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毁?”我看了看身边的韩千洛,他说:“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可以再提取一下血样。”
我觉得事情有点蹊跷。首先昨天晚上是周日,这种检验机构都是对公的,是不应该有人在操作的。
但是,我又觉得想不通——这些样本不过就是血样,焚毁一次大不了再抽一次。只是耽误点时间罢了,该来的总还是来的。谁会那么无聊来装神弄鬼?
事已至此,对方的部门领导也只能向我连连抱歉。我赔笑说算了,再找我那表叔姚宗毅相约过来一下就是。
但我还是太想要早点知道结果了,于是赶紧给我那表叔打电话。却被告知他们一家人处理完遗产的事已经回去国外了!
“姚夕啊,这种事呢毕竟还是你和你继母之间要解决的。表叔是个外人,也不好跟着瞎掺和了。”姚宗毅虽然也爱财,但骨子里还是个挺懒挺明哲保身的人。
那天话赶着话也就一块过来了,现在人家走都走了,又出这种幺蛾子,他自然是不愿意专门为这事回一趟国的。
我只好求他:“表叔,您就帮人帮到底吧。不管结果如何我都愿意付给您一些报酬——”
后来软磨硬泡的,姚宗毅终于答应下个月初回国开会的时候顺便陪我再来做一次鉴定。
虽然我心急如焚,但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再提醒您一下,姚女士。”这时朱鸣鹤对我说:“你们双方如果坚持不愿以你父亲留下的遗嘱来分割遗产的话,就只能等到法律诉讼来判决。
现在这个鉴定结果又出了意外,所以在那之前,你们还是不能动用你父亲的任何财产。”
“我懂。”我点头,我有薪水有存款,又不急着要动我爸那点股份。
放在里面好了,反正有韩千洛在,我不信他能由着它跌价。
我转过身,看着靠在墙上看手机的俞成瑾:“俞先生。您也最好尽快通知一下你的当事人吧,看来我们这一次要准备好打持久战了。”
俞成瑾抬起眼睛冲我笑笑:“没关系,随时奉陪。”
就在这时,姚瑶推着蒋怀秀出现了。
“怎么回事?”她警惕地看了看我,又看看韩千洛。最后把目光落在俞成瑾身上:“俞律师,如果没有鉴定报告,我们能不能用别的方式起诉?”
“能,”俞成瑾脸上自带不严肃的表情。有时看上去还挺不靠谱的:“造份假的也可以,但是有风险。”
我:“”
“那如果是我干妈的证词呢!”
我觉得姚瑶怎么看起来有点狗急跳墙的即视感,她蒋怀秀能证明自己生的不是我爸的种,难不成还能证明我妈生的也不是?
“我的确有些证据,俞律师能作为口供么?”蒋怀秀用仅剩的那一只眼睛瞄着俞成瑾,口吻有些颤抖。
我靠着韩千洛,心里也很紧张。虽然觉得蒋怀秀现在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但她毕竟跟我爸生活了那么多年——万一掏出来点什么不吓人但恶心人的隐情。
就比如她现在说的:“我跟我丈夫结婚快三十年了,我们从来没做过夫妻。所以我甚至怀疑他根本就不行,又怎么会和女仆有私生女!”
卧槽!我差点就把韩千洛大大长腿掰下来去砸她了!
“蒋怀秀你个贱人!”哪里还管什么风度气度,就当我怀孕综合症了:“你凭什么诋毁我爸!明明是你自己下贱放荡,我爸嫌你脏才懒得碰你——”
一个男人的雄风是他最基本的自尊颜面,我爸已经去世了,我绝对不能容忍这个贱货在这种方面攻击他。
“姚夫人,这种话还是请您三思吧。”俞成瑾笑眯眯地说:“您也有过一个女儿姚瑶,如果从未跟姚忠祥先生做过夫妻——”
“姚瑶是我的遗腹子,我和我前夫刚刚有了孩子他就得病去世了。姚忠祥娶我过门的时候就知道。”蒋怀秀大喝一声:“他就是为了我们蒋家的钱,为了入股名扬。当年才答应娶了怀着孩子的我,给姚瑶做父亲的。
虽然这些年他也没有亏待过姚瑶,我们也从没对姚瑶说起过她的亲生父亲。但我们夫妻两人是没有什么感情可言——”
我很惊讶,但惊讶之后又觉得很合理。
我一直都怀疑我父亲早就知道姚瑶不是自己的女儿,也知道蒋怀秀在外面的猫腻。但他装糊涂,且愿意留遗产给他们难道蒋怀秀说的是真的?
