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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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个故事- 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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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珏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伍钦旸,只能道:“爷爷没生什么大病已经挺好的了。”
  伍钦旸道:“那也还是活着好啊。”
  玄珏默然,“人总是要死的”这句话似乎还无法反驳伍钦旸的感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觉得这件事还是要等伍钦旸自己明白才行,因为道理也只是道理罢了,都是说出来给人听的。
  停灵满三日后,沈恒遗体火化。
  肖云鹤捧着骨灰盒,玄珏拿着照片,一行人来到殡仪馆,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等待着最后的告别。遗体告别仪式时哀乐响起,沈恒的遗体被推出来,脸上被人画了一层浓妆,遮挡住了已经变得青白的脸色,像是一具惨淡的枯骨,有种瘦弱的孤独之意。伍钦旸地无端觉得心悸,然而告别的过程十分简短,之后玄珏取回了照片,一行人便从左侧的出口离开,遗体被推走,送进不远处的焚化炉,之后又有一群哀哀哭泣着的人走进了大厅。
  秦致和肖云鹤留在原地,等待取走沈恒的骨灰,伍钦旸则和他爸他妈还有玄珏一起,到了不远处的休息区等候。
  他忽然觉得这就是一个逐渐失去的过程,又见许愿他们神情平静,而照片上的沈恒依旧慈祥,夏日九点钟的太阳也逐渐变得温暖起来。
  伍钦旸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又不明白,从悲伤到怀念的转变或许只是一个瞬间,但他却知道自己究竟失去了什么,因为沈恒再也回不来了。他的爷爷不会再问他什么时候回家,不会再问他的零花钱够不够花,他妈是不是又冻结了他的银行卡,也不会因为担心他在学校冻着,时时嘱咐他记得多加衣服了。
  他接过玄珏手里的照片,忽然觉得沈恒还在,其实是不在了。
  取回骨灰之后便是下葬,因一切从简,来的只是老一组的众人和秦瑶夫妇。沈恒多年前便买下了沈菁菁右侧的墓地,用来作为自己百年后的长眠之地。肖云鹤看着沈恒下葬,又在墓前摆上一应祭品,众人知道他和沈恒应该还有话说,便在拜祭过后纷纷离开,只留下秦致站在他的身旁。
  肖云鹤单膝跪在沈恒墓前,点了根烟当做供奉,叫道:“恒叔。”
  他的声音里透出几分沙哑的疲惫之意,又淡淡道:“这些年我也是太忙了,没时间陪你,你这么一走,就等着看我后悔呢。其实我宁愿你给我添点儿麻烦,累也不怕,可你倒好,一声不吭地走了,洒脱给谁看呢。”
  “这么多年我替我姐总觉得不够,当初你不怨我,也只能想我姐了。我知道你想她,也想陶姨,现在你们一家终于能团聚了,我觉得挺好的,别再说自己是孤家寡人了。到了那边也别委屈了,照顾好自己,想回来就回来,家里也没人怕你,是吧。”
  他喃喃道:“恒叔”忽然发现自己其实很想叫沈恒一声爸,可惜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他站起身来,又看向一旁沈菁菁的墓碑,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也没有说。他和沈菁菁之间已经有了将近四十年的距离,再说什么都不合适了。
  沈菁菁墓的左侧便是肖一容的墓碑,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人如今都长眠于此,已经永远不会再回来了。肖云鹤和秦致一起祭拜了母亲,之后便离开了墓园。
  夏日的天气十分温暖,却依旧难以遮掩墓园深处散发出的冷清。两个人并肩走在洒满了树荫的小路上,肖云鹤忽然道:“过两天我想回趟长桥,把陶姨的骨灰迁过来,然后让他们夫妻两个合葬,你觉得怎么样?”
