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认识韩千洛开始他就没有断过受伤,我自认为自己的包扎水平已经可以跟实习护士有一拼了。
姚瑶怔怔地看着我,好半天才对我说:“夕夕你别这样,我做公益一方面是为了给自己的假释期加点正分,综合考评也好减刑。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只有在福利院里才能被人称一声姚妈妈。我这辈子都没有当母亲的机会了,以前还想着医学发达了是不是能治好。
现在该没的都没了
所以我做这些都是为我自己着想罢了,你没必要这么感动。”
我心里有点酸,毕竟被摘子宫这种惩罚,我觉得还是得有点太重了。
但我嘴上说我才不是感动,就算报答你刚才帮我免去排队的小恩小惠了。姚瑶我这辈子惟独就是不想欠你一分一毫。
后来我把她拽上车,开了十分钟就到家了。
七嫂在家,跟新聘任来的居家保育师王蓝蓝小姐一块照顾等等。这个娇弱的小公主啊,天气一变就发烧。而偏偏这个冬天有特别长,眼看三月份了,昨天还飘一场雪唉,但愿春暖花开时,我的好宝宝也能茁壮成长起来。
我让姚瑶在楼下沙发上休息,然后拿了药箱下来。
等等吃过奶以后还在睡,王小姐毕竟是专业人士,几点喝水几点把尿几点量体温的控制的都很好。我发现女儿在她身边时真的哭得少了,看来该花的钱真是一分不能少啊。
“夕夕,你还恨我么?”姚瑶低头看着我。随着这句话问出口的,还有一滴冰凉的泪落在我手上。
我嘶了一声,抽张纸巾给她:“好了别哭了,等下落伤口里了。
以前的事儿,就别再提了。
你讨厌我,我又何尝真的去喜欢过你。矛盾什么的都是越积越深的,其实本来就没什么仇怨的,到最后也不知怎么就不共戴天了。
咱们做了那么多年姐妹,表面亲善,背后伪善。也不能都算是你一个人的责任。
我也一直逃避你,厌恶你。心里自知斗不过你,便总想着摆脱你其实现在想想,我也没考虑到做妹妹的是不是应该先对你好一点。”
“夕夕,你这么说我就更难受了”她哭得更厉害了,都快出声了。
我说你真别哭了行么,等会儿把等等也哭醒了,你俩是要比谁声大么。要么我送你到车里去,有什么话咱们车里说?
这时候王小姐把孩子抱了下来,说下午一点多正是阳光好的时候。到阿珏那个房间的小阳台晒几分钟太阳,小东西缺锌又缺钙的。我说只要将来不缺心眼就行。
“这位是,您的朋友?”王护理看看姚瑶。
我哦了一声,想起刚才在办事处她也对自己的朋友介绍过我是她妹妹。于是我说:“她是我姐姐。”
王小姐笑笑说,长得挺像呢。
我知道她这是客套,像个鬼啊像。我俩本来就没血缘,何况她又整容成这么一副林黛玉脸
姚瑶把目光收回来说:“夕夕,你可能不相信。我当初回到沈钦君身边的时候就在想我得想办法让他讨厌你误会你,赶紧跟你离了婚,再把孩子得抚养权给抢过来就好了。
我自己这辈子不能生,但其实,是真的一定一定会好好疼你的孩子。
只要能让我再回到他身边,我甚至可以不计较林伯母对我的伤害
对不起夕夕,我有这样的想法真是太自私了。”
我说我知道你一开始就是打这个主意来着呢,你这辈子害了不少人,但不管是我是韩千蕊还是林子赋家的小男孩,你终究是谁也没害死。
惟独对沈钦君,我知道你是真心的。
姚瑶苦笑着摇了摇头:“真的假的又如何,我们已经永远都回不去了。也不知道,他终于摆脱了我们两姐妹,以后能选个什么样的姑娘共度一生。”
“你要是真舍不得他,就自己争取去吧。”我承认我说这话是很不厚道的。
两人都到这个地步了,还能在一起那就哔了狗了。
只不过是随口安慰她那么一句:“你跟沈钦君的矛盾,说白了也就在林萍身上。
其实客观点讲,林萍对不起你多一些。只是你后来把矛盾太激化了,沈钦君可是被你逼得走投无路了”
姚瑶点头:“是我的错,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其实我早就不怪林伯母了,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
