彼此有个照应,谁知你狼心狗肺,忘恩负义,好了伤疤忘了痛,眨眼就变成了过河拆桥的奸诈小人。我今天来问你,是想给你一个机会,否则——”
“否则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莫非就是市委书记的女婿,而我呢,只要一天没有和燕妮离婚,我就还是省委书记的女婿,论地位论背景,你都望尘莫及。”
两人斗嘴,王笑天的话多,语言尖酸刻薄,好似占了上风。高寒不想过多地解释,怕两人再吵下去,又要动手,就指着车门说:“下去,请你下去。”
“我还懒得见你呢,免得脏了我的眼睛,和你这样的小人在一起,我掉价。”王笑天气愤地说。
他推门下车后,使劲地关了门,然后对着车门又狠狠地踢了一脚。由于在气头上,使过了劲,一脚踢过去,把门踢了一个坑。高寒见王笑天像个疯狗,开门下车和他理论,一看到车门被他踢了个坑,不由大怒。但他克制着,还不想动手。他指着车门问道:“有本事你把那边也踢上一脚,叫好我领教一个你的真功夫。”
王笑天冷冷地看了高寒一眼,真的绕过车子,照着车门又是一脚。
高寒跟过去,见王笑天真的又踢了一脚,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就使尽全身力气,照着王笑天猛推了一把。
在强大的推力下,王笑天站立不稳,向河里倒去。他在身体倾斜的瞬间,本能地抓住了高寒的胳膊。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两人一起掉进了冰冷的河里。
第十二卷 第902章 脸上的太阳
天虽然刚下了雪,但还是初冬时节,气温虽然零度以下,河水还未结冰。虽然河水位结冰,但还是冰冷刺骨。
两人几乎同时落入水中,水太深,一下子都被淹没。
流水无情,没有恻隐之心,被激起两朵浪花之后,依然缓缓地向下游流着。两只觅食的野鸭受到惊吓,也本能地潜入水中,不见了踪影。
高寒的水性好,不久就浮出了水面。他首先想到的是王笑天。他把头探出水面,环顾四周,终于在下游发现了一个黑色的脑袋。
王笑天扑腾着谁,时上时下,显得很慌张。高寒见势不妙,赶快奋力向王笑天游过去。游到王笑天的身边后,他拖着他的胳膊往岸边游过来。抬头看看,只见河岸陡峭,就改变了主意,继续向下游游去。不远处,一个片沙洲露出了水面。
王笑天被呛了两口水,加上受到惊吓,死死抓住高寒不放手。高寒怕王笑天把他拖到水底,抬手在他的脖子后面狠狠地打了一下。王笑天昏昏然,不再挣扎,任由高寒拖着。
高寒终于把王笑天拖到了沙洲上。
王笑天仰天八叉躺在沙洲上,嘴里却不停地骂道:“忘恩负义的东西,你把我推下水,还想淹死我,我和你没完,等上了岸,我就到公安局告你谋杀。”话梅说完,打了个喷嚏,接着絮叨说:“你凭什么把我推到水里,凭什么打我,你不就是市委书记的女婿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当初要不是我给你引见,哪有你的今天。”
高寒冻得浑身发抖,心里正不耐烦,又听王笑天像个长舌妇絮絮叨叨,就骂道:“你狗日的说够了没有,我当初到省委,凭的是本事。即使是你给我创造了机会,我已经报答了,我把你和省委书记的女儿撮合在一起,就是对你最大的报答,你小子不知好歹,竟然反咬我一口。我要是想谋杀你,就不会把你拖到这里来。省点力气,想想怎样离开这里,你再啰嗦当心我揍你。”
一提到刘燕妮,王笑天就来了气,说:“你不提刘燕妮我还不生气,你把一个没人要的二婚头弄给我,简直就是对我的侮辱,谁知道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高寒本来不想多事,见王笑天越说越离谱,不由来气,上前就踢了王笑天一脚。王笑天再次遭到高寒的侵犯,吃力地站起来,呀挥动拳头和高寒干仗,刚抬起手来,高寒就一拳砸过来,刚好砸在王笑天的鼻子上。
高寒的拳头还没收回,王笑天的鼻子已经像个水龙头,一股鲜血喷薄而出了。
王笑天头昏眼花,立即蹲在地上。即使头昏眼花,他也没有忘记对高寒进行反击。
“你个鸟毛,我一说到你的痛处你的猴急了不是,我一个大老爷们,你叫我穿新鞋走老路,新活塞配了个旧缸桶,糟蹋了我的新机器,等老子离开这里,和你没完。”
听着王笑天的话,高寒又气又笑。他朝王笑天喂了一声,王笑天抬头看看高寒,高寒猛地抬脚。王笑天以为高寒又要踢自己,本能地往后一仰,坐到了地上,而高寒却收住了脚。 他只是想吓唬一下王笑天。
河岸上早已围满了人,看着掉在河里的这两只猴子,有的在担心,有的在看笑话,而有的人确实热心肠,早已拨打了报警电话,还有更好事的,拨打了电视台新闻部的社会新闻热线。
消防队和警察都来了,电视台的人也来了。
高寒一看,大事不好,要是警察插手,盘问落水的经过,再问围观的群众,打架的事势必捂不住。他脑子反应快,连忙问王笑天说:“喂,警察要是问起该怎么说。”
“该怎么说就怎么说,我就说是你把我一脚踹到了河里,还对我进行惨无人道的殴打,你休想抵赖,我的鼻子烂了,就是铁证。我打不过你,叫警察制你。”王笑天以为高寒胆怯了,就理直气壮地说。
高寒呵呵一笑,说:“我看你是昏头了,你也不想想,你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一个是省委书记的女婿,一个是市委书记的女婿,一个在省报社,一个在市委组逐步,因为打架落到了河里,一经曝光,即使我们不要脸,家里人也不要脸面了吗?再说,警察如果问为什么打架,我们该怎么说。”
其实高寒最害怕王笑天不动脑子,嘴上不牢靠,对警察说两人因吵嘴上升到打架,然后落入河中。不过他在官场上呆久了,遇事还能沉得住气,他要吓唬住王笑天,然后再说。
果然,王笑天听高寒说得有理,就问道:“你说我们该怎么说,你教教我。”王笑天口气彻底软了下来,不再蛮横。
高寒见王笑天不再固执,就开导他说:“你我之争,就是打得头破血流,也是人民内部矛盾,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如果警察知道我们打了架,你想后果会多么的严重,说不定要身败名裂呢。要我说,你就告诉他们说我们是朋友,正在河边谈事,你不慎落入水中,我怕你淹死,所以仗义跟着跳下去,出手相救,这样警察就不会追究我们的责任了。”
“荒唐,简直是荒唐,你打了我,反而要成为英雄,岂有此理,我不干。”王笑天冷笑了一声,十二分不情愿地说。
他嘴唇发黑,浑身发抖,已经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