可是我还是不能相信自己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我不相信!如果是那样,我爸为什么要带我回姚家?为什么要承认我是他女儿!
我告诉你蒋怀秀,就算我爸当年为了钱跟你结婚,他一定也是在心里爱着我妈的!我妈善良温柔,比起你这种女人本来就更值得被爱!
说不定就是你把我妈送去给那个酒鬼当老婆,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犯得着么?”蒋怀秀用一只眼瞄了瞄我,冷笑一声:“我和姚忠祥本来就是各取所需,我还在乎她一个下三滥的女佣?我告诉你,当初你妈是被老太太卖给人家当老婆的,可别什么都忘我头上怪!”
我本来还想因为她那一句‘下三滥’再一次失控,但当她提到我祖母钱木莲的时候,我稍微怔了怔:“为什么?”
我想起来那天在福利院,我妈妈似乎提到过,钱木莲会打骂她,会对她很严厉。当时我以为那种旧时候的老夫人都是带些古怪脾气,也就没多想。
如今蒋怀秀这样提,我就更不能淡定了。
“废话,当然是她不要脸勾引少爷呗。我不在乎,呵呵,反正我跟姚忠祥各玩各的,但老太太可丢不起那个脸。”蒋怀秀端着一张脸,故作姿态。
我紧紧拉着韩千洛的手,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上去把她另一个眼珠也给打爆。
“咳咳,”这时俞成瑾跻身进来:“先停下好么?能让我说几句么?”
我气得腰疼,被韩千洛扶着往旁边的便座上休息了一会儿。
“姚夫人,你刚才说的这些事只能是个推测的辅证,如果姚老先生真的在某些方面有隐疾,可有相关的医疗证明?”
俞成瑾说到这里的时候,蒋怀秀的脸色微微有恙,她摇头:“这倒没有不过俞律师,这种病例的真实性可以伪造吧?”
我擦!我本人就站在这里好不好,你们还要不要脸了!
我听到韩千洛在身后轻轻咳嗽几声,然后叮一声按下手机录音键。
俞成瑾笑道:“姚夫人我刚才只是开玩笑。打了十年的官司,我从来都是靠证据凭本事吃饭。更何况,我们刚才的对话,应该已经被韩先生录下来了”
我看到蒋怀秀用那只独眼怨念地看了韩千洛一眼,撇撇嘴,不做声。
然后俞成瑾又说:“那既然这样,我们还是等到姚夕与她的表亲重新鉴定一下亲缘吧。”
我点头:“我同意,要打官司就拿证据说话。蒋怀秀你给我听着,不许再诋毁我爸!”
“等一下——”我看到姚瑶突然又叫住了俞成瑾:“俞律师,姚家还有其他表亲么?刚才您也听到了表叔姚宗毅可是要下个月初才回来——”
“怎么?你等着股份变钱用?”这时,韩千洛突然笑眯眯地说。我看到姚瑶就想受惊的猫一样,往后退了半步,但她旋即又挺直了身子故作镇定:“没有,我只怕你们太狡猾,夜长梦多。”
“呵呵,彼此呢。”我冷笑一声。
“姚家的表亲当然不止姚宗毅一个,”韩千洛说:“但是我们也有我们的顾虑,人越多越杂,那结果可就更容易被认为操作出猫腻。
姚夕只认她表叔姚宗毅,其他人呵呵,恕难合作,请谅解。”
我觉得韩千洛的话说到我的心坎里了,难不成你姚瑶随便抓过来一个人就说是姚家的亲戚让我跟她们验血啊?我会上你的当?
“对,我只认表叔姚宗毅。”
这时,站在一旁挂了很久蜘蛛网的朱鸣鹤上前来:“各位,容我再插一句嘴。叉序司扛。
姚老先生的遗嘱已经写得明明白白,你们双方一人让一步,各拿一份不就完了?
确定一定要这么对簿公堂么?我做了一辈子律师,这种事也见多了。说句不怕得罪各位的话,见好就收皆大欢喜,有什么一定要鱼死网破的呢?”