我说你也别太悲观了,林萍年纪大了,监狱里吃苦受罪的也不知道她熬不熬得住。你要是想得开,在里面就多多关照她一下。
沈钦君是个知道感恩的男人——他之前那么恨我后来都能爱上我,对你也一样吧。
姚瑶说谢谢,她说她什么都不敢奢求,只希望以后的人生可以问心无愧了。
我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但心潮有些澎湃是真的。
后来听到开门声,原来是韩千洛回来了。
姚瑶赶紧起身:“啊,那我先走了,夕夕谢谢你。”
姚瑶走了以后,我起身给韩千洛摘外套:“你怎么样?累的话就上楼睡会儿,身子还没好利索别太拼了。”
“等等呢?”韩千洛的眼神有点警惕,我赶紧说:“王蓝蓝抱着呢,在阿珏那边的小院子里。”
说话间,她已经出来了。跟韩千洛打了声招呼,然后我让她把孩子交给我。
“等等~爸爸回来了,快看看。”我逗着孩子,让她冲韩千洛笑。
然而孩子眼中的清澈却没能让韩千洛放松警惕,他问我说怎么把姚瑶放进来了。
我叹了口气,说一言难尽。于是把今天这点意外跟他讲了。
“还是小心点吧,一个人的本性,我不相信能顿悟的那么快。”韩千洛去洗了手,然后接过孩子坐在沙发里。
“哦,我知道了。”我凑过去依偎在他身边,捏着等等肉呼呼的小脸:“放心,我碰都没让她碰等等的。
过段时间咱们不就要出国了么?以后也见不到她了,我看啊,她倒未必是有多恨我们。夹央余技。
对沈钦君还有幻想倒是真的,让他们去好了。”
靠着我丈夫的肩膀,我眯着眼睛看着咿咿呀呀的小宝贝,只觉得此刻的幸福感是那么真实那么踏实。
☆、第二百一十八章 这就是现世报?
我以为昨天的雪会是今年冬天的最后一场,没想到一直下到今天也没下完。
我在房间的暖炉前给等等唱小燕子是我冬眠期间最快乐的事了。
韩千洛一早就出门了,说是公司有个重要的商务会谈,我也不知道他的车性能有没有好到可以当铲雪机用
吃过午饭。王蓝蓝哄睡了孩子,我继续在工作室里折腾。
摸着我的假模特,我的工具箱,饱含着我心血的一页页设计稿。
说实话,我以前并没想过要这么早当妈妈。
我爱着我那个不分黑白颠倒,虽辛苦但依然很有成就感的事业。有时候拿起剪刀和画笔,我的眼前会不由自主地出现在镁光灯下的T台上。看着那些在我手里被赋予魔力的时装长在鲜活模特的身上——
然而人不能太贪心,等等已经是老天赐给我最好的礼物了,我必须要学着淡定地放下另一些不舍。
有时看着我盯着电视里得综艺秀出神,韩千洛告诉我说是不是心里痒?
我笑笑,不说话。
他拥着我告诉我说。等等大一些后你就可以先出去做自己想做的工作。我不着急马上要孩子,给你的肚皮歇两年吧。
当时就把我感动的差点把这家伙扑倒了!
不过一提起模特,我想我已经好久没见到周北棋了。
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这一年多来,他穿过我最得意的作品,最用心的设计,却没有一件衣服是为他亲手做的。
当时他恳求我的样子就像个期望主人能抱抱的小猫,音容笑貌历历在目。
此时我手里的这套半成品是韩千洛的,总不能天天想着给等等做衣服,偶尔也顾及一下她爸爸吧。
之前为韩千洛做的那套西装已经废了。我刺伤他那天就穿在身上的,在医院抢救时都被大夫剪碎了。
他一直挺心疼的,我安慰他说一件衣服而已,你这辈子就是想把我穿在身上都成。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黄这么暴力的呀嘤嘤嘤。果然女人跟了什么样的男人以后会转化成什么属性!
正当我想入非非神游天际的时候,桌边的手机猛地一震。吓得我一剪刀从食指上戳了过去。
我把手指含在口中,一看那电话上的来电显,登时就忘了疼了!
“北棋?”
要么说有的事就是邪门么,这段时间我的生活混乱不堪,哪里有闲工夫去想以前的朋友?这才刚刚想到他,他就把电话打过来了。
“姚夕,我回来了。”周北棋的声音还是温温软软的,听着就很舒服。
“我能见见你么?”
