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当然没问题,”俞成瑾微微一笑:“不过现在,姚老先生已经过世,连遗体都火化了。
相关的私人物品里可还能找到与之有关的?”
我明白他的意思,只不过我父亲住院很久,家里早就打扫了N个来回。
守灵之后的回魂夜几乎也烧掉了他所有的私人物品。现在就是想找一根头发都不容易了。
不过——
这时我看到韩千洛往旁边那看戏已经看了好半天的姚宗毅一家人走去:“姚先生,事关重大,可否请行个方便?”
我顿时就明白了。
姚宗毅是我爸爸的表弟,只要能让我跟他比对一下DNA,证实有亲缘关系就行了!叉亚大号。
姚宗毅本来还很犹豫的,一脸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样子,貌似不是很愿意蹚浑水。
但是韩千洛又说:“您可以考虑下利弊,如果这位姚女士真的不是您兄长的亲生女儿,那她手里的这份遗产可就不一定要怎么安置了。您是已故姚老先生唯一的表亲——”
这人的心思么,大抵都是相似的。一听到自己可能有油水捞,眼睛立马就放光了。
于是姚宗毅赶紧换了副面容,虚伪地笑道:“我哥这一辈子就这么两个女儿,姚瑶早早的去了,现在我也不好让他身后落的不明不白。”
说着就撸胳膊挽袖子,跟要杀猪一样。
我从后面拽了拽韩千洛,说实话,心里没那么足的底气。
我觉得姚瑶她们竟然敢去招惹我妈妈弄这么一份声明来,八成就是做过一点准备的。
“万一我真的不是怎么办?”我讪讪的说。
“不是也没关系。”韩千洛挑了下眉眼:“遗嘱上说的清楚,你是姚夕,姚夕是你。她们若是不甘心,大不了打官司。
遗产纠纷案多半都是这么来的有我在,你会输么?”
听了他的话,我心里莫名又充实了几分。
正好今天有朱鸣鹤律师和公证处的官员们都在,我们这一群人直接就转战到司法鉴定民事办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看着我和表叔姚宗毅一起被采血,估摸着是什么猫腻也弄不出来了。
我站起来的时候与俞成瑾侧身过,明知道他是个没什么良心底线的律师,但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为什么帮她?总不可能是沈钦君让你这么做的?”
可他的答案让我觉得自己真的很愚蠢——
“姚女士开玩笑了,我是律师,只讲盈利不讲正义。接什么样的委托,跟其他人没有关系。”
我冷冷地瞄了他一眼,说:“你真是我这辈子见过所有英俊的男人里,最恶心的。”
“谢谢。”
他一直笑眯眯的连半分恼火都没有,转身就对姚瑶说:“放心吧何女士,过几天出结果,只要没问题,我赌我的名誉,一定为你赢了这场官司。”
“打官司?”我冷笑一声:“很好。如果我真不是爸的女儿,你们出招我接就是。
但如果事实证明是你们不怀好意地诋毁欺诈,我一样不会善罢甘休。
我爸手里这些钱,是我的,我一分都不会给别人贪了便宜。”
姚瑶此时貌似已经是胸有成竹了,扶着她那个瞎眼的老妈很不客气地对我挑衅道:“姚夕,别白费心思了。整个S市里你找不到比俞律师更好的,等着认输吧。”
我针锋相对:“你也别白费心思了,你就是骗了全世界的财富,也生不出一颗蛋。将来还是孤独终老!”
“你——”
这时,已经在旁边被冷落了好半天的朱鸣鹤轻咳两声:“我说,你们各位能不能先听我说几句?”
我们都噤声,静等他的说法。
“现在既然是这么一种情况,也就是说各位对自己的遗产继承还是存在异议的?”
“朱先生您也看到了,我只能被动应对。”我对他说:“您是我爸的老朋友了,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们这些人不专业,您说就是了。”
“既然遗产权有纠纷,且有可能要引起诉讼,那么按照规矩——在你们双方未达成一致共识的前提下,是不能处置姚老先生的任何遗产的。”朱鸣鹤的话貌似也很合理,于是我立刻点头:“这没问题,我爸的债务我已经担下来了。至于这些遗产,我又不急着用钱,房子慢慢建,股份慢慢涨。
官司打多久,我奉陪多久!”
