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五哥虽然好脾气,我可没他那么好耐性。”穆兰这家伙就是要人三催四请。“你是要自己走过去,还是要我把你踹过去?”
“我这就去。”是梦吗?她又作了关于大阿哥的白日梦了?否则怎会有人忽然间就平空消失踪影“领子扣好!衣冠不整地跑去见人,象话吗?”
巴英没好气的抱怨怔住了穆兰。领扣是开的?刚才的事不是梦,大阿哥确实来过?
她是不是疯了?世上怎会有这种超乎常理的怪事存在?是她在胡思乱想,还是有不知名的力量在作祟?
“巴英!”她倏地警觉。“你上回在我衣箱里搜出的怪符咒呢?”
“你还想玩?那么脏的东西我当然早把它给扔了。”
啊未知的一切仍旧不可知了。“巴英,你曾经作过一再重复的梦吗?”
“废话。”血气方刚的男子汉,成天在梦里与妖挠美女大战三百回合是理所当然的事。“干嘛,你也作春梦啦。”
“我说的不是那个!”讲的这是什么话。“我是说那种有点陌生、又似曾相识的处境,同样的人事物,同祥的喜怒哀乐,不断重复。”
“那多无聊。”就跟演到烂都还不换的戏码一样,看了就烦。“你们女人最让人受不了的就是这点,连作一样的梦也大小怪,说什么一定是明天散啦、前世姻缘啦。我看啊,根本是脑袋太贫乏才作不出什么新鲜梦来。”
前世?啊,前世她的心思顿时展翅,翱翔在缥缈纷飞的璎珞天雨,那段反复轮回的迷离梦境
第三章
在不知名的幽梦,不知名的时空,他们邂逅。彼此不曾见过,不知姓名,所处的世界也不同,灵魂却紧紧地相互吸引,命运相锁。
“这事得靠你帮忙不可,穆兰。”远房表婶说道。
穆兰听若罔闻,一径愣愣望着表婶身旁带来的巨大男子。
“你二姊入宫后,其实日子过得并不像外传的那么好。她虽然被封为贵妃,可是屡遭后宫欺凌,皇上冷落。如今病重,连个去探望她的人都没有。我实在很为她担忧。”
二姊有过得那么惨吗?她上个月入宫探望二姊时完全看不出来。二姊生性孤僻,最爱一个人独处,还巴不得皇上早点遗弃她,还她逍遥自在的生活。
“你知道你二姊的病况如何吗?”
“呃”穆兰勉强把注意力由那男子身上转至表婶。“什么?”
“她快死了。”
“什么?!”穆兰完全吓醒了。“二姊怎么会”
“御医说,症状像伤寒,宫里后妃却一口咬定是出痘。”
出痘!穆兰闻言色变。先帝顺治爷就是因出痘而驾崩,自此宫中格外严谨,一有类似微兆必定马上隔离,甚至遣发出宫,幽闭在偏远的病疫村落里。
“那二姊到底生的是什么病?”
“不清楚,所以才想请你亲自跑一趟看看。顺便,带朱雀进去。”
穆兰在表婶犀锐的笑齿冷光中一颤,犹豫地微微瞥向陌生男子。他叫朱雀?
“我知道迸宫一趟很不容易,但只有你得到皇上的特别口谕,允许你随时迸宫采望你二姊,所以朱雀的事只能拜托你了。”
“可是”带一个陌生男子进宫?“这行不通的,而且”
“说你是带未来的夫婿给二姊过目就行。看在你二姊只剩一口气在的份上,绝对行得通。”
二姊居然病得那么重!“我马上就进宫看二姊,但我还是不能带陌生人去。”
“朱雀不是陌生人。”表婶咯咯笑。
“他是谁!”
“你二姊的旧情人。”
穆兰如遭五雷轰顶。二姊的旧情人啊,当然,如此卓然绝俊的美男子,不是二姊的心上人还会是什么人。
不知为何,他是二姊旧情人的事让她失落地发了好久的呆。
“呃,那个”穆兰支吾着。
“朱雀。”
他简洁有力的低吟震撼着她的心。一个男人有那么出色的形貌就够教人咋舌,没想到连嗓音都如此深具魔性,撩人心弦。
“关于入宫采访我二姊的事”
“我只要看她一眼就好。”
穆兰完全败在他静谧却强势的统御力下。怎会有人拜托别人做事还摆这么高的姿态?而且很奇怪的,他就是存着反客为主的魅力,迫使人甘愿顺服,任由他主导大局。
他一定很为二姊担忧才会这么做吧。否则岂会干冒着杀头危险,就只为了看二姊一眼。
穆兰感动于这份真情,同意带朱雀同行。一路上,他们却不曾交谈,他甚至不曾看她一眼。
反倒是穆兰,好几次都在愕然回神的当口,才发觉自己竟恍恍惚惚地痴望着他许久。
他实在是个很好看的男人,好看得几乎不像世上凡身。彷佛天界不小心遗落的璀璨灵魂,在凡尘化为具体的幻梦,在瞬间即可夺人心神蓦地,他的眼瞳到她身上,她登时浑身绷住,尴尬得手足无措。好丢脸,被他发现她在看他了!