  秦致道:“手续不难办就可以,恒叔会很高兴的。”
  肖云鹤道:“他其实什么都知道,你看见了吗?他买的是双穴墓,他早就想好了。”又静静道,“秦瑶说他走之前的那天基本就没吃什么东西,之后还自己找了新衣服换上,偏偏又是秦瑶和旸旸他们都不在的时候他心里都清楚,不说罢了。”之后摇了摇头,“你说他何必呢,大限将至,也不是这个办法”忽然又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更显得有几分怅然。
  秦致道:“恒叔没让你操心,这点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肖云鹤道:“是啊,要不说我欠他的呢。”此时还是叹息的意味更重一些。两个人边说边离开墓园,树木的枝叶依旧在地面上留下斑驳交错的影子,就像是一场孤独且漫长的告别。                    
作者有话要说:  打个补丁吧。
  沈菁菁是沈恒的女儿。
  陶姨指的是陶白秋,是沈恒的妻子,舅舅舅妈的故事里有提过,是因为难产去世的。

  ☆、第一零六章

  
  两个月后暑假结束,新学期伊始,伍钦旸回学校上课,这时已经是秋天了。
  宿舍里当然是空无一人,谭翊今年夏天就已经从学校毕业,因为考上了外校的研究生,又为了实习方便,便和唐屿一起搬到了校外去住,如今是真正的二人世界了。伍钦旸拿钥匙开了门,放下书包,又打了盆水擦了擦桌面和椅子上的尘土,还真有些怀念和谭翊一起聊天相互出主意的日子,也不知道这学期学校会不会安排新生入住,自己一个人的话倒是还不如走读了,只是还要看这学期的课程安排才行。
  这个暑假也的确发生了很多事,沈恒的离世是一方面,秦致和肖云鹤让人猜不透的想法又是另一方面。其实伍钦旸也不知道自己在经过沈恒一事后到底明白了什么,生与死对他而言依旧是个相当深奥的命题,但他却敏锐地察觉到了时间能带来的变化。他最开始的确很难过,到后来慢慢就没那么难过了,还一度怀疑过自己是否天性冷淡薄情寡义,又经历了一个自我否定的过程,最后想通的也不过是要好好生活这一点,但要说珍惜当下未免又显得太过冠冕堂皇了。过去的二十一年里他没心没肺惯了,却也慢慢懂得了很多道理,这过程必不可少,活着的人总要向前看才行,一旦接受了这个事实,悲伤总是会被时间融化掉的。
  多少也有些自我开解的意思,他用了一个假期的时间来思考这件事,总算把自己从那个畏惧死亡的圈子里给绕了出来,虽不能说是彻底释然,但总不至于再钻牛角尖了。
  只是秦致最近对继承人方面似乎十分在意,已经逐渐把公司的一些核心事务交到了玄珏手上,弄得伍钦旸和玄珏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担心是不是沈恒去世这件事让秦致也跟着未雨绸缪起来。玄珏上大学的时候虽然学的是管理方面的专业,然而多年打杂,如今重新上手,难免有些生疏,好在有公司老人帮衬着,总不会出什么岔子。
  伍小同学大学上到了第四年,才总算把自己升到了大三年级。当初他在秦致的建议下改学商科,一想到自己兵荒马乱频频缺课的大一生涯就觉得惨不忍睹,商科的学科基础又和微积分的很不相同,也只能迫于无奈地选择留级了。遥想当年新生报到后照例军训,烈日炎炎下军姿笔挺动作整齐划一,伍小同学舔着冰淇淋从一众汗流浃背的学弟学妹面前走过,是要多丧心病狂有多丧心病狂。
  伍钦旸擦完了桌子,又把盆里的脏水倒掉,手机收到班长发来的通知短信,提醒别忘上交学生证和备好课本书款云云。伍钦旸抓了抓头发,从抽屉里找出学生证,送到班长的宿舍后顺便买饭回来,就等着第二天开学了。
  日子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吃饭睡觉上课下课,半个月后又是十一假期,天气已渐凉了,伍钦旸便拉着玄珏去他妈的店里蹭火锅吃,鱼肉卷肥牛片点了一大堆,鸳鸯锅里的清汤和红汤都在咕噜噜地冒着小泡,散发出令人食指大动的温暖气息。伍钦旸烫了一勺鱼卷放到玄珏的碗里,又疑惑道:“哥,你说舅舅到底是想干吗啊?”完全不懂近来秦致让玄珏频频接触公司要务的用意。
  玄珏也不知道他爸到底想干什么,他知道自己不是个做生意的料,秦致想必也清楚,真论起继承家业的话伍钦旸远比自己合适,这时候也慢慢琢磨透了秦致让伍钦旸改学商科的初衷,但对秦致目前的举动仍然感到莫名其妙。等到一个月后答案揭晓,更是让伍钦旸和玄珏双双跌破了眼镜,秦致和肖云鹤一起去环游世界了。
  就是字面意义上的环游世界,想法是早就有了,然而秦大少爷既不缺钱花,缺的也只能是闲了。他倒还好,一年到头总有几个月能赋闲在家,肖云鹤则不然,每天能按时下班回家吃饭睡觉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要出去的话也都是为了出差,一般也不会有游山玩水的心情。