我斜着眼睛去看蒋怀秀,很明显——她的样子欲言又止。
最后终于脱口问了一句:“朱律师,你的意思是股份不能兑现?”
“不是不能,而是现在不能。”朱鸣鹤的回答很干脆:“您得理解,既然双方对财产有不同意见,只能先冻结起来等待法庭裁决,这也是合情合理的。
怎么?姚夫人有困难?”
“啊,我是想——”蒋怀秀面有难色地看了看姚瑶:“韵韵啊,你说这——”
姚瑶咬了下唇,眼神稍微有点迟疑。然后她看了看俞成瑾,好像是在质询他的意见。
俞成瑾也没说话,但那眼神坚定得跟他妈的一见钟情似的。
顿时就让姚瑶吃了不小得定心丸。
“没事的干妈,主动权在咱们手上。”她转而又去安慰蒋怀秀,然后对朱鸣鹤说:“没问题,干爸的那些债务,我们也会想办法筹钱补上的。
至于遗产纠纷,哪家的官司不需要个十天半月?我们能等。”
朱鸣鹤恩了一声:“虽然姚老先生生前希望以和为贵,但既然这样,法庭见也好。只不过姚夫人确认要签字继承这笔债务?
一千五百万,也不算是小数目。不如回去再与家人商量下?”
“韵韵啊,这个钱”蒋怀秀真是个半点主意也没有的废物,连我都快被她蠢哭了。
“干妈,钱我来想办法。”
呵呵,我知道姚瑶就是去买身也会先把债务筹齐的。她会傻到放着八千万的股份不要,而放弃债务继承么?
只不过她要一下子弄到一千五百万,难不成得找沈钦君?
回去的路上,我心思一直很重。
韩千洛这个混蛋居然还放了一首很欢快的歌,脸上的表情还跟着一块轻松!
——真是让我越看越不爽!
“你说,我该不会真的不是我爸亲生的吧?”我推了推他。
“很重要么?”韩千洛笑着看看我。
“废话,八千万呢!”我掐他一下,害得他差点撞了一只过马路的猫。
“别闹,开车呢。”
我默不作声地垂下头,重重叹了口气:“算了,其实我只是不想让姚瑶得逞。而且,真的不希望我的亲生父亲是那个被我妈下毒害死的酒鬼”
心情没来由的烦躁起来,我随手关了车上的音乐,一不小心调频到了新闻节目。
我有一搭无一搭地听着,貌似是在播一起很常见的电信诈骗转账案。
那些无良的骗子,专门挑警惕性差的孤寡老人下手。
但今天这一案件貌似有点不同——
听着听着,我的思路顿开。一下子掐住了韩千洛的胳膊:“韩千洛,我我想到一件事!”
☆、第一百三十二章 我们是在吵架么? (为暖暖土豪的两个巧克力加更)
他被我捏得嘶了一声:“说了别闹!”
“不是呀,你听我说——刚才那个新闻里讲的案例就是寻常的汇款诈骗。骗子骗受害人说中奖什么的要先交税,要打一笔1400的特定金额过去。
但是这个受害人十分牛逼,反其道而行。跟骗子说自己卡上只有1200。于是骗子为了钓鱼,咬咬牙,先给人家汇过去了200!”
我一着急,也不管自己叙述的清不清楚。
结果韩千洛一脸大惊小怪地看着我:“听到了,我长着耳朵。”
我吞了吞口水,还是一脸没见过世面的啧啧道:“所以我才在想,我爸那份遗嘱里除了财产还有债务。只有愿意承担债务才能继承遗产。这跟刚才那个小案子其实有点异曲同工之妙吧?”
我摇着他,摇着摇着终于让他被迫停车了。
“为了能拿到大额的股份,就算是我也不会愿意放弃那小来小去的债务。姚瑶她们就更不可能放弃了所以,
所以”叉亚尤弟。
我‘所以’了半天,总觉得话到嘴边又特么的给忘了!以为离开了沈钦君以后智商变高,结果怀了孩子以后又给拉回地平线了。
妈蛋的。
韩千洛看着我瞪眼干着急的样子,突然就笑了:“别想了。这世上唯一能让人上当的,就只有贪婪的陷阱。适用于一切哲学。
明天周末,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我想去看看我妈”我咬了下唇:“万一她精神好些,兴许还能问出点事儿。”
“好,我陪你去。”
“韩千洛。”我轻轻叫了他一声:“你还记得当时你陪我接我妈出狱的事儿么?