他只是冷冷轻瞥,又不带丝毫感情地转窗口外,无所搭理。
这反应比被他瞪到还令穆兰困窘。倾慕于二姊的人,当然不会把她这小土蛋放在眼里。她上头的六个姊姊,一个比一个妩媚明艳,额娘生到她的时候,真有江郎才尽的感觉完全比不上姊姊们的姿色。
或许长辈会觉得她很甜、很可爱、很娇美,可是到了十五、六岁都仍是一副奶娃样,难免给人她似乎连脑袋也有些不知长进的错觉。
到达紫禁城,一道道关卡,一样样规矩,都是由朱雀领头,引着身后追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穆兰。那股浑然天成的气势,连向来狗仗人势的侍卫们都不禁怔忡,个个必恭必敬,好象他才是持有皇上特别口谕出人宫廷的人。
看来也不过二十七、八岁的人,为什么那份魄力比她见过的父执辈都还深沉威猛?
等奔过大半紫禁城抵达二姊住的景仁宫时,穆兰喘得几乎瘫软在地,双膝无力。她只能趁官女传报的空隙赶紧调息,连咽了几口口水,喉头依旧干涩灼热。
抬望前头的朱雀,他丝毫没有任何改变,有如才刚下马车般地沉稳雍容,可是,神情凝重。他一定很为二姊的病况担忧吧当一只小手温柔地接近他臂侧时,他早在对方还未碰触到他的剎那便将之扭开,箝住对方关节遏止任何行动。
“干什么?”他森然低喃,孤冷地瞪视穆兰皱成一团的小脸。
“你弄痛我的手了”
“别随便碰我。”他轻蔑地甩开掌中细腕,吐息阴寒。
穆兰难过地垂眼搓揉右腕,碍于场合,又是在不熟的人面前,她只得忍着情绪抿嘴沉默。
不知进去传报的宫女在磨蹭些什么,老半天都不见人出来响应,她和朱雀只得继续等待,两人间的气氛变得分外疏离,谁也不看谁。
“穆兰格格,贵妃有请。”宫女终于现身。“可是您的夫婿,恐怕无法”
朱雀霍然伸直了右手食指及中指,直冲官女眉心,碰触的那一瞬间,宫女猛然震颤,登时瞠大双眼,呆若木鸡地应道:“请随我来。”
穆兰傻眼。他刚才在做什么?
一进暖阁,便见到二姊正容光焕发地逗着一群小哈巴狗玩,毫无病态。
“二姊?”穆兰急急上前。“你还好吗?你不是”
朱雀的铁臂霍然横挡在穆兰身前,阻止她再前进。他的巨掌如扇般扫过二姊眼前,倏地,二姊僵直地原地倒下,一脸青白。
“贵妃娘娘!”周遭宫女大惊,无意间被朱雀掌风掠过,神情马上异变,双瞳呆滞,一目语硬板。
“啊,娘娘病了。”
“扶她到卧榻上去休息。”朱雀冷冷道,宫女们立刻听命行事。
穆兰半晌无法回神。他在玩什么把戏?又有什么资格在景仁宫里发号施令?
“二姊?”
“穆兰格格请留步。”宫女们挺身阻挡。“贵妃内室不得擅闯。”
“那朱雀呢?”他为什么就可以跟到二姊的卧榻边?“你们放一个男人到我二姊的内室里,岂不更荒唐?”
“叫她出去。”朱雀眼也不抬地淡然吩咐。
“穆兰格格,请回吧。”
她不敢置信。这是怎么回事?
“贵妃正卧病在床,无法接见任何人,格格择日再来吧。”
“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放朱雀进去?”穆兰不服。
“谁是朱雀?”
“就是现在正坐在我二姊卧榻边的男人!”如此严重越矩的行动,会要了穆兰一家的命。
“贵妃内室哪能随意放进男人。”宫女死板地响应。
“那为什么不快把他给带出来?”
“没有人在贵妃房里啊。”
睁眼说瞎话!“他就坐在我姊姊的床边,还说没有人!”