我明白朱鸣鹤的顾虑,他一个代理遗嘱律师,只要分派完遗产,拿完自己的代理费也就万事大吉了。当然是不太希望我们两方有异议穷折腾的。
其实我也不是那一定要将蒋怀秀置于死地的心性,本来想得开——我爸都愿意留钱给她,我由着她去就是了。
但是现在是他们先玩阴的,先搞出这个血缘事端。我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抱歉朱律师,事关我父母的名誉,我只能这么选择。”我对他说:“您放心,不管结果怎么样,都不会波及到您的劳务费。所以,就请再给我们一段时间。”
但是此时,我看到蒋怀秀的眼神有点不一样。她拉了拉姚瑶的袖子,貌似有点想打退堂鼓。
姚瑶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但她还算是镇定,只是紧咬着唇,不再多言。
后来两位律师先走了,她看看我又看看蒋怀秀:“姚夕,方便过来下么?我有几句话想单独跟你说。”
“真巧,我也想。”我的确有话想要单独跟她说。但下一秒钟,韩千洛就像八爪鱼一样把我黏了过去:“想都别想。”
我知道他是怕姚瑶对我玩阴的,但是这大白天的,周围都是人,难不成她还敢拿刀捅我啊。
“放心,不会有事的。”我安慰他。
后来,韩千洛看着我们两个进了车里,他站在蒋怀秀身后,就跟挟持人质似的。
恩,场面挺带感的。
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愿意再跟这个女人单独相处再一个小空间里,但是这一刻,我突然觉得我挺同情她的了。
“姚瑶,你想过这个问题么?”我看着她的眼睛,开口说。
☆、第一百四十三章 我行不行你不知道么? (为钻石满五百加更)
“我是姐姐,让你先说。”姚瑶挑了挑唇,露出那一贯让我心颤的笑容。
但是事情发展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我发现我已经不会再害怕她了。
“好。”你笑的优雅,我又何苦板着脸?于是我转过去看着她的眼睛说:“姚瑶,我挺同情你的。”
她貌似讶异了一下,却没做答复,只是垂着眼睛游着目光。
于是我继续说:“当年,林萍用你不是爸亲生女儿的验血证明来威胁你离开沈钦君,呵呵。她的手段虽然不光彩。但是你呢——
只要你肯服软,只要你肯向你的父母求证,就会知道爸从一开始就不在意的林萍她根本就威胁不了你的。
这么些年,爸虽然不爱蒋怀秀,但还是出于道义对你尽心尽责,遗嘱中也没有亏欠你该有的东西。
所以
我记得小时候,你和沈钦君都说我不自信。其实,不自信的人是你才对。
你根本就不相信爸是真心对你好,不相信他会把财产留给你。是你自己把自己吓住了,并自作主张地用尽心思手段来反抗林萍的威胁,才把事情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姚瑶,你说我说的对么?”
我看到姚瑶的脸色很难看,也知道自己的这一番话终于戳中了她的心病。
不过这也难怪,谁叫她生来内心阴暗。只想着算计别人,连自己的父母都不信任?
如果当年就把事情揭穿出来,大家放到台面上一说。沈钦君必然会责怪他母亲多事,会同情姚瑶的不幸,甚至更加疼惜她。
又哪里还会有后面这些不可收拾的局面呢?
而现在的她,不仅被林萍弄得一身伤疤,还换了张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手术坍塌失败的脸。背着个帮人家处理尸体知情不报的罪名——而且貌似投资在名珏的那笔钱也有去无回。
就连唯一能依附的沈钦君,也是靠威胁得来的。
说实话,我真的觉得姚瑶挺可怜的。一个人自以为能掌控全局地在那穷折腾瞎算计,其实她早就败给了我爸的爱。
“那又怎样?”她停顿了一下,然后眯着眼笑看我:“姚夕,你当我没信过任何人么?
我以为不管发生什么事。只有沈钦君对我是不会变的。
我死了,他怀念我;我回来了,他疼惜我
可是结果呢?我千算万算,把最后的筹码都压在他的身上。我赌他不会失控可最后,他他妈的居然真的爱上了你姚夕。
如果你是我,你还会再相信任何人么?”
“沈钦君从来就没有爱过我。”我苦笑一声道:“只是那些年,他站在距离我们两个人太近的地方,连自己都分不清
既然他当初选择了你,以他的品行就会对你一心一意负责到底的。他本来是没有机会去衡量究竟爱谁的。
就像选A就不能选B的题目,本就不该去深究。
可是姚瑶,分明是你自己先放弃他的。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