我本来想他是不是要来家里看孩子的,但是这几天天气忽冷忽热一会儿下雪一会儿化雪,等等的身体状况也不稳定。抱来给客人看什么的,我还真是挺犹豫的。
于是后来我说我们要么出去见吧,就家门口的小咖啡厅,两条街的路程。
要么怎么说,当了妈的人真是无论干什么,直线距离都先考虑到离孩子不能太远。
我稍微换了件保暖又不失体态的大衣。生了等等后我不但没胖反而更瘦了。也是活该,谁叫我的月子坐的那么惊心动魄呢。
“晚上韩千洛回来吃饭,七婶你等趁着雪停了去超市买点菜吧。”我临出门前对家里人吩咐着,然后看看王蓝蓝怀里正在抱奶瓶的等等,又叮咛嘱咐道:“那个,你就别抱孩子出去哦。”
昨天我又看到一条新闻,说什么失散二十几年的孩子跟父母团聚云云的。
以前我心可硬了,看到这种新闻直接就翻过去,还不如看看明星的红毯上谁的衣服更出彩。
但自从有了孩子,每次看到都会眼泪汪汪的。恨不得给朋友圈里的拐卖儿童判死刑点上一万个赞。一想到那天在光天化日抢孩子的事,我就更是后怕了。幸好不是我单身带着等等。
王蓝蓝说你放心吧。这么冷的天也不好带孩子出去的。除了你和孩子的父亲,我不会让人看她的。
我正要转身,赶紧又加了一句:“沈钦君也不行!”
虽然我们没有必要跟护工解释我们一家人的关系。但沈钦君之前也来过两次,抱孩子的样子谁看谁都觉得奇怪。
而且就在前几天沈钦君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想让林萍见见孩子。说起林萍来,我心里也不怎么好受——
她已经被正式按刑罚羁押入狱,虽然三年的光景白驹过隙,但每一分每一秒,不亲自熬下来的人都不会了解的。
我也想过要去带着等等看看她奶奶。可是孩子身体一直不好,上次过年带到我妈那里回来就烧了一通肺炎。如今除了趁着有阳光无风的好天气里让王蓝蓝抱她在阳台呆一小会儿外,压根就不给随便出门的。
沈钦君那天求我,我也挺为难。因为据说林萍在入狱前体检检查出来身上长了个肿瘤,也不知道是恶性还是良性的。可能是要保外手术了。
他说他妈妈挺悲观的,这一辈子做医生的见惯了生死,也会害怕自己有一天一旦被推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了。
我也是犹豫再三才狠了狠心说不行的。
我说孩子现在正在形成自身的免疫力,哭了不用你带,病了不用你照顾,你到会说风凉话。可知道我和我先生有多少辛苦?
他低着头不说话,我也知道自己不该这么讲他。沈钦君毕竟是孩子的父亲,他有权探视甚至有权去跟我打官司。
然而他什么都没争什么都没要,已经很对得住我了
后来我叹口气对他说,等天再暖暖吧。我和韩千洛出国前肯定让你妈妈见见孩子。要么过两天我亲自去看看她,跟她说没事的。哪有那么多绝症啊,这把年纪的妇女肚子里长个瘤子一般都是良性的。
想了很多又嘱咐了很多,我看看时间也不好让人家周北棋等着,于是就踩着外面半化的积雪出去了。
周北棋一点没变,还像原来一样英俊。只是皮肤黑了些,不做模特了以后穿衣品味反而更有亲切感。
他不再像之前一样近乎变态地控制身材,但也没有肆意放纵。大概是在闲暇时间始终没有放弃健身,隔着冬装也能看出他的手臂粗了不少。
他笑着说:“做摄影要经常举着照相机摄像机的,手臂没有力度是抬不动的。”
“还有这个道理啊。”我咬着果汁的吸管,笑笑说:“北棋,你过得好不好?”
“挺好呀,我离开S市去我爷爷的海岛上,跟两个朋友开了一家工作室。一边学摄影一边做概念类的时尚品牌。哈哈,我又不懂啦。就是负责出钱混日子的。”
“那边的海风,把你吹得黝黑了不少呢。”
“是呢,我觉得在那种环境里生活,人的心境也会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