宫女们莫名其妙地彼此互望,看看卧榻,又看向穆兰。“格格,您究竟在说什么,奴才们全部在这儿,里头除了贵妃,哪有什么人?”
“胡说!”人明明就在那里。“你们全都疯了是不是?放我姊姊和宫外男子单独共处一室,成何体统!更何况他是我带进来的人,没我的引领,他怎么可以进去!既然他可以进去,又为什么把我阻拦在外面!”
“叫侍卫来。”宫女们懒懒说道,不一会,就来了两名壮汉。“送格格出去吧,贵妃需要安静休养。”
穆兰错愕得说不出话来。这些人是怎么了?
“你们快把贵妃卧榻边的男子抓出来!”穆兰朝侍卫娇声喝道。不管了,就算会把这事闹大,她也必须全力守护姊姊的名声。
“格格!”侍卫们被她吼得一愣一愣。“哪来的什么男子!”
“就是刚才跟我进宫来的男人!”
侍卫们面面相觑,最后为难地望向她的一脸急切。“刚才有男人跟您一块儿迸宫吗?奴才们只看见您来啊。”
鬼扯,这些人简直胡闹!“叫我的随行侍女进来,不然问我家车夫也行。明明就有个男人跟我一道来,而且现在正坐在我二姊的”
宫女一抬下巴示意,侍卫们不由分说,立刻架起穆兰往外拖。穆兰极力反抗,不断申辩,仍被强制押往城外,硬塞回马车里,打道回府。
怎么会有这种事?他们全都着了什么魔了?
回府之后,更荒谬的事接踵而至。她四处探寻不到表婶的下落,继而才忽然顿悟:她并没有什么表婶啊。老天爷,她竟然认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为表婶,还因此带了一名陌生男子入宫。她到底在做什么?为何会发生如此荒诞不经的事?
“格格,您还好吧?”
穆兰颓丧地由双掌的掩护中抬起头。“什么事?”
“那个小乞丐又来跟您兜售破烂了,被仆役们挡在后门外。您要去见他吗?或者我们替您把人走?“我去见他。”她无奈地长叹。若把身分不当的人带进府,少不了又得挨阿玛、额娘一顿骂。她今天已经够倒霉的,还是少惹麻烦为妙。
当她见到后门外忤着的十一岁小少年时,赫然大惊。
“小光!你怎么”
“格格要不要买画?这回我师父有新的花鸟喔。”小少年冷漠地背诵着,毫无生气。
“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为什么”
“格格如果有兴趣,我还带了一些师父画的山水图,全放在客栈里,您要不要跟我走一趟看看?保证不吃亏。”
穆兰直视着他空洞的神情良久,霍然跨出后门,将他一路拉往老远的偏僻胡同里。
“小光,是不是你爹又赌输了!”
他倔强地撇头避开穆兰澄澈的眼瞳,使得眼角与嘴边的血渍更加清晰,左眼甚至肿得只能睁开一条缝隙。
“小光,抬头看我。”
他不动。“你到底要不要买画?”
“你若不面对我,一切免谈。”
“你凭什么命令我?”他也只敢在没人的地方如此当着王府格格的面耍脾气。
“因为你有求于我。”她柔声抚慰。
“我可没求你买我的画!”
“我知道,但你求我的是另一件事。”
他哪有!他可不记得自己有说出这种窝囊话。不过他闪避着穆兰的视线,不安地瞟来瞟去,低声咕哝。
“我哪有我求你什么了?”
“帮你。”她在小光错愕且难堪的愤怒中顺势响应。“否则你为什么来找我?”
“我只是来卖画!”
“你前天才卖给我三幅长卷,照理应该半个月后才会再出现。”
“那是因为我师父又画了新作品,关我什么”
“小光,你若不肯跟我说实活,你要我怎么帮你?”她为难地苦劝着。
“帮?你帮个头,你又懂什么!你吃好的穿好的,有好出身,有好面孔,什么苦都没吃过,你有什么资格来帮我?!我不屑任何人的同情,我也不相信你这种千金小姐真会帮我,我才不相信你们!我什么人都不信!我”
他在愤怒中霍然爆出泪势,掩都掩不住,尴尬至极。穆兰也被骂得无话可说,失落地垂望地上散落的画卷,两人都困窘地沉默了许久。
“你要卖的就是这些画吗?”得不到任何响应,她只好继续自言自语。“你先到我家后门等着,我去跟帐房领些银”
“你就不会看一看再决定吗?”小光含泪怒斥。
穆兰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做错事似地抿唇俯首。她想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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