你还有跟其他人说过我妈妈会去云江福利院的么?”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问,可是当初我明明就已经帮我妈把办到公司附近的一家疗养院里了。
是韩千洛突然出现,跟半道挟持一样把我们两个带到云江福利院。
那姚瑶又是怎么可能知道我妈在那里,进而找人去诓她的手印呢?
“姚夕”韩千洛目视着前方,口吻突然变得很认真:“我们在一起多久了?”
“啊?”
我想了想,如果加上认识的话,有四个多月了。
但真正确立关系,应该是从我和沈钦君离婚的那晚,他冲到家里来吻我?
不。应该算是他冲到手术台上把我和我的孩子救下来那次吧。
“韩千洛,我没别的意思”我大概猜到了他为什么而突然不太开心,赶紧试着顺顺毛:“只是觉得我妈这件事有点蹊跷你想想她刚进去三天就被姚瑶盯上了,除了我和你,也只有程风雨他们跟唐小诗有关系的人才知道我妈住在那”
“上次你怀孕的消息被走漏,你也是这样怀疑我。姚夕,我已经对你说了无数次‘相信’这两个字。
有些事,我习惯替你做好。不是因为我很闲,而是因为我爱你。
有些话,我不愿意每个细节都让你知道,是怕你被人利用和伤害。
如果你到现在还会怀疑我,那我还需要解释什么”
他很少用这么严肃的口吻对我说话,尤其是我们在一起以后。
那一刻,我满心愧疚无地自容。恨不得出去找个行星一头撞死。
“下车吧。”车停在家门口,他解开我的安全带然后下来帮我打开车门。
“对不起,其实我不是”我觉得他生气了,感觉他好像还挺容易生气的。
我去拉他的手,拽着冰冷的指尖摇了摇。他没什么反应,只是径自掏出钥匙帮我打开了门。
“我还要回公司处理点事,你早点休息。”他竟然不打算进去?
我心里针扎一样难受:“韩千洛,你别生气了行么?”
“我没有生气,只是觉得你有时候挺难搞的。”他揉了下我的头发,轻叹一口气。
我也是够没情商的了,一看到他脸色缓和了,也不知道哪根弦搭错了——嘴上也没个把门的,直接就胡说八道地娇嗔上了:“你才难搞好不好!说话模棱两可。办事不按套路。沈钦君虽然对我不好,但至少喜怒哀乐能看得出来——”
卧槽踩猫尾巴了!
我以为韩千洛从来都不会真的把沈钦君放在眼里,却低估了男人本质上的占有欲。
他微微愣了一下,然后一手撑在门上,笑容又苦又绝:“那好,你既然觉得跟他相处更容易,那等我帮你们把事情都解决,再把你还给他?”
我一下子就呆住了,一秒两秒三秒钟过去。
我看他的眼神渐渐变了
这世上,有些事一旦开了斋就会上瘾。比如被爱,比如打人。
我已经记不清这段时间里打了沈钦君和姚瑶这帮混蛋多少巴掌了,却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对韩千洛动手。
我的力气不大,摔他脸上的声音就跟手机屏幕啪叽掉地上差不多。
明明手掌一点不疼,心却疼得透不过气。
“韩千洛,你说什么!”我气哭了。
从认识他那天我就跟个龙王转世似的为各种各样的事哭,却没有一次是为他
然后我看到他突然抱住我,双臂匝得紧紧的。他让我的脸埋在他胸膛里,一手扶着我的头低声道:“对不起姚夕。对不起”
我哭得更厉害了,咬着他胸前衬衫的纽扣。我想强迫自己不要哽咽出声,却压抑地一发不可收拾。
“是我不好我,开玩笑的。别哭姚夕从我决定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就是抱着不会让你因为流泪的决心。”他吻着我的脖颈,湿湿的痒痒的。
我一边哭着一边缩脖子,一用力,嘎嘣一声——惨了!
我一下子就止住了哭声,推开他站直了。
“怎么了?”他看着仿佛被点穴一样的我,抱着我的双肩。
我从他深邃的眸子里,能看到表情很萌很萌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