  肖云鹤以前一方面是忙,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照顾沈恒,才一直没找机会出去走走。沈恒离世这件事对二人多少也有一定的影响,觉得一成不变的生活里总该发生一些改变,如今家里老人不在,孩子们都已经长大成人,也是时候享受一下生活了。
  秦致想当甩手掌柜也并不容易,偌大一个公司不能没人打理,也只能让一贯逍遥自在的儿子过来享受一下繁忙的工作乐趣。玄珏也的确猜中了他爸让伍钦旸改学商科的初衷,只是伍钦旸还没毕业,如今放权难免会惹人非议。肖云鹤则是不想把辞职这件事拖到年末,年底本就事多,新旧交接的话也是个麻烦,萌生退意之后当机立断地就把事情办了,也免了后续可能会出现的问题。
  他们两个是去环游世界了,其结果就是留下玄珏在总裁办公室里欲哭无泪,生怕把他爸多年经营的公司给砸在手里,行事越发小心和谨慎起来。伍钦旸没事儿就跑去公司,名为慰问实为腻歪,见他哥一身精英白领的标配,西装和领带搭配出一种禁欲的矜持,忍不住又在他脸侧偷亲了一下。
  伍钦旸调戏完他哥,哼着小曲心情大好地回学校上课。新学期开学已经两个多月,商科的专业课枯燥且无聊,但是为了学分还不能不去。伍钦旸坐在座位上,无所事事地转动着手中的钢笔,上课铃声响起,专业课老师又开始点名了。
  伍钦旸便竖起耳朵认真听着,等念到自己的时候连忙举手示意了一下,又低下头去翻看着今天要讲的内容。老师继续点名,很快念到了“程昌骏”这个名字,可是一连喊了三遍,都不见有人应声,也没有人站起来说他请假了一类。伍钦旸就在这时抬起头来,又听老师疑惑道:“这个同学怎么一直没来上课啊?是你们班的吗?有没有人能联系他一下,再不来上课期末考试都不允许参加了啊。”
  教室里很快传出一阵窃窃的议论,班长只好站起身来,颇有些为难地回答道:“老师,程昌骏他家里好像出了什么事儿,具体情况我们也不太清楚,不过他已经有段时间没来上课了,他妈妈来过学校一次,说他最近身体不好,可能是病了吧。”
  老师点了点头,拿笔在花名册上做了个记号,点完名后便开始了今天的授课。
  伍钦旸却有些心不在焉,主要还是因为班长明显有所遮掩的语气,像是知道什么内情又不愿意说出来一样。他记得程昌骏就是本班的同学,印象里是个比较斯文的男生,话不多,经常背着一个浅灰色的帆布书包,也并不是非常引人注意的类型。不过因为伍钦旸情况特殊,宿舍是大一转学之后专门调出来的,之后又转过一次专业,所以他和班上的其他同学并不住在同一栋宿舍楼,日常的交往比较疏远,因此也没对程昌骏留下什么特别的印象,只知道他同样是本市人罢了。
  伍钦旸一边在心里想着这件事,一边抬头看了一眼课件上重点标注的内容,随手在课本上做上记号,很快便听后排的女生议论道:“听说程昌骏他女朋友死了?到底真的假的啊?”
  一个男生应道:“真的吧,好像都上新闻了,说是被人给杀了,就在自己家里,死得还挺惨的,要不班长不愿意说呢,搁我我也不乐意说啊。”
  又有另一个男生说道:“我记得他女朋友挺漂亮的,该不会是被人”
  “那就不知道了,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好像就是暑假里的事儿,你上网搜搜呗,应该还有新闻呢。”最开始回答的男生感叹道,“这么长时间没来上课,估计是有心理阴影了。”
  伍钦旸一直侧耳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觉得自己蛰伏已久的好奇心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自两年前的“飞头案”结束之后,A市虽不能说是风平浪静,但也基本没有发生在伍钦旸身边的大案要案了,这么一想从当初的“食堂人头案”到后来由钟离胤引发的车站失踪事件,简直就是类似井喷一般的密集爆发。伍小同学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日子久了难免就觉得无聊,此刻生活中终于有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涟漪,难免有意无意地关注起来。
  伍钦旸拿出手机,打开网页,以“A市”和“凶杀案”为关键字进行了大致的搜索,很快便